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武在說這話的時候已經從趙雅軍的手里接過他給自己帶著的五六式了。
“咔噠”
戰機就是命令,李學武還沒等李懷德命令呢,先把手里的家伙頂上了火兒。
“嘶”
李懷德也是一陣牙疼,自己這個保衛處長哪里都好,就是特么怎么殺性這么大!
在軋鋼廠就是好斗,現在還特么沒怎么著呢,就要出去干掉對方。
看看給牧民兄弟嚇的,多不好。
倒不是李懷德有什么婦人之仁,不敢殺這樣的匪禍,而是他不想惹麻煩。
李學武的脾氣就是你敢惹我,我就干掉你,李懷德不是。
李懷德想的是,他們這次是秘密任務,已經夠能折騰的了,沒必要跟這些人計較。
現在牧民說了是馬匪,誰敢保證真的是,誰又能保證不會引起其他相關的爭端呢。
李懷德猶豫,這些牧民可不會猶豫。
剛才幾人的反應也不是被嚇著了,李學武看著倒是有點狐假虎威呢。
他們來的時候看見了輕機槍,火車上的人當然不害怕,可他們的牛羊還在外面呢。
“一定是跟著咱們的腳印來的!”
哈吾勒站起身子對著自己大哥說道:“阿喀,他們是來搶牛羊的”。
巴吐爾眼睛看著外面,也是很猶豫。
他們只有五個人,現在看外面不下十個,就算他們五個都出去,那也是以卵擊石。
巴吐爾想得到火車上這些漢人的幫助,尤其是弟弟看見的輕機槍。
巴吐爾看著李懷德不說話,他的那些子侄著急了。
哈迪爾:“大佬,帶我們出去戰斗吧,我要為阿那報仇”。
迪雅爾:“達達,阿巴說的沒錯,他們就是奔著咱們的牛羊來的”。
賈瑪勒:“達達,他們的后面一定跟著大車隊,咱們出去把他們干掉,那大車隊上不止有錢,還有娘兒們!”。
賈瑪勒這個最小的孩子說完,迪雅爾也不淡定了,紅著眼睛附和道:“對,還有娘兒們!”
這幾人剛才一直都用漢語交流來著,這會兒說的話也都是漢語。
李懷德聽見這些人的話神情微微一呆,臉上更是哭笑不得。
他覺得剛才自己夸對方幾人善良淳樸就是特么放了個屁。
他李懷德是誰啊,軋鋼廠的副廠長,雖然未曾自羽過文化人,可說話也是有講究的。
現在他瞇著眼睛,很是有些瞧不起這些出口成臟的牧民。
巴吐爾也發現了坐在對面大干部的鄙夷,不好意思地有些臉紅。
他臉紅無所謂,姬衛東的臉都紅了。
不是!最后這哥倆兒強調的,對面兒那些人的大車上有什么?!
你們要是這么說,那我可不困了,這個匪我姬衛東剿定了!
李懷德坐在窗邊再次往外面看了看,說道:“無名小卒,不足掛齒,報出身份,嚇走她們,以和為貴”。
巴吐爾聽出了這位李姓大干部的意思,這是要用身份驅趕對方呢。
“嚇不走,牛羊都死絕了,他們搶不著東西就得餓死!”
李學武咬咬牙,看著越來越近的馬匪,狠聲道:“那還是他們死吧,反正我不想死”。
李懷德擺擺手,示意李學武聽他的。
“要有大局觀,要看全面!…”
“砰!”
李懷德的話還沒說完,一顆子彈打在了李懷德身旁窗口所在的玻璃上。
車里人全都驚呆了,這一槍太刁鉆了,也太準了。
好在是距離遠,火車車窗的玻璃厚,子彈直接卡在了玻璃上。
李懷德看著那顆近在咫尺的子彈和周圍的玻璃裂紋,想到這顆子彈要是打在他的腦袋上…
“日泥嘛!李學武,把他們全都給我干掉,不要留活口兒!”
這會兒輪到牧民們目瞪口呆了。
剛才…剛才是不是這個領導說的要以和為貴?
