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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 海外

  江玉倩會突然對陸嚴河說這些話,是陸嚴河完全沒有想到的。

  陸嚴河想了想,說:“玉倩姐,我覺得你不是沒有拿獎的演技,而是可能因為太想要拿獎,所以演戲的時候,不可避免地帶上了這樣的執念。”

  江玉倩神色頗為古怪地看著陸嚴河。

  陸嚴河以為是自己說這番話唐突了,于是又立馬道歉,說:“玉倩姐,我就是隨口亂說的,你別往心里面去啊。”

  “不,你說得很對。”江玉倩說,“只是我沒有想到,這個話竟然是你來跟我說。我也是拍《魷魚游戲》的時候,才意識到這件事,從《黃金時代》開始,我演戲的狀態就不太對,每一場戲都卯足了勁兒去演。可能《黃金時代》是因為有羅導幫我調,所以,最后出來的效果還不錯。但我繼續這么演,尤其是《黃金時代》的反饋很不錯,讓我更有信心這么演,卻差強人意,我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

  “演《魷魚游戲》的這段時間,我才發現,我演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戲、真正打動我的角色,尤其是知道這個角色基本上與獎項無緣,所以根本不會抱著拿獎的心態去演這部戲的時候,我前面兩部戲拍攝的時候,我的狀態都是不對的。”

  江玉倩這話說得非常誠懇。

  陸嚴河都聽出來了,這是江玉倩的真心話。

  “所以,我想了想,比起拿獎,我還是更想要保持這種狀態,至少拍攝這個戲的時候,我能找回我自己作為演員的自信,我演完一場戲,不用再去問別人我演得怎么樣。”

  陸嚴河點點頭,由衷地為江玉倩感到高興。

  江玉倩笑了笑,在陽光下,她的臉跟幾年前陸嚴河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沒有任何的變化。但是,熟悉江玉倩的人都知道,她重新找回這種如釋重負的、松弛的笑容,走了很長一段路。

  “《人在囧途》準備放到暑期檔上映了。”

  出發去荷西電影節之前,賈龍忽然聯系陸嚴河,跟他說這個消息。

  “暑期檔?我還以為這部電影要放到春節檔啊。不是說春節檔更適合這部電影嗎?”

  “上不了。”賈龍也有些郁悶和惱火,“這部電影的出品方延年影視很明確地跟我說了,他們明年春節檔的宣發資源要留給前年的票房冠軍《甲殼蟲計劃》的續集。”

  “《甲殼蟲計劃》是程石硯演的那部動作片吧?”陸嚴河知道這部電影,當時豪奪42億票房,是當年度的票房冠軍。

  一般而言,春節檔只能容納六到七部能夠拿到有效排片的片子。作為現在一年下來票房最高的檔期,這個檔期是各大電影公司兵家必爭之地,也意味著,一般一家電影公司只能送進一部主控的電影進入這個檔期,罕有公司能夠同時報送兩部的。

  延年影視放棄《人在囧途》,選擇《甲殼蟲計劃》的續集進入春節檔,站在客觀的角度,陸嚴河其實也能理解。

  他嘆了口氣,“那就只能放在暑期檔了,不放在這個檔期的話,就只能繼續往后挪。”

  賈龍也嘆了口氣,說:“是啊,當初都說好了這部電影要放在春節檔上最合適,延年影視也答應得好好的,現在卻因為《甲殼蟲計劃》的續集反悔了。”

  陸嚴河知道,賈龍現在肯定也很惱火。

  說起來,賈龍一樣也是現在國內最能扛票房的電影巨星之一。

  延年影視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程石硯的《甲殼蟲計劃》續集,顯然就是認為,《人在囧途》這部電影無法跟《甲殼蟲計劃》比。

  當然,事實上這兩部電影本身也不是一個量級的。

  有四十億票房的前作,任何一家電影公司都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這部票房巨作的續集。

  陸嚴河和賈龍也就只能夠自認倒楣了。

  “《胭脂扣》不會在暑期上映吧?”賈龍忽然問陸嚴河。

  陸嚴河笑著說:“現在還沒有定檔期,不過,《胭脂扣》跟《人在囧途》完全不是一個路子的風格,你還擔心這兩部電影撞車嗎?”

