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嚴河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一點后,李治百都驚呆了。
因為他反應過來,陸嚴河說得還真沒錯。
如果昨天晚上周平安是來跟他說,他不帶馬致遠了,以后就帶他——
“可能是有這個可能,但是他怎么可能舍得放棄馬致遠呢。跟我比起來,他當然更樂意帶馬致遠。”
“你為什么會這么覺得?”
“馬致遠沒有別的可以依賴的,只能依賴他。”李治百說,“但我大不了就不干了,讓我爸媽出面。在他眼中,可能這就是馬致遠跟我最大的區別吧,他想要一個可以被他完全掌握在手里的。”
陸嚴河之前還真沒有往這個方面想過。
李治百一說出來,陸嚴河還覺得怪有道理的。
確實是這樣沒錯。
站在周平安的角度,李治百就算是他一手帶出來的藝人,可是他的家庭背景注定有很多后路可走。
馬致遠卻已經跟林蘇洋鬧崩了才來了他這里。
看上去馬致遠是一個人氣極高的偶像明星,但放在整個文娛產業鏈條中來看,他的本質就像是一個非常受歡迎、賣得很好的商品,雖然紅,是商家眼中的香餑餑,但也仍然是容易被替換的,始終還是處于被制作、被銷售和被喜歡的位置。
所以,馬致遠是非常需要一個經紀人的。
就像是高考結束以后的陸嚴河一樣。
沒有陳梓妍給他保駕護航,把關所有的東西,他早就不知道在哪個坑就掉進去了。
馬致遠也一樣。越紅的藝人,越多人盯著。可不是每個人都會善意地盯著的——
所以,為什么周平安在馬致遠和李治百之間,會更放心馬致遠?因為馬致遠能夠依賴的人只有他,他沒有別的退路。
陸嚴河跟李治百快步回了屋子,進入有暖氣的地方,才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今天真的好冷。”
“應該都已經零下了。”
“幸好我今天沒有工作。”
“你為什么沒有工作?”
“你為什么不問你自己為什么沒有工作?”
“我剛出組,休息兩天不是很正常嗎?”
“我昨天晚上才工作結束,今天休息一下不是很正常嗎?”
兩個人非常幼稚地進行了一番擠兌,沉默了。
“《魷魚游戲》的事,抱歉啊。”李治百說,“本來都說好了給你演這個戲的,但因為簽了別的戲,已經定了三月要開機了,時間撞上了,沒有辦法,總不能軋戲。”
陸嚴河點頭,“《魷魚游戲》突然必須提前開機,這也沒辦法,都是意外,下次再演就好了。”
李治百問:“你什么時候找我演下一部戲?”
“等我休息一段時間,跟思琦從海外度假完回來再說吧。”陸嚴河說,“看看是先拍電影,還是先拍電視劇,反正寫什么故事,我都已經想好了。”
李治百問:“都是我們三個人演?”
“嗯。”陸嚴河點頭,“都是我們三個人一起演。”
李治百眉開眼笑。
“這個不錯。”
陸嚴河問:“你三月份接的那個戲,是什么戲?”
“一個奇幻愛情故事,《月光交響》。”李治百說,“這個還是周平安給我接的,要不是合同都簽了,我就懶得演了。”
“有一說一,周平安給你接戲的眼光還是準的,你看,演一部火一部。”
“他挑戲的標準是哪個我來演能火就挑哪個,那能不火嘛?”