是不是這個領導說的要有什么大局觀的?
李學武示意姬衛東打電話,他自己已經帶著人從背面兒跳下了車。
“達達,咱們也去!”
巴吐爾的小兒子最為好斗,剛才說搶大車、搶娘兒們的就是他。
這會兒見李學武他們下車便跟他父親喊了一句。
巴吐爾看了坐在對面兒的李懷德一眼,隨后帶頭從正面跳下火車,牽著馬從火車銜接處繞到了后面。
他的弟弟和子侄也都有樣學樣,牽著馬繞到了火車的背面兒,抄起馬上的武器,示意李學武他們上他們的馬。
現在有五匹馬,只能坐十個人。
李學武點了四個人跟隨自己一起上了馬。
巴吐爾爺們幾個后上了馬,控制著韁繩帶著李學武他們從火車的尾部繞了過去。
魏同這會兒已經帶著人繞到車頭,準備從那邊進攻。
姬衛東當然知道李學武啥意思,這老銀幣要使壞,拿起電話通知所有人,沒有命令不許開槍。
李學武的意思就是把敵人放近了再打,這樣輕機槍下就沒有冤死之人了。
至于他們從火車兩邊繞,那是為了防止這些人逃跑。
既然李懷德說了要全殲,那就是不能留下活口兒。
馬的速度不快,沿著鐵軌的路基還能跑,如果下了路基,就跟往前挪沒什么兩樣了。
到了火車的兩頭,李學武便帶著小隊的隊員們下馬,直接跳下了路基。
他們都穿著白色的斗篷,來的時候就是為了訓練雪地戰斗用的,沒想到真的用在戰斗上了。
這種昏暗的天色,大地一片雪白,穿著白色的斗篷,還真不一定能被發現。
李學武他們下馬后,巴吐爾爺兒幾個繼續往外面繞。
看似逃跑或者報信兒,其實是李學武讓他們去抄后路的。
李學武他們下了路基就感覺到雪的深度了,一般的位置就是到大腿肚子,深的位置直接沒人。
他們這邊從火車的兩邊包抄著往前摸,車頭和車廂下來的隊員們直接沖進牛羊群里。
大雪地已經被牛羊罷著的能走人了,他們反而往前竄的快。
當然了,李學武他們要突出一些,畢竟是彎兒嘛。
這伙兒馬匪先前確實奔著這些牛羊來的,但看見牛羊后面的火車后改變主意了。
“車上有大人物,好東西一定不老少!”
這伙人現在篤定車上有好東西,剛才已經有人迫不及待地用槍試了試。
車上沒有傳來反擊的槍聲,說明火力不強。
一個趴了窩的火車,就算搶出來一點點東西都夠他們吃幾個月的了。
“分頭上!”
“喔喔”
“駕駕!”
李學武眼瞅著這些馬匪躲著中間的牛羊分兵了,一伙人照著車頭去了,一伙人奔著車尾這邊來了。
這可真是天堂有路伱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啊。
馬匪分兵后正對的方向從火車中間變成了火車的兩邊。
也就是說李學武現在跟奔著車尾來的馬匪臉對臉了。
馬匪對著的可不僅僅是雪地里的“土撥鼠”啊,還有這些土撥鼠身后的輕機槍呢。
再說了,他們正面改側面以后,側面就暴露給了牛羊群里那些護衛隊員。
“砰!砰!砰!…”
“砰!砰!砰!…”
戰斗是以李學武的第一槍開始的。
李學武蹲坐在雪地里,端著槍真的跟打靶一樣,一槍一個。
這馬在大雪地里就是個廢物,比特么人爬的快不了多少。
李學武他們這些訓練了幾個月的尖兵也真是狠,槍槍不是奔著腦袋就是奔著心臟。
領導說了不留活口兒那就真是一個活口都不留啊。
最狠的當屬架在兩個火車頭后面煤車上的輕機槍了。
可真的是冒藍火的收割機一般,打的那些馬匪血肉橫飛,雪花混雜著血花漫天飛濺。
李學武他們則是在輕機槍的掩護下,邊開槍邊往前推進,直到將戰場合圍起來。
“轟!”