  “誰讓這兩部電影的編劇都是你,而你的粉絲又是我們都非常需要的觀眾。”賈龍無奈地說,“我們當然不希望撞車,避開最好。”

  陸嚴河說:“我去跟王導那邊說一聲,盡量不撞車吧。”

  “行。”賈龍說完正事,問:“你什么時候出發呢?”

  “這周六是《胭脂扣》的首映,我后天出發。”陸嚴河說,“《人在囧途》的放映我實在是趕不上,參加不了了,抱歉。”

  賈龍說:“國內的首映你可一定不能缺席了。”

  “嗯,一定不缺席。”陸嚴河說。

  跟賈龍聊完,陸嚴河掛了電話。

  他伸了個懶腰,忽然就聽到汪彪驚訝地咦了一聲。

  “怎么了?”陸嚴河問。

  汪彪說:“《十九年犯罪實錄》的電影剛才突然宣布本周五上映。”

  這個消息把陸嚴河給嚇了一跳。

  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個電影的消息了,當時這部電影的騷操作把劉家鎮給氣得不行,都想要收回授權。事實當然不可能,劉家鎮也就只能放棄,可是,在那之后,劉家鎮就完全把這部電影跟自己做了切割,再也不提及。

  連儒意影業有段時間都不想再繼續這部電影。

  陸嚴河沒想到,突然它就空降了。

  一般來說,一部電影總會給自己留一點時間做宣傳的。

  這個時代,電影要是不好好做宣傳,死得比誰都快。

  《十九年犯罪實錄》的電影版由陳冀平和陳子良兩個人主演。

  兩個人也都是名氣很大的演員。這樣一部電影,注定不可能是悄無聲息地上映。他們第一時間轉發了電影的上映消息,也轉發了預告片。

  陸嚴河也是第一時間看了預告片。老實講,從預告片的內容來看,還是挺吸引人的。

  陳冀平的演技也很好,好幾個鏡頭都令人震撼。

  陳子良也有很不錯的鏡頭。看得出來,確實也是精心琢磨過的演技。

  但是,因為之前就知道這部電影給被拍砸了,陸嚴河幾乎可以想象,當觀眾從電影院里走出來以后,會怎么罵這部電影。

  電影定檔,作為原著作者,劉家鎮卻沒有任何動靜。

  很多人不明內情,還以為是劉家鎮不知道電影上映的消息,跑到劉家鎮的評論區去提醒他。

  尤其是劉家鎮的很多讀者都特別期待電影的改編。

  劉家鎮的讀者幾乎都知道,他就是靠《十九年犯罪實錄》這本書成名的。一書成名的典范。現如今這本書成功改編成電影,馬上就要上映,期待的人自然很多。

  劉家鎮本來很想說“電影改編已經大變樣,是在瞎改”,可是,他跟儒意影業簽的協議里面也要求了,他不能夠發表任何關于電影改編負面性的言論。劉家鎮只能忍著,很不爽,卻也沒有辦法。

  陸嚴河在電話里安慰了他一番,說:“劇集版權已經轉讓到我們手里來了,李治百他已經在找編劇做改編,我們就別管電影了,劇集我們好好做。”

  “嚴河,多謝。”

  劉家鎮知道,陸嚴河其實根本沒有必要去幫他把劇情的版權又買回來。當初儒意影業把影視版權買走的時候,劉家鎮其實都已經拿了版權費了。

  他既不是被坑了,也不是被騙了。他經歷的這一些,跟同行一交流,發現也不是什么個例。大家基本上都經歷過大同小異的一些事情。而面對這樣的事情,他們其實也沒有什么可以做的,只能夠當吃了個虧,走在路上踩了一坨屎,權當運氣背。

