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百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正在《月光交響》片場拍戲的他,大太陽曬著呢,一個噴嚏突然打出來,把站在他對面的女演員都嚇了一跳。
后者馬上往后退了一步。
“抱歉抱歉。”李治百馬上說。
女演員程思然臉上維持著勉強的笑容,勉強地說沒事。
她從助理手上拿過一張紙巾,默默地擦了擦自己的臉。
化妝師見狀,趕緊上前來補妝。
導演李道行笑著問:“治百,這春天才剛來,天還冷著呢,你注意身體,怎么就開始打噴嚏了?”
李治百說:“不知道,可能剛才鼻子里進蟲子了,有點癢?”
他只是開個玩笑。
不過這個畫面顯然又讓女主角程思然聯想到了一些畫面,露出了惡心的表情。
《月光交響》這部奇幻愛情劇,是一部只有十六集的電視劇。
導演李道行在拍攝都市愛情題材的電視劇上,是個老手,很多代表作。
不過,以前的劇一般都是三四十集起步,他也是第一次拍這種十六集、拍攝質量對標電影的精品劇集。
因為是李治百主演,各方都很看好這部劇不說,很多想要讓自己爆一爆的演員,都主動自降片酬,愿意來這部劇里演個配角。
現在的行情確實是變化很大。
李道行都私下跟朋友感慨過,以前哪有一大堆演員愿意自降片酬,就為了加入一部有大明星主演的戲啊。那個時候,電視劇的玩法跟現在不一樣。以前都是導演扛劇,現在慢慢地變成了演員扛劇了。
這是市場的風氣變化,只有羅宇鐘他們幾個已經把自己名頭打出來的老導演在這一行有著“扛劇”的標簽,而現在的新人導演出來,比如《十七層》的導演連備,明明第一部劇和第二部《十七層》都是大爆款,按理說早應該是名導之列了,可是,在大家的心目中,他仍然不是那個扛起一部劇的核心人物。
簡而言之,如果他要拍一部劇,全是不出名的演員,幾乎不會有任何一個平臺愿意投資或者購買。當然,演員們還是認他的,他的項目,肯定不缺一線演員來演。
只是在說這個生態的問題。
但如果一部劇,導演很爛,劇本很爛,可如果有一個陸嚴河這種級別的演員來主演,那很不幸,平臺甚至會直接給這部劇定為S級。
這是一個不健康的影視生態環境,但客觀存在。
李治百作為高人氣偶像,紅了這么多年,轉到演員賽道上以后,又拿出了好幾個代表作,順利地成為了資本方心目中可以扛劇的演員,那他出現在《月光交響》這部劇,成為擔任一番的男主角,就意味著這部劇肯定是圍著他轉的。
李道行這樣一個資深大導演,也并沒有覺得這樣的情況多難接受。主要是因為李治百他除了關注自己的角色,其他的一切都不插手,也不會胡亂添亂。對一個導演來說,一個大牌明星能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了。
甚至,因為李治百的性格,李道行跟他關系處得還挺不錯。
相比較而言,投資方安排進來的女主角程思然就麻煩事多一點。不過也不算什么大事,她就是矯情了一點,公主病了一點,除此之外,沒什么大問題。
不過,拍攝這部劇,李治百經常就是說完一段臺詞以后,自己受不了其肉麻和惡心程度,控制不住表情,直接崩盤。
“抱歉,抱歉,給我緩一緩。”李治百經常就這么舉起了右手,向大家道歉,“這個臺詞真的是要了我的命了。”
他還會一臉真摯地看著程思然,問:“你們女孩子都喜歡男人這么跟你們說話嗎?”
程思然:“…特定的情境下吧,要是平時這么說話,會想揍他一拳。”
李治百滿臉扭曲地看著劇本上的“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離開我,不用告訴我,否則,我不會放手”這句話,嘆了口氣,“我能理解你們女孩子喜歡這種深情、霸道和莫名其妙的強硬,但是,換我是這個男的,什么叫做不用告訴我啊?我靠,還否則我不會放手,到底喜不喜歡啊,喜歡還這么多屁話,說什么都不能放手啊。”
程思然聽著李治百的吐槽,哭笑不得,又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這個是一個純愛故事,你認真點兒。”程思然抱怨,“你總是出戲,害得我也不能入戲。”
李治百嘆了口氣,認命似的繼續強迫自己進入狀態。
“來吧來吧。”
周平安給他接這部戲,肯定就是故意讓他難受!