“轟!”
李學武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聲嚇的一哆嗦,隨后撲在了雪地里,身后的隊員也都撲進了雪地里。
沒見著這些馬匪扔手雷啊!
要是有手雷剛才為什么不用啊?
等了好一會兒都再沒有聲音,李學武這才帶著人據槍往前摸索。
“處長,沒有活口兒!”
魏同帶著人從對面兒的車頭方向一個一個排查了過來,進入李學武視野的人都找到了人頭。
“剛才的手雷是你扔的?!”
李學武瞪大著雙眼問著走過來的魏同。
魏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我怕有漏網之魚耍詐”。
“我特么看你在耍炸!”
李學武氣憤地踢了魏同一腳,道:“誰特么讓你帶手雷來的!”
魏同嘿嘿笑著也不念聲,踢兩腳就踢兩腳吧,反正這個大炮仗他是過癮了。
他還從沒有在真人身上用過這玩意兒呢,剛才走過來查人頭的時候他看了。
血的呼連的,跟破布似的,炸稀碎。
李學武見魏同的模樣氣的懟了他一杵子,問道:“還有多少?”
他自己就是火力不足恐懼癥,沒想到手底下人是特么火力不足暴怒癥。
“沒…沒幾個了”
魏同被李學武一嚇唬,從兩側的褲兜里各掏出兩個,隨后又從胸前的子彈帶里摳出來三個。
他自己一個人就算了,跟在他身后的幾人都有樣學樣。
李學武看著這些人手里的手雷眼皮子直跳,這群混蛋可是在蒸汽車頭啊!
現在的蒸汽車頭可都是燒煤的,特么的!
感情這一路最危險的不是腳下這些馬匪,而是特么車頭這群王吧蛋!
“砰”
李學武正罵著幾人呢,卻是突然聽見了不遠處的槍聲。
“巴吐爾他們回來了嗎?”
“沒,沒見著”
“不好!”
李學武將手里的五六式往肩上一甩,隨后跑向那些馬匪留下的馬,踩著馬鐙子就上了馬。
前文說過,李學武從小就會騎馬,小時候跟姥爺家可沒少騎馬玩兒。
雖然這些馬匪的馬更高更大,但李學武并不覺得陌生,拉著韁繩就要奔著槍聲去追。
可這馬不知是被剛才的槍聲嚇的,還是不肯離開躺在地上的主人,任憑李學武怎么拉扯都不動地方。
“草擬嗎的!”
李學武掏出M1911上了膛,扳開保險照著馬耳朵就是一槍。
“砰!”
這一槍其實沒打著,但槍聲卻是給這馬嚇了一跳,馱著李學武就往前面跑。
誰說特么畜生不懂人語,這一槍就教它怎么聽話了。
李學武邊收了槍,邊控制著韁繩,追著剛才的槍聲方向就跑遠了。
魏同他們站在原地急的團團轉,這還有馬,可沒有人會騎啊。
這時從后面趕來的趙雅軍背著輕機槍搶過一匹馬就上馬。
魏同一把扶住了趙雅軍問道:“雅軍,你會騎馬?”
“會!有…”
還沒等趙雅軍再說,魏同扶著趙雅軍上了馬,將一兜手雷掛在了馬具上。
“既然你會騎,那就趕緊去支援處長,我們研究研究怎么騎馬,隨后就來”
說著話還用手里的槍打了趙雅軍的馬一下。
聽聽,這是啥話,騎馬特么還得現研究?
這馬剛才許是見著同伴受的苦了,跳了一下,順著趙雅軍的韁繩就跟著李學武追了上去。
趙雅軍手緊緊地攥著韁繩,任憑這匹馬追著二哥的身影攆了上去。
其實剛才他想說的是:“會,有腿不就能騎嘛!”
