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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雪中激斗

  散數修士與大派弟子間的差距,有時或比天淵之別還大,何況大派真傳、高人親授,那更是另外一個概念。

  在雪山一帶的散數修士之中,疤臉的火法算是不俗,但在許恒看來,空有龐大的火力,靈性、法性卻遠遠不足,只能算作溫度極高的‘凡火’。

  許恒修成火遁,能在火中來去自如,自然不會被區區凡火所傷。

  但從火中脫身而出,許恒也發覺自己的法力損耗頗重,不由抬目看了對方一眼,心中暗道:“凝煞修士么?或許該說合煞才對。”

  凝煞煉罡,不是一蹴而就便能修成的,不過只要踏出了這一步,至少在法力上便會有質的飛躍。

  許恒看得出來,此人已經開始合煞,只是或許根基薄弱,亦或進度不足,單論法力雖在自己之上,但也還有抗衡的機會。

  只是許恒心中雖然躍躍欲試,但這緊要關頭,他卻不會做出非要試試合煞修士斤兩的舉動。

  他將手攏在袖中,指間出現了一枚潔白的鱗片。

  疤臉渾然不覺,心中正自驚疑,甚至將胸中狠厲都按下了些,沉聲問道:“敢問閣下,何方神圣?真要摻和我們之事?”

  許恒心中一動,暫時按下動作,面不改色道:“我乃天池許恒,你又是什么人?不僅突然襲擊,還來盤問于我?”

  “我倒想問問你們,這白龍潭的寒螭,是我門中高人飼于山外的靈獸,你們哪里來的膽子圖謀?”

  “天池山?”疤臉心中一驚,但聽許恒二字,也不是那幾個口口相傳的名號,才覺安定一些。

  不過聽到許恒下一句話,疤臉不禁脫口而出,喝道:“放屁,那寒螭明明是瓊華派…”

  “瓊華?”許恒雙眼一瞇,他也沒有想到信口胡謅,似乎套出一個不得了的消息,可惜疤臉話到一半,兀然反應過來,“好賊子,你誆老子…?”

  他本性烈,當即怒不可遏,又覺許恒天池山的身份,不定也是胡謅出來,頓時已又動了殺心。

  只是他不知道,與此同時,許恒知曉多言已再沒有益處,袖中五指猛然攏起,將那一枚潔白的鱗片握成了粉碎。

  …風雪似乎停頓了短暫一瞬。

  下一刻,一道仿佛龍吟的長鳴,兀然響徹山中。

  “吼——!”

  疤臉愕然回頭,只見本來便疾的風雪,更是大作起來,一時已經占據視界中的所有空間。

  以他目力之強,也只能夠望見風雪之中,有一游影沖天而起,直入天云!

  他甚至已經感覺,風雪似乎化作了刀,伴隨寒氣洶涌而來,不想也知那頭寒螭,定是正以迅雷之勢朝此殺來。

  但他回過頭來,面上卻無懼色,只是殺意森森,“原來打的這般主意——”

  “以卵擊石,自尋死路!”

  果不其然,那縈繞而來的寒意忽然一滯,緊接風雪之中又有長吟傳來,再下一刻!

  天地間的雪花皆是一震,有轟然之聲仿佛風暴,瞬息席卷山中。

  許恒眼皮微微一跳,透過超人的神念,清晰感到一道磅礴氣息出現在遠方,與寒螭碰撞在了一處。

  強大的法力氣息,擾亂了他的感知,更有無匹的寒意,似要沿著神念侵入許恒腦中!

  “背后果然還有煉罡修士…”

  此事并不出乎預料,只是這道氣息強大至斯,為何竟給許恒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此念一轉而過,許恒無暇多想,已經突然有了動作。

  寒螭被人截擊,無論能勝負如何,短時間內都再支援不到此處,獨自面對疤臉修士,已經成了唯一的選擇,許恒沒有絲毫猶豫,便已選擇出手占據先機。

  做出決定的一瞬間,許恒忽覺自己自然而然,便進入了那種清明的狀態,甚至感覺比起自己煉習法術之時,更有幾分把握。

  他長吸一氣,隨后猛然吹出,熾烈的火氣凝成一線,洞穿虛空而去。

  可聚可散,運轉如意,這是代表‘丙火焰風術’入微的外煉境界,許恒修煉之時都沒做到,卻在此時一舉施展出來,眨眼間便到了疤臉修士眼前。

  他也沒有想到,許恒發難如此之快,情急之下,猛地雙掌一拍,周身火焰合攏在前,擋住了丙火焰風術來路。

  這是火法之間的純粹較量,疤臉不信區區玄光修士,能夠勝過自己,可是想到許恒閑庭信步,蹈火而出的場景,心中還是多了一分戒備。

  于是他在做完這些之后,還是祭出了一張盾牌在前,果然下一瞬間,竟有一道金線洞穿火焰,正中盾面,在其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焦赤痕跡。