周平安把劇本交到馬致遠的手上。
馬致遠卻不肯接。
“一個配角,我不演。”馬致遠板著臉說,“你讓我演戲就算了,還讓我演一個配角,什么時候我需要淪落到去給劉澤凡演配角了,他的人氣還沒有我高呢。”
“他的人氣沒有你高,那是因為你是偶像,他的影迷不像你的粉絲那么熱衷于給你打榜、做數據。”周平安瞪了他一眼,“他的《千古》是最近這五年來最火的仙俠劇,他的基本盤比你大多了,這一次還PK掉了其他幾個一線男演員,拿到了《魷魚游戲》里的角色,你給他做配角,是目前最合適的選擇。”
馬致遠說:“我就不信沒有男主角的戲可以演。”
“有,但都是一些垃圾劇,你想要演S級別的戲,你就只能夠從男配角演起。”周平安毫不客氣地說道,“你愿意嗎?”
馬致遠抿了抿嘴。
周平安也撇了撇嘴。
“你別指望著自己能一口氣吃成胖子。”
馬致遠說:“李治百現在都已經開始演主角了,他的新劇是一番吧?”
周平安:“你別忘了,李治百的第一部戲也是一個男配角。”
馬致遠皺起了眉。
周平安:“你應該相信我給你挑的戲。”
馬致遠:“我不是一個新人,我都混到今天這個地步了,你讓我去演一個配角,我說服不了我自己。”
他很執拗,怎么都不肯演這個配角。
周平安惱怒不已。
“我相信你給我挑戲的眼光,但是我只演主角。”馬致遠斬釘截鐵地說。
“《山顛》的男二號?”顏良有些驚訝,問:“這個角色適合我?”
“適合。”周平安在電話里說,“《淘金記》拍完之后,你正好休息兩個月,可以直接進組。”
顏良猶豫了一下,說:“行,既然平安哥你覺得適合我,那我就演吧。”
“嗯。”周平安微微一笑,“相信我,這個角色雖然是個男二號,但是出彩程度不遜色于男主角,而且,又由你來主演,肯定會爆的。”
“我只是有些驚訝,竟然會有一部關于詐騙題材的網劇出來,以前從來沒有見過。”
“現在越來越多的題材涌現出來了。”周平安說,“是好現象,劇本的質量也越來越高,你看現在找過來的劇本,很多都是只有十集左右的小體量劇,跟以前比,那是省事兒多了,拍戲的效率也高多了。”
顏良嗯了一聲。
“《淘金記》拍得怎么樣?”
這部劇在東南亞拍攝,不在國內。顏良跟著劇組在一個山里頭拍戲呢,聯系上都很不容易。
“條件挺艱苦的,總是被蟲子咬,身上莫名其妙地就會長出一些疹子來。”顏良說。
周平安一聽,問:“那找醫生給你開藥了嗎?這事可不能馬虎,誰也不知道那都是什么樣的毒蟲子。”
顏良說:“看過了,劇組有隨行的醫生,問題應該不大。”
“你是一直能吃苦。”
“拍攝這種尋寶題材的戲,本身就有這種往深山老林里鉆的戲,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來的。”顏良說。
周平安:“《淘金記》這個題材確實不錯,在國內很罕見,到時候播出的時候應該會有不小的關注。”
“嗯。”顏良應。
周平安掛了電話,松了口氣。
《山巔》男二號的角色是真不錯,馬致遠怎么都不肯演,周平安也不想浪費,所以就又給了顏良。
其實,自從顏良靠著《六人行》走紅以后,來找顏良的戲不少。不過很少有主角,好一點的戲,一般都是配角。周平安倒不是不愿意給顏良接配角,而是顏良本身的形象吧,不太適合演主流題材一點的戲。
他演戲的天賦也沒有那么高,沒有李治百和馬致遠那種“明星光環”,能演好,但不出彩。所以,周平安給顏良接戲,偏向于要那種人物復雜一點的、本身的劇情線更有張力一點的,用劇本和人物的色彩賦予顏良更大的吸引力。
《淘金記》和《山巔》都屬于這一類的戲。
前者是題材特殊,本身故事就吸引人,任何一個人物角色出現在這個故事里,都會被這個本身就有點傳奇色彩的故事賦予魅力。
后者則是純粹的人設出色,就像是《陪你到世界盡頭》里李治百演的那個神經病富二代。
顏良演戲的優點是基本功都在,演什么角色都不至于讓人太差,覺得出戲,所以,人設極致一點的角色,周平安也敢給他接。
顏良和李治百都不在玉明,陸嚴河回孜園橋就少了些。
本身他現在就沒有進組,公開行程也少,不用早出晚歸的。
