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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新的合作

  臺下馬上有人舉手了。

  提問者是一個女生。

  “你好,陸嚴河,我想請問一下,之前有人說《跳起來》這種書的出現,擠占了更嚴肅、更文學的雜志和主題書的空間,對于這種說法,你是什么看法?”

  王霄馬上說:“哇哦,這可真是一個尖銳的問題。”

  陸嚴河笑著擺了擺手,說:“沒事,其實談不上擠占或者不擠占,真正了解出版行業的人都知道,無論是雜志也好,主題書也好,現在面臨的問題是讀者不夠多了,沒有生存的土壤了,而《跳起來》能夠在這種背景下,實體書加電子書一起賣到十萬冊以上,還是在電子書已經免費了三天的情況下做到的,這不是搶占誰的空間就能搶占出來的。”

  “實際上,做這樣一本書,我受到的鼓勵遠遠比諷刺和嘲諷要多,很多前輩都鼓勵我好好做,把這本書做下去,讓這個類型的書重新在市場上火起來,讓讀者們重新注意到這個類型的書。”陸嚴河說,“拋開一切不說,作為我,一個十九歲的大學生,其實不止是我,無論任何一個學生想要做一件事,做一個東西,我相信大家都肯定是以鼓勵為主,就像我得到的那樣,嘲諷也好,奚落也好,我不太在意,因為那不是重點,那些東西無法讓我更有信心地堅持我想做的事情。”

  陳時秋輕聲對陳梓妍說:“你看,嚴河的精神狀態比我都好。”

  陳梓妍笑著說:“那是他身經百戰之后才練出來的,他一開始面對這些尖銳的問題也不是都能回答出來的。”

  “他的應對應該足夠讓你放心了吧?”

  “這才哪到哪呢,這種問題,看似尖銳,其實也不是那么難回答,最怕遇到難纏的、死皮賴臉的。”

  “我們振華可沒有這樣的學生。”

  “那只是你們做老師的對自己學生的濾鏡。”陳梓妍直接說道,“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沒有垃圾人,只是多和少的區別,衣冠禽獸不會因為披上了一層衣冠就不是禽獸了,他只是多了一層偽裝。”

  陳時秋一時語滯。

  陳梓妍看了他一眼,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些過于尖銳和刻薄了,“抱歉。”

  陳時秋搖頭,“你說得沒錯。”

  “別,任何一個在振華的老師,都有足夠的底氣為自己學生感到驕傲,是我的問題。”陳梓妍搖搖頭,“你得原諒我,我沒辦法樂觀地看待這個世界。”

  “你已經足夠樂觀了。”陳時秋說,“如果我是你,我也不可能做得比你更好。”

  陳梓妍與陳時秋目光交織在一起,靜默而具有凝重感。

  這場分享活動順利地結束了。

  陸嚴河也松了口氣。

  王霄對陸嚴河笑著說:“今天大家的反應都很好,沒有出現你擔心的情況。”

  “是我杞人憂天了。”

  王霄拍拍陸嚴河的肩膀,說:“以后劇組做宣傳,或者是其他的宣傳活動,別忘了多找我們啊,今天是純粹的分享活動,所以就沒有做直播了,我們也有專門的團隊可以做直播的。”

  陸嚴河哭笑不得,說:“所以等于以后我還有一個免費的宣傳渠道了?”

  “為什么不行呢?”王霄滿臉“當然可以”的表情,“我們的定位就是邀請在各自領域取得成就和有影響力的人來跟我們學校的學生面對面交流,很多時候,來的名人也是帶著宣傳任務來的,我們各取所需,確實不那么純粹,可也很好,不是嗎?”

  “嗯,你說得對。”

  王霄:“而且,能夠到振華來舉辦交流活動,應該很多人還是愿意來吧,好歹是振華,不給你丟面兒吧?”

  “哪能呢。”

  振華這兩個字就是一塊在華語地區暢通無阻的金字招牌。

  如果可以,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拒絕來振華做交流。

  包括影視圈也是一樣。

  陸嚴河意識到,這是王霄在向他“投桃報李”。

  陸嚴河明白了過來,想了想,說:“那如果可以的話,《黃金時代》在播出之前,邀請所有的主創來做一次交流活動,可以嗎?”