“你聽聽你說的是什么鬼話?哪個人挑戲不是挑能火的戲?”陸嚴河無語地看著李治百,“他只是很功利,也很貪婪,但他眼光還是有的,你得認真總結一下他給你挑戲的標準。以后沒有他給你挑戲了,你還能不能演一部火一部,得看你自己了。”
“我是換了個經紀人,不是沒有了經紀人,這些事有林蘇洋去操心呢。”李治百說。
“林蘇洋對你沒那么了解,至少開始這一兩年,你不能完全依靠他。”陸嚴河說,“你自己上點心吧。”
“我這一兩年也不用接新的戲了,都安排滿了。”李治百說,“上半年拍《月光交響》,下半年拍劉畢戈導演的那部電影,加上還要錄《偶像時代》和《年輕的日子》,還有你給我們寫的戲,早就已經排滿了。”
陸嚴河一聽,也是。
說起來,李治百這一兩年還真不缺戲演了。
陳思琦這一次回玉明,住的酒店,直接訂了一個月,懶得回去住。
這也方便陸嚴河去找她。
平時相處的時間太少,但凡有機會,他們都是會盡可能多時間地待在一起的。
中午,李治百開車把陸嚴河送到了酒店,陪他們倆在酒店餐廳吃了個午飯,自個兒先回去。
陸嚴河跟陳思琦要一塊兒出門,去見人。
兩人現在都有了駕照,能開車了。
陸嚴河還沒有來得及買車,他是在拍《榮耀之路》的時候才把駕照考了下來。
陳思琦的車在江廣那邊停著。回玉明以后,陳思琦就跟她朋友借了一輛車來開。
陸嚴河還很驚訝,問是什么朋友這么大方,一借就是一個月。
陳思琦說:“人家家里比我家還闊,十八歲的生日禮物就是一輛保時捷,七八臺車常年在車庫里停著,借一輛給我開根本不影響他什么。”
陸嚴河跟陳思琦都認識這么久了,都還不知道陳思琦還有這樣一個朋友。
“我跟他也沒多熟,平時一年都難得見一回。”陳思琦說,“所以都沒有想起來介紹給你認識。我跟他能認識,還是因為…你還記得李琳嗎?”
“就是那個也在十三中讀書,你生日那次,在你生日派對上諷刺你的人?”
“你還記得啊。”陳思琦有些驚訝。
陸嚴河說:“那天的情形帶給我的印象過于深刻,想忘也忘不了。”
陳思琦笑了笑。
“應該是我說這句話才對。”她說。
陸嚴河問:“她怎么了?”
“借我車的這個朋友就是李琳的前男友。”陳思琦說,“因為我們兩個人都討厭李琳,所以才在一次我爸組織的飯局上一見如故。”
陸嚴河:“…一見如故是這么用的嗎?”
“有共同討厭的人唄。”陳思琦說,“這就是兩個人能夠成為好朋友最大的基礎。”
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那他怎么知道你突然要車?”
“那天我不是在朋友圈感慨了一句自從開始自己開車以后,就習慣了到哪都自己開車了,然后問回玉明要不要租一輛車開開,他就聯系我,說可以借我一輛車開。”陳思琦說,“我到酒店的時候,車鑰匙都放前臺了,車停在了酒店停車場。”
陸嚴河有些詫異,問:“這個人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應該沒有吧。”陳思琦自己也有些不確定,“主要是,我跟他真的很不熟,就見過兩次面,平時一年也聊不上一次,也就是朋友圈互動點個贊什么的,他對我有意思?應該會更主動一點?”
陸嚴河:“把車借給你開,算不算主動?”
陳思琦:“這么一說,好像有點?”
陳思琦這么坦率地說是,陸嚴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理直氣壯地繼續吃醋下去了。
陳思琦對陸嚴河笑了笑,說:“放心吧,人家對我沒興趣,人家有個白月光呢,一直喜歡。”
“嗯?”
“別吃醋了。”陳思琦笑著說。
“…”陸嚴河這才反應過來,剛才陳思琦那些話都是在“配合”他的演出呢。
陳思琦伸手去拉住陸嚴河的手,“當然,看到你吃醋,我很高興。”
陸嚴河斜了她一眼,“你早就在這兒等著呢吧?故意說出來讓我吃醋的?”
陳思琦:“你變聰明了一點啊。”
陸嚴河:“呵呵。”
到了車上,兩個人才終于說到了下午要去辦的正事。
“你下午要見誰?”陸嚴河問。
人都是陳思琦約的,陸嚴河既不知道要拜訪誰,也不知道要陳思琦拜訪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反正陳思琦自從成為了《跳起來》的主編之后,經常會要拜訪一些人。
“今天下午要去拜訪兩位教授,其中一位就是你的老師,趙德鐘。”陳思琦說,“你跟他認識吧?”
“趙教授?認識,不過曾經有過一些不好的誤會,幸好后面解釋開了。”陸嚴河沒想到陳思琦今天下午要拜訪的人里就有趙德鐘。
這讓他有些驚訝。
陳思琦:“就是讀研的那個事?”
“嗯,是的。”陸嚴河點頭。
陳思琦:“趙德鐘老師怎么樣?”
