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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爸爸我也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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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檔次,跟我一個級別!

  李學武估計周干城心里就是這么想的,不然他叼著煙、瞪著眼,為啥不點上?

  周干城眼皮跳了跳,眼睛微微一瞇,問道:“你瞅啥?”

  “呵”

  李學武輕笑一聲,擦著了打火機給他示意了一下。

  對方則是看了他幾秒鐘,這才湊過來接了火。

  而李學武在給他點上之后,這才點了自己的煙。

  兩人就這么站在車廂連接處沉默著抽起了煙。

  十二月末的北方天氣干燥又寒冷,如果是大風天氣,甚至會讓人感到緊張和悲涼。

  如果用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來形容還不算貼切,更應該是千里冰封,碗里雪飄。

  從車廂窗子里往外看,日光昏暗,白地穿梭,起伏如山丘,真如山舞銀蛇,原馳蠟象一般。

  周干城手里夾著煙,瞇著眼睛打量了在看窗外雪景的年輕人許久,這才開口問道:“孩子挺好的?”

  “嗯?哦”

  李學武從窗外收回視線,回頭看了身側的周干城微微一笑,道:“挺好的,就是特淘”。

  說完轉過身子,側身貼著墻站定,抬手抽了一口煙,笑道:“早上出來的時候還粹了一花盆,跟我告狀說是金魚弄壞的”。

  “嗯”

  周干城也是微微一笑,看著李學武點點頭,道:“你有福氣”。

  “您還信這個?”

  彈了彈煙灰,李學武吐著煙霧說道:“我倒是信自修多福”。

  “也是”

  周干城低著頭吐了一口煙兒,道:“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優秀”。

  “不用這般客套吧?”

  李學武笑著看了他,道:“咱們算有交情,對吧”。

  “呵呵”

  周干城輕笑著側頭瞥了車廂里面一眼,看著李學武問道:“你們廠搞這么大項目?”

  “是你的主張?”

  他微微抬了抬眉毛,頗為懷疑地說道:“還是…有什么特殊的渠道的?”

  “啥渠道?沒太懂您的意思”

  李學武微微一皺眉頭,隨即笑著反問道:“您沒聽說羊城展銷會的事兒?”

  “嗯?這老頭兒是在那聯系了的?”

  周干城明顯知道這件事,只是不知道軋鋼廠這邊什么套路。

  這會兒又側頭往車廂里面看了一眼,隨即癟了癟嘴,道:“夠能耐的”。

  “領導們有大理想,工人們有大志氣,沒辦法”

  李學武很是無奈地攤了攤手,抿了抿嘴角,道:“最累的當屬我們這些干活的人了”。

  “你在開玩笑?”

  周干城上下打量了李學武一眼,眼神狐疑地說道:“過度的謙虛就是明晃晃的炫耀了”。

  說著話微微搖頭,調侃道:“年輕人,注意要謙虛哦”。

  “明白,多跟老同志學習嘛”

  李學武笑著回了一句,抬手示意了身后的車廂,微微側頭問道:“外事部有什么安排嗎?”

  “這就要看你們了”

  周干城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車廂里,這會兒抽了一口煙,轉過視線掃了李學武一眼,道:“保衛和保密就不需要我提醒你了吧?”

  “保衛沒問題,保密…”

  李學武好笑地看著他,問道:“您覺得咱們的船舶制造生產技術有對外保密的必要嗎?”

  說完抬手點了點窗子玻璃,示意了窗外奔馳而過的破落鄉村風貌,回頭對著他說道:“我倒是覺得您的保密工作要受到挑戰了”。

  “那也是你們搞出來的!”