  疤臉面皮一抽,這面盾牌禁制不高,但材質可是罕見非常,飛劍劈砍也難傷其分毫,竟然險些就被灼穿,若叫這道火線落在身上,恐怕不死也要落個重傷。

  他也沒有想到,正因多了這一分警戒,竟是可能救了一命,心中再也不敢有絲毫小覷,忙將火焰御起,準備施展法術,不過下一刻,心中竟然冒出恐怖之感。

  這一瞬間,他背后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猛地躲了出去,卻見風雪之中,竟有一道飛劍殺將出來,險險與他擦身而過。

  飛劍透影!此劍乃是地底水晶鑄成,本便神華內斂,借著風雪遮掩,更是神出鬼沒,竟是不知何時已經殺來。

  疤臉靠著神念警示,躲過一劍,但是透影劍一擊不成,又再隱入風雪,他只覺得四面八方,似乎都有殺機暗藏,無論飛往何處,都是如芒在背。

  偏偏這時,許恒的丙火焰風術已又化作火線襲來。

  疤臉只能又以盾牌去擋,卻沒想到這次被那火線一觸,竟是灼開一個小孔,余威穿過孔洞,化作焰風擦過他的肩膀,瞬間便將半個上身燒的焦黑。

  他卻不知,丙火焰風術能夠洞穿他的火焰,是因許恒火法中的一縷‘太陽之力’,凌駕于他的凡火之上,但是絕大部分火力仍是被其磨滅了。

  而現在,他單單以盾牌抵擋,等若硬抗丙火焰風術的全力一擊,卻是瞬間受了重傷,已然岌岌可危。

  他如何也想不到,許恒竟是不動則已,動則殺機四溢,連綿不絕!

  疤臉受了這一擊,卻不敢有絲毫停頓,只能將牙咬著,御火朝著許恒涌去,想要以攻為守,可是同一瞬間,透影劍已又忽然現身,直愣愣朝他殺來。

  “該死!”

  疤臉騰挪躲閃,避開這一劍,可是法術運轉難免松懈一分,許恒仗著上乘火遁,速度飛快,已經輕易躲了過去,化作一道火焰在他周身游走不定。

  “該死!該死!該死!區區玄光修士…!”疤臉心中叫罵不斷,卻難掩蓋內心深處,已有一絲恐懼生出。

  他不明白,自己修為在對方之上,法力在對方之上,也不是沒有壓箱底的手段,為什么會被狂風驟雨般的攻勢,壓得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大派弟子,真就處處要比人強,就連廝殺的經驗,也能壓他一頭?

  “絕不可能!”疤臉咬著牙,他知道再這樣下去,自己只會徹底滑落深淵,再無半點勝算,必須創造出來一線機會,才有逆轉頹勢的可能。

  他目中厲色一閃,在透影劍和丙火焰風術的攻勢逼迫下,狀似不經意地朝著許恒所化的火焰逼近。

  沒想到,此人不知是渾然不覺,還是已經勝券在握,竟然沒有半點反應,疤臉心中默算,距離已經靠的足夠接近,忽然之間。

  他竟松懈了對透影劍和丙火焰風術的防御,中門大開朝著許恒一彈指,皮肉之中,竟有一只毫針飛射而出,于一瞬間穿過三四十丈的虛空,刺在飛遁的火焰之上。

  此時,透影劍和丙火焰風術的攻勢已經加身,疤臉身上卻有一道金光忽然激發,化作一道燦燦云氣繚繞在身,死死抵擋住了所有攻勢。

  這是他僅有的保命手段,也是他賴以逆轉攻勢的依仗,就此用去他并沒有絲毫心疼,只是死死注視著毫針擊中許恒,胸中涌出狂喜:“中了!”

