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池長老道:“黑風寺派出一人,沿著東邊的小路前往黑風洞供奉真君,天亮后可返回。”
靜悟大喜過望,以他多年的經驗,一人在合理的范圍內,黑風洞的禍端應該已經了結。
“金池長老,不知道有沒有注意的地方。”
靜悟話音剛落,金池長老的語調一變。
“切記切記!”
“熊羆真君在黑風洞設宴,元丹不得進入黑風洞!!!”
“白花真君失蹤七日,若是找到遺骨,立刻送往白花寺!!!”
“新拜入觀音禪院的百眼真君只有一位師妹,若是遇到自稱師妹的人,立刻遠離!!!”
靜悟表情無比僵硬,因為恐懼使得牙關不斷戰栗。
黑風寺內,除去自己以外根本沒有道嬰七境,外加所謂的宴席,恐怕是必死無疑了。
“不不不,金池長老,別讓小僧獨自去黑風洞,念在小僧多年兢兢業業,不要…”
金池長老沒有理會靜悟,隨著鐘聲響起便消失不見。
靜悟滿臉絕望的癱倒在地,其余僧人見狀也不敢幸災樂禍,各自選擇回到廂房歇息。
他知道違背金池長老命令的下場,會不明不白死在寺廟里。
片刻后。
靜悟走出寺廟,顫顫巍巍的提著一盞燈籠。
他剛來到黑暗中,陰冷的濕氣便撲面而來,許久未踏足室外,竟然有種窒息的感覺。
靜悟總共去過黑風洞七次。
雖然都是全身而退,但只要回想起黑風洞的經歷,渾身就不住的戰栗,簡直毛骨悚然。
啪嗒啪嗒。
靜悟身后傳來腳步,余光一瞥,卻見有人影若隱若現。
“是誰…”
人影分明是從黑風寺就開始跟隨自己的,姿勢略顯別扭,宛如模仿人類行走的野獸。
靜悟咽了口唾沫,連忙加快速度走向黑風洞。
觀音禪院的路徑由碎石子鋪成,周遭沒有半點亮光,偶爾傳來的古怪動靜都找不到源頭。
隨著靜悟靠近黑風洞后,鼻腔里聞到的腥臭愈發濃郁。
周遭仿佛有無數魑魅魍魎。
黑風洞在不知名山谷的偏僻角落,里面燈火通明,能看到有兩三道身影在交杯換盞。
靜悟如臨大敵,體內的道嬰連連預警。
他站在洞口不敢踏入其中,遲疑間一只長滿黑毛的手臂伸出,直接將靜悟拉進黑風洞。
黑風洞內有大量綢帶裝飾,懸掛著記錄佛經的老舊畫卷,中央是一口四五米大小的丹爐。
檀香徐徐燃燒,根本不像妖魔巢穴。
原作中的黑熊精也確實是喜歡習道講佛,刻意把洞府裝扮成仙家府邸的模樣,觀音菩薩在看過后,都忍不住連連贊嘆。
靜悟呼吸粗重,三頭猙獰的妖魔映入眼簾。
黑熊精身披袈裟,外表更加偏向人類,只是體毛旺盛,舉手投足間透露出一分難掩的佛性。
他神色自若的抓起老僧打量片刻。
凌虛子乃是蒼狼精成妖,腰間別著一柄木劍,手里抓有一串銅錢,正在為其余兩妖倒茶。
白花真君是白蛇精成妖,打扮就是普通書生模樣,臉龐涂抹著厚厚一層胭脂,笑而不語。
靜悟目光掃過三妖,似乎極力想要分辨什么。
“熊羆真君,小僧是黑風寺供奉真君的僧人。”
“哦,原來如此。”
黑熊精溫文儒雅的點點頭,湊近問道:“那你是來做什么的?”
靜悟取出三顆丹藥,“熊羆真君,小僧只是串門的,三顆血肉煉制而成的血食丹,不成敬意。”
“既然特地上門,不如替我打掃一番丹爐吧。”
“真君說的是。”
靜悟走到丹爐前,腥臭愈演愈烈。
他往丹爐內望去,不禁冷汗直流。
一具扭曲的白蛇尸體赫然塞在里面,蛇頭與身軀分離,部分血肉已經出現腐爛的痕跡。
蛇類斷首而不死,白蛇腦袋依舊留有本能在蠕動著。
靜悟咽了口唾沫,
“如果真正的白花真君死在丹爐內,那黑風洞的…”
靜悟的肩膀被人拍了拍,陰柔的聲音傳來,“白花見老僧你在丹爐前愣神良久,是有難言之隱?還是說,你…看到什么?”
他轉頭一看,不知何時另一位白花真君來到身后。
“你…你不是白花真君,你是觀音…”
白花真君咧開嘴巴,上下顎足足張開到三米,露出鋒利的尖牙利齒,有唾沫不斷滴落。
靜悟呆呆注視著白花真君口中。
白花真君的表面沒有破綻,食道內卻傳來微弱的誦經聲,仿佛體內有人在默念觀音經。
靜悟意識到,眼前的白花真君是一頭名為觀音化身的怪物。
不知從何時起,洞府內多出大量瘋掉的觀音化身,它們能栩栩如生的偽裝成妖魔真君。
想要辨認觀音化身,只能通過金池長老的提示。
“不…”
白花真君一口吞掉靜悟,露出心滿意足的神情。
他走回原位,其余兩頭妖魔壓根沒有去關注靜悟的生死,觀音化身依舊混在黑風洞內。
“恩?”