  王霄瞬間露出燦爛的笑容,說:“嗯,這個已經在我的計劃之中了。”

  “計劃?”陸嚴河吃驚地問,“什么計劃?”

  “包括《跳起來》的作者,劉家鎮和明音,他們不也是最近很受關注的作者嗎?我也想要邀請他們來一次。”王霄說,“我說了,任何領域取得成就或者有影響力的人,都是我們邀請的對象。”

  陸嚴河點了點頭,“好吧,我明白了。”

  他說:“那我先回去了。”

  王霄點頭,跟陸嚴河道別。

  陸嚴河下了臺,來到陳梓妍和陳時秋跟前。

  學院的幾個領導笑容滿面地鼓勵了他一番便離開了。

  陳時秋送他們去門口。

  陳梓妍從包里拿出一瓶維生素飲料,說:“要不要?”

  陸嚴河點頭,接到了手中。

  “渴了。”

  剛才做交流的時候,他們只給他準備了一瓶水,他已經喝完了,也沒有再要。

  陳梓妍眼含笑意,說:“你身上現在有一點明星的風范了。”

  陸嚴河受寵若驚,問:“真的嗎?”

  “真的。”陳梓妍點頭。

  陸嚴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陳梓妍說:“明天中午有空嗎?一塊兒吃個飯,我給你找了一個保鏢,兼任你的助理,找了幾個月,終于找到了一個還算比較合適的,你見一見,如果合適的話,就跟他把合同簽了。”

  陸嚴河聞言,有些驚喜。

  “嗯?好,是什么樣的人啊?”

  “一個退役的軍人,之前給別人做過私人保鏢,經驗很豐富,現在也才三十歲,人我已經見過幾次,比較沉默寡言的那種,但多方打聽,是一個比較靠譜的人,唯一的要求就是貴了點,年薪二十五萬,稅后。”陳梓妍說,“但是他可以兼任你的司機和助理,在你工作還沒有那么繁忙的時候,他一個人就可以充當你的整個后勤團隊,我覺得這個價格能接受。”

  陸嚴河點頭。

  陳梓妍說:“這筆錢可是要由你自己來出,所以你自己決定要不要用他。”

  陸嚴河心想,如果沒有《跳起來》給他賺到的錢,他就算想用也沒有錢用。

  陳梓妍仿佛知道了陸嚴河在想什么似的,馬上說:“如果不是《跳起來》賣得不錯,我就直接通過公司跟他簽約,然后再委派為你的保鏢了,但這樣有一個缺點,你不是他的老板,公司才是,對你而言,我認為這這個人得完全值得你信任才行。”

  陸嚴河明白陳梓妍的意思。

  以他目前遇到的這些情況,身邊一定要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否則,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周平安。

  “那我就回去了。”陳梓妍說,“拜拜。”

  “梓妍姐拜拜。”

  陸嚴河把陳梓妍送到門口,陳梓妍就讓他停下了。

  “不用送我了,我車停在外面,我走過去就行。”陳梓妍對陸嚴河說,“趕緊回去休息吧。”

  陸嚴河點頭。

  他目送陳梓妍離開,正準備轉身的時候,忽然,身后傳來劉畢戈的聲音。

  “嚴河。”

  陸嚴河轉頭,露出些許意外的表情。

  “劉制片。”

  他之前并沒有注意到劉畢戈也在。

  “拜托苗月幫我預約的。”劉畢戈雙手插在褲兜里,“上次見到你,我就在想什么時候能再跟你見一面,有一部電影,我想跟你聊一聊。”

  陸嚴河驚訝地看著對方。

  “電影?”

  “對,也是獨立電影。”劉畢戈說,“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陸嚴河問:“已經有劇本了嗎?”

  “是的。”劉畢戈點頭,“不過,這部電影并不是我做制片人,是別人的,我只是覺得你挺適合。”

  “我——”陸嚴河遲疑了兩秒,說:“可以先聽一下是什么劇本嗎?不過,劉制片,我必須要說,我現在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大部分時候都要在學校上課,幾乎沒有拍戲的時間。”

  劉畢戈說:“周末拍戲應該是OK的吧?”