他在山上長大的,哪有馬給他騎啊,騎狗還行。
可這會兒踩著馬磴子,扶著鞍座上的把手,虛著韁繩跑的還算穩當呢。
也算他運氣好,這匹馬比李學武那匹要溫順的多,而且還認識同伴認識路。
李學武騎馬跑的又快又急,他真怕有漏網之魚把牧民傷了,那樂子可大了。
他是跑了,李懷德站在車廂里急的直跺腳。
這個活爺啊!殺性怎么這么大啊,打死那老多,趕緊回來就得了唄。
他就是著了一個子彈頭,又不需要李學武舍命去給他報這個仇。
別看他剛才喊得兇,可這會兒冷靜下來,他也知道害怕了。
倒不是怕那顆子彈打到他,而是怕李學武出了事兒。
那幾個小馬匪相對于軋鋼廠的大局算個屁,馬匪可以不趕盡殺絕,李懷德在軋鋼廠的布局可不能缺了李學武這個版圖啊。
這次出差為什么把那么忙的李學武帶上,一個原因就是他怕李學武跟谷維潔整起來。
干掉一個付斌沒什么,要是把谷維潔干掉了…
這邊的姬衛東可不這么想,看著李學武策馬狂追他都要羨慕死了。
他要是有這種體力,他要是有這種戰斗力,他要是會騎馬,那該多好了。
姬衛東倒不是羨慕別的,他就是想為人民服務,跟剛才那些牧民小伙子所說的什么娘兒們沒關系。
李學武是沿著馬匪來時的方向往回追的,而馬匪是沿著牛羊的腳印來的。
所以這一路并不難騎,追擊的距離也越來越近,他已經看見前面正在策馬狂奔的五個身影了。
又追了一段兒,已經能看見前面那個被追的目標了。
等趕上這五個牧民的時候,哈吾勒對著李學武微微一笑,伸出了大拇指。
李學武則是對著他們喊道:“前面的”,邊喊著手里還做著手勢。
依著李學武的意思是,都追得這么近了,為什么不一槍放倒對方呢?
巴吐爾在前面策馬追著,沒有理會李學武,眼睛一直盯著前面的身影。
還是策馬跑在李學武側面的賈瑪勒對著李學武笑嘻嘻地比劃了一下胸前的姿勢。
這小子的壞笑看得李學武直翻白眼。
特么的,他就說這馬速不能這么慢啊。
明明都能追上,偏偏要墜在后面,這是特么真要搶錢、搶…?
顯然這些人看見李學武帶隊是怎么殺馬匪的了,因為火力太猛,這爺幾個都沒往前湊活,怕被誤傷。
可巴吐爾經驗老道,說這種進攻一定在后面安排了尾巴,為的就是全軍覆沒有人回去報信。
或是報仇,或是逃跑。
他們找到這個條尾巴的時候身后已經槍聲大作了,本來想吃獨食兒來著,可還是被這條尾巴發現了。
這條尾巴立即向他們放了一槍。
這槍不是為了打他們,為的是通知正在作戰的同伴他被發現了。
這尾巴也不管身后的同伴,上了馬就開始跑。
他也是吃了這大雪的虧,他并沒有走在這牛羊踩出來的路上。
為了隱蔽,他跟在后面的雪面上來著。
隱蔽是隱蔽了,可跑起來也費勁了。
等他跑出來的時候這爺兒五個已經追了上來,他的馬累的夠嗆,自然甩不掉后面的人。
李學武這會兒也慢慢放慢了馬速,為的就是如了這幾個牧民的意。
他的家不在這兒,這些東西也帶不走,回家也用不到,倒不如成人之美了。
再一個,李學武想在這邊打開局面,這一家不失為一個助力,最起碼能搏得一個英勇的威名。
跟在后面的趙雅軍磕磕絆絆的,看著二哥的身影消失了一陣兒,也實在是這雪太大了。
可追了一會兒,又重新發現了二哥他們的身影,可給趙雅軍樂夠嗆。
這孩子真怕自己迷路在這里,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距離家里幾千公里,他想家啊。
迪雅爾回頭望了一眼,看見身后有人,待看清那人的衣服和斗篷,對著李學武示意了一下。
李學武也轉頭看了一眼,沒大看清是誰,但那笨拙的馬術,離不開自己身邊那些人。
他現在想著是不是可以搞一些馬回去,這廠里要是訓練一批騎士巡邏隊可真威風。
這個想法也就在他的腦海里轉了轉,并沒有打算停下來等后面的人。
反正都在視線內,丟也丟不了。
再一個,看他騎馬已經慢慢適應了,這種情況學騎馬才快呢。
李學武要是停下來等他,他可能就真的不會騎了。
這玩意就跟學自行車一樣。
這只奇怪的追擊隊伍就這么一對六對一地沿著雪路往前騎。
一般來說作為馬匪的后勤車隊,一定不會離這些人太遠。
因為這些后勤車隊負責的就是支援保障,還要跟上來加入到搶劫的隊伍。
也就是大雪阻礙了幾人的馬速,不然早就到了。
李學武已經看見前面的黑影了,看來就是這些土匪的車隊了。
“殺!”