  周干城瞥了窗外一眼,隨即抬手點了一名站在車廂門口站立的外事干事,示意了拉窗簾的動作。

  外事干事輕輕點頭表示明白,這就往車廂里面走去,檢查著車窗的窗簾是否拉好。

  這節車廂雖然是軟座,可座椅的舒適程度不甚優秀。

  好在是隨行人員比較多,每一位意商團隊的代表都有人陪同。

  車窗也是始終拉著白紗窗簾,外面白雪皚皚覆蓋的黑土地在紗窗上若隱若現,模糊不清。

  看都不能看,更別提照相了,所有商務團隊人員是不允許拍照和隨意探看的,規矩已經提前講過了。

  李學武的提醒也有提示和調侃的意味,周干城無奈又沒轍。

  “說說你們廠的計劃吧”

  周干城將抽干凈的煙頭扔在了地上用腳踩滅,手指點了點車廂里面,對著李學武說道:“我問過了,他們都說你是對外貿易的負責人”。

  “誰這么嘴欠啊?”

  李學武微微挑了挑眉毛,打量著周干城說道:“您這知道的有點多了啊”。

  “上歲數了,好奇心有點重”

  周干城面對李學武的探究無所謂地昂了昂脖子,隨意地說道:“我就想聽你說說,是如何誆騙一外國老頭兒來給你們送訂單送設備的”。

  “哎!周同志!”

  李學武抬手點了點對方,隨即扔了手里的煙頭,道:“我對您的措辭表示遺憾!”

  “哦?”

  聽見李學武用外交辭令跟自己侃,周干城微微瞇著眼睛道:“誆騙是有點…”

  “您怎么能這么說呢?!”

  沒等周干城把話說完,李學武微微搖頭,頗為不滿地說道:“什么叫老頭兒啊,那位安德魯先生才四十多歲”。

  周干城嘴角抽搐,有些無語地看著李學武。

  他是在乎對方是不是老頭嘛!

  他問的是這里面有沒有問題!

  合著你特么光聽著我說老頭了,誆騙人家送訂單送設備的事就不提了是嘛!

  多虧這是在火車上啊,還有鐵軌攔著,不然你這么急轉彎的轉移話題,還不得把我甩出去八百米遠啊!

  “所以呢?”

  周干城盯著李學武的眼睛,道:“你們廠大費周章的引進游艇制造工藝,就是為了這么一點點訂單?”

  “還是說?”

  他抿了抿嘴角,提了提褲腰帶,吊著眼睛看著李學武問道:“你們廠,你們廠領導其中的哪一位是有其他的打算或者意圖?”

  “到底是部里的干部啊,您這眼界就是高”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道:“年訂單數超一百條高級游船的制造項目在您的眼里就是用一點點這個詞來形容嗎?”

  “少扯沒用的,我說一點點不是相對于我,而是相對于你!”

  周干城微微瞪眼,手指點了點李學武,態度認真地問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心里在想什么,我為什么出現在了這里,你比我清楚”。

  “當然是發展,當然是進步”

  李學武嘴角微微上揚,絲毫不畏懼地看著周干城說道:“您不會覺得我們跟那位來自意大利的外商有什么超乎規矩的國際友誼吧?”

  “首先意大利可不在第三世界范圍內,其次我們的合作范圍不涉及到任何正治因素”。

  “企業要發展,技術要進步”

  李學武很認真地解釋道:“您看到的是我們大費周章地幫對方造小船,造那種鋪張浪費用于奢華享受的游船”。

  “你沒看到的是我們在努力學習新材料技術應用,新機械技術的拓展,更沒看到我們在積蓄發展力量”。

  “周處長,您的懷疑是基于什么呢?”

  他打量著對方的表情,直言不諱地問道:“不會僅僅因為對方是外國人這一點吧?”

  周干城盯著李學武的眼睛不說話,就這么一直看著他,兩人之間的空氣瞬間凝固了起來。

  火車微微搖晃,車廂陸續通過過了一個道岔,周干城這才緩緩地開口說道:“我不管你們是要發展,還是要進步,我要知道這背后的問題會不會影響到我的進步”。

  說完,他微微瞇起左眼,往前一步,湊近了李學武輕聲說道:“所有涉外活動都會被標記倒查你不知道嗎?”

  “保密部嗎?”