  疤臉本來只是想要創造機會,使得攻守易形,卻沒想到,火毒針竟然真能命中。

  此物內積火毒,乃是他合煞之時凝練出來,玄光修士中之必死,絕無生還的可能!

  “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大派弟子,再上乘的法術、再繁多的手段又能如何,怎么能于他這種屢次出生入死的散修相比?

  狂喜不再止于胸中,疤臉禁止不住放聲大笑,但卻不知為何,似乎聽見了一聲冷哼傳入耳中。

  疤臉面上笑容微微一滯。

  他的眼前似乎出現了衛遠的模樣,那種仿佛俯瞰井底之蛙一般,高高在上的態度,叫他恨欲發狂。

  但下一瞬,又變化為許恒的模樣,他的眼中并無絲毫輕視,可也沒有他的存在。

  電光石火之間,被火毒針命中的火光忽然散去,原來至始至終只是一道火焰幻化,許恒卻已經從風雪中現出身形。

  一道仿佛晝光逆照而上的玄光,沖霄而起,直達二三十丈之高,似乎要將方圓風雪都照亮一般。

  疤臉仿佛被刺傷了眼,竟下意識閉上了雙目,緊急只聽短短一聲:“著!”

  許恒手結法印,遙遙朝他一指,仿佛神明敕令,空中便有焰光交織,化作玄霄五焰大手朝下一拿!

  疤臉修士沒來得及有絲毫抵抗,便被玄霄五焰大手拿在掌中,身周云氣頓時光芒大放,但是玄霄五焰大手五指一攏,卻是瞬間將其包裹起來。

  許恒神色淡淡,頂上玄光更盛,沒有分毫降下之勢,因為他仍始終全力運轉法力,將玄霄五焰大手印的威能往中心之處匯聚,直到一個極限,甚至隱隱失去了拳印之狀,化作了一團巨大的火球。

  半空之中,仿佛升起了一輪小上無數倍的太陽,源源不斷散發著熱氣,化開方圓風雪,竟是清出了一片數十丈寬的空白。

  直到足足一刻鐘后,火球終于輕輕一顫,終于煉開了那云氣,把疤臉修士燒成了飛灰。

  “呼…”許恒輕出一氣,渾身竟然生出一絲松弛之感。

  這一戰他雖至始至終占據上風,但是對方的法力修為實際是要更高一籌,一旦給了機會,便有可能攻守易形。

  所以許恒一發難,便不敢松懈,非要以連綿不絕的攻勢將對方生生壓死不可——

  如今看來,這個選擇也再正確不過。

  他一舉煉死了疤臉修士,法力也已消耗了七七八八,若是此前多纏斗幾十回合,就算抓到機會,還真未必能夠奠定勝局。

  許恒仔細想來,他修煉至今也沒經歷過幾次斗法,竟然次次都是生死廝殺,若非每到此時,心神便超乎尋常的清醒,還真未必能夠屢戰屢勝。

  曾經,曾有人說許恒在斗法上,或許有著不凡的才情,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許恒緩緩運轉法力,將玄霄五焰大手印收回,忽然發現火焰之中竟還余有一物,沒有化作飛灰。

  許恒將那物招到手中,發現竟是一小塊好似金鐵的物什,只有尾指大小,性質十分純粹,似乎帶有些許星辰之力。

  “莫非是某種隕鐵?”許恒想到疤臉那面盾牌,心中確定了幾分。

  沒想到他竟然還有寶物,不過這么一點點的隕鐵,煉成那么大的盾牌,實在暴殄天物,難怪連許恒法術都抵擋不住。

  許恒搖了搖頭,將隕鐵收入囊中,卻不禁回頭望向山中。

  他和疤臉修士的斗法,勉強可以稱說一句兇險,但是寒螭與那煉罡修士才是真正的惡斗,至此此時,還有巨大的波動源源傳來,可見戰況的激烈。

  許恒微微皺起眉頭,其實他將疤臉修士斬殺,已經幫了寒螭許多,此時若能趁機離開,無疑是理智之舉,若是求援及時,那更再好不過。

  可現實是,他已沒有多少法力,并沒多少把握闖過封山陣法。

  先找個地方回復法力?可是等到那時,寒螭與那煉罡修士恐怕也已分出勝負,若是寒螭勝出自是再好不過,可若對方勝出…

  許恒憑虛而立,雙目微闔,靜靜思考了片刻,竟然將身一轉,闖入了風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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