  但是,這種情況下,陸嚴河卻說到做到。真幫他把《十九年犯罪實錄》的劇集版權買回來了。

  陸嚴河又笑著說:“不過,就算買回來,我們也不一定就能夠把這個劇給做好,好心未必能辦成好事,你不要對我們抱有太高的期待。”

  劉家鎮笑了起來。

  “你們愿意給這個故事第二次機會,我已經很感謝了。”他說,“我都幾乎可以想到,等電影上映之后,我這本書可能都跟著大受影響。”

  “電影最后剪輯版本你看過嗎?”陸嚴河問。

  “他們想找我去看來著,聯系過我,但是我沒有回復他們。”劉家鎮頗有些賭氣似的說,“我以后也不想再跟儒意影業合作了。”

  陸嚴河:“好吧。”

  令陸嚴河沒有想到的是,儒意影業那邊竟然還聯系了他,想要請他幫忙宣傳一下這部電影。

  “當初這本原著就是經過你的推薦才被這么多人認識知道的。”

  一般來說,轉發一下,幫助宣傳,打個招呼,都會幫這個忙。

  但是,陸嚴河這一次卻拒絕了。

  “抱歉,我和劉家鎮老師是朋友,他對這一次的電影改編合作并不滿意,這一次我就不轉發了。”

  對方似乎也沒有料到,陸嚴河會這么直白地拒絕。

  陸嚴河拒絕了他們,收拾了行李,就啟程去荷西電影節了。

  陸嚴河也去了很多電影節了。

  然而,荷西電影節卻是陸嚴河見過的最熱鬧的、人最多的電影節。

  在荷西,幾乎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掛著電影海報,影視經典上的明星、現在當紅的電影明星以及其他的海報,隨處可見。

  陸嚴河甚至還看到了《暮春》和《三山》的海報。

  北極光視頻的姜子昕帶人來接的他。

  《胭脂扣》這部電影,北極光視頻也投資了。

  鄭懷仁帶著姜子昕一塊兒過來的。

  他們這一次過來,一方面是帶著北極光視頻很多網絡電影的片庫,看看是否能夠在這里找到一些買家,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在這里看看,有沒有什么好電影可以買下中國大陸的播放權,放到北極光視頻上去獨播。

  他們提前四五天就到了。

  姜子昕的興致很高漲。一開始,陸嚴河還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上車以后不久,姜子昕就自己說了出來。

  “我們有五部自制電影都被國外的片商看中,購買了海外的發行權。”姜子昕說,“完全是意外之喜。”

  在國內,網絡電影基本上都是被默認為粗制濫造、質量不高的爛片。實際上,會有這樣的印象出來,也的確是因為它整體質量不怎么高。但是,近些年來,網絡電影里面其實也出現了幾部很有巧思的作品。

  北極光視頻是一直有在投入資金、做自己的自制網絡電影。投資都不大,很多網絡電影,一個片子的制作成本一般就在幾百萬,有的甚至幾十萬都能做出來。受制于資金,很多電影的制作確實不怎么精良。可即使如此,會拍電影的、有才華的,仍然能夠從這些電影中脫穎而出。北極光視頻好幾個簽約導演,都是從網絡電影中挖掘出來的,后來都成了他們自制劇集的導演。也有的導演,就成立了工作室,跟北極光簽約,一部接一部地拍。

  這些網絡電影,它的盈利渠道往往也只有視頻點播這一個。而網大現在的票房天花板就在五千萬左右。這意味著很多網大其實一樣很難實現盈利。姜子昕之所以興奮,就是因為這一趟出來,他們發現這些網大在國外竟然真的有人愿意花錢買版權。那這意味著,其實還有很多網大都可以通過這種渠道去進一步盈利。

  陸嚴河想起了陳思琦的那個“蓄力計劃”。

  也不知道等這個“蓄力計劃”啟動以后,會有多少人來報名。

  姜子昕跟陸嚴河說:“《胭脂扣》的行情也非常好,我們來這里以后,十幾家片商都來詢問過。大家對這部電影都很感興趣。”