一直都是老好人的巴吐爾也看見前面的黑影了,嘴里發出一聲嘶吼,突然加快了馬速。
李學武確定了目標以后,也加快了馬速想要拉近與前面那人的距離,好一槍干掉。
這個距離非常不好掌握,開槍早了,營地聽見槍聲了,早有準備,他們就要難受了。
開槍晚了,對方跑進營地示警了,并且對方的武裝人員1,他們依然難受。
所以最好的時機就是前面那人剛要開始示警的時候擊斃掉。
等他們殺進營地的時候對方就沒有時間反應了。
李學武他們馬速越來越快,很快就看清了前面的黑影是什么。
兩臺大卡車!
是的,由兩臺大卡車和拖掛車斗組成的營地。
在進入營地范圍后,李學武根本沒等前面那人開槍,先一步開了槍。
“砰、砰”
李學武開槍一向是兩槍,最大的幾率確保對方死亡。
“噓縷縷”
也許是感受到了身上的騎士死亡了,前面那匹馬猛地一甩,將那人“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隨后便往卡車跟前跑去。
“夸夸夸…”
這幾人的馬速飛快,哪里會停下來查看這人死活,直接縱馬從這人身上踏過。
這人就算是還有口氣兒,這會兒就算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得了。
大羅金仙總不能將一灘爛泥拼湊成人吧。
其實說一灘爛泥也有點夸張了,最起碼趙雅軍趕上來的時候瞥了一眼,胸口塌陷了,腦袋脫離了而已。
趙雅軍趕到的時候前面已經打起來了,他都能聽見子彈在空氣中“嗖嗖”的飛。
他哪敢還騎在馬上,拉了馬韁,笨笨噠噠地停了馬以后,摘了馬具上的手雷背著輕機槍就往前面摸去。
護衛隊員作戰勇者勇矣,就是這作戰方式方法讓人看不過眼。
就像現在的趙雅軍,前面明明打的噼里啪啦的,他不是直接往前沖,而是先弓著身子戴好了白色斗篷再往前慢慢摸。
等感覺槍聲很近的時候索性直接趴在了地上,先來個靜默半分鐘。
這種伏地魔的姿態做足以后這才將輕機槍準備好了,用非常標準的姿勢往前爬。
看見了!
趙雅軍已經看見二哥他們了,也都趴在雪地里開槍呢。
對面最穩的槍聲來自大卡車的前面,一堆獸皮的后面。
這個位置刁鉆了,即不用擔心身后的敵人,又能抵抗前面的敵人。
聽槍聲還是特么五六式半自動步槍呢。
趙雅軍趁著那邊沒有發現自己,把輕機槍架上了,隨后輕輕挖了雪給埋上了。
這特么也是個老六!
