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富華抱著胳膊靠在辦公椅子上,笑著道:“安排的明明白白”。
而李學武則是沒接這茬兒,而是繼續匯報道:“齊團能負責的多,可有幾項還得我去找”。
“哦?”
鄭富華瞇了瞇眼睛,問道:“他們都負責不了?”
“特殊的”
李學武給解釋了一下反劫持和營救等課程的定義。
鄭富華聽的很認真,雖然在李學武提交的報告上有這些名詞的介紹,可李學武每次提起都有新思路。
“想法是好的,是不是步子邁的太大了?”
秘書小李走進來給兩人倒了白開水。
鄭富華接過去喝了一口,皺著眉頭跟李學武強調道:“你所描繪的能力我都想要,可也要考慮實際問題和需要啊”。
說著話放下了茶杯,點了點桌面說道:“現在,可少有出現你說的這種劫持和防爆等特殊事件啊”。
“是嗎?”
李學武問完這句話也不再繼續說,而是歪了歪頭看著鄭富華。
而鄭富華則是一拍腦門兒,道:“哎呀,看我,呵呵”。
“可就算是有自來水廠那一次,也是特殊情況吧”
說著話,鄭富華看著李學武說道:“人員的培養和訓練可是一大筆資源,可別學到最后是一門屠龍技啊”。
“鄭局,我在軋鋼廠推行應急預案演練和狠抓消防的事兒您聽說了吧”
李學武也不等鄭富華回答,又繼續說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啊!等出了事兒再練兵,晚了!”
“我現在都不用去軋鋼廠,我敢保證,保衛處不會出現一例違章傷亡”。
他現在是真敢保證啊,因為韓雅婷已經告訴他了,這會兒當然敢吹牛嗶。
鄭富華聽著李學武的話也是皺起了眉頭。
而李學武卻是堅定地說道:“我認為有備無患很有必要,平時多演練,用時不發慌”。
“包括即將組建的治安大隊,這種專業的訓練也是不能少了的,畢竟一般突發事件都是他們最先到達現場的”
鄭富華伸手要去摸煙盒,可想了想還是放下了。
“我說過,治安大隊交給你管理”
鄭富華點點頭,說道:“怎么訓練,怎么建設都交給你”。
說著話一敲桌子,道:“在治安大隊,你只管帶隊伍,其余的我幫你處理”。
鄭富華這番話也算是對李學武剛才強調的問題的一種肯定和默認。
李學武則是點點頭,主動換了話題。
“您說到治安大隊的事兒,我得跟您說一下”
李學武正色道:“各廠、機關、派處所的治安大隊名額得確定了”。
“治安大隊施工我看了,工期能準時,十一號準完活兒!”
“大院兒完成裝修之日,就是全體治安大隊隊員的集訓之日”
李學武把煙頭兒懟滅在了煙灰缸里。
“時間緊,任務重,到時候我可沒有時間等他們選兵選將的”
“嗯,這是個問題”
鄭富華點點頭,說道:“調去治安大隊的機關人員也要確定了”。
他也是有考量過這個問題的,治安大隊不能沒有政委。
這個職務所領導的就是后勤、考核、思想教育等業務。
建立一個新的部門要牽扯很多人和事兒,總體來說就是人事。
治安大隊的級別高,發展好,還是有人愿意去的。
可這個部門卻是一個帶有實驗性質的部門。
李學武不知道的是,他現在的所做和所為,其實都被部里所關注著。
不僅僅是關注他這個人,還有他現在在治安大隊所實施的管理辦法。
任何制度的誕生都離不開先吃螃蟹和蜘蛛的那些人。
吃的是螃蟹,那他就前程錦繡,先人一步。
吃到蜘蛛的人…
吃席!
沒人知道李學武現在吃的是螃蟹還是蜘蛛。
所以鄭富華為了能跟李學武一起吃成螃蟹,他選擇每一步都幫李學武做到謹慎。
在挑選政委的時候也是這么想的,盡量減少內部消耗,提升兩人的合作和作戰能力。
李學武站的位置不高,所以在看待問題的時候也帶著局面性。
他也沒管鄭富華的話,“棠棠棠”地開始給鄭富華匯報起了自己的工作。
鄭富華也是邊聽邊想,兩人的思想互相碰撞,形成接下來的工作步驟和思路。
這也是為什么治安處處長從來不過問治安大隊工作的原因。
因為李學武這個副處長不對他負責。
兩人正說著話,剛才已經出去的小李臉色很難看地又走了進來。
“領導,有事兒…”
“說!”
