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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陽神之戰

  大褚皇城今日迎來了一位身著粗布麻衫的武夫。

  這位武夫倒是沒有擺架子,沒有騎乘龍馬巨輦,也沒有腳踩飛劍,就這么孤零零獨自一人,從城門口踏入皇城,與菜販貨商一路有說有笑,順手還打賞了一位江湖賣藝的年邁煉體者。

  只不過片刻之后,十幾位黑鱗衛恭恭敬敬現身,客客氣氣邀請他來皇宮內一敘。

  半個時辰之后。

  忘憂島主坐在了皇宮內某處偏僻幽靜的閣樓之上,樓臺窗外是滿池金燦錦鯉,信手潑一把魚餌,便會看見上百朵躍出水面的粼粼波光。

  茶桌對面,坐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

  老者披著大紅色的布袍,雖然眉須皆白,但整個人精氣神十足,眼瞳深處仿佛蘊藏日月。

  他親自倒了盞茶,端到中年男人面前。

  “堂堂忘憂島主,來大褚皇城,怎么不提前打個招呼?”

  老者笑著說道:“圣后娘娘今日瑣事眾多,恐怕無暇與您相見。”

  “無妨。”

  忘憂島主笑瞇瞇說道:“反正我這次登門,也不是為了拜訪那位…準確來說,我這次登門,甚至算不上拜訪。”

  “哦?”

  老者挑了挑眉,道:“此言何意?”

  “老國師,您就別裝了,揣著明白裝糊涂,難道不累么?”

  忘憂島主舉起茶盞,緩緩飲盡,微笑說道:“武夫登門,哪里還有其他的事情…自然是為了約架。”

  約架二字,在小樓閣中擴散開來。

  層層水汽,震得錦鯉飛躍而出。

  “嘩啦啦啦!”

  待到水霧散盡,端著茶盞的老人,眉眼中有些許無奈。

  老國師沉聲呵斥道:“你小子,非要在大褚皇城約架,偏要這么囂張?”

  “其實這一架,段某許多年前就想打了。”

  忘憂島主笑了笑,不以為意道:“早就聽說,大褚皇族出了一位了不起的‘武道天才’,乃是大褚王朝對抗南離武道的牌面,甚至有人稱他為‘武道謫仙’。如若不是成婚太早,我家夫人攔著,十多年前就來約這場架了。”

  “不過好在十年歲月,對于我們而言,不過彈指一瞬,想必這一戰…他也已經等待許久了。”

  老國師臉色很不好看。

  “我是粗人,喝不來茶,也觀不來景。”

  忘憂島主半邊身子依靠在閣樓窗臺位置,他平靜說道:“只不過因為我家夫人敬重書樓,所以我才陪您坐在這里,恐怕我踏入皇城的那一刻,那家伙也一定有所覺察了吧,今日這一架,如若圣后不出面,單憑您一人,當真能攔得住嗎?”

  “如若你們真想打,我的確攔不住。”

  老國師無可奈何。

  他雙手捧著茶盞,目光注視著盞中搖曳沉底的茶葉,輕輕問道:“不過你和我交個底,今日這場談話,不會有第三人知道…你此次來皇城,當真只是為了切磋武道技藝,專程前來約架,還是另有目的?”

  忘憂島主聞言咧嘴笑了:“我說我只是為了切磋,您自己信么?”

  老國師神色復雜。

  “我家夫人最喜歡陳鏡玄,以及謝玄衣。”

  忘憂島主伸出兩根手指,而后緩緩叩下一根,他意味深長說道:“這些年江寧謝氏在大褚王朝如魚得水,少不了那位‘武謫仙’庇護,因為夫人之故,我看江寧謝氏一直很不順眼,但總不好欺負小輩,今日約謝家背后那位打上一架,也算是替夫人出上一口氣。”

  “果然如此…”

  老國師長嘆一聲,立馬嚴聲告誡:“切記,你這番話,離開此處,萬不可對任何人說,尤其是‘那位’!”

  “放心,我聰明著呢,不觸這個霉頭。”

  忘憂島主站起身子,笑道:“這些事情…夫人都交代過的。”