趙雅軍按照作戰要求,繼續找對方的位置,這槍聲可不是一桿槍。
等他找到七處槍聲以后,這趙老六算是發威了。
先前是對方押著李學武他們打,現在攻守易勢了。
輕機槍就是戰場上的收割機,你就算躲鐵皮后面也沒用,鐵皮直接干穿。
先前躲在車后面那個就被趙雅軍打成了篩子。
這小子跟了李學武幾個月,心里的戾氣算是被調整對了方向。
打爛了這一個,他都沒眨眼睛,瞄著另一個目標就繼續開啟了火。
這還不算,為了防止對方往自己這邊摸,趙雅軍在換彈夾的工夫,從兜里掏出一顆手雷,照著對方的方向就扔了過去。
“轟!”
“轟!”
這一顆手雷可算是惹了禍了,直接把一臺貨車炸爆炸跟著著火了,看來里面有什么可燃物或者油料啊。
火光直接把躲在后面的幾人照了出來,李學武他們是槍槍到肉。
李學武槍法好,這些牧民也不差,也是狠角色,只打得對方抬不起頭。
等對面就剩一桿槍在不斷回擊的時候,賈瑪勒忍不住就要沖出去。
他就趴在李學武的身邊,李學武見他要起來,伸出一腳踹他腳踝上直接給踹趴下了。
“砰!”
“噗通”
賈瑪勒也嚇了一跳,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冰涼。
可不冰涼嘛,帽子在身后不遠處。
剛才他起來這一下就讓人家瞄上了,要不是李學武給他踹趴下,那后面的就是他的天靈蓋了。
“謝…謝謝”
賈瑪勒現在也后怕了,再也不是那個嚷嚷著搶錢、搶娘們的沖動少年了。
李學武沒有搭理他,而是趴在雪地里,躲在一匹死馬的后面觀察著對方。
這種射擊方式和頻率,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馬匪啊,這特么是部隊里出來的吧。
眼瞅著自己這邊已經決定勝負了,李學武揮手示意巴吐爾停止射擊。
只有遠處的趙雅軍還在點射著那堆皮張。
“操你嬢的,哪個部分的!”
李學武扯著嗓門喊道:“敢特么為匪,你對得起你腦袋上那顆紅星嘛!”
對面顯然也聽出了李學武喊的話了,回擊的槍聲停了。
趙雅軍聽見二哥喊話,見對方停了射擊便也停了手里的輕機槍。
“我特么干啥用你管!”
李學武一聽這聲音不大對啊,皺著眉頭喊道:“草擬嬢的,我就算是斃了你,我也會寫信通報你的老部隊,讓他們跟你一起蒙羞!”
這招兒實在太損了,你要說罵他娘,或者掘他們家祖墳都沒有這招兒恨人。
只要入過伍的,那是將集體的榮譽看得比生命還重要的存在。
李學武現在這么做,無疑是抓著他拉到他們家祖宗前面不斷羞辱一般。
“算你狠!”
這人恨恨地罵了一句,隨后喊道:“老子五十四J的!”
李學武聽見這個回答就是一瞇眼睛,隨后也沒喊,現在周圍除了著火的聲音靜悄悄的。
“哪個團的?”
他這么一問,對面兒也聽出不對了。
剛才這邊的吼聲帶著干啞,他還沒聽出來,這會兒對方問自己哪個團的,他一下蒙了。
“排…排長?”
“帕孜勒我草你大爺!”
李學武在幾人的注視下噌地就站起來了,倒拿了手里的槍就往對面的皮張堆走去。
而皮張堆后面的人也露出了個腦袋來看這邊。
“排長!”
還沒等他瞪大眼睛好好看看,李學武輪著槍托已經打了上去。
“我讓你特么排長,我讓你特么用你管”
李學武打的不解氣,扔了手里的槍,用拳頭開始打了起來。
哈吾勒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這槍戰局改刀戰或者徒手格斗了嗎?