  “周末…可以是可以,不過,兩天就夠了嗎?”陸嚴河露出詫異之色。

  “不是主角,只是一個配角,兩場戲。”劉畢戈說,“兩個周末也許就拍完了。”

  陸嚴河露出恍然之色。

  原來是這樣。

  “你不會非主角戲不演吧?”劉畢戈問。

  “沒有,當然不是。”陸嚴河有些尷尬地說,“只不過你跟我說是獨立電影,又專門來找我,這么煞有其事的,讓我以為是個主角。”

  “這個角色挺重要的,所以我確實挺煞有其事的。”劉畢戈說,“這個影片的導演是我的朋友,劇本是他跟我一塊兒寫的,找你的這個角色,簡單來說,是一個道貌岸然的瘋子。”

  “啊?”陸嚴河一愣。

  “他喜歡女主角,喜歡到近乎偏執,但因為得不到回應,所以想要毀掉她。”劉畢戈說,“就是這樣一個角色。”

  陸嚴河都懵了,“你認為這個角色適合我?我讓你覺得我是個偏執的瘋子嗎?”

  “不,正相反,你的形象很正面,很陽光。”劉畢戈說,“但有那么幾個你不說話也不笑的瞬間,讓我覺得你能爆發出這種偏執的瘋狂之意。”

  陸嚴河一臉茫然。

  “看看劇本,怎么樣?”劉畢戈問。

  陸嚴河問:“現在嗎?”

  “嗯。”劉畢戈說,“劇本在保密階段,我只能現在請你看完,我再帶回去,不能直接交給你。”

  陸嚴河有些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那我們在哪看?”

  劉畢戈說:“現在已經九點半了,附近還有什么店在營業嗎?”

  陸嚴河想了想,說:“學校有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館,要不我們去那兒?”

  劉畢戈點頭,說好。

  這個點的咖啡館,人并不少。

  很多需要通宵趕某個東西的學生,都會選擇來這兒,畢竟這能隨時提供咖啡和食物。

  電影劇本雖然不長,但讀下來也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如果讀得慢一點,甚至兩個小時都有可能。

  陸嚴河問要不要點些小吃。這里可以做薯條、炸雞等一些小吃,備受學生們的喜歡。

  劉畢戈點頭,說:“我去點。”

  陸嚴河拿起劇本,翻開第一頁。

  這個電影的名字叫《寧小姐》,電影的開篇就是一場激烈的爭吵,女主角寧音和父母爭執去上哪一所大學。

  陸嚴河讀到快到中間的部分,才看到自己的出場,當然,實際上他早就出場了,在寧音和其他人的對話里,他是一個反復糾纏她的男生。

  出場的時候,是寧音最難堪的時候,他出現,給了寧音最體面的幫助。這一刻,這個人物給人的感覺是體貼、周到、有禮有度,并不像寧音所說的那么偏執和糾纏。

  但很快,不久,在寧音跟一個需要爭取的工作負責人在餐廳吃飯的時候,恰好被他撞見,他等那個男人離開以后,彬彬有禮地上前跟寧音打招呼,坐下,詢問寧音跟剛才那個男人的關系,但他又不相信寧音的解釋,劇本在這里注明了一點:他的眼神開始變得受傷而脆弱。

  寧音再次申明,她不喜歡他,也無法接受他。他在這一刻開始變得有些神經質,問她為什么。她開始不耐煩,而她不耐煩的態度進一步刺激到他。他逐漸顯露出瘋狂之意,執拗,憤怒,失望,最后突然拿起桌上的餐刀,試圖往寧音身上捅去。

  看到這一幕,記憶中的某個畫面忽然從陸嚴河腦海中復蘇。

  他陷入迷惘、震驚和不可思議。

  劇本中的這一幕,竟然與他記憶中的某一幕結合。

  那種關于歇斯底里的冷漠的顫栗感,也重新回到他的身體里。

  后面的劇本幾乎是在一種惘然的狀態中讀完的。

  這個劇本其實講的是一個不斷跟混亂人生做斗爭的年輕女孩的故事。

  劉畢戈想要找陸嚴河飾演的這個男人,是寧音混亂人生的組成部分。劉畢戈說得沒錯,這是一個在最后發狂之前,各方面都顯得完美的人。

  陸嚴河努力讓自己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深吸一口氣。

  “怎么樣?”劉畢戈問。

  陸嚴河抬起頭,說:“這個角色,很有挑戰性。”

  劉畢戈問:“那你想演嗎?”