  下一刻。

  這位中年武夫的身形忽然一滯,他有些疑惑的望著皇城遠處某個方向。

  陽神境武夫,氣血如海。

  即便刻意偽裝,但只要距離過近,總能有所感應…踏入皇城那一刻,忘憂島主便感受到了那位“武謫仙”的磅礴氣血,同樣,對方也遙遙鎖定了他的氣機,只等正式邀約。

  但偏偏此時,一道許久未見的陌生“神念”,在皇城之中掠散開來。

  忘憂島主面色一變。

  他神色困惑地望著老國師。

  垂坐在案的老國師猛地站起身子,眉尖挑得快要飛起,以不敢置信的目光,望向武謫仙所在方向。

  雖然他已將書樓徹底交給了得意弟子陳鏡玄,但整個大褚皇城,仍然處處密布天命之線,只要他想,那么隨時可以聆聽滿城天命之聲——

  剛剛那一瞬。

  老國師聽到了皇城龍脈大陣的運轉之聲,忽然傳出了一道尖銳刺響。那是有人捏碎皇族玉符之時,才會迸發而出的聲音。

  那聲音通向武謫仙處。

  說明有人捏碎了“武謫仙”賜下的玉符,向著玉符之主,發出了求救之念。

  這并不算什么。

  真正讓他滿臉詫異錯愕的是——

  玉符破碎之后,響起的神念之聲,來自于一個很熟很熟的“熟人”。

  那聲音雖有十年未聞。

  但依舊讓人感到熟悉。

  劍修問劍,武夫問拳,這世上最不講道理的兩撥人,通常就會選擇用這種方式來解決矛盾。

  大褚皇城北部郊區的一座演武場。

  大日高懸。

  只有一人獨坐高臺,背對圓鼓,氣沉如海,黑衫被吹得獵獵作響。

  在忘憂島主踏入大褚皇城的那一刻。

  武謫仙便做好了應戰準備。

  他的精氣神早已調整到了最巔峰的狀態,只要忘憂島主發出邀約,他便可即刻出拳…兩位陽神當然不可能在皇城大打出手,即便是離開皇城,陽神之戰依舊會讓方圓數十里徹底淪為焦土。

  陽神武夫的體魄,可以輕易踏碎虛空,只要瞬息,兩人便可掠至天外,將虛空當做戰場。

  只可惜。

  老國師提前派人將忘憂島主截下,邀請到茶樓之中飲茶,希望能夠平息此戰。

  武謫仙默默等待了片刻。

  隔著數十里,他也能感受到…皇宮內那不斷高漲的戰意。

  他知道這一戰不會被中斷。

  茶會飲盡,景會賞完,這一戰很快就要到來。

  當忘憂島主起身之時,他也隨之起身,就當兩人“心有靈犀”,準備動身對決之時,武謫仙眉心洞天忽然傳來了一道清脆的異響,這位陽神武夫神色一怔,臉上神情變得古怪復雜了起來。

  他感應到了玉符破碎的方向。

  來自大穗劍宮。

  蓮花峰。

  蓮花峰小院。

  無數凰火散去。

  神色蒼白的姜凰墜落在煙塵之中,失去了意識。

  當青隼特使取出玉符的時候,謝玄衣決定全力一搏,他祭出劍氣洞天,無數金芒裹挾著沉疴,蓄意迸出劍鳴,他想要賭上一把,看看是青隼捏碎玉符更快,還是自己出劍更快。

  但沉疴的劍意,還未離開洞天,就被一道無比強大的神念壓了回去。

  轟的一聲!

  整座小院在一瞬間迎來了極致的光明,仿佛有萬丈天光驟然降臨,瞬息之間撕碎陣紋,這恐怖到極致的氣息掀動整座庭院,仿佛要將這片府邸連帶著身下土地一同拔離地面。

  但詭異的是,這般震天動靜,在一剎極致絢爛之后,便迎來極致的寂靜。

  萬丈天光如流螢般瀑散。

  如果仔細去看,便會發現…陣紋沒有破碎,甚至連缺口都沒有。

  仿佛這一切只是錯覺。

  庭院中,憑空多出了一道披著蓮花法袍的巍峨身影。

  青隼特使準備捏碎皇城玉符的那只手。

  被那人捏在了手里。

  他的所有動作都在此刻被強行打斷。

  謝玄衣怔怔看著這道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千言萬語堆積在胸口位置,此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青隼特使張了張嘴,嘗試著說些什么。

  但很可惜,這個嘗試以失敗告終,不是他不知道該說什么,而是他一個字都無法說出口。

  “嘩啦啦。”

  庭院掠過淡淡的風,這陣風吹過謝玄衣的衣衫,拂過姜凰的面頰,帶走了幾片枯葉,幾朵落花…

  但這一縷風,落在青隼特使肩頭,卻仿佛有萬均之重。

  青隼特使感覺整個世界都迎來了崩塌。

  他雙膝重重砸在了地上,望著那巍峨的蓮花法袍,眼神從茫然變成恐懼。

  的確,自己區區陰神十一境。

  在大穗劍宮掌教面前,根本沒有開口的資格。

  披著蓮花法袍的老者,神色平靜地注視著跪在面前的男人,他知道眼前之人想做什么…

  捏碎玉符。

  如此…便可讓大褚皇城的某位陽神,送來一縷神念。

  他神色平和,緩緩發力。

  “咔嚓…”

  骨骼破碎的聲音,在小院上空響起。

  他捏碎了青隼的手掌。

  也捏碎了玉符。

  玉符之中,蘊含著大褚皇族的至純氣血,玉符破碎之后,這縷氣血便通過龍脈大陣向著玉符主人傳去意念。

  只一瞬間。

  這枚玉符,便跨越數千里,貫穿打通了蓮花峰與大褚皇城的兩座空間。

  玉符破碎之后,便可進行神念交談。

  往往這玉符,是被用來贈予重要的晚輩后生,或者身份尊貴,性命貴重之人。

  一旦遭遇危險。

  玉符主人便可及時進行插手——

  但今日,這枚玉符徹底失去了作用。

  披著蓮花法袍的老者,背負雙手,不再去看那跪在地上痛苦翻滾的高大男人,只是面無表情注視著玉符破碎之后散發而出的淡淡熒光,他對著玉符連接的那片空間,傳出了自己的聲音。

  一共兩句話。

  第一句是:“本座趙純陽。”

  第二句則更加簡單粗暴。

  “你過來,還是我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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