鄭富華皺著眉頭看了秘書一眼,隨后揮手叫要起身的李學武坐下,不用避出去。
一般來說,有不能說出來的事情應該寫在紙上,進屋遞給領導。
這樣坐在對面的人就看不見你要說什么了。
現在冒冒失地走進來就說有事兒,你要攆誰?
小李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即匯報道:“有傳言說所里不管受傷群眾,還說…”
小李的聲音隨著鄭富華表情的變化越來越小。
李學武已經感受到了來自對面副局的威嚴。
“知道來源嗎?”
“還在查,不過現在人手…”
“鄭局”
李學武輕輕敲了敲桌面,提醒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嗯”
鄭富華瞇著眼睛看了看李學武,問道:“說說”。
“務實,也得務虛”
李學武探著身子輕聲說道:“該把警車開出去轉轉了,擴音喇叭喊一喊,任何阻礙救援和趁亂造謠生事的,快速、嚴肅地處理掉”。
“跟賴山川說一下”
鄭富華點了點李學武的方向,對著小李說道:“照著李副處長的想法跟他對接,盡快處理”。
“是”
小李知道這種事情馬虎不得,趕緊去找治安處處長。
“我就說你嘴靈!”
鄭富華皺著眉頭惱怒地把手里的火柴盒扔在了桌子上。
“剛說完治安大隊要快點兒成立,現在就出了這檔子事兒!”
“呵呵,我這嘴請白塔寺的和尚開過光!”
鄭富華聽見李學武的話瞪了他一眼。
而李學武則是沒管鄭富華的眼神,想了想,說道:“還得聯系一下區里,做好科普宣傳工作”。
“地龍翻身的說法就不要再出現了,太玄了”
李學武搖了搖頭,道:“將這種事兒與迷信的事兒聯系起來,傳播余震和水污染的,都是科普的對象啊”。
“亂世用重典!”
鄭富華瞇著眼睛說道:“真要是出了這種事兒,殺一儆百”。
說著話也不再跟李學武繼續說,一拍桌子站起身,道:“這治安大隊建立勢在必行了!”
“用不用把山上的特勤隊調回來?”
“不用”
鄭富華邊帶著李學武往出走邊說道:“那么點兒人不頂用,來回太麻煩”。
李學武知道今天的談話到此結束了,鄭富華馬上就得帶人處理這個事兒。
他現在也得往廠子里去了,架子拿的太大容易踩空了。
李學武的車一進軋鋼廠大門便發現沿途工人和機關人員看自己車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廣播里播放著《團結就是力量》,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時候恢復的供電。
吉普車一路開到了保衛樓前面,卻是瞧見幾位領導都站在院里。
這會兒倒不是這些領導怕死,不敢上樓辦公,而是一起檢查完廠區的損失剛回來這邊匯合。
李學武看了看手上的時間,已經九點多了。
“領導”
李學武跳下車便對著看過來的一眾領導們敬了個禮。
這些人也是沒想到李學武真會趕時間,這會兒回來,好像大家都在等著他似的。
“李副處長,料事如神啊!”
聶成林見著李學武下車敬禮,一氣呵成,便不由的開口道了一句。
夸是夸,可這話說的是李學武預料地震啊,還是預料領導們這會兒集合啊 李學武看了聶成林一眼,知道這老王八蛋沒揣好餅。
“這世上哪有神”
李學武看著眾位領導說道:“保衛處只不過在學習應急預案時更認真,演練預案時更仔細,執行預案時更堅決罷了”。
聽見李學武的話,聶成林挑了挑眉毛問道:“這應急預案里有判斷什么時候地震的內容?”
看來昨晚要算計自己的就有這位啊,今天這是見自己活蹦亂跳地回來而遺憾了啊。
“應急預案里要是有這種能力,那我更愿意把它稱為天書”
“呵呵呵呵”
站在現場的并不只是廠里的領導,還有各科室的領導,都是一起陪著領導們視察受損現場來著。
這會兒聽見李學武的調侃,大家都忍不住低聲笑了出來。
保衛處之虎是浪得虛名的?