像這一周,陸嚴河就只有一個公開行程,去參加紅河獎。
靠《十七層》提名已經是驚喜,拿獎沒戲,陸嚴河的心態就很放松了。
這一屆紅河獎,獲得最佳男主角的是實力演員文鼎,獲得最佳女主角的是盧穗。
盧穗在臺上激動得泣不成聲。
陸嚴河想起差不多兩年前,也是紅河獎,徐衣仁拿了最佳女主角,那一屆盧穗也入圍了,被擊敗,臉色難看得都沒有來得及收起來,被鏡頭拍了個正著,所有人都看見了。
現在也算是得償所愿了。
陸嚴河心態輕松地參加完頒獎典禮,回到學校。
這個學期的課沒有上個學期多,他不用每天都那么著急緊張地趕課、趕作業、寫論文。
寫論文其實也是一個體力活,因為要查很多文獻、資料。雖然振華不要求他們發論文,可是,對論文的要求都是嚴格按照刊發要求來的。
很多大學課程的作業,一般也就是寫好了,交上去,老師們打個分數,存檔,回過頭在計算這門課的綜合成績時,作為平時成績的一部分使用。但是在振華,可不是交上去由老師打個分數這么簡單的事情。
振華很多老師在讀完你的作業以后,是很有可能會給你發郵件,跟你約時間到他辦公室去溝通討論的,甚至會讓你重新再寫,再修改。
陸嚴河也經常接到這樣的郵件。
老師們并沒有因為他的明星身份就放低對他的要求。
這一次一回學校,他就發現自己的郵箱里收到了一封來自趙德鐘教授的郵件。
自從那一次因為在家暈倒被陸嚴河和陳思琦撞見,送到醫院以后,趙德鐘教授就一直在休養,還跟學院請了假,這個學期都沒有給他排課。
陸嚴河后面去探望過幾次趙教授,尤其是他在答應了給《跳起來》的別冊寫專欄以后,陳思琦也經常去看望他。
陸嚴河還疑惑呢,趙德鐘教授怎么突然給他發郵件,這個學期也沒有他的課。
打開郵件一看,陸嚴河驚訝地發現,竟然是他發來了一份書單。
趙德鐘突然給他開書單,陸嚴河都懵了。
趙德鐘說:上次你跟我說,你不想讀研是出于你現實工作的考慮,以及你并沒有想要走學術這條路,只是自己喜歡看書,這是我給你開的一份書單,你得空了可以看看,都是對咱們古代文學著作的導讀之書,也許你會感興趣。
陸嚴河受寵若驚地回復了一句“謝謝”。
趙德鐘為什么會這么做,陸嚴河沒有想通。
但是,既然是精心給他開的書單,陸嚴河想了想,也還是第一時間在網上把書單上這些書都給下單了。
他想了想,又打開了“學友”APP,登陸自己的賬號,發布了一條新動態:
學校老師給我開了一個書單,有八本書,不是課程作業,只是興趣使然,想了想,經常看到有人說讀不進書,常常刷手機刷完了,感覺很虛度光陰,雖然我不太認同這種說法,畢竟我始終覺得人就是要按照讓自己快樂的方式生活,哪怕在別人眼中是虛度光陰的方式。可如果你感興趣,可以參與到我突發奇想的讀書計劃中來,這八本書,我們一起讀,分享閱讀進度,分享摘抄,分享閱讀感受。讀書而已,不求本本讀完,找到自己喜歡的讀下去就好了。
后面,附上了趙德鐘教授給他開的書單。
陸嚴河作為“學友”APP的代言人,這三年來,時不時就會在這個APP上推薦一些自己讀過的書,看過的影視劇。
這主要還是一個主打“學習網絡社群”概念的APP,學生使用為主,年輕一點的白領也是一小部分客戶。
但像這樣在APP上發起讀書計劃,還是很少的,因為陸嚴河不是那種喜歡拉著別人一起讀書的人——
不是人人都喜歡讀書,它對一部分來說甘之如飴,對另一部分人來說就是味同嚼蠟,除了必讀之書,必須的知識,不必強迫一定要愛讀書。
但現在陸嚴河的想法又發生了一件好事。讀書終歸是一件好事,如果是一件好事,那無論是什么方式,最終能夠多讀一點書,那也是好事。反正又沒有把人關在小黑屋里讀,綁手綁腳逼著他讀。實在讀不下去,也沒有人真勉強。
陸嚴河發布了這個讀書計劃,讓“學友”APP的負責人都愣了一下。
這個活動,陸嚴河并沒有提前跟他們打招呼,也不是他們主動策劃的活動。突然冒出來這么一個活動,很多用戶報名參加以后,才被他們看到。
“學霸陸嚴河這是又回來了啊。”
“他開這個讀書計劃,你們覺得會有多少人加入?”