  李學武的目光一轉,眼神堅定地看著周干城說道:“我并不認為自己有什么問題是要被保密部倒查的”。

  “倒是您,我想知道您在擔心什么!”

  周干城抿了抿嘴唇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滿眼擔憂地看了看他,抬起右手按在了李學武的右肩膀處。

  他往通道拐角處走了兩步,目光看向車廂內部,輕聲說道:“剛極必折,慧極必傷,強極必辱,謙謙君子著也”。

  “哦?”

  李學武嘴角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靠站在過道拐角處,目光看向車窗外說道:“這是有人在教我做事了”。

  “我倒是蠻佩服他們的,怕不是見不得光的事做太多,習慣了當老鼠,跟我說句話都要拐彎抹角的找到您這里了”。

  “不要意氣用事”

  周干城微微嘆了一口氣,隨即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道:“我是為了你好,不值當慪這個氣”。

  “呵呵”

  李學武轉過頭,扭著看向對方,微微挑眉問道:“您瞅我像是您話里所說的謙謙君子嗎?”

  “或者說!?”

  他眼神微微一瞇,嘴角壞笑道:“我長了一副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的模樣,您就覺得我善良了對吧”。

  不再去看周干城微微錯愕的表情,李學武微微抬了抬右肩膀,挪開了對方的手掌,邁步繞過他往車廂走去。

  “勞煩您幫我帶個話兒,就給跟那位說,有種的就放馬過來,我保證讓他先動手”。

  車廂內,氣氛溫暖如春,就是要比車廂連接處暖和的多。

  李學武剛剛走進來,便有好幾個人跟他打招呼,邀請他坐下聊一會兒。

  他就站在走廊過道上,滿臉和煦地禮貌回應著招呼,時不時地還能同座位上的客人開幾句玩笑話。

  看著他的面面俱到,無論是車廂一頭面露沉思在走廊站著的周干城,還是車廂另一頭熱情寒暄的領導席位都在有關注著他的動向。

  有些人天生就帶著領/袖的氣質,走到哪里都會吸引人的目光。

  剛剛李學武有在說他自己溫潤如玉,謙謙君子,聽著是挺可樂的。

  但現在你看他幾種語言流暢互換,進退有據,春風和煦地跟眾人說笑著,就是君子也不過如此了吧。

  一個人的氣質不會完全遮掩他相貌上的缺憾,但會彌補在他人格魅力上的優勢,愈加耀眼光芒。

  “他可真能說”

  羅云嘟了嘟嘴唇,笑著對身旁的周小白悄聲說了一句。

  周小白則是巧笑嫣然,嘴角微微上翹,推了靠過來的羅云一下,提醒她注意場合。

  眼神不由瞟了對面坐著的姑娘,對方穿著洋氣,氣質頗佳,讓她忽視不得。

  而羅云就不在乎這些,即便是對面坐著的那位時不時的打量著她們兩個,她的目光依舊很是大膽地觀察著車里的狀況,尤其好奇那些外國人。

  “你們不是軋鋼廠的吧?”

  只見對面那位姑娘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對她們微微一笑,問了句:“是李副主任的朋友?”

  羅云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沒管周小白拉著她的手已經出汗,很是直白地問道:“您是乘警還是乘務?”

  “呵呵”

  對面這位也是脾氣好,似是不愿意與這兩個小姑娘一般見識,或者說忌憚她剛剛所提到的李副主任。

  這會兒見著羅云以牙還牙的奚落,只是輕輕一笑,抿嘴道:“好活潑的小姑娘”。

  “謝謝,您也挺活潑的”

  羅云感受到周小白手低下不要惹事的提醒,只是她不吃虧兒的性格習慣了。

  在院里,在外面,小姑娘要是不爽利些,怕是早被欺負到家去了,平日里都是她主動保護周小白來著。

  “我沒有敵意,就是有些好奇”

  對方微微一笑,伸出手自我介紹道:“我叫周苗苗,軋鋼廠宣傳科文藝宣傳隊的,我在舞蹈團工作”。

  “哦”