  “我需要考慮一下。”陸嚴河有些怔忪,“這個角色,他最后做的這件事——”

  陸嚴河的話戛然而止。

  “怎么了?”劉畢戈問。

  陸嚴河搖頭。

  這是他自己的心障。

  劉畢戈說:“這部電影,雖然也是獨立制作,不是大公司來做,但會由法國導演奧利維亞擔任監制,去電影節參賽。”

  陸嚴河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

  “你是有什么顧慮嗎?是因為這個角色是個負面人物?雖然回國不久,不過確實遇到很多演員都不愿意演這種角色。”劉畢戈注視著陸嚴河,“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可以直接說。”

  “噢,抱歉,不是,我沒有考慮這個。”陸嚴河解釋,“劇本里面有些東西,讓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我現在注意力沒辦法集中,我可以先回去嗎?關于這個劇本,我現在還無法沉下心來認真考慮演不演的事情。”

  劉畢戈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點頭,說:“行,你有我的聯系方式,你想好了聯系我。”

  陸嚴河點頭,“抱歉,我先走了。”

  他起身離開了。

  劉畢戈疑惑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一時也不知道陸嚴河這是怎么了?

  劇本里什么地方讓他這樣了?

  有點魂不守舍的感覺。

  毛佳陽他們有些奇怪,陸嚴河今天早早就上床睡覺了。

  平時陸嚴河可不會十一點就上床。

  對于現當代的大學生而言,十一點之前睡覺,這種作息簡直不可思議。

  沒有去今天交流活動現場的肖靖私聊毛佳陽,問:今天現場氣氛不好嗎?

  毛佳陽說:沒有啊,都挺好的。

  毛佳陽說:可能就是累了吧。

  肖靖:真是罕見,平時他都是最晚睡的。

  陸嚴河其實沒有睡,他只是躺在床上想事情。

  他腦海中回閃過袁宜拿起餐刀捅向蘇肅老師的那一幕,驚悚,血腥,即使在記憶中出現,也帶著一股無法釋懷的鋒利感。

  這件事其實一直保留在陸嚴河的腦海深處,像一幀揮之不去的驚悚畫面,同樣,也是陸嚴河始終不理解、不明白的一個迷。

  時至今日,陸嚴河也無法理解,為什么袁宜可以在將餐刀插進蘇肅的身體以后,還能站在蘇肅的對面,居高臨下地對著蘇肅微微一笑,用冷靜的語氣對他說:“當初是你說要愛我一輩子的,你失言了,這是你欠我的。”

  如果在袁宜和蘇肅之間劃一道分割線,不看蘇肅那邊,袁宜說這句話的語氣,甚至像在一個下著雨的清晨,面對熹微的晨光,用清澈的口吻念出一句心愛的詩。

  第二天上午,陸嚴河仍然六點就起床出門去晨跑了。

  汗水滾滾而下,他喘著氣,有一種重回人間的感覺。

  學校門口有一座報刊亭——在這個年代十分罕見的報刊亭。

  陸嚴河看到了《跳起來》第一期。

  他經過的時候,問了一句:“老板,這本書賣得好嗎?”

  老板點點頭,說:“還不錯,我已經賣了快一百本了。”