而聶成林則是瞇著眼睛看了看李學武,抿著嘴不再說話了。
要論耍嘴皮子,這小子在廠干部里算是出了名的利索。
而李學武現在卻沒打算放過他。
殺雞儆猴還得需要一只雞呢,這種沒有什么實權和影響力的副廠長拿來做儆猴雞正合適。
“雖然應急預案里沒有寫判斷什么時候地震,不過卻是有關于地震前期的預警和應對措施”
李學武轉頭看向了一眾領導,道:“我家的雞不進窩,院里的老鼠集體出洞,院里的馬也不進馬棚”。
楊鳳山瞇著眼睛聽著李學武的話,他知道李學武不是在這亂侃呢。
“今早去街道,街道也說昨晚的井水成犯混了”
聽到這兒,大家的目光都或多或少地瞥了聶成林一眼。
這小子嘴太損了,以后可不能招惹他。
李學武看著大家說道:“這種現象都可能預示著有地震產生”。
“誰告訴你的?”
聶成林也聽明白李學武的指桑罵槐了,可他沒辦法生氣。
因為李學武說的就是工作,他也只能從這方面質疑李學武。
“老人”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道:“經歷過地震的老人說的,會有這種現象,當然了,也不完全對”。
說著話,李學武轉頭看向了李懷德,道:“昨晚我就將此事向李副廠長做了匯報了”。
窩草!
李學武要瘋!
眾人正聽著李學武的話,突然見他把矛頭指向了李懷德,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睛。
昨晚有一個算一個,他們可都給李懷德打過電話,有的人還直接給保衛處打過。
可昨晚的保衛處根本沒有按照他們的意思停止演練,而李懷德也沒再回復過這件事。
這里面是不是有了什么矛盾和爭吵啊。
李學武的脾氣大家都知道,一言不合就干掉了付斌,現在是不是發瘋,要干掉李懷德了。
這個瓜可真是太香了,眾人都看向了李懷德。
而李懷德現在的臉色也很微妙,眾人看不出他是個什么表情。
因為這會兒李懷德正瞇著眼睛看著李學武。
“在匯報過程中,我就說了這種現象可能引發的災害”
李學武很是嚴肅地說道:“任何人都沒有把握保證這種事件一定就會發生,因為沒有專業的預警,我們只能通過大自然的現象來判斷”。
你特么倒是繼續開炮啊,繞什么灣子啊!
眾人都等不及了,等不及看李學武炮轟李懷德了。
“而恰恰就是這種不確定性,給我們預防災害造成了困難”
李學武看向李懷德鄭重地說道:“是李副廠長,是李副廠長一力要求在可控制的最高范圍內進行應急處置工作…”
李學武的這個彎兒有點急,眾人沒反應過來,不是說那啥嘛,怎么開始表功了!
“在保障軋鋼廠正常運行的條件下,在保證工人和家屬不被預警信息擾亂正常生活秩序的情況下,保衛處在李副廠長的支持下,按照應急預案進行演練”
李學武在現場一眾人鄙視的眼神下說道:“保衛處能準確預警,精確提醒,快速處置,應急救援,都是在廠領導大力推廣和支持應急預案和應急預案演練推廣和建設的條件下達成的”。
“楊廠長”
李學武看著楊鳳山說道:“我建議在這件事情處理后,加快全廠范圍內的雙預案學習和演練”。
“嗯,很有必要啊”
楊鳳山看了看李學武,說道:“李副處長所提出的建議我看很有建設性和必要性”。
說著話一指車間方向說道:“如果所有的部門和單位都按照應急預案處置,還能出現傷亡嗎?”
眾人見著李學武先抑后揚,借著聶成林的話表了功,轉折地拍了領導的馬屁,這會兒又把話頭兒絲滑地交給了廠長。
哎呀,真是了不得啊!
能力突出,業務突出,正治思想突出,就連拍馬屁也突出,嘶 眾人明著聽楊鳳山的講話,可實際都在看向李懷德。
李懷德這會兒還是那么個表情,顯得很是云淡風輕。
雖然眾人都能看得見他微微上揚的嘴角,但還是讓李副廠長把這個嗶裝到了。
現在眾人也是聽明白了,感情昨晚他們打電話給李懷德叫保衛處不要折騰,原來沒有傳遞給李學武啊。
這面跟著自己眾人答應的好好的,那面帶著手下大將風風火火立了功。
眾人看著李懷德的眼神都是一個意思:“兩面三刀啊!”