  羅云瞅了瞅她,拉了要握手的周小白一下,打量了對方一眼,態度隨意地說道:“你看著是挺有文藝氣質的”。

  “謝謝”

  周苗苗看得出兩人對自己的防備,可能跟自己提了李副主任有關系。

  這會兒沒在意對方不愿意握手的提防情緒,笑了笑放下胳膊,道:“我跟李副主任也是認識的,剛剛有見彭秘書帶你們上車,所以才這么問的”。

  “哦,是嘛”

  羅云點點頭,隨口胡謅道:“我們是彭秘書的表妹,搭個車去津門”。

  “呵呵呵”

  周苗苗被她的話給逗笑了,抿著嘴看著羅云,眼里全是對小姑娘的戲謔。

  羅云這會兒也是發覺了自己話語里的漏洞,不過她也沒打算解釋,就這么梗了梗脖子,沒搭理對方的笑聲,繼續看起了外國人。

  這年月,歪果仁比動物園里的猴子和大象還要稀奇,這么近距離的觀看機會可不多見。

  聽剛剛帶她們上車的彭曉力介紹說,這些都是意大利人。

  羅云十分好奇地打量著他們,嘴里對著周小白輕聲嘀咕道:“小白,這怎么瞅著也不像是窩囊廢啊!”

  “別說了”

  周小白有些謹慎地看了對面的周苗苗一眼,輕輕懟了羅云一下,不要她再說話。

  關于意大利在戰場上的搞笑故事都是她從她爸那里聽來的笑話,在車站偷偷講給羅云聽的。

  羅云對這些素未謀面的意大利人評價就是徒有其表的窩囊廢。

  這會兒被周小白提醒著,她也知道要注意國際影響,不能真把這話讓對方聽了去。

  不讓說那些外國人,那就只能說說李學武了。

  她捂著手湊到周小白的耳邊輕聲說道:“武哥怎么會說外國話?”

  “不知道”

  周小白的目光掃過正在跟那些外國人談笑風生的李學武,眼里全是仰慕和欽佩。

  不僅僅是崇拜他的偉岸,還欣賞他的自信和多才多藝。

  “李副主任在我們廠是出了名的才華橫溢,跌宕風流”。

  好像聽見了她們的悄悄話,或者從她們稍加掩飾便有些肆無忌憚的目光中讀懂了什么。

  周苗苗微笑著說道:“李主任夸他是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廠里年輕人的旗幟型人物”。

  周小白聽著對方的夸獎,與有榮焉般地笑了起來。

  而羅云則是謹慎地盯了她一眼,問道:“舞蹈團接觸你們廠領導的機會很多嗎?”

  “不是很多”

  周苗苗看了她一眼,微笑著解釋道:“領導們都很忙,能見一面都屬難得,這些話我們廠里人都知道”。

  說完她便看了臉色微紅的周小白一眼,詢問道:“李副主任沒跟你們說過這些嗎?”

  “沒…”

  周小白有些猶豫著開口說道:“他從來都不會夸自己,都是自我調侃”。

  “是了,就是這樣”

  周苗苗見她接了話茬,便點頭認可道:“李副主任最大的優點就是謙虛,夸別的的時候多,說自己的時候少”。

  說著話還試探著問了周小白道:“李副主任生活中不是那么的嚴肅吧?”

  “沒有…”

  周小白的話剛開口,便被羅云拉了一下,待她轉頭看向身旁時,羅云正在給她嘰咕眼睛。

  她的表情微微一愣,隨即便抿住了嘴,低下頭不敢再說其他的話。

  這個時候周苗苗也看出了一些端倪,端起茶杯,目光掃了對面一眼,沒再主動搭話。

  而后一路上只見兩個小姑娘小聲說著悄悄話,眼神還時不時地看過來,好像在防備著她似的。

  周苗苗索性從包里抽出了一本紅皮書看了起來,目光專注,學習的熱情頗為認真。

  羅云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扯,湊到周小白耳邊輕聲說道:“我敢跟你打賭,這娘們兒絕對不是好人!”