“有個上萬人報名參加就不錯了,當然,最后能夠真的跟著他把這八本書讀完的,估計是百里挑一,甚至是千里挑一。”
“陸嚴河怎么突發奇想弄了這么一個讀書計劃?”
“估計也是跟他們《跳起來》后續的動作有關,我看到《跳起來》發了消息,說他們將會在接下來的六期,附贈一個別冊,請來了國內各個領域的權威學者撰寫專欄。”
“這是什么別冊?”
“別的不知道,別冊的名字叫‘文化里的中國’,其中一個在別冊上開專欄的就是振華大學的趙德鐘教授。”
文化里的中國?
陸嚴河有些震驚,沒想到陳思琦把這個別冊的名字,取得如此大。
陳思琦卻說:“做一回標題黨,要把這個別冊做得讓大家都知道,都聽說,名字就得取響亮一點。本身我們這個別冊也是,文學、哲學、史學、經濟學、法學…怎么不是文化里的中國呢?講的都是我們自己的文化。”
陸嚴河嘖嘖稱奇,“牛。”
陳思琦:“反倒是你,突然在學友APP上搞什么讀書活動,搞得別人都以為你是在為我們這個別冊造聲勢。”
“純屬巧合。”陸嚴河笑。
陳思琦:“巧合不巧合的,反正也已經被人這么說了,無所謂,本身也確實給我們造勢了,你反正是《跳起來》的主編,造勢也正常。”
陸嚴河翹起了嘴角。
“思琦,關于你這個別冊,我其實還有一個想法。”
“什么想法?”陳思琦問。
陸嚴河說:“這個別冊,是請了六個專家學者做了六個主題,來寫六期專欄,這是文字的形式,你有沒有考慮過,把它做成視頻?”
“視頻?”
“其實就是節目,一檔文化類型的節目。”陸嚴河說,“每一期的稿子大約就是三到四千字,由他們出鏡來講的話,正好是二十分鐘左右,不長也不短,就像你之前所說的,也方便上班族在地鐵上看完一期。”
“別冊叫《文化里的中國》,這個名字很大,但如果把它做成一整個系列,每一位老師就一個主題錄六期,從天文地理,到文史經濟。”陸嚴河說,“文字、有聲、視頻等等,多種形式來制作這些內容,可以盡快地把潛在的、對這些內容感興趣的人,都一網打盡。”
陳思琦深吸一口氣。
“真的是絕了。”
“什么絕了?”陸嚴河一愣。
陳思琦說:“子杏姐在一個小時前剛跟我打了這個電話,跟你說的話,幾乎一模一樣。她也說可以把這個欄目同步做成視頻節目。”
陸嚴河露出了驚訝之色。
他沒有想到,辛子杏竟然先行想到了這一點。
陸嚴河是經歷過從《百家講壇》到知識付費等一系列文化節目,才會想到這一點。
辛子杏卻靠著她自己的敏銳,比陸嚴河還更早提出來。
“你是說,陸嚴河想要做一檔文化類節目?”
鄭懷仁有些錯愕地看著姜子昕。
姜子昕點點頭,說:“準確地說,是陳思琦和辛子杏兩個人一塊兒弄的,不過,正好陸嚴河也提出了一樣的想法。”
“就是用他們《跳起來》別冊的專欄內容來做?”
“是的。”姜子昕又點頭,“問我們感不感興趣。”
鄭懷仁問:“你覺得他們這個節目的想法如何?”