對,我現在就是兩面三刀了!
李懷德聽見李學武的大轉折就知道,自己必須背上這個兩面三刀的鍋。
別勸,他就是愿意背。
現在他完全忘了昨晚給李學武打的電話,既然李學武都這么說了,那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情。
李學武這會兒認真地聽著廠長的講話,眼神卻是掃視全場。
所有羨慕嫉妒恨都從保衛處、從自己的身上轉移了。
出頭兒的椽子先爛。
自己現在已經是保衛處的實際一把手了,再多的功勞也就是這樣了。
有時候太急著搶功,太急著進步并不是什么好事兒。
在李學武的匯報里,所有的指揮功勞歸于李懷德的英明指導和廠領導的前期布置。
所有的執行功勞全歸于保衛處全體人員敢于用命。
他現在越是弱化自己的成績,在李懷德那兒,在楊鳳山那兒,越是能把他記住。
名聲這玩意兒說有用處也有,要說沒有,跟屁一樣。
李學武就是這么想的,李懷德可以借著這個指揮有方的名聲給副廠長進階常務副添姿增彩。
自己拿來也摘不掉處長前面那個副字。
再說了,現在李學武不想摘,這個副字在,他永遠都是負責人,不是責任人。
有這個副字在,董文學的權利能夠最大化,李懷德跟他相處的也自在。
就像處對象一樣,要給彼此一個相處的空間。
所以李學武現在可以有名聲,但最好是勇于任事,勤勞肯干,哪怕是保衛處之虎這種的都成。
就是別有料事如神、指揮若定,一戰封神啥的。
“昨日不忘今日之師”
楊鳳山手指虛點著說道:“更何況事情就是今天出的,我們更不能忘”。
“李副處長”
楊鳳山看著李學武說道:“組織應急預案演練和應急演練制定相關人員,在全廠范圍內認真推廣和領導學習”。
“是!”
李學武應聲答道:“此事將交由保衛處稽查股實施執行”。
“嗯”
楊鳳山轉頭看了看楊元松問道:“書記,這保衛處的稽查股又是查安全,又是查消防,現在又要管理應急建設,您看…?”
“嗯嗯”
楊元松點點頭,看了看身邊的谷維潔,道:“我覺得有必要提升一下這個部門的等級啊,便于工作嘛”。
谷維潔的眼睛則是看著李學武,一副她不知道這是怎么了的表情。
怎么說著說著要給保衛處的一個股提級了?
“我看可行”
谷維潔轉頭看向書記說道:“現在武裝部和保衛處合并的進度有待提高,新成立的科室也便于合并安置嘛”。
“就這么辦”
楊鳳山點了點李學武說道:“這個事兒盯一下”。
“是!”
李學武應了一聲,隨后走到一眾領導身前,輕聲匯報道:“早上我先去了街道,了解了一下咱們廠工人居住區的受損情況,又去了分局,了解了一下當前群眾的相關思想動態”。
聽見李學武這么說,站的近的幾個副廠長和書記都往李學武這邊看了過來。
這可不是簡單的幾句話,這里面有大內容。
而李學武則是輕聲說道:“居住區因為多是老房子,受損情況不容樂觀”。
楊鳳山擺手示意徐斯年過來,要他做記錄和準備。
“相關的思想動態也有待宣傳和導向”
李學武話說的很含蓄,可聽到一眾人的耳朵里卻是炸雷。
谷維潔皺著眉頭看著李學武問道:“這么嚴重?”
李學武則是看了她一眼道:“分局鄭富華鄭局已經親自去處理了”。
“廠區都好說了,廠里的工人大多都住在城里和周邊啊”
楊元松也是皺著眉頭說道:“這個事兒還是要抓緊辦”。
他今天看保衛處在廣播宣讀的應急處置條令時還在想,怎么這么快就布置了謠言和阻撓救援的宣傳上來了,感情這工作做的都晚了。
李學武看了幾人一眼,道:“我已經命令訓練場在訓人員趕回來支援了,總人數四百多,如有需要,全部開到居民區進行救災支援工作”。
“做的好!”
楊鳳山點點頭,說道:“這樣,咱們盡快做一下這個工作,懷德同志留在軋鋼廠繼續領導處置災后工作”。
“我和書記各帶一路人,分頭慰問一下咱們廠在城里的職工家屬和周邊職工家屬”。
“不要等訓練場的人了,現在機關的里,手頭上沒有緊要工作的,都下去支援!”