  一臺威利斯開路,三臺魔都牌小汽車隨后,最后是一輛京城CA10客車殿后。

  商務談判團隊從津門火車站出來后便由外事部門安排,直接上了等在站臺下面的車隊。

  五臺車按照先后順序,在頭車的指揮下沿著大街直接往軋鋼廠位于津門的貿易管理中心開去。

  上次來津門,李學武同李懷德一起挑選的貿易管理中心辦公地址。

  原本屬于銀行的大樓和院落足夠這些人落腳的。

  光是辦公樓主樓就有三層,更不算后院輔樓和宿舍樓。

  李學武是津門貿易管理中心的主管領導,負責人是經貿辦主管聯合貿易的莊蒼舒。

  第一臺車坐著的是廠里的保衛干事和車隊調度。

  第二臺車上坐著的則是李懷德、李學武和莊蒼舒。

  第三臺車上坐著的是安德魯以及他的隨行秘書和技術顧問。

  第四臺車上坐著的則是劉少宗、高雅琴以及滿臉凝重的周干城。

  其余人都由莊蒼舒安排著乘坐了后面的中巴車,還有其他車輛隨行,不過沒在車隊當中。

  這么安排自然是有道理的,在內地,你可能吃錯了飯,但絕對不會坐錯了位置。

  稍費兩句口舌解釋一下其中的道理,不要嫌我啰嗦。

  主是主,客是客。

  為客之道,客隨主便。

  待客之道,主隨客便。

  按照內外之分,今天軋鋼廠是主,其他兩方是客,所以軋鋼廠領導的車在前,其他兩方的車在后。

  按照禮儀之分,今天內地是主,安德魯是客,所以安德魯的車在前,周干城等人的車在后。

  這里面的學問很大,不管你是在內地,還是在國外,就是那些所謂特別開放的國家也講究這個。

  當然了,按照實際情況不同,所需要安排的次序也是不同的,這是潛規則,也就需要酌情處理了。

  第二臺車上,李學武同李懷德坐在后面,莊蒼舒扭著身子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給兩人做著工作匯報。

  “意商技術和管理團隊的辦公位置安排在了靠近后樓的三樓”

  “住宿和生活則是安排在了宿舍樓三樓,生活區和工作區都有專門的隔段以及專人管理”

  莊蒼舒謹慎地看著李懷德和李學武的表情,很怕自己的安排有漏洞,被領導批評。

  李學武是沒有批評他的意思,目光看著窗外,對比著上一次來津門時候的不同。

  街道依舊是干凈豁亮,汽車不多也不少,樓依舊是那幾座高樓,其他均是低矮小樓和平房。

  沿途有行人或駐足觀看車隊,或眉頭緊鎖躲了這邊改道而行,態度不一。

  李懷德眼睛微闔,也不知道是在聽,還是已經小憩睡著了。

  莊蒼舒沒有見到領導的意見,匯報不敢停,只是從場地安排說到了這次行動的安排。

  “食堂已經準備好了晚宴,是請的西廚專門準備的招待宴席,主要以海鮮為主…”

  “過了”

  李學武目光看著窗外,嘴里輕輕說了一句。

  莊蒼舒眉頭微微一跳,神情緊張地說道:“那我一到地方便通知后勤整改,減少食材的使用和耗費,爭取…”

  “我是說貿易管理中心過了”

  李學武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像是看傻子一般地指了指窗外不遠處的大樓。

  “啊?啊!”