姜子昕深吸一口氣,才說:“說實話,我沒法兒判斷。如果單從這個節目的內容和形式上來說,我覺得把一些專家學者請過來講一些他們專業知識領域的東西,受眾不會很多,畢竟央臺就做過不少類似這樣的節目,講科普的,講人文歷史的,看的人卻不多。可是,這一次他們的形式好像又不一樣,從他們跟我提到的幾個題目,我看著其實還真都挺想看看,他們是在講什么。”
鄭懷仁:“什么題目?”
“比如振華大學的趙德鐘教授,他準備做的主題是‘揭密《西游記》師徒五人的前世今生’這個題目,特別像那種營銷號弄出來的一些故意制造噱頭的標題,中國人基本上都知道《西游記》這個故事,看到這個的題目,或多或少都會有點興趣的。”姜子昕說。
“是,還真是。”鄭懷仁點頭。
姜子昕看著鄭懷仁的態度還是比較積極的,便接著又說:“而且,這個節目跟《高臺表白》一樣,制作成本都比較低。”
鄭懷仁點點頭,“約個時間,大家坐在一起討論一下吧。”
“每一位專家學者選擇一個題目,按照二十分鐘一期,準備五到八期的內容,用一到兩天的時間錄完。”
不日,辛子杏就坐在會議室里,跟大家介紹她對這個節目的想法。
“拍攝團隊,可以交給我們來做,也可以交給你們北極光視頻自己的團隊來做,但是節目錄制現場以及觀眾都由我們團隊來負責。”辛子杏說,“我們將會跟振華大學青年協會一起合作,做成一個講座的形勢,臺下邀請各個大學的學生,來打造一個學術講座的氛圍,但肯定要比真正的學術講座,氣氛更加輕松。”
“我們這個節目,其他方面的要求和難度并不高,有最基礎的拍攝團隊就足夠把它拍出來。”辛子杏說,“同時《跳起來》的別冊也會同步對這檔節目進行宣傳。”
鄭懷仁說:“這樣一檔節目,完全沒有明星藝人的參與,很難引起大家的關注啊。”
陸嚴河說:“不是這個節目很難引起大家的關注,而是我們的節目制作行業,不太知道該怎么去宣傳這一類的節目。”
陳思琦對鄭懷仁微微一笑::“鄭總,做宣傳和推銷,現在我們跳起來團隊是專業的。”
鄭懷仁一下還真無法反駁。
畢竟他眼前這幾個人,是許多次把別人眼中根本不可能做起來的東西給做成人的人。
“我們可以有兩種合作方式,第一種,節目全部由我們自己來制作,你們就負責買版權,放到你們平臺獨播,第二種,我們一起來做,共同開發。”辛子杏說,“其實如果不是我們團隊太小,人手不夠,這種節目我們自己來做也完全是可以的。嚴河說,他跟你們有合作,所以,我們出于現實人手不足的考慮,首先來找了你們。如果你們不太看好這檔節目的前景,也沒有關系,我們再去跟其他的平臺談一談好了。”
鄭懷仁馬上做了一個“你打住”的手勢。
開什么玩笑,要說這個節目制作成本很高、風險很大,他還猶豫一下,像現在這種制作成本這么低的節目,就算是冒險都隨便冒,他怎么會愿意讓陸嚴河去跟別的平臺聊。
“我只是在想,這個節目做出來,到底能做到什么樣的效果。”鄭懷仁笑笑。
陸嚴河看著鄭懷仁,說:“有可能是一個大爆款的效果,鄭總。”
鄭懷仁疑惑地看著陸嚴河,一時沒反應過來,陸嚴河是在開玩笑,還是真這么覺得。
這個節目能不能做成一個爆款,陸嚴河不知道,但陸嚴河知道,這個節目絕對是有觀眾市場的。
所以,陸嚴河覺得那就好好做吧。先試試。辛子杏也好,陳思琦也好,她們都是很有能力去把事情做好的人。
“如果要同步錄成節目的話,那我們的別冊內容的連載方式就要改。”
跟北極光視頻的人聊完,陳思琦就說:“之前是想著六位老師同時開六個專欄,每一期別冊刊發一篇。但是現在,咱們這個節目肯定是不能夠更新為第一期,就等一個月,再更新第二期。我得去跟編輯團隊討論一下,這個別冊的內容要怎么弄。”
“其實按照你們原本的打算也都可以。”辛子杏說,“這個節目從錄制到做好后期,再到上線,肯定也還是需要一些時間的,包括還要送審,以及廣告招商什么的,都還沒有做。不用這么匆忙,節目做得從容一點,質量也更高一些。”
“是嗎?”陳思琦聞言,“我還以為這個節目你們下個月或者下下個月就能做出來。”
辛子杏:“快當然也可以快,但老師們的稿子估計都還沒有寫好呢,就算我們想快,也必須還是要等有稿子,才能拍。”
陸嚴河說:“也是。”
辛子杏說:“另外,梓妍姐的公司準備為過氣藝人定制節目的消息已經傳出去了,不少人都在打聽這些事情。”
陸嚴河點點頭,說:“先看看到時候有什么樣的客戶來跟我們簽約,我們再討論做什么樣的節目吧。”
“嗯。”辛子杏很嫉妒地看著陸嚴河。
“干嘛?子杏姐你怎么這么看著我?”
