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山等人運轉橫練,以搏命的架勢沖入鼠群。
他們把自身武學發揮到淋漓盡致,并且相互信任,硬生生在巷弄里殺出一條血路。
“讓我數數。”
老媼勾勾手指,百來只老鼠褪去皮毛,化作一件長袍。
“一共六名武者,還都是先天五境。”
“正好,娘娘提到不久后要去一趟盤腸山,可以拿他們的心肝煉成丹藥,獻給黃牙大王。”
老媼舔舔嘴唇,目光中滿是熱切。
她沒有急著上前。
不得不承認,雖然不過是鮮美的血食,但六名先天武者確實能威脅到自己,保險起見,還是把他們的勁力消耗殆盡再說。
“小的們,咬死他們后,娘娘會賞賜靈丹妙藥的。”
鼠群洶涌而去,數量令人毛骨悚然。
老媼余光瞥向庭院,沈煉在其中盤腿穩固修為,“一個更加鮮美的血食,下個便輪到你了。”
涇河街,銘和茶樓。
福厚道鬧出的鼠患絲毫沒有影響到涇河街,哪怕隔壁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愈發響亮。
民眾都明白一個道理,都城內災不過街,任何禍端皆是局限在單一街道的范圍內。
而茶樓二層,只有一象首人身的男子。
店小二在旁瑟瑟發抖。
男子坐在靠窗的位置,目不轉睛的注視福厚街,神情泛冷,掌心有璀璨白光灼燒著杯盞。
“六十七殿下,有雅興來外城區看戲。”
樓道口有清脆的女聲響起,緩步走來一婀娜多姿的身影。
“何事?”
李烈一潑茶水,落在店小二的身上,后者在慘叫中連連打滾,火焰灼燒著血肉骨骼。
“殿下,別…別殺我…”
店小二灰飛煙滅,只剩一具殘骸。
殘骸骨架色澤不同,特別是頭顱與身子差異明顯,可見店小二是一頭奪舍凡俗的妖魔。
“殿下兇性十足,小女子嚇得心臟砰砰亂跳。”
“敖香子,有話就說。”
敖香子來到茶樓內,能明顯看出真龍的特征。
但她并不屬于東、南海龍宮,而是西海龍宮,時不時有幾只龍頭蠱蟲從口鼻鉆出,可見西海龍宮的道統傳承側重于煉蠱。
“李烈,你一定很不甘心,唐皇把舉薦函贈予李煥,一個幾年前主動放棄皇位的后生子。”
“你瞧。”敖香子貼著李烈的臉龐,“他分明是武者,修行的是血食才會接觸的樁法,你難道想眼睜睜看著他面見唐皇?”
各勢力都在窺視著福厚街,目前沈煉還未出手,但其修行武道的事實已經毋庸置疑。
武者就是武者,即便鑫山展現出的實力能對敵低劣妖魔又如何,實力再強也很難威脅到他們。
李烈怒極反笑,“我可沒有投靠你們西海龍宮,該做什么,無需你們來教會我吧?”
“那是自然。”
敖香子嫵媚的笑笑,挽起鬢角的一縷青絲。
“妾身來到茶樓,只是想讓殿下和我一同看場戲劇,況且,你難道不好奇呂祖觀嗎?”
李烈不以為然的說道:“即便是呂祖轉世,也遠遠比不過父皇的余威,你不懂得,父皇可是在夢境中建立無上佛國的仙佛。”
“唐皇的神通本事,我等有目共睹。”
敖香子點頭認可,心底忍不住冷笑。
夢中佛國?好大的口氣,可黃牙老象還不是困在都城。
與西海龍宮內的那條老龍一樣,不知在懼怕著什么,千年來不敢生出脫離洞府的念頭。
敖香子忌憚呂祖觀,是因為呂祖觀的鬼神不受洞府束縛。
甚至說不定,已經有鬼神來到都城。
她神識掃過街區,注意到枝頭停留著幾只烏鴉,突然想起呂祖觀的鬼神很喜歡偽裝成烏鴉,
“都城的烏鴉會不會…”
敖香子反復確認,很快又打消念頭。
“萬年道行的妖魔,總不可能毫無破綻的藏在烏鴉體內吧,看來呂祖沈煉沒有離開鹽山。”
福厚街的鏖戰來到尾聲,鑫山六人以傷換傷強行圍攏老媼,目前兩方勉強維持著平衡。
“戲劇登場咯。”
敖香子捂嘴輕笑,李烈后知后覺道:“伱聯系了青林書院的鼠仙娘娘?把三千年道行的妖物引來現世,你當真膽子不小!”
“不然太沒意思,零零總總幾十人都看的不痛快。”
轟!!!
敖香子話音剛落,所有的鼠妖往相同一處聚攏。
血肉骨骼瘋狂生長,形成一位鼠面人身的女子,隨即引發鼠群發出歇斯底里的叫聲。
“娘娘!”
“娘娘!!”
女子披著廚間伙夫的衣裳,眼神直接鎖定六名先天武者。
“我還當是哪里的仙家弟子鬧事,原來有血食送上門,臟器獻給黃牙大王,血肉骨骼用來,呼呼,助我修行!!!”