  莊蒼舒被李學武的話弄的一愣,隨即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咱們門口那條路整修,得繞一個角”。

  “呵呵”

  李懷德聽著兩人的對話,輕笑出聲,瞥了剛剛被李學武說話語氣嚇得臉色微白的莊蒼舒一眼,隨后又看了看李學武,輕輕拍了拍他的膝蓋道:“放輕松,有什么事回去后慢慢解決,先把這件事處理掉”。

  “知道了領導”

  李學武先是答應了一聲,隨即對著莊蒼舒點點頭,道:“你繼續”。

  “額…”

  莊蒼舒有些尷尬地張了張嘴,隨后說道:“還有就是晚上的安排,我跟海產公司招待所聯系了,他們可以…”

  “晚上不要亂來”

  李懷德突然打斷了他的匯報,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點著他說道:“按規矩辦,謹小慎微,不要出奇,不要出錯”。

  “是”

  莊蒼舒目光看著李主任,但眼睛的余光已經發現李副主任的態度變冷,知道自己的安排多此一舉了。

  “不要緊張,更不要慌張”

  李懷德靠坐在座位上,看著車隊已經進入到了貿易管理中心所在的街道,嘴里提點道:“外事接待突出一個按部就班,對外辦怎么安排的你就怎么辦”。

  說完他轉頭看了車后面一眼,隨后對著李學武問道:“今天晚上你回家里住吧?”

  問完這話也不等李學武回答,直接說道:“晚飯后咱們一起吧”。

  李學武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出聲回答,在車隊開進貿易管理中心大院按次序停穩過后,他便率先下車,往后面迎接安德魯去了。

  對外辦主任沙器之手里捏著筆記本,面容嚴肅地對著接待人員揮手指揮著。

  有保衛已經跑過來幫車隊開啟車門,同時引導中巴車上下來的隨行人員往會客室休息。

  前面三臺轎車上的領導由著李學武的陪同,與李懷德一起招呼著眾人往貿易管理中心的大樓參觀去了。

  安德魯帶著隨行秘書走在李懷德的身側,另一邊則是李學武在跟他介紹著什么。

  廠里的華清大學老師充當臨時翻譯走在李懷德的另一側在給他服務。

  工業部的劉少宗、外經貿的高雅琴,以及外事部的周干城等人走在第二排,隨同其他人一起進了大樓。

  剛剛車隊拐進街道的時候他們就被眼前莊嚴厚重的大樓所震撼到了。

  等走進大樓內部,看著高高的挑空和水晶吊燈,又被用大面積石材和實木點綴的裝飾所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他們對軋鋼廠的歷史不甚了解,真還不知道軋鋼廠有這般雄厚的實力,能在廠外擁有這么大,這么豪華的辦公場所。