“我就是想知道,你腦袋里面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點子。”辛子杏說,“而且,每一個點子都這么有意思。”
“其實還好吧。”陸嚴河說,“《文化里的中國》這個節目,你不是也一樣想到了嗎?”
“我那是覺得可以物盡其用,本身你們找到的這幾個專家,都是業內很有名的人,又是用寫雜志的方式來寫專欄,必然意味著這個專欄的內容是大部分普通人都能看得懂,而且看得有趣的,那有這樣好的內容,再做成一檔文化類型的節目,不是能讓更多人看嗎?”辛子杏說。
她的語氣充滿了理所當然,好像能夠想到這些事情,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陸嚴河笑笑。
真正的天才似乎都意識不到自己是天才。
但在節目制作這一行里,什么都不如一顆敏銳的心來得更重要。
創意是最有價值的。這個創意不是說你要弄出一個從前沒有人弄出來的東西,你如果有一雙能夠敏銳地發現有市場需求、而市場上還沒有相應產品的眼睛,那你一樣可以做出一個有創意的節目。
它放在大學校園里,是司空見慣的講座。它出現在電視屏幕上,就成了《百家講壇》,成了第一個吃螃蟹的文化類節目。
一個意思。
“什么?《文化里的中國》?”
徐斌從胡思維這里聽說了陸嚴河最近的新動作以后,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他怎么又開始做節目去了?他這是要變成制片人了?”
胡思維笑了笑,說:“其實他早就做了好幾個節目了,像之前葉脈網的《城市游記》,雖然他不是名義上的制片人,可這個節目能做出來,就跟他脫不開關系,去年夏天的時候,不是還有一個《高臺告白》很火嗎?后面北極光視頻也給它做成節目了,一直都在播呢。”
徐斌說:“這都是一些很普通的節目吧?也沒有多火。”
“確實跟那些S級別的爆款綜藝比不了,但是,它們的收益率甚至都超過了很多爆款綜藝。”胡思維說,“而且,這一次的《文化里的中國》,它這個主題就很適合我們京臺的定位,前段時間不還拉著我們開會,要圍繞提高文化影響力來打造節目嗎?”
徐斌說:“我剛才聽你講,他們那個節目其實就是把幾個大學老師請到演播廳開講座唄,也沒有什么新意,而且這種內容,能有多少觀眾喜歡聽啊?陸嚴河他自己是個大學生,以為這種東西大家都喜歡聽,你去大街上看看,現在還有幾個人看書呢?”
胡思維聽著徐斌這番話,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是好了。
他猶豫了一下,說:“徐臺,我是覺得這個節目吧,它肯定有受眾,又能夠完成臺里的任務,咱們要是能夠買來在電視臺播,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且,也能緩和緩和咱們跟陸嚴河的關系。”
“能怎么緩和啊?他都已經跟蔣蘭混到一塊兒去了,又不肯回來繼續演《六人行》。”
“但是咱們可以跟他合作新的項目啊。”胡思維說道。
徐斌皺起眉,想了想,擺擺手。
“合作什么啊,之前幾次跟他說好話,也道歉,人家搭理都不帶搭理的,難道我們非他不可了?這個演藝圈沒有他,其他人就死絕了是吧?”徐斌說,“這人脾氣這么大,誰又知道他后面會不會鬧出什么事情來。”
胡思維的心跟被冬天的風吹過一樣,冰冷冰冷的。
一腔熱灶被撲熄了。
他沒想到,徐斌竟然根本就不想再跟陸嚴河合作了。
徐斌忽然想起什么,“之前他帶那個湯姆·懷特過來,還找你一塊兒去跟湯姆·懷特吃了個飯,是不是跟你又說了什么?他想要回歸《六人行》?”