李學武給徐斯年使了個眼色,徐斯年會意便說道:“領導,咱們庫房里還有這次帶回來的牛羊肉,要不要…?”
“嗯,書記您看呢?”
“可以”
楊元松點頭道:“有受傷和受災的,分一些,是個心意”。
“那就這么辦!”
楊鳳山點了兩個副廠長,一個是聶成林,一個是景玉農,又點了一個副書記谷維潔,幾人一組,去跑居住人數最多的城外。
而書記則是帶著副廠長鄧之望、副書記薛直夫、工會主蓆熊本成去城里。
李學武揮揮手,叫了站在遠處的韓雅婷過來,吩咐道:“安排一下跟領導出門的保衛”。
“是”
韓雅婷的回復很干脆,應了一聲便跑去安排了。
站在附近的處室一把手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呢,便見著一眾領導上樓的上樓,上車的上車。
上樓的是去換衣服去了,上車的是準備好了隨時出發的。
這會兒最忙的當屬徐斯年了,跑前跑后地安排領導去慰問的事情,又要準備慰問品。
不過他還是在離開的時候跟李學武對了一下眼神。
李學武也看不出他是什么意思。
又特么不是男女搞對象,誰特么知道這老小子眼神里啥意思。
等眾人散去,李懷德拍了拍李學武的肩膀說道:“走,去廠醫院,那邊有不少住院的”。
李學武指了自己的車示意了一下問道:“是坐我的車還是…?”
“就你這個吧,省的等了”
李懷德擺擺手,由著李學武給開了車門子上了車。
而李學武則是看了散場的一眾處長一眼,從另一側上了車。
都是有心人,今天李學武能主動匯報這些事情,讓事態的苗頭還沒有出現之時,給他們時間處理,這也算是個人情了。
今早對于李學武的“遲到”再沒有人敢說什么。
有這么一位強勢的,敢作為的,還在地方兼職的副處長,廠里有很多事兒都好辦了。
就像這次,李學武能從街道、從分局了解到實際情況,可比他們在事情發生后,由相關部門找到他們狀況要好的多。
主動處理,領導慰問,可是把工作和姿態做足了的。
就像那只被自己殺了儆猴的雞,現在都得領自己的情。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謠言的威力有多大,問問被民謠倒了君王就知道了。
“這次的震源在哪兒,知道嗎?”
“還不清楚”
李學武看了看身邊的李懷德,說道:“前天邢城震了一下,會不會是…”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李懷德搖了搖頭,一臉堅定地說道:“震完了還震,那…”。
他的話剛說到一半兒,就止住了話頭兒,轉頭看向了李學武。
昨天他也是懷疑李學武的話來著,結果呢,兩口子在床底下瑟瑟發抖了一早上。
“呵呵,領導,您可別這么看我呀!”
李學武擺擺手說道:“昨晚您可是聽著我電話里講什么了,我真是猜的”。
“是啊”
李懷德嘆了一口氣,說道:“可你猜的準啊”。
李學武無奈地說道:“這就像破案一樣,正因為有了很多證據才有得猜啊”。
“行了行了,別說了啊!”
聽見李學武說破案,李懷德趕緊擺手制止了李學武的話。
他怕了,怕李學武金口一開,真出了大案。
“哈哈哈!”
李學武沒想到李懷德突然開起了玩笑,不由得笑出了聲。
等指揮車到達廠醫院后,副廠長李懷德,保衛處副處長李學武,在廠醫院領導的陪同下,親切地慰問了在這里治療的受傷廠職工。
這些受傷職工多數都是躲避地震時慌亂逃跑導致的。
真正的因為地震摔倒,或者被東西砸到的少之又少。
李懷德在聽了今早李學武的那番發言,這會兒也在心里默默想著被自己束之高閣的應急處置文件。
那是保衛處交上來的審批文件,因為他是主管領導,審批結束后便有一份備檔留在了他那兒。
“是該好好練一練了”
李懷德看了看走廊里略顯壓抑的氣氛,轉身帶著李學武等人往出走。
“參訓人員還有多長時間能到?”