  李懷德很屌絲地享受著來自安德魯等人的驚訝目光,并且努力壓低著嘴角,不能讓自己的得意破壞了他的氣場。

  莊蒼舒走在最前面,側著身子在給眾人介紹著貿易中心的大概情況以及各區域職能。

  安德魯手指點著墻壁上的歐式浮雕時不時地點評幾句,李學武則是用法語輕聲在解釋著這段歷史。

  李懷德輕易不會說話的,怕忍不住得意地笑出聲,只有在李學武提醒到他某個可以炫耀的點了,才會矜持地簡單說笑一兩句。

  每當這個時候安德魯都會發出一聲贊嘆和一句恭維,惹得身后隨行眾人聽了翻譯也會輕笑出聲附和。

  當莊蒼舒引導著眾人沿著豪華大理石樓梯上到三樓,把早就劃分出來給吉利星船舶公司的辦公區介紹給他時,又引得安德魯驚喜地表示感謝。

  安德魯的家族造船廠就叫吉利造船廠,很土卻又很寶貴的名字。

  只要是在海上航行的人,無不希望自己的出行一切順利,沒誰是希望出門遇著海盜的。

  所以吉利這個品牌不僅僅是中國人喜歡,外國人也喜歡。

  安德魯要開拓亞洲區游艇銷售業務,很謹慎地沒有直接使用家族品牌,而是選擇了成立專屬于亞洲區的子品牌,吉利星。

  那意思就是這個品牌做好了,家族造船廠就主動站出來表示這是自己的親兒子,收獲一波利益,捆綁一波名聲。

  如果吉利星經營慘淡,口碑不良,質量堪憂,那就選擇漠而不見,故作不知,即便是有人提起,也只會說這是自己的干兒子,沒相干。

  從這一點足可以看出安德魯的經營經驗老道,對國內代生產游艇的項目信心不足了。

  在京城時這般為難,那般挑剔的,就算是多次與李學武溝通,仍舊對營城那座造船廠有些擔憂。

  為啥非要拉著所有人往營城去一趟,甚至主動申請邀請了工業部和外經貿的人一起,就是要給軋鋼廠壓力,給他自己信心呢。

  當他看到軋鋼廠為他們準備的辦公區域,以及生活設備設施,擔憂的情緒瞬間減輕了不少。

  看人下菜碟這件事國內有,國外也特么不老少。

  別意林看多了,覺得老外就不注重排場,不然你以為勞斯萊斯的尊貴是怎么體現的。

  商務談判車隊和辦公排場絕對不能少,大公司老板根本沒有坐巴士和地鐵去談判的,你當是賣保險的呢!

  別被那些所謂的公知給騙了,他寫的國外怎么怎么著,實際上他可能連縣城都沒出去過,就為賺那幾塊錢稿費胡編亂造呢。

  什么特么嚴格遵守紅綠燈,什么特么街道比臉還干凈,什么特么演唱會結束后一張紙片都沒有,什么特么堅決不受賄等等,信他你就是本世紀的大傻子!

  后來內地出現這種攀比之風,全特么是這些外國佬給帶進來的。

  紅星軋鋼廠貿易管理中心三樓面向海河方向的陽臺上,安德魯頗有興致地指點著窗外不遠處航運碼頭一邊停靠著的大型游艇在講著什么。

  李懷德的臉上已然沒有了剛剛的得意神色,目光深邃地看著那艘豪華游艇。

  聽了翻譯講述著安德魯的炫耀,他轉過頭,眼神有些期盼地看了看李學武。

  李學武心有所感地也看向了他,瞬間便讀懂了李懷德目光里的含義:爸爸!我也想要!

  他太了解李懷德的為人了,這是個好大喜功的家伙,只能是他在別人面前裝嗶,絕不允許他自己成為別人背景墻的。

  那游艇李學武看了,屬實漂亮,不似后世那種線條時尚前衛的游船,是這個時代獨有的特色。

  別的暫且不說,就是這將近四十米長的船身,不用問就知道價格不菲啊。

  游艇不是漁船,漁船每長一米的價值增量絕對趕不上游艇的米長增量啊。

  安德魯站在陽臺邊上,手指點著白色游艇給眾人介紹道:“這是我五年前獲得的生日禮物,是我的父親親自設計并監督施工的高速船艇”。

  “船身長度115.8英尺,寬度21.9英尺,吃水線6.7英尺,可以輕松滿足八個人在上面長期居住…”

  李懷德聽著翻譯的介紹,目光再次飄向了李學武這邊。

  那意思好像是:你看!別人的爸爸都會送游艇做生日禮物,我也快要過生日了!

  我給你畫個游艇怎么樣?!

  李學武現在除了轉過頭看向窗外故作看不見老李的眼神,他還能怎么辦?

  老子做不到啊!

  總不能讓他上去捂住安德魯的那張破嘴不讓他繼續炫耀吧!

  難不成你們還想他真的滿足李懷德的愿望,聯系營城造船廠真給他造出這樣一艘游艇來?!

  瘋了吧?!

  游艇是特么造價貴嗎?

  是營城造船廠造不出來嗎!

  當然不是,造價貴是一方面,養護費用才特么是大頭啊!

  這玩意兒除了你想起來了,有時間了,天氣好了,才能出海風和日麗。

  你除了帶著游艇寶貝出去蹦跶兩下,開上兩炮,剩下的時間全年都在港口停靠,一分錢不賺,光往里扔錢啊。

  重要的是,你看安德魯這艘游艇很新吧,還是61年制造完成交付的。

  但你且等過個三五年再看,這玩意兒基本上就是全船翻新的貨,除了船體還能用,其他設備都得拆了重裝。

  沒人會喜歡老掉牙的東西,復古玩的是氣質,不是里子,包括老年人。

  不然你以為游艇寶寶為啥都是年輕漂亮的,沒見著六七十歲的老大爺點一群同樣歲數的大媽上去陪著玩的。

  那不是游艇寶貝,那特么是游艇保險!