“嗯,平時都挺嚴肅的,也不是那種很受大家喜歡的老師。”陸嚴河說,“我都還有些疑惑,你們是怎么找到他的?他在學院也不是那種人氣很高的老師。”
陳思琦:“是石夏老師跟我有一次聊天,提起了這位趙教授。石夏老師跟這位趙教授認識,說趙教授是一個知識很淵博的人,最利害的地方在于他的學問做得不詰屈聱牙,實際上是很會講故事的人。他們經常在一起吃飯,飯桌上,趙教授就經常會跟大家講一些古書、古籍里的故事,以及一些我們家喻戶曉的故事后面,還藏著哪些不為人知的細節和隱情。我一聽就覺得,這是我們報紙應該去找的人,請他們來為我們寫稿,能夠寫出我們想要的文章來。”
陸嚴河恍然明白了過來,原來陳思琦是為了報紙的事情。
“你們最后還是決定做報紙嗎?”陸嚴河問。
陳思琦點頭,說:“是的,不過,我們打算走精品路線,不是做那種傳統的、用紙也很普通粗糙的報紙,也不做日刊,就做周報,也不是那種大開張的報紙,而是做成小冊子的那種形式,更適合上班族和學生黨們翻閱,每一期大約就是二十頁左右。”
陸嚴河聞言,有些疑惑:“這聽上去感覺就是另一個《跳起來》的形式。”
“《跳起來》更厚,而且更像一本書。”陳思琦說,“我想把這個報紙做成一個便攜式的、大家可以拿在手上的讀物,坐地鐵、排隊、等人等各種時候,都可以隨時拿出來讀一讀,所以我的想法是把它做成正常的書本那種大小,大概二十頁左右,還是要用好一點的紙,不能讓人感覺特別的廉價。”
“這樣的話,一塊錢一期能覆蓋嗎?”
“之前我準備做一塊錢一期,是做成傳統報紙的那種形式,但是現在已經換形式了,可能一塊錢做不出來,因為我的目標是想讓它有更大的發行量,肯定還是要把售價壓下來,初步估算了一下,可能會定在三塊錢一期。”
陸嚴河說:“你指望它賺錢嗎?”
“這個…可能前期很難賺錢吧。”陳思琦也說,“我們都覺得這種讀物跟《跳起來》還是不太一樣,它需要時間的發酵。”
“我是覺得,按照這種形式去做的話,其實很難做起來。”陸嚴河說,“如果說《跳起來》還是沿襲著過去的那種雜志發行模式,有很多可以直接用的模式,現在這個等于完全是做了一個新的東西出來,三塊錢的讀物,利潤空間主動很低,網店銷售基本上可以不用考慮,因為運費和人工費都難以覆蓋,而一個利潤空間很低的讀物,你有信心能夠等到它成功在讀者群發酵起來的那一天嗎?本身我們的團隊人手就這么緊張。”
陳思琦一愣。
因為陸嚴河說的其實很有道理,也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所在。
目前對于這個報紙的討論,包括她自己在內,都知道它短期內其實很難盈利的。
那他們能夠對這樣一個不盈利的東西堅持多久?
陸嚴河說:“我在影視圈混了三年多了,有一個非常深的體會,那就是無論是商業片也好,文藝片也好,也許有的項目不是沖著賺票房、賺大錢去的,但絕對沒有任何一個項目在籌備的時候就做好了它是虧錢的打算,再有理想的電影創作者,也不會在明知道一個項目會賠錢的情況下,去做一個電影。”
“一開始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還有點覺得奇怪,因為在我的印象中,電影圈里是有一些不為名利所束縛的理想主義者的,可是盡管是他們,也一樣還是會考慮制作成本是多少,最后能夠賺多少錢,能不能夠至少回本。”陸嚴河說,“坦白說,一開始我有點失望,覺得他們不是我心目中那個視名利為糞土的創作者了,但后來我漸漸地理解了他們。因為電影不是一個人的創作,不是你一個人自負盈虧的東西,如果說這個東西是你自己出錢做,就純粹是為了你的理想、興趣愛好,那你想怎么做都隨便你,可如果說你也是從別人那里拉來的投資,你還有一幫人幫你一起做這個事,你多多少少是不希望辜負其他人的,你很難做到完全不在意別人,尤其是讓別人為了你一意孤行的藝術追求而犧牲。”
陳思琦陷入沉默。
“我覺得這個報紙也是一樣的情況。你當初說想要做有文化厚度的讀物,我覺得這個概念其實很好,而且我也認為,你說得很對,在現在這樣一個到處都是電子閱讀的時代,其實有很大一部分人,在自己的精神上是有想要回歸認真閱讀的需求的,哪怕只是自欺欺人的心理需求。”陸嚴河說,“可是,如果我們做這個東西的形式不對,那可能我們做出來的東西甚至都無法走到這些人的眼前,我們該怎么樣才能先保證它活下去,讓它存活得足夠久,可能它才有機會被更多它的潛在讀者看到?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做三塊錢一本的讀物,就算一期你能發行三十萬冊,這是我們《跳起來》最高的單期銷售記錄了,那你把那些成本扣除掉,你能盈利多少錢呢?不是說咱們一定要賺多少錢啊,而是我們不是只做這個讀物,也不是只做《跳起來》,人就那么多人,事情卻越來越多,那大家必然就會有選擇,我們是主編,我們想要做這個報刊,大家嘴上不會說什么,肯定我們,跟著我們干,可隨著一期期地做下去,最后卻沒有任何利潤和分紅,大家全憑愛好和一腔熱血做這個東西,有幾個人能真正地堅持到它能夠發行到七八十萬甚至是上百萬期的時候?”