他們看得愣目愣眼,趙雅軍卻是沒有起來。
他是警戒崗,這個時候支援轉警戒,一樣的不能動。
李學武邊打邊罵,也不顧走過來的巴吐爾看自己的詫異的表情。
他們都往皮張這邊走來了,卻是沒有發現剛才被打倒一具的“尸體”爬了起來。
這“尸體”用血手拉了一下槍栓,瞄著李學武等人就要扣動扳機。
就在李學武掄起拳頭還要再打的時候突然被槍的聲音嚇了一跳,眼睛不由的往趙雅軍的方向望了過去。
可隨后又被一聲“噗通”吸引了,李學武一看,卻是一個端槍的人被輕機槍打的往地上摔去。
這一下可給李學武的冷汗都嚇出來了。
“巴吐爾,帶人搜查,確認一下死亡”
“好”
巴吐爾明白李學武的意思,這是讓他們在警戒,也在放縱他們搜刮。
李學武被這聲槍響打斷了節奏,隨后掏出懷里的手槍,頂在了帕孜勒的額頭上。
“說,為什么當馬匪,為什么!”
李學武說到最后已經喊出來了,手里的槍也往前頂了頂。
“排長!嗚嗚嗚!”
帕孜勒抱著李學武的大腿便開始哭,任憑李學武怎么拉扯都不起來。
“你瞅瞅你這個損噻!”
李學武恨鐵不成鋼地踹了他一腳,不遠處看著的哈吾勒對著自己的兄長問道:“李干部會殺了他嗎?”
巴吐爾看了看自己的弟弟,隨后轉頭往大卡車里看去。
“你會殺你的兄弟嗎?”
“額…”
哈吾勒轉頭望了望皮張堆那邊,不知道李干部一個漢人跟自己這個同胞怎么能是兄弟。
巴吐爾帶著兄弟子侄將車周邊搜了一個遍,在確認沒有活人的時候,這才開始搜索這處營地。
除了那臺著火的大卡車,其他的東西都在。
他們在車駕駛室里發現了錢袋,還真是個不小的收獲。
哈迪爾想要掛回自己的馬具上,卻是被走過來的大佬搶下來扔在了空地上。
他剛想說什么,卻是被自己的達達瞪了一眼。
巴吐爾沒有訓斥自己的侄子,而是繼續往車邊走。
哈吾勒點了點兒子的胸口教育道:“不要被仇恨蒙蔽了雙眼,更不要被金錢蒙蔽了純潔的內心”。
說完這句話便追著自己哥哥去了。
哈迪爾看了看自己父親的背影,知道父親的意思是這錢不能他們據為己有,還有正在教訓人的那個李干部和他的兄弟。
“達達!”
騎跨在后車廂板上的賈瑪勒興奮地對著他父親喊道:“我就說有娘兒們!”
巴吐爾皺了皺眉頭,他的這個小兒子最是頑皮,也最是得他喜歡,所以才這么的活潑。
等他走近了往兒子掀開了篷布的車廂里面看,果然如兒子所說,在車廂的一角,蹲著一個瑟瑟發抖的女人。
賈瑪勒騎在車廂板上,瞪大著眼睛問道:“你是誰?是被搶來的嗎?”
他這么問,可車廂一角的女人只是抱著一個小包袱縮在角落里哭,邊哭還邊搖著頭,顯然是剛才的槍戰給她嚇壞了。
這邊的吵鬧聲傳到了皮張堆這兒,李學武皺著眉頭往卡車上看了看。
抱著自己大腿哭的帕孜勒突然止住了哭聲,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就要跑。
可隨后想到李學武就站在自己身后,便又轉過身跪在了地上。
“排長,救救我妹妹!她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啊!”
“你妹妹?”
李學武皺著眉頭看著帕孜勒問道:“車廂里的是你妹妹?”
帕孜勒這會兒害怕極了,見李學武問,忙不迭地點頭確認著。
李學武晃了晃手里的槍,示意他站起來,隨后指著卡車說道:“去把你妹妹領出來”。
“是”
帕孜勒爬起來,跑向了車廂。
巴吐爾也聽見了李學武的話,拉著子侄讓開了位置,由著這位同胞爬上車去安慰車里那個女人。
李學武跟著走到了車廂后面看了看,帕孜勒確實在安慰一個女人。
這女人具體長啥樣李學武沒看清,因為被帕孜勒抱在懷里了。
“巴吐爾,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
巴吐爾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后抬起手示意了一下。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帶著他往回走了幾步,來到了正在燃燒著的貨車邊上。
這里的溫度高,站在這里暖和些。
“巴吐爾,我這么說有點…嗯…”
見李學武皺著眉頭不知怎么開口,巴吐爾伸出了手。
“李,我們并肩戰斗,所以我們會是朋友嗎?”