  就是現在安德魯都拿它當商務辦公交通工具呢,你真以為他愛他爸爸,所以也珍愛這艘游艇啊。

  他爸是億萬富翁,他愛他爸爸沒毛病,但跟愛游艇沒有半毛錢關系。

  這種家族培養出來的接班人,真天天蹲在游艇上摟著船睡大覺,他爹非跳著腳罵街不可。

  這玩意兒說破了大天去就是艘船,人坐的客船。

  只不過上面的設備設施極盡奢華,滿足乘客的舒適乘坐體驗罷了。

  一年開幾次,八年開到頭,恐怕只有錢多到花不完的人才會買了玩。

  就以老李貪生怕死的德行,就算是給他搞了這樣一艘船,他除了敢在碼頭上看一看,真當他敢坐這玩意出海啊!

  這玩意兒誰敢說給李懷德造一個,他敢拎著手里的槍送對方下西洋。

  裝嗶有度,適可而止,不能為了人前顯貴,回頭背后受罪啊。

  安德魯對著李懷德等人炫耀一番過后,又對著李學武講道:“李先生,明天早晨咱們就乘坐這艘游艇去營城”。

  “好”

  李學武微微一笑,轉頭對著莊蒼舒說道:“聯系一下船員,有什么需要的,盡量提供幫助”。

  “好的,領導”

  莊蒼舒羨慕地看了一眼窗外,主動找到安德魯的隨行秘書去對接了。

  李學武不想讓安德魯繼續表現了,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微笑著說道:“咱們去看看員工休息區怎么樣?”

  貿易管理中心的晚宴還是很不錯的,莊蒼舒怕李學武有意見,除了西廚的海鮮大餐外,還臨時安排了中廚。

  減少了西餐的品類,增加了中餐的菜品,讓這頓飯中西結合,領導臉上的態度稍稍緩和了許多。

  這也就是在津門,還能讓他找到西廚,要是在京城,怕是用八抬大轎請也請不來的。

  誰特么敢說自己會做西餐啊,他寧愿說自己不是廚子,濫竽充數的混吃混喝都不敢說自己是西廚。

  李學武坐陪主桌,并沒有遷怒于安德魯下午的炫耀而灌他們酒,今天這個場合可不是拼酒的時機。

  大家吃好喝好,話說的好才是真的好。

  酒桌文化從來不是國內獨有,從安德魯的交際表現上來看,這老登沒少在酒桌上談生意。

  李學武抽空掃了周小白她們一眼,要說混吃混喝,還得是這兩個干飯小將。

  真逮著機會了,在邊角的那一桌這兩個小家伙跟偷吃松鼠似的,可著海鮮大餐使勁兒造。

  宴會并沒有持續很長時間,主桌這邊還是話說的比較多的,大家邊吃邊聊,沒有再提工作,而是聊起了生活。

  尤其是安德魯主動講述了國內外的生活理念和文化差異,說了一些自己對國內生活習俗的喜歡和看法。

  要不怎么說這老登懂商務宴會交際呢,你當不說工作說生活,就真的是在說各自的家庭生活?

  當然不是了,是要從個人角度談論對彼此生存和經營環境立場的態度,尋求對方之于自己的印象以及適應于雙方較為認同的價值觀。

  你不會真的以為這種級別的商務宴會大佬們討論的都是你家孩子在哪上幼兒園,我媳婦兒怎么怎么著,我兒子幾歲了,跟隔壁小孩兒撒尿和泥玩這種話題吧?!

  別鬧了!

  你當這是同學會呢,就是特么同學會也不會談這個啊,哪個不是說吃完飯去開個房…嗯…那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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