“又或者,在這樣一個時代,它永遠都達不到這樣一個數字了。”陸嚴河又說。
一句句話,就像一枚枚炮彈打到了陳思琦的心上。
這種轟炸力,讓陳思琦心中波瀾萬千。
陳思琦下意識地想要反駁陸嚴河,可是,她的理性要告訴他,如果不是陸嚴河真的不看好,以陸嚴河的脾氣性格,是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給她潑冷水的。
“所以,你是覺得我不應該做這個報刊嗎?”
“我是覺得,我們關于這個讀物的形式,是不是可以再思考得深一點,至少讓它能夠靠自己先活下去,做起來。”陸嚴河說,“周刊,一個月四期,制作壓力就很大,對內容的需求,以及編輯、出版、發行等等,我是一想到這里面牽涉到的人力物力,都感到壓力大,我擔心這不是我們現在有能力做起來的。”
陳思琦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你說的這些話真的讓我很不爽,可是我又知道,你說的是對的。”她意興闌珊地轉頭看向車窗外面,“該怎么做呢?”
陸嚴河無奈地看了陳思琦一眼。
他當然知道這些話說出來,對陳思琦會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不然,他早就把這些話說出口了,不至于一直拖到現在。他還以為《跳起來》編輯部的那些小伙伴能夠在討論的過程中發現這個讀物的很多難以實現之處,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們討論出來的結果就是把它做成一個周刊,這在陸嚴河的心目中,是一個比每日發行的報刊更容易失敗的形式。
陸嚴河說:“我還是要再認真地跟你說一句,我覺得你想要做的這個內容和方向是完全OK的,只是形式的問題。”
“那做成電子讀物嗎?”
“一樣很難。”陸嚴河很無奈,“單獨為它做一個電子讀物,實際上一樣是需要很大的成本的。”
陳思琦:“按照你這么說的話,那就只能跟已經有的平臺去合作了。”
陸嚴河聽出來陳思琦的語氣里有些不爽和不滿。
但是他非常理解陳思琦現在的心情。
陸嚴河說:“思琦,也許我們可以先在《跳起來》的每一期附一個別冊。”
“別冊?”陳思琦疑惑地皺眉。
陸嚴河說:“就是你剛才所說的那種形式,但是,不是單獨發行,而是隨《跳起來》一起做,先用半年六期的時間看看大家對這個別冊的反應,同時,我們也可以通過跟各個渠道的合作,去看看這些文章的閱讀量和傳播量。至少通過這半年的時間,我們可以有效地看到市場的反饋,如果真的OK的話,我們再把它單獨拎出來,做成新的讀物,這也是一個方式。而我們也可以在這半年的時間,用這個別冊去培養出一個專門做這個讀物的團隊,這樣,我們就不用占用其他人的時間和精力了。到時候,是做成報刊,還是另一本期刊雜志,又或者是別的形式,都可以。”
“這樣一來,那豈不就是完全賠本在做這件事?至少三塊錢一期還能夠覆蓋它的制作成本呢。”
“既然是別冊,它的制作標準就可以先不用那么高,另外,別冊就六期而已,但如果你直接一開始就做周刊,咱們得投入多少成本進去啊?前后的試錯成本甚至都不是一個量級的。”陸嚴河解釋。
陳思琦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她有點被說服了。
確實如此。
他們在路上對這個東西達成了共識以后,陸嚴河悄然松了口氣,因為他發現陳思琦的情緒又慢慢地好轉了起來。