黑熊精注意到又有一道身影來到洞口。
他剛想伸手,就被凌虛子阻攔。
“是萬歲道友,我邀請他來講道參禪的。”
青寧動作僵硬,渾身響起骨骼碰撞的聲響,隨即冒出濃密的狐毛,顯然是魂魄臨時奪舍。
他化作半人半狐,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禮。
“在下積雷山摩云洞萬歲狐王,雖然是外來的妖魔,但與三位道友的目的相同。”
黑熊精插話道:“哦?”
“我們是為脫離觀音禪院這鬼地方,你呢,難不成刻意前來洞府,只是體驗一番苦難?”
萬歲狐王笑著說道:“熊羆道友有所不知,小女也被觀音菩薩復生兩百余年,但一直未曾脫離洞府,才利用分魂犯險。”
黑熊精想起觀音禪院的寺廟中,確實有只狐貍精。
“你…”
凌虛子起身望向洞口,妖氣四溢,“萬歲道友,怎么還有一人?我們可沒讓伱帶外人進來。”
萬歲狐王一愣,自己在路途中根本沒有察覺到異樣。
他順著凌虛子的目光看去,卻見來者竟然是黑風寺的僧人之一,那個行徑古怪的武者。
沈煉半瞇著眼睛,只有淡淡的氣血散發。
萬歲狐王的魂魄俯身在臨時身軀內,依舊無法直觀的搞清楚沈煉虛實,但有一點能肯定。
他必然是武者,否則哪來的雄厚氣血。
但能在觀音禪院遇到武者,本來就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萬歲狐王瞳孔微縮,突然意識到什么,“道友你是…”
凌虛子不耐的說道:“廢話那么多干嘛?老道我看他異常鮮美可口,不如當個小食吃掉。”
沈煉笑道:“聽聞熊羆真君在黑風洞設宴,不如算我一個。”
“你是哪門子的真君?”
砰砰砰。
凌虛子的言語戛然而止,不遠處的沈煉身軀瘋狂膨脹起來,緊接著口中六根象牙外露,白骨脊椎延伸出十幾米的距離。
短短幾息,便化作龍象首的怪物。
三顆心臟此起彼伏的跳動,武道金身顯露端倪。
雖然沒有半點妖魔氣息,但光看恐怖的外表,誰能否認沈煉是妖魔?誰敢質疑沈煉是武者?
黑熊精等妖魔一時間竟然被唬住了。
沈煉看似淡然,實則無比緊張,白骨脊椎已經抓住傳送樹的根莖,隨時準備撤離洞府。
要知道,面前的妖魔可都是萬年道行以上。
甚至黑熊精與萬歲狐王,道行隱隱已經接近兩萬年。
沈煉之所以鋌而走險,主要就是想借助這群妖魔的助力,接觸到洞府中央的觀音禪院。
相比自己冒險前往,不如驅狼吞虎簡單點。
當然,自然他是聽到妖魔間的對話后,臨時決定的。
萬歲狐王深深的凝視著沈煉良久,主動開口道:“久聞獅駝嶺的李煥皇子血脈純粹,沒想到真與黃牙老象有幾分神似。”
他顯然認出沈煉的身份,畢竟摩云洞與呂祖觀多有摩擦。
反正無論沈煉是何目的,也和自己不沖突,賣給在世仙佛一個面子無妨,正好把恩怨結清。
黑熊精歪著腦袋,“獅駝嶺我倒是頭一回接觸,真想看看李煥道友你…有幾斤幾兩。”
妖氣宛如實質,他的身軀開始一寸寸增長。
萬歲狐王不再多言,兩人的交情還犯不著出手協助,況且他對于在世仙佛的實力很感興趣。
據說護道鬼神遠非尋常萬年妖魔能比的。
“熊羆真君。”
沈煉肌肉緊繃,冷冷的說道:“你家中的丹爐內怎么有一具白蛇尸體,呵呵,總不能你連道友是否假扮都無法分辨吧?”
“嘶…”
白花真君齜牙咧嘴,脖頸處的鱗甲一片片立起。
“真真假假!!”
“在觀音禪院待久了,我都分辨不出自己是真是假!!!”
“該死的觀音菩薩!不是說好封我做守山大神嗎?怎么才一千年,你觀音先瘋了啊!!!”
黑熊精雙目圓瞪,手掌用力拍出。
黑熊精的神通加持肉身,體現為一力降十會,根本不給白花真君反應的機會,手掌一壓。
白花真君皮開肉綻,顯露出觀音化身的特征。
轟轟。
又是兩掌,原地只剩一堆肉糜。
沈煉眼底閃過一絲熱切,恨不得當場服用大悟酒。
觀想黑熊精領悟出的武學,必然是一門無比契合他的橫練,更別說吞掉其魂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