  這是在振華,學生多,又是附近唯一的報刊亭,能夠這么高的銷售數字,很難得。

  陸嚴河道了謝,往學校里跑去。

  七點回到宿舍時,大家都還沒有起床。

  他放輕手腳,洗漱一番,背上書包去教室。

  《寧小姐》的劇本再次浮現于他的心頭。

  這個時候,他才能通過回想的方式去審視這個劇本。

  這是一個充滿很多隱喻的劇本,包括找他來演的那個角色,一個表面看上去一切正常、實際上早已經失控偏執的人,一如寧音的生活狀態。

  在外國文學這門課上,教授就說過,西方文學,尤其是現代文學,出現了一種趨勢,即聚焦對人內心和生活的剖析。

  陸嚴河覺得,《寧小姐》就是這樣一個劇本。當然,它并不沉悶,很多的對白,包括劇作的結構,都呈現出一種藝術感。

  但這個劇本最讓陸嚴河感興趣的,還是找他的那個角色。

  他還不是特別地理解這個角色的心理驅動,但卻產生了一種天然的好奇和探索欲望。

  中午,陸嚴河去餐廳跟陳梓妍和鄒東見面。

  鄒東就是陳梓妍幫他找的保鏢。

  鄒東看上去是一個很健壯的男人,身材壯碩,穿襯衣,打了領帶,看起來很重視這一次跟陸嚴河的見面。

  簡單介紹,寒暄,打招呼。

  陸嚴河喊東哥。

  確實如陳梓妍所說,鄒東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他臉上幾乎沒有笑容,是一張如巖石般板正的臉。

  但他坐在椅子上,腰背挺直,有一種可靠的氣質,給人一種可以相信的正直感。

  陸嚴河跟鄒東簡單地聊了一下,主要是詢問了他對于這份工作和對娛樂圈的態度。

  鄒東的回答也很簡單,其實就一個意思,他只負責做好自己的工作,對于其他的事情,沒有什么看法和態度。

  因為有不少人是仇視娛樂圈的。陸嚴河也理解,跟其他的行業比起來,這個行業就像一個巨大的萬花筒,光怪陸離,光鮮亮麗,又在高度曝光下,被放大了無數的喜怒哀樂和人性陰影。

  但至少在他身邊的人,不能是這樣的人。陳梓妍肯定了解過,他自己也想再問一問,借此可以進一步了解鄒東。

  “東哥結婚了嗎?”

  “結過,已經離了。”

  “嗯?”陸嚴河有些驚異。

  鄒東說:“有一個兒子,他今年七歲,跟著他媽媽,我一個人住。”

  “原來是這樣。”陸嚴河點了點頭。

  陳梓妍補充了一句:“在必要的時候,鄒東可以二十四小時跟在你身邊。”

  看來這是陳梓妍選擇鄒東一個很重要的條件。

  陸嚴河點頭。

  陳梓妍笑著說:“你很年輕,又經常往返于學校和工作場合,到時候讓公司給你配一輛車,你的出行、后勤和保安都可以交給鄒東。”

  陸嚴河點點頭,向鄒東點頭致意,“東哥,以后就拜托你了。”

  鄒東鄭重地回以點頭致意。

  吃過午飯,陸嚴河才跟陳梓妍提起了昨天晚上劉畢戈給他看的那個劇本。

  “梓妍姐,你覺得我可以接嗎?”

  陳梓妍沉吟片刻,說:“我還沒有讀過劇本,沒辦法給意見,你自己的想法呢?”

  陸嚴河點頭,說:“我想演,是一個讓我很想要演的角色。”

  陳梓妍說:“文藝片也好,獨立電影也好,這都無所謂,以你的形象,出演這種電影反而給你加分。配角也可以,可得看看主角是誰,但聽你的描述,這部電影唯一的主角是個女的,那你在這個電影里演個配角也沒有關系,當特出就行,這些客觀上的問題都不存在,我關心的是這個電影到底是什么班底,他們說法國導演奧利維亞會擔任監制,如果這是真的,那你想演的話,我們就認真去推進一下,你把劉畢戈推給我,我跟他聯系一下。”

  “好。”陸嚴河聽到陳梓妍的意見是同意的,這讓他松了口氣。

  畢竟現在他要接什么戲,得由陳梓妍說了算。如果陳梓妍不同意他演,他是沒有辦法演的。

  陳梓妍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

  她拿起來看了一眼,忽然罵了一聲。

  “梓妍姐?”

  陳梓妍重新抬頭看了陸嚴河一眼,搖搖頭,說:“沒事,是《三岔口》的那幾個傻逼回應了,在故意抹黑明蘭。”

  陸嚴河聞言,馬上問:“他們說什么了?”