“沒有,他都在媒體面前說過絕對不回來了,怎么會回來。”胡思維心中嘆了口氣。
徐斌:“他跟北極光把白景年挖走,我還沒有跟他算賬呢,以后別再扯上些什么關系,到時候又讓我背黑鍋。”
胡思維沉默。
他之所以沉默,是因為難受。當初陸嚴河跟他在做《十七層》這個項目的時候,是他把陸嚴河請到《六人行》來的,這部戲明明可以成為他們兩個演藝生涯中一個“慧眼識珠”的佳話,現在卻反而成了無法提、需要避諱的存在。
胡思維發自內心希望能夠跟陸嚴河重歸于好,就算不能繼續合作《六人行》了,可也能一起合作別的項目。
可是,事與愿違。
似乎不是每個人都有著跟他一樣的想法。
這天晚上,八點半,胡思維從京臺開車出來,避開了晚高峰,一路暢通無堵地來到了“白帆小酒館”。
白景年已經在隔間等他。
“哎喲,你總算來了。”白景年站起來,跟他互相抱了抱,拍了拍肩膀,“怎么今天下班這么晚?戲都已經播完了。”
“在跟編劇溝通劇本的事,開會開到了八點二十才結束。”胡思維嘆了口氣,“你跑路了,這一攤子事可不就扔給我了。”
白景年笑笑,擺擺手。
“現在來看,當初選擇離開還是對的。”他意興闌珊地搖搖頭,“紅河獎那件事,我只有兩個字,寒心。”
胡思維沉默以對,因為也實在不知道說什么。
在白景年離開和紅河獎的事情上,他作為徐斌的直系下屬,又作為白景年的多年好友,夾在中間,其實很難做,也很難受。
胡思維當然也試圖讓這件事妥善得到解決,可到頭來,并沒有什么辦法。
就算他再怎么知道白景年作為導演的能力和才華,都是處在第一梯隊的,可臺里面的領導就是不認可,怎么說也沒有用。
人對自己的判斷往往有著和陳規舊俗一般根深蒂固的執拗。
“他要是真有能力,何至于碰上《六人行》這部戲才終于有一部戲口碑好一點?你看看他之前拍的都是什么戲。”
胡思維心里面替白景年叫屈。拍的是什么戲?那不都是你們強塞給他的爛戲嗎?每個人都可以指手畫腳,但凡重要點的角色,都是領導的安排。廣告詞都可以強硬地插進劇情里,對白里。這樣的戲,怎么能不爛?他一個沒有任何背景和話語權的導演,又能做什么?
然而這些話,白景年自己不說,胡思維就更沒有那個勇氣替他站出來說。白景年決絕地走了,胡思維也只能在心里面祝福他。
“北極光視頻愿意用這么優渥的條件跟我簽約,除了《六人行》的成績,主要還是因為《武林外傳》這部戲,他們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導演來執導。是嚴河跟他們說,他找過我,被京臺拒絕了,北極光這才動了念頭。”白景年笑笑,“是好事,在京臺待了二十多年了,現在也終于出來了,可以見見新的天地,新的風景。”
胡思維:“羨慕你啊。”
白景年笑笑,“有什么好羨慕的,風險也并存著。”
“以你的能力,陸嚴河的劇本,再加上北極光這么重視的投入,《武林外傳》不會差的,不像《六人行》,媽的——”胡思維罵了這么一句臟話以后,自己都愣住了,然后氣笑了。
“聽說要給張瀾在第三季安排一個主角?”
“是的。”胡思維點頭,點著的同時就嘆了口氣,“張瀾接替陳子良來做第三季的主演,我倒是樂見其成,陳子良那個演技是真不能看,后期剪輯都剪不好。不過,張瀾太以自我為中心了,對劇本已經提了兩次意見了,怎么都不滿意,不肯簽合同。”
“為什么非要找她來演?”白景年問,“就由顏良他們幾個第一季就在的人繼續這個故事不行嗎?”
“這還有什么好問的,當初他們為什么非要加入陳子良這樣一個新角色,現在照舊。”
“還沒有吃到把陳子良弄過來演第二季的教訓呢?”