  陸嚴河說:“王重導演在國際影壇上還是有影響力的,他的電影在各個地區一直有穩定的發行商。這一次來詢問的片商,大部分估計都是王導合作已久的老朋友了。”

  姜子昕搖頭,說:“導演說,大部分他之前都沒有合作過,他也很吃驚,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片商來詢價。”

  陸嚴河這時才有些意外了。

  按理說,王重導演的影片,有著固定的觀眾群,又不是商業片,怎么會突然一下子多了很多片商感興趣?一個西圖耳電影節的最佳導演獎,也不至于讓他突然一下在商業上這么受追捧。

  陸嚴河下車的時候,酒店門口有不少媒體記者在,其中不少中國的記者。

  快門的聲音瞬間響起,連成一片。

  很多人喊他的名字。很多外國記者顯然也認識他,用蹩腳的中文讀音喊著他的名字。

  最讓陸嚴河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還有一些外國的影迷手里拿著他或者是他主演電影的海報,想要問他要簽名。

  陸嚴河快速地給他們簽了幾張,表示感謝,又跟扛著攝影機在拍他的攝影師們揮了揮手,這才走進酒店。

  整個過程,姜子昕都站在一旁,有些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姜子昕來海外參加電影節的機會不多,但也來過幾次。

  每一次跟不同的劇組來到這里,在國內甭管多火的演員,到了海外,基本上就是一個普通藝人了。很多在國內宣傳自己是一個國際影星、在海外人氣也很高的明星,實際上沒有幾個人真的認識他們。

  姜子昕從來沒有見過陸嚴河宣傳自己在海外人氣很高。之前也只是聽說《六人行》和《十七層》在Maxine上播得還挺火的,《三山》和《暮春》在電影節的反饋很好。但姜子昕從來沒有想過,陸嚴河在荷西電影節竟然有這么多人認識他。

  各個國家的媒體記者,肯定不可能是托——姜子昕也知道,有明星會專門買托兒來造勢的。他們都是經常在世界各地跑電影節的人,除了國際四大電影節,世界各地都還有其他的電影節。這些人媒體記者其實才是最了解世界影壇變化的人。

  姜子昕心中頗為吃驚。

  她心中也有些疑惑,為什么在國內的時候,從來沒有見陸嚴河和他的團隊宣傳過他在海外的人氣和影響力。

  如果換作別的藝人,通稿早就滿天飛了。

  不過,當然,以陸嚴河現在在國內的勢頭,已經完全不需要再宣傳這一點了。他已經在他這個年齡段獨占鰲頭,無人可以匹敵了。

  陸嚴河在房間稍作休息,琳玉就過來了。

  她敲了敲門,跟陸嚴河說:“嚴河,半個小時以后我們出發行嗎?”

  陸嚴河點頭,說:“我換個衣服就可以,咱們要不要提前過去?”

  琳玉說:“半個小時以后出發夠了,時間還早,你剛到酒店,休息一下吧。”

  陸嚴河點點頭。

  琳玉又將一份裝訂好的A4紙給他。

  “埃文·加爾迪的資料,你先看看。”

  陸嚴河接過手中,說好。

  埃文·加爾迪是《荷西電影》的執行主編,也是一位在電影圈說話挺有分量的評論家。琳玉之前通過美國《綜藝》影評人湯姆·懷恩認識了埃文·加爾迪以后,就聯系上了。

  這一次陸嚴河過來,琳玉就主動向埃文·加爾迪提出,想去《荷西電影》雜志社拜訪一下。

  埃文·加爾迪爽快地同意了。

  《荷西電影》是世界上最具有影響力的電影媒體之一。

  它每一年選出來的年度十佳電影,含金量都很足的。能夠入圍的電影,不一定會在各國院線上映,可一定會被各國的片商瞄準,不愁銷路。網絡點映、DVD銷量等都會迎來一波增長。