這是陸嚴河很喜歡陳思琦的一點,有情緒,不會把什么東西都悶在心里,但情緒不會持續很久,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們先去拜訪的是周書宇副教授。
秋靈的男朋友。
現在周書宇副教授在網絡上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大V了。
主要是因為他參與錄制了好幾期的《城市游記》,在節目里去為大家介紹當地的一些歷史故事和人文風貌,以他溫文爾雅的氣質談吐和學識贏得了很多的粉絲。
而因為這檔節目為他帶來的名氣,他也開始接到其他節目組的邀請,時不時地出現在各檔節目上。
陳思琦找到周書宇,就是想要請他開一個歷史相關的專欄,為大家寫文章。
“這不是一個科普性讀物,但也不是一個學術性的讀物,某種程度上,我個人對它的定位,是每一個相關領域的學者或者專家,從普適性的角度去挖掘和介紹各個領域相對冷門又值得被大家知道的東西。”
陳思琦跟周書宇是這么介紹這個讀物的。
“所以,我們這本讀物,邀請的作者不是文學類的、虛構類的創作者,而是各個領域的專家學者,包括資深的從業人員。”
“比如我自己,我就想要圍繞一個雜志主編的主題,去寫一些跟這個身份、這個職業相關的東西,比如跟出版社的合作,跟商的談判,跟作者的磨合,等等,從我們的角度,是從專業性的東西里找到可以跟大家分享的故事性內容,而從讀者的角度,是從故事性內容里看到這個領域專業的、平時不為大眾所知曉的那一面。”
周書宇恍然。
他有些驚訝地看著陳思琦和陸嚴河,說:“你們竟然又想到了要做一個新的讀物,真的了不起啊。”
陸嚴河馬上搖搖手,說:“這不是我的意思,都是陳思琦她的想法,我覺得挺好的,尤其是思琦跟我說為什么要做這個方向的時候,她說,因為這是一個生活節奏越來越快的時代,人人都說網絡和智能手機的讓大家拋棄了長時間、多文字的深度閱讀,但實際上,又有多少人苦于網絡上這些片段的、標題式的信息,找不到真正能帶給他們精神滿足感的內容呢?”
周書宇點頭,“確實,你們能夠發現這一點,很不容易,我經常遇到很多的人給我留言,讓我給他們開書單,推薦讀本,但是有的時候我推薦的書單,又比較的難入門,門檻比較高。你們愿意來做這樣一本讀物,真是很了不起。”
“所以周教授你是答應幫我們來寫這個專欄的文章了嗎?”陳思琦馬上笑了起來,問。
周書宇笑著說:“反正先只是先六期嘛,每一期大約兩三千字,我試試吧,我一直很想要做這件事,讓更多的人喜歡歷史,了解歷史,你們這么厲害的一個團隊要做這樣一個讀物,我覺得我責無旁貸,必須啊。”
周書宇的爽快,讓陸嚴河和陳思琦都松了口氣。
“那回頭我們再好好討論一下選題。”陳思琦說,“找一個能夠讓大家一看到題目就感興趣想要閱讀的選題。因為是剛開始做,我們還是得先讓更多的讀者開始閱讀我們這個讀物才行。”
“嗯,好,我自己也思考一下,看看有什么值得寫的,想好后我發給你們,我們再討論。”
“謝謝周教授!”
從周書宇這里離開以后,陳思琦輕聲耶了一下,因為這一趟過來,比想象中還要順利很多。
陸嚴河跟陳思琦一起往停在前面的車走去。
雪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了,但四周都是白茫茫的,灌木叢上的雪鋪滿了,地面上的積雪更是連行人都踩不掉的程度,與污泥混濁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讓所有鞋子都膽戰心驚的地雷區。
陸嚴河說:“歷史,文學,除了這兩個領域,你還想要請到哪幾個領域的學者專家?”