“吃了啊,他們覺得是人找錯了,所以找了張瀾,他們覺得張瀾是最近幾年的女演員里,運勢最好的。”胡思維搖搖頭,“張瀾的運勢,可以保佑《六人行》第三季。”
白景年整個人都陷入一種無語的狀態。
“運勢?保佑?”
“嗯,你沒有聽錯,他們現在甚至開始在意起這些東西了。”
胡思維沒有意識到,他看似無語的神情里,還隱藏著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平靜的失望。
白景年諷刺地笑笑,“真他媽的扯淡啊,幸好我離開了。”
“《武林外傳》回頭五月開拍,你們兩個人記得給我留個檔期,來客串一下啊。”
在跟李治百和顏良的視頻電話里,陸嚴河囑托。
“行。”兩個人都比了一個OK的手勢。
李治百:“難得我們兩個都在外面拍戲,你反而沒有進組,這都休息了兩個月了吧,羨慕啊。”
“什么就休息了啊,一直忙著呢。”陸嚴河無語地說,“很忙。”
“你們兩個人這是都在片場呢?”陸嚴河又問。
顏良搖頭:“我在酒店,在片場那肯定沒有信號,今天難得可以休息一天,沒有我的戲。”
陸嚴河問:“你這部戲拍得怎么樣了?什么時候能拍完?”
“還有一個多月呢,估計要四月底才能完,要是再往后拖,可能甚至五月才能拍完。”顏良說,“導演一定要實景拍攝,在異國他鄉的,總是遇到問題,很多問題又一時半會兒解決不了,總是耽誤時間。”
“你小心一點,我可聽說那邊很亂,甚至有人膽大妄為,都干綁架的事情。”李治百說。
“不至于,不至于,劇組還是靠譜。”顏良說,“我們出行都有保鏢跟著的。”
陸嚴河:“你在山里面拍戲更要注意了,深山老林的,出了意外都沒法馬上去醫院。”
“嗯。”顏良點頭,“你們就放心吧,我沒事的。”
“那你呢?李治百,你拍《月光回響》,怎么也沒聽你說起劇組的事?”
“沒什么好說的,就正常地拍戲,收工,偶爾跟劇組的其他幾個小兄弟聚個餐,喝杯酒。”李治百說,“但是,換了個經紀人之后,我覺得我耳朵還是輕松了很多,總算沒有一個人隔三差五地對我叭叭叭了。要他對馬致遠那個傻帽情有獨鐘,聽說他之前有個戲想要給馬致遠演,結果馬致遠因為那個戲是個男二號,說什么都不肯演,周平安臉都氣綠了。”
“嗯?”顏良一愣,“他最近給我接了一部戲,是個男二號的戲,不會就是這個吧?”
“什么玩意兒?”李治百的眼睛馬上就瞪了起來,“他把馬致遠不肯演的角色給你演?這臭不要臉的狗東西!”
顏良:“也不一定就是同一部戲。”
“以我對周平安的了解,那大概率就是同一部戲。”李治百說,“真無恥,這個人。”
陸嚴河看顏良臉色有些不好看,馬上說:“其實,如果角色好,劇本好,那馬致遠不演也是他的損失,只要顏良自己演好了,之后有的是馬致遠后悔的機會。你們不是也說了嗎?周平安挑戲的眼光還是很毒辣的。”
顏良神色稍微緩了緩,點頭,說:“老陸說得對,只要劇本好,角色好,就算是馬致遠不要的也沒事,是他吃虧。”
李治百點點頭,“反正顏良你自己平時多留個心眼,別讓他們給你坑了,尤其是周平安這家伙,他的偏心是跟著基因出來的,長在了骨頭里,你可千萬不能讓他把原本屬于你的機會給了馬致遠,要真發生這種事,你就跟我們說,我們幫你罵死他。”
顏良笑笑。
陸嚴河:“大不了就直接在微博上跟他開炮,反正我和李治百都不欠他的。”
“欠他?欠他個仙人板板,對他仁至義盡了。”李治百哼了一聲。
“唉,你們兩個人這兩個月都不在玉明,我基本上都在學校住著,沒回孜園橋。”
“你不會看不到我們以后,對我們倆朝思暮想,睡不著覺吧?”李治百嘿嘿笑。
“你真猥瑣啊。”陸嚴河馬上嫌棄道。
李治百:“嘖嘖,口是心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