  可以說,這是真正對電影圈有實質影響力的人。

  陸嚴河也沒有想到,琳玉竟然能夠認識到這樣的人,并且牽線搭橋,讓他也能夠認識。

  陸嚴河恍然。

  跟陸嚴河想象的不一樣,《荷西電影》雜志社并不在一個高級的、現代化的寫字樓里,而是在一幢獨棟的、三層樓的小房子里。

  大概是因為電影節正在舉行的關系,很多影迷都慕名前來,在《荷西電影》雜志社門口拍照打卡。

  門衛則守著門口,不讓無關人員進去。

  陸嚴河、琳玉一行到門口的時候,有一個有著褐色長發的女人對他們揮了揮手。

  是專門來接他們的人。

  門口匯集的影迷中,有人還認出了陸嚴河,激動地喊了他一聲。

  陸嚴河笑著跟那個喊出他名字的人打了個招呼。

  來接他們的人頗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進去以后才發現,這個小房子還附帶著一個院子,花園般的設計,有人坐在椅子上看書,也有人在那兒敲筆記本,應該都是在《荷西電影》雜志工作的人。

  “這里好美。”琳玉對來接他們的人笑著說道,“在這里工作,肯定是一種享受。”

  對方馬上回了一句:“相信我,親愛的,雖然我很熱愛我的這份工作,但該抓狂的時候,再好的環境也無法阻止你想抓狂的心情。”

  陸嚴河和琳玉聞言,都笑了起來。

  埃文·加爾迪親自下樓來接他們。

  “嗨,琳,嚴河~”埃文·加爾迪十分高興地跟他們兩個人都熱情地擁抱了一下,“我一直在等你們,你們終于來了,這邊的天氣還適應嗎?是不是比你們中國現在更熱一點?”

  琳玉點點頭,笑著說:“確實要熱一點,我們下飛機之后很快就熱出了一頭汗,第一件事都是回酒店趕緊換衣服。”

  她向埃文·加爾迪介紹,說:“嚴河他也是剛下飛機,回酒店換了衣服,我們就過來這邊了。一直都在讀《荷西電影》這本雜志,今天終于有機會到這里來看看,這本傳奇的雜志是怎么做出來了,太讓我激動了。”

  埃文·加爾迪笑容滿面,看向陸嚴河。

  “很高興你們能過來參觀。”埃文·加爾迪說,“我知道,嚴河現在是中國最有影響力的演員之一,而且,也是《跳起來》雜志的創始人。”

  琳玉點頭,說是的。

  陸嚴河對埃文·加爾迪說:“我也經常讀《荷西電影》這本雜志,我們《跳起來》雖然是一本文藝雜志,不是專門做和電影相關的內容的期刊,但我們也有相關內容的板塊,很多讀者都很關注。琳玉經常會把一些寫得很好的影評發給我,作為一個演員,也是一個編劇,好的影評確實能夠給我帶來很多的啟發。”

  埃文·加爾迪笑著說:“我還以為你們這些電影人都不喜歡我們這些評論者。”

  “沒有,從我自己來說,我只是不喜歡那種帶著個人偏見、不從電影審美的角度而是從個人恩怨角度去寫評論的影評人。”陸嚴河說,“實際上,我認識的很多創作者,包括《三山》的導演王重,《暮春》的導演劉畢戈,他們都有讀影評的習慣,不僅讀自己的影評,也讀別人的影評。我自己也覺得,好的評論,是在另一個視角和維度去看待這部電影,這不僅會幫助我們從他者的角度去審視我們自己的創作,實際上有的時候也能給予我們新的思考,去刺激我們的創作。”

  埃文·加爾迪臉上的笑容熱情了幾分。

  他說:“我看到新聞報道,說你有一部電影將自編自導自演?”