“經濟,法律,還有哲學。”陳思琦說,“目前想到的是這幾個一定要有,其他的就看我們能夠找到什么樣的人了。”
陳思琦所說的這幾個都是人文社科里的主流大類。
這些領域,確實也容易出大牛。
人文社科就是這樣,它對社會具體的生產力可能沒有多直接明顯的作用,可它的內容卻跟每一個人息息相關,而一旦形成了普適性的內容,也極容易形成全社會的廣泛傳播。
因為它本身就是來自于人類社會的學科。
理工科是來自自然社會的學科,它客觀,不為人的意志轉移。
人文社科則全然相反,它不是自然界的產物,它是人類社會繁衍的產物。
所以,要說周書宇在《城市游記》里說的那些歷史故事和人文背景多有實際用處,可以說沒有,但就是有很多人能聽進去,并且愛聽。
他們又按照導航,開車來到了趙德鐘教授的家。
趙德鐘教授沒有住在現代化的小區,而是住在一個胡同的老式樓房里。
“這個地址是石夏老師給你的嗎?”
“怎么可能,是石夏老師幫我打了個招呼,然后我先電話聯系了一下趙教授,跟他約好了今天下午來拜訪他,他給我的地址。”
車停好以后,陳思琦從后備箱里拿出另外那一盒核桃,交給陸嚴河提著,自己則拿著最新一期的《跳起來》,按照地址找過去。
老式小區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鄰里之間的關系比較親密,互相認識。
他們走到趙德鐘教授家樓下的時候,碰到一個老太太。
老太太見他們倆面生,不是住在這里的人,就主動問了一句:“你們來找誰啊?”
“找趙德鐘教授。”陳思琦說,“我們跟他約好了。”
“哦,就是你們要來找他啊。”老太太一副早就知道他們會過來的樣子,讓他們都愣了一下,不明白為什么。
老太太說:“半個小時前他還在我家打牌呢,然后就說有人要來找他,約好了,急匆匆地回去了,搞得我們很不痛快,早又不說,早說他下午有約了,我們才不找他來打牌,最煩這種打牌打到一半就跑的人,臨時找湊腳的人多難找啊。”
老太太很是不滿,叨叨地抱怨。
陸嚴河和陳思琦傻了眼。
“抱歉啊,打擾到你們打牌了。”陳思琦馬上說,“我們先上去了。”
老太太點點頭,“去吧。”
她看著他們進了樓道,又嘖了一聲,感慨:“還是當老師好,總有學生來看他。”
陸嚴河和陳思琦相視一笑。
然而,他們兩個人到了趙教授門口,敲了三次門,都沒有人應答。
陳思琦說:“我打個電話吧。”
她給趙德鐘教授打了個電話過去。
“沒接。”陳思琦說。
陸嚴河皺起眉:“他應該在家啊,他都不打牌了,專門回家,你再打一個試試?”
陳思琦又打了一個。
陸嚴河貼在門上聽。
他仔細聽了聽,說:“屋子里面有手機鈴聲響的聲音。”
“那趙教授應該在家啊。”陳思琦問,“難道是在廁所?”
陸嚴河又敲了敲門,喊了兩聲:“趙教授!”
仍然沒有任何回應。
陸嚴河眉頭再次皺起來,“怎么一直沒有聲音呢?就算在廁所,也應該聽到我們敲門和喊他的聲音了啊。”
陳思琦忽然臉色變了變,“不會是出什么事了吧?”
陸嚴河聞言,馬上又敲了敲門。
這時,對門的鄰居打開門,探出了頭。
“你們找趙教授嗎?”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欸?你是陸嚴河?”
這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對,我是趙教授的學生。”陸嚴河馬上說,“我們約好了來找他,但是敲門沒有人應,剛才給他打電話,屋子里有手機響的聲音,可是卻他一直沒有任何回應。”
鄰居女人臉色馬上變了。
“糟了!”她馬上說,“趙教授他有高血壓啊,不會是暈倒了吧?!”
陸嚴河聞言,震驚地看向面前緊閉的門。
“趙教授!趙教授?!”鄰居的女人使勁兒拍了拍門,準確地說,是在砸門。
但是這樣的動靜也沒有讓里面傳出任何動靜。
“得趕緊報警!”鄰居急得臉色都變白了。
陸嚴河這一刻都懵了。
“有鑰匙嗎?”陳思琦問,“誰有備用鑰匙嗎?”
話音剛落,陳思琦就看到陸嚴河忽然往后退了兩步,飛身一腳踢到了門上。
這里的門是那種老式門,不是防盜門,否則,這一腳下去,陸嚴河的腿估計也廢了。
盡管如此,也是一聲巨響,在樓道里回蕩開來。
“砰!”
在公眾號寫了一篇《理想主義者陸嚴河》,感興趣的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