“估計還得兩個小時”
李學武看了一下手表,道:“上午十一點左右能到”。
“嗯”
李懷德瞇著眼睛掃了身后一眼,身后跟著的秘書沙器之等人都站住了腳步。
只有他和李學武繼續往醫院的院兒里走。
“谷副書記那邊…”
李懷德伸手拍了拍李學武的胳膊,猶豫了一下說道:“看看,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嘛”。
“領導”
李學武看著李懷德問道:“那谷副書記的意見…?”
“業務上的事情,該怎么談還是怎么談嘛”
李懷德背著手看了看遠處的天空,說道:“大方向上面還是要有個目標的”。
“明白”
李學武也是沒想到李懷德會這么的著急,現在的事兒還正在辦著,可目光已經看向了遠方。
“唉”
李懷德嘆了一口說道:“多事之秋啊”。
“智者借力而行,慧者運力而動”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我們只管劃船就行了,掌舵還得靠您這位久于故事的老舵手啊!”
“呵呵呵”
李懷德點了點李學武,輕笑著說道:“最近可能會找你,談一談,是領導,也是女同志嘛”。
“是!”
李學武笑著轉身,跟著李懷德一起往車邊走。
而一直站在甬路邊等著的幾人看見兩人露出笑臉,知道事情談完了,便也走了過來。
“趁著這股風,廠長和書記都愿意給你搖扇子,那你就得把這股風刮起來”
李懷德邊往前走邊說道:“這里面谷副書記還是能給你使上不少力氣的”。
“是需要宣傳口配合的”
李學武笑著說道:“來的時候我就在想,震這么一下也未必不是好事兒”。
“哎!這么想是對的!”
李懷德由著醫院的院長給開了車門子,最后跟院長做了幾點要求,這才上了車。
而等車開出醫院大門以后,李懷德對著坐在一旁的李學武繼續說道:“包括你現在做的消防隊建設、器材設計與制造、安全生產規范管理、應急雙預案建設推廣、訓練場等等,都可以跟谷副書記匯報一下嘛!”
“還有,昨晚的應急預警、演練、救援,我看都可以和谷副書記探討一下,我看她還挺認可你的”
“是”
李學武笑著點點頭,可心里卻是一直在轉彎兒。
這些都是自己做的,也都是歸在李懷德的管理口兒的,現在叫自己跟谷維潔匯報工作,那就有點兒意思了。
李懷德知道李學武是個聰明人,話一說就明白。
這會兒用手拍了拍李學武的膝蓋說道:“一會兒我跟后勤處老張去處理一下救援物資的事兒”。
“等人到了,一部分維護廠里的秩序,一部分派去支援書記和廠長他們”
“明白”
李學武點頭應了。
醫院并沒有多遠,兩人也沒多說什么。
在下車的時候李懷德又叮囑道:“盡快形成文字,這個有時效性”。
“是”
李學武知道李懷德的意思,目送他進了樓門,李學武則是轉身上了保衛處的樓。
“處長”
“嗯,進屋說”
李學武上樓的時候見著韓雅婷和韓戰都在等著自己,一擺手叫著他們跟著自己進了辦公室。
“處長,收到消息了,還真是邢城!”
這會兒沙器之跟于德才對接了一下,拿著一份文件說道:“簡報說某地發生震級為6.8級的地震,有感范圍等廣大地區”。
聽到這個消息,李學武正在脫雨衣的手便是一頓,隨后慢慢將雨衣脫了下來掛在了里屋的衣架上。
“還真是”
李學武瞇著眼睛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有這么一次。
“廠里的損失統計出來了嗎?”
“初步統計出來了”
這會兒不算籌建的稽查科和在訓練場正在組建的訓練科,其他四個科的科長都在李學武的辦公室里了。
李學武抬起頭看了江知本一眼,臉色低沉地坐在了椅子上示意他繼續說。
江知本看了李學武一眼繼續說道:“廠房損失不大,多是幾處裂痕,不過機車車間、廠三宿舍樓、沖壓車間是原來的老樓,都有不同情況受損”。
李學武敲了敲桌子問道:“有電氣起火情況嗎?”
“有”
韓雅婷點頭說道:“實驗車間起火了,不過不大,正趕上整改期布置了滅火器,很快就撲滅了”。
“嗯”
李學武點了點韓戰的方向說道:“把這個事兒形成案例宣傳一下”。
“是”
“保衛處有損失嗎?”