  “是的,準備分成夏天和冬天兩個階段來拍。”陸嚴河一邊跟埃文說,埃文就一邊帶著他們往里面走去,一直走到他辦公室的門口。

  因為是主動到人家這兒來拜訪,陸嚴河就沒有帶汪彪,只帶了鄒東。鄒東沒有進辦公室,在門口站定。好些人都投來好奇和疑惑之色,大概是想要知道,他們的執行主編今天來的這位客人是誰。

  鄒東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這時,有人過來,請他可以到旁邊的會客沙發坐一會兒。人家說的是英文,鄒東沒有太聽懂。但人家用手比劃了一下動作,指了指會客區的沙發,他也就明白了意思。

  這里是工作區,會客沙發那兒也是能看到主編辦公室門口的情形的。

  他覺得一直站在這里,別人看著也怪怪的,所以,就從善如流地坐了過來。

  這個時候,有一個黑發女孩過來了。

  “嗨,你是中國人,對嗎?”這個女孩是亞洲人的長相。

  鄒東點了點頭,問:“你是中國人嗎?”

  “哦,我不是,我是韓國人。”這個女孩說,“但我在中國念過書,所以會中文。”

  鄒東:“你好。”

  “你是陸嚴河身邊的人?”女孩問。

  “是的,他是我老板。”鄒東點頭。

  “我現在《荷西電影》雜志實習。”女孩笑著說,“剛才看到你們進來,我還很驚訝,沒有想到會在這里遇到你們。”

  鄒東點點頭,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他不太明白女孩為什么要跟他說這些。

  女孩對他微微一笑,說:“我一個亞洲人在這里真的很孤獨,今天晚上你有空嗎?我們可以一起出去喝一杯?”

  鄒東有些錯愕,恍然過來。

  這個女孩竟然是在約他?

  自從離婚以后,鄒東就從來沒有考慮過要開展一段新的戀情。而大概也是因為他的性格,基本上都保持著冷漠寡言,雖然遇到過有女人隱晦地表達過想法,但像眼前這個女孩一樣主動約他出去的,從來沒有。

  眼前這個女孩看上去確實就像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她雖然給自己化了一個看上去很職場、很專業的妝,但是,她那種剛從大學校園里走出來的青澀是再成熟的妝也遮掩不住的。

  鄒東說:“抱歉,我有工作不允許我單獨出來。”

  他拒絕了她。

  “這一次你編劇的兩部電影作品都將在荷西電影節上映,很了不起,第一次做編劇,就取得了這樣的成績。”

  埃爾·加爾迪對陸嚴河說,“而且,我聽說《胭脂扣》拍得很好。”

  “哦?”陸嚴河有些驚訝。

  埃爾·加爾迪說:“我前兩天跟荷西電影節的藝術總監鄔楊見了一面,我問他,這一次主競賽單元中有沒有哪部作品特別值得關注的,他告訴我,來自中國的《胭脂扣》肯定會是一部備受關注、備受討論的作品。”

  陸嚴河恍然,有些驚喜,“我還不知道他對我們這部電影有這么高的評價。”

  埃文·加爾迪說:“不過,我們都很疑惑,為什么你自己寫的劇本,卻不自己演呢?”

  陸嚴河笑著說:“有各個方面的考量,但是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我認為我不適合演那個角色。”

  埃文·加爾迪說:“很少有演員會主動認識到自己不適合演什么角色,尤其是像你這樣,很年輕就被冠以天才之名的。”

  陸嚴河:“因為我知道我不是真正的天才。”

  “那你也太謙虛了。”埃文·加爾迪笑了笑,說:“可惜你這一次只待兩天,后天就要離開。”

  陸嚴河:“回去還有一些事情,我也希望下一次過來,時間能夠充裕一點,我可以在電影節多看幾部電影。”

  埃文·加爾迪點頭。

  離開前,他們一起在埃文·加爾迪辦公室外的小陽臺上合了個影。

  埃文·加爾迪說:“期待明天《胭脂扣》的首映,我也會到現場去觀看這部電影的。”

  陸嚴河:“那就期待您的到來了。”