“是的”
李學武認真地看了看巴吐爾,隨后很是認真地點頭確認道:“我們會是朋友”。
“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巴吐爾跟李學武握了握手,隨后說道:“朋友的事就是我們的事,朋友的意見,就是我們的意見”。
“謝謝”
李學武微笑著點點頭,眼神示意了一下地上被收集起來的物資。
“我的朋友不會為難我的,我這種身份是不能拿這些東西的”
巴吐爾搖了搖頭道:“一碼是一碼,我的朋友也不會陷我于不義的”。
這么說著,從地上撿起了一對兒玉鐲子塞到了李學武的大衣兜里。
隨后不等李學武拒絕,又從地上撿起一塊兒份量不小的純金首飾遞給了李學武。
“這是那邊的機槍手兄弟的”
李學武看了看巴吐爾的兄弟子侄,隨后看向了他的眼睛,很是認真地問道:“你是要真的給我嗎?”
巴吐爾轉過頭很是認真地看著李學武說道:“我對待朋友永遠都是真誠的”。
李學武看了巴吐爾幾秒鐘,隨后點點頭,道:“那我就收下了”。
其實兩個人才見面幾個小時啊,哪里來的狗屁友情啊。
無非是巴吐爾也是公家的身份,李學武也是公家的身份,他怕李學武不拿,他們自己拿了會出事兒。
現在好了,他們拿了,李學武也拿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了。
這么說著,巴吐爾在弟弟和子侄的注視下,又從地上撿起了兩串鏈子,材質是什么李學武看不出來。
不過巴吐爾塞到自己手上的時候摸著很舒服。
“這兩樣就由你來轉交給車上的兩位同志吧”
真真兒是人老奸馬老滑啊,巴吐爾不僅僅想到了自己,還想到了車上那兩位。
更奸的是在后面。
帕孜勒將妹妹安慰好了,帶著妹妹下了車往這邊走來。
見李學武站在這邊,便松開了妹妹的手直接跪在了李學武的面前。
“排長,你斃了我吧”
見自己哥哥這幅模樣,帕孜勒的妹妹也跟著往前走了幾步,可見著李學武手里的槍又停下了腳步。
李學武皺著眉頭問道:“說說你的情況,我判斷是在這兒斃了你還是帶你去南邊兒當著兄弟們的面兒斃了你”。
帕孜勒哭著聲音說道:“您回家我就退伍了,等到家的時候達達和阿那都死了,嗚嗚”。
“牛羊死沒了,家也被搶沒了,就剩妹妹躲在阿舅家,嗚嗚”。
聽見帕孜勒的哭聲,哈迪爾有些受不了,轉過頭往外面望去。
“我舅舅家也是一樣,遭了搶,只能帶著我們出來跟著搶,不搶就得死啊!”
李學武抓著帕孜勒頭發將他抻了起來,問道:“所以你殺人了?”
“沒沒沒!我哥哥沒有殺人!”
還沒等帕孜勒說話,站在他身后的妹妹焦急地解釋道:“我哥哥開車,我做飯,我們不殺人,不殺人!”
李學武看了這個蓬頭垢面的女人一眼,隨后看向帕孜勒說道:“跟我說實話!”
“是…是的,我舅舅不讓我參與這個”
“哪個是你舅舅?”
李學武松開了手,立著眼睛問道:“在這兒的還是在我們那邊的?”
“早死了”
帕孜勒木然地說道:“上個月被打死了,您要是再不來,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死了”。
“啪!”
幾人還沒反應過來,李學武上手就給了帕孜勒一個大嘴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