李學武跟韓戰交代完又問向了于德才。
于德才則是回道:“樓體沒有問題,辦公器具倒散了一下,今早上班的時候已經收拾好了”。
“保衛科這邊也沒問題”
韓雅婷匯報道:“昨晚所有保衛和護衛都在執行任務,均不在室內,所以安全”。
“嗯”
李學武聽見保衛處的機關和一線人員沒有問題便放下了心。
“第一,機要科”
聽見李學武要安排工作,所有人就看向了李學武,有的已經拿出本子準備記錄了。
“將此次應急反應步驟和實施效果形成文件,作為案例進行學習和復盤”
“統計昨晚在崗人員信息,調查昨晚值班人員和演練人員任務執行情況”
“第二,消防科”
李學武看向韓戰,道:“稽查股升級,要剝離出消防科,你這邊準備一下,將消防檢查的業務保留,其余的都交給新的稽查科”。
“是”
李學武擺擺手,示意韓戰先別回答,他還沒說完。
“三百多人的隊伍也訓練了一段時間了,這次他們回來你和魏同分別帶隊參與救援,同時要把消防員選出來,盡快組建應急消防隊伍”
“是!”
韓戰敬禮應是,隨后很李學武問道:“處長,咱們消防科的裝備?”
“一會兒我就去設計處,催一下器材和裝備”
跟韓戰說完,李學武又點著韓雅婷的方向說道:“人還有一個多小時到,到廠后你安排一下”。
“五十人留在廠區配合保衛科負責維護秩序,剩下的二百多人分兩撥,分別去城內和城外的工人居住區進行排查和支援”。
“警犬小隊協助支援搜救工作”
在說到這兒的時候,李學武盯著韓雅婷特別交代道:“所有救援人員必須全力以赴,紅旗在哪兒人在哪,按照領導指示實施救援,同時嚴密監控造謠生事者,一經發現,按條令處理!”
“是!”
韓雅婷敬禮應是。
而李學武手點著韓雅婷的方向對著于德才說道:“這三百多人的食宿、安全都要做好保證”。
“是!”
于德才在筆記本上記錄了所有人的命令,不僅僅是他自己的工作。
李學武這邊繼續吩咐道:“讓廠區各車間、部門排查今日未到崗人員,統計后把家庭住址信息報給韓雅婷,由她組織調查和救援”。
“讓綜合科的筆桿子也下去,分組參與支援去,回來給我形成報道,今晚就整理一下發出去”
“明白!”
于德才明白李學武的意思,事兒干了,必須得說一下的。
“同志們!”
隨著李學武表情嚴肅地站起身,屋里所有人都挺直了身子看著李學武。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該是保衛處出力的時候啦!”
“是!”
屋里所有人齊聲應是,同時給李學武敬了一個禮,而李學武也鄭重地回了一個禮。
軋鋼廠的反應速度不可謂不迅速,不可謂不準確,可面對這種級別的突發事件,還是打了個措手不及。
至少在谷維潔看來,她們還是來的晚了,應對這種事件的處置方式也單一和不及時。
就在軋鋼廠領導慰問到一處院子的時候,卻是看見房子已經坍塌了,只有撐著大門的院墻還在。
這里是亮馬河附近的居民區,早在軋鋼廠成立之初,這邊就聚集很多在鋼廠上班的職工。
住在城里的挑費太高,住在軋鋼廠宿舍又不方便,一般有家有口的基本都居住在這一帶。
而這邊在早先就是流民居住場所,解放后因為這邊被亮馬河環繞,是一處優秀的工業地塊兒,又有很多工廠成立,所以周邊工人越來越多。
匯聚而來的工人籍貫復雜,隨著戶口固定以后,這邊就形成了一個較大的居住區。
工人多了,家屬就多了,有條件的都搬進城里了,這邊就漸漸形成了落后的局面。
雖然當地部門也有心改善這邊的居住環境,可城里還沒有錢改善呢,城外的就得再等等了。
這邊有很多住戶都是軋鋼廠老職工,都是接受軋鋼廠前就在軋鋼廠工作的。
現在楊鳳山等幾位領導站在門口呆呆佇立,而身后跟著的徐斯年和拎著羊肉的干事只覺得喉嚨干澀。
院子里綁在木桿上的晾衣繩還在,晾著的衣服卻是散落了一地。
可能這家人再也沒有機會收拾這些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