  這一次過來,真的就只是很單純的拜訪。

  當然,只是這一次拜訪內容比較單純,目的并不單純。

  陸嚴河和琳玉要來,就是為了建立起聯系,后面再慢慢地加強溝通、交流。

  電影圈,評論界的聲音有多重要,稍微了解一點的人都知道。票房重要的嗎?百分之百的重要,沒有任何一家電影公司會認為獎項比票房重要。可是,對任何一個電影人而言,如果把他們的職業生涯拉長到十年、二十年,尤其是要說一個演員是否到了頂級演員的位置,絕對不會是靠著票房衡量出來的。

  不評價對錯,只看客觀事實。影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傳奇影星,有幾個是靠著票房打出來的名聲呢。而他們能夠取得影史上的地位,靠的恰恰就是別人的聲音與別人的評價。尤其是評論圈的評價。

  所以,陸嚴河要走這條傳奇電影人之路,不可能不去跟這些評論圈的人打交道,甚至要把交道打好。

  陸嚴河被埃文·加爾迪親自送到門口。

  這一幕也被不少在《荷西電影》雜志社門口拍照打卡的影迷看到。

  對那些資深影迷來說,他們不一定認識陸嚴河,但一定認識埃文·加爾迪,因此,這一幕讓他們實在是感到意外,好奇這個由埃文·加爾迪親自送出來的人,到底是誰。

  而認識陸嚴河的人,這一刻也感到激動。

  瞧瞧,陸嚴河可是親自被埃文·加爾迪送到門口了!

  陳梓妍沒有做任何的營銷推廣,可是,這張照片卻在國內電影圈傳瘋了。

  上一次陸嚴河就以私人關系邀請了HP亞太地區的負責人湯姆·懷特來中國,又被Maxine專門在韓國和日本開了兩場影迷見面會,讓大家看到了陸嚴河在海外的人脈和能量。這一次,陸嚴河竟然又被人拍到跟《荷西電影》雜志的執行主編有著如此好的私交,去了荷西,能專門去《荷西電影》雜志社里面參觀不說,還被埃文·加爾迪親自接待。

  更不用說之前為了打臉日本影評人永山河三,《跳起來》舉辦的那個國際頂尖影評人線上論壇了。

  很多人心中都冒出一個疑惑:陸嚴河到底是從哪里認識的這些大人物?

  陸嚴河就算在國內再火,也不可能讓這么多人都來結交他吧?

  國內又不是沒有之前在國際上獲過獎的電影人,也一樣有在歐美混得風生水起過一段時間的電影人,可是,就算是他們,似乎也沒有像陸嚴河這樣,可以跟這么多人結交、來往。

  陸嚴河看到關于自己的一個詞條上了熱搜,內容是:陸嚴河的人脈是怎么建立起來的?

  他笑了笑。

  他的人脈可不僅僅是靠他自己建立起來的。

  琳玉在電影評論圈這一塊,不動聲色地就結識了一大幫人,成為了他們那個圈子中的一員,同時又因為背靠《跳起來》和陸嚴河,人家在認可她本人的同時,又愿意在這個基礎上再多給幾分薄面,就造成了現在“陸嚴河人脈網很恐怖”的假象。

  嗯,陸嚴河對自己這個熱搜的評價就是,其實都是假象。

  什么私交,哪有多深的私交,今天才第一次見面而已。

  可別人不管啊。

  陸嚴河回到酒店以后,跟姜子昕他們會合,一起吃晚飯。

  姜子昕和鄭懷仁他們兩個人看向陸嚴河的目光都變了。

  他們在國內不說呼風喚雨,可至少想要做什么時候都能說得上話,到了國外,誰管你是誰。

  而在這種“現原形”的環境里,陸嚴河卻竟然在“塑金身”,叫他們如何不改變自己面對陸嚴河時的心態。

  陸嚴河他們跟《胭脂扣》劇組一起吃晚飯。

  席間,擔任本屆形象大使的商永周也來了。

  氣氛一度很熱鬧。

  有同在一個餐廳的吃飯的客人看到他們這么多人,尤其是看到陸嚴河他們幾個以后,發出驚喜的歡呼聲。

  尤其是商永周。

  他這一次來荷西電影節,基本上讓來參加電影節的人都對他臉熟了。

  畢竟是形象大使,他的形象與本屆電影節的海報張貼在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不僅如此,也頻繁地出現在官方的報道里面。