鼠仙娘娘張口一吐,鋪天蓋地的蠱毒撲面而來。
老媼諂媚的彎腰行路,結果卻發現蠱毒完全是無差別的,大批大批的鼠妖遭受腐蝕淪為膿水。
“娘娘,那可都是您的子嗣啊。”
“聒噪!”
鼠仙娘娘隨手將老媼甩進庭院,然后四肢著地奔向鑫山六人。
蠱毒使得墻面有色彩斑斕的苔蘚彌漫,很快,一朵朵形似眼珠的蘑菇從縫隙中鉆出。
“嘿嘿,必須得保持血食心情愉悅,否則影響肉質。”
“幻!”
能看出,鼠仙娘娘和在野的普通妖物不同,明顯是通過特定的法門施展神通,使得蠱毒神通能夠衍生出不同的變化。
鑫山六人意識模糊,不受控的放聲大笑起來。
“什么勁力,無用無用,烹調血食必須得散盡修為,讓勁力反補血肉骨骼,嘖嘖嘖。”
墻面又長出新的蘑菇,菌粉四散,作用于鑫山六人。
“先吃一人嘗嘗味兒,免得黃牙大王不開心。”
鼠仙娘娘俯身咬向鑫山,滴落的唾沫在地面滋滋作響。
只是她剛靠近武者,卻聽到老媼傳來的哀嚎,頓時目光驚疑不定的朝庭院望去。
黑暗中,有一道身影若隱若現。
或許是因為神通的影響,身影在壓制不住的獰笑,同時雙手似乎在用力揉搓著什么。
“桀桀桀…”
庭院大門四分五裂,身影暴露在淡淡月光下。
別說是鼠仙娘娘,就連窺視的各勢力都倒吸一口涼氣,他們有點搞不清楚身影是人是鬼。
李烈一掌打碎茶桌,象鼻噴涌火光。
“武者?敖香子你他媽能告訴我,這是…武者?!!”
敖香子雙眼鉆出大量龍頭蠱蟲,沉聲解釋道:“殿下別急,你仔細看,李煥確實是武者,只不過肉身已經淬煉到極致。”
沈煉沒有動用不滅玄功,僅僅是解放受限的肉身。
足足七米的身軀布滿樹根般扭曲的肌肉,黃泉血不斷壓縮,經絡血管竟然傳來轟鳴。
白骨脊椎未曾破體,但麻花狀的脊椎已經半露在外,隱隱透過皮肉可以看到跳動的三顆心臟。
怪物,徹頭徹尾的怪物!
都怪沈煉以前殺人太過斬草除根,各勢力哪里見過純粹武道的恐怖,一時間想不到別的形容詞。
到底是什么樣的道統傳承,能夠誕生如此怪物!!!
他們不約而同收起對于李煥的輕蔑。
如果說,李煥都能被稱為武者,世上哪里還有血食?怕不是妖魔得淪為武者的口糧吧!
各勢力殊不知,龐然巨人的形象只是沈煉初步解放肉身。
砰!!!
不給鼠仙娘娘反應的機會,沈煉捏碎手里的老媼,獰笑著瞬間來到半米內,抬手就是一掌!
鼠仙娘娘口吐血水,肩膀塌陷出一個坑洞。
她倒飛出去,依靠著妖物強悍的生機,強行愈合傷勢,身形同樣進一步膨脹到五米。
“妖之所以是妖!是因為我們天生符合天道,你就算肉身強悍又如何?終究無法傷及我們分毫,早晚力氣會有枯竭的時候!”
“桀桀桀。”
回應鼠仙娘娘的只有獰笑,沈煉左手抓住她趁手的腦袋,右手開始狂風驟雨的一通亂砸。
沒有任何秘術法門,純粹就是肉身發揮到極致。
咚咚咚咚。
“凡人,我要你…灼魂蝕骨!!!”
巷弄里的苔蘚沸騰起來,有各類蘑菇在生長。
沈煉抓起鼠仙娘娘用力一甩地面,氣浪揚起菌粉,然后張開嘴巴一吸,菌粉統統沒入口中。
鼠仙娘娘雙目圓瞪,隨即聽到沈煉打了個飽嗝。
嗝~~
砸擊繼續!
各勢力在看到沈煉出手后,又變得驚疑不定起來。
沈煉的外表極其非人,但從頭到尾確實只倚仗肉身,舉手徒足運用的也不過是勁力。
眼睛在告訴自己,沈煉是妖魔所化,腦袋卻分析出截然相反的結論,對方就是武者沒錯。
“敖香子,你說說,他到底是不是武者?”
“武者。”
敖香子若有所思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李煥修行的功法是由大量的武學融會貫通而成,導致身魂狀態異常的不穩定。”
李烈冷笑不止,心頭已經把沈煉當作必須解決的目標。
前往獅駝嶺的路徑就是個獨木橋,只能容納一人。
“我可以和你們西海龍宮合作,你先說說,該如何對付李煥。”
敖香子篤定的說道:“抓住他身魂狀態不穩的弊端。”
“你已經無法阻止李煥拜入青林書院,那就不要讓他接觸到黃牙老象的道統傳承,交給他那些妖魔雜七雜八的功法。”
“逼他走火入魔,逼他血統不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