  餐廳的人聽到周圍人說出“他是王重,電影《三山》的導演”或者是“他是商永周,你不知道嗎?這一屆荷西電影節的形象大使”或者是“陳碧舸!我好愛她的《辛奇海盜》系列!”或者是“那是不是陸嚴河?”…

  一時間,很多人都上前來想要跟他們幾個合影,或者找他們簽名。

  陸嚴河都有些吃驚。

  “哦,你真的認識我嗎?”陸嚴河都忍不住問了一句來找他要合影的外國人,看著人家已經高舉起來的手機,他問。

  人家說:“當然認識你,我可是你的大粉絲,我超級愛你的《六人行》,這部劇我看了三遍了!”

  陸嚴河震驚不已。

  這樣的對話,類似的“我好喜歡你的XXX”的表白,也在王重那邊出現。

  鄭懷仁已經第一時間拿出了手機,拍下了這一幕,大約三十秒的視頻。

  姜子昕說:“我真的沒有想到,我們《胭脂扣》在這里聚餐,竟然會遇到這么多國外的影迷,真的,每天在國內都會看到有人在吹自己是國際巨星,有國際影響力。什么叫真正的影響力,看看這一幕吧。”

  鄭懷仁會心一笑,轉頭就把他拍的視頻發給了公司的人。

  一個小時以后,在北極光的運作下,這個視頻就成為了熱搜的前三。

  熱搜詞條是:《胭脂扣》劇組荷西電影節遇國外影迷熱烈追捧。

  點進去,就是這個視頻。

  視頻被一個很普通的賬號發布,發布者自稱是來荷西電影節看電影的影迷,晚上跟朋友一起在餐廳吃飯,沒想到偶遇到了眼前這一幕,然后,就是鄭懷仁拍到的那一段視頻了。

  姜子昕的那段話也被錄了進去,還被轉成了文字,以字幕形式放出來。

  就如鄭懷仁所料想的那樣,這樣的視頻總是容易在網絡平臺受到關注和熱議的。

  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個民族,都熱烈地希望看到自己國家的人、事、物在國外獲得認可、追捧。這是每一個人類最樸素的情感。而在華語影視確實處于弱勢的情況下,有這樣幾個人能在國際電影節上被這么多國外影迷認出,求合影,求簽名,這當然讓人感到振奮。

  鄭懷仁精準地瞄準了大眾的這個心理,讓《胭脂扣》得到了一次大面積的宣傳和推廣。

  這也是讓在大家心中塑造一種印象,這是一個由國內頂尖電影人組成的劇組,這是一部代表中國在海外電影節被追捧的電影——實際上,這跟《胭脂扣》這部電影還沒有半毛錢關系呢,電影都還沒有在荷西上映。

  可宣傳嘛,誰管你這么多的。

  《胭脂扣》在各個平臺的數據都飆升起來。

  但是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冒出來:黃楷任站在旁邊,沒有一個人知道他是誰,他不覺得尷尬嗎?

  這種明顯是在故意為了黑而黑的發言,卻一樣熱度挺高,被很多人點贊、評論。

  有人甚至說:他一個電視咖,不被海外觀眾認識,不是很正常嗎?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他不應該出現在《胭脂扣》的劇組,我始終不理解,為什么陸嚴河不自己出演這個角色?

  這個評論竟然還得到了很多人的點贊。

  黃楷任的粉絲當然氣不過,有人義憤填膺:

  ——你們搞沒搞錯,這是你們陸嚴河自己不演才找我們黃楷任來演的,又不是黃楷任求著來演的,當初我們就說這個人設就有問題,還不稀罕讓黃楷任演呢!

  ——電視咖就很低級嗎?電影咖就那么高貴?那你們陸嚴河還演什么電視劇,讓他都演電影去好了!、

  六月結束,七月馬上到來。

  下個月也拜托大家繼續支持了。

我繼續努力碼字,大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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