  “看官司怎么打,不過從事實來說,肯定是對我們有利的,《三岔口》未必會真的起訴,他們自己心里面也明白他們做了什么,真要走到那一步,事實對他們不利。”

  陳梓妍的思路其實也很清晰,在剛看到消息那一剎那的憤怒之后,她已經在想應對措施了。

  而應對措施也逐漸在她腦海中成型。

  “我先走了,你回學校吧。”

  陸嚴河點頭。

  鄒東說:“我開了車,我送你回去。”

  陸嚴河搖搖頭,說:“不用,這里離學校很近,我走回去只要十分鐘。”

  鄒東聞言,點了點頭,說:“那我送你到校門口,以后你要去任何地方,只要離開學校,都隨時找我。”

  陸嚴河有些驚訝地點了下頭。

  鄒東進入角色的速度比他想象中還要快。

  陸嚴河中午直接去了圖書館。

  他在手機上查了查《三岔口》的回應。

  這個回應的內容雖然剛發不久,卻已經成為了熱門內容,太多人第一時間就點了進去。

  《三岔口》的回應內容看著洋洋灑灑一大篇文章,實際上一半都在倒苦水,比如從一開始就和溫明蘭溝通不順,溫明蘭進組以后,對劇組提出了每天拍戲時間不超過八個小時的要求,還經常遲到,又寫溫明蘭對妝造不滿意,不肯為角色扮丑,導致拍攝一度延誤,等等。

  總而言之,在他們的描述中,溫明蘭就是一個非常難搞的女演員,因為有一個特別牛掰的經紀人,明明只是個新人,卻也眼高于頂,不把別人放在眼中。

  看到這樣的描述,陸嚴河頓時感到無語。也難怪陳梓妍看到之后,會在一瞬間發那么大的火,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氣,連臟話都罵了出來。

  網絡上對于這篇回應的態度幾乎是一半一半。

  一半感到“恍然大悟”,發現原來溫明蘭竟然是“這種人”。

  另一半不相信《三岔口》所說的這些內容,畢竟,隔了這么久才發聲,本身就讓人覺得心虛。而隔了這么久才寫出這樣一個回應,避重就輕地指責溫明蘭的問題,反而證實了溫明蘭所說的事情。

  娛樂圈在討論這件事,網上在討論這件事,社會學課程上也在討論。

  每個人都有五分鐘表達自己的觀點的時間,這門課的任課老師是很喜歡讓學生參與到課堂中來的風格,所以,常常讓大家討論一個社會性議題。

  溫明蘭這件事,她之前已經讓大家寫過評論文章,今天又讓大家做即興表達。

  她說:“我知道,大家都很能讀書,我一點都不懷疑大家的案頭讀書能力,但在大學,大家要學會寫和說,兩種不同的形式,但都是學會一件事,理清楚自己的思路,弄明白自己要表達的觀點和論證思路,然后,學會用最淺顯易懂又讓人信服的方式,將這些給表達出來。”

  陸嚴河被首當其沖地點名了。

  “你在演藝圈工作,你應該最有感受,你先說。”

  陸嚴河只好站了起來,同時有些尷尬,一頭霧水,不知道該說什么。

  教室里的人都看著他,這種被很多道目光聚焦的時候,會有一種無形的壓力。

  陸嚴河想了想,說:“我認為每一個人說話、做事,都有他的立場和出發點,要去論一個人的對錯,會容易陷入情與理的矛盾循環之中,站在我的角度是錯的事情,站在別人的角度也許是對的,因為雙方的利益不一致,所以,這個時候,應該看雙方約定的、達成共識的東西,放在溫明蘭和《三岔口》劇組這件事上,就是雙方簽訂的演出協議,契約精神是維系一個多人項目能夠進行下去的重要因素,在這件事上,到底誰是違背了契約精神的主要方,責任就歸哪一方。”

  “有沒有人想要進行反駁的?”任課老師馬上詢問其他同學。

  有人舉手了,是一個男生。

  他說:“契約當然是重要的,可實際上我們都知道,如果僅僅按契約辦事,很多事情都會因為具體形勢的改變而辦不下去,當然,我不了解溫明蘭和《三岔口》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現在是各方各執一詞,可假設——拍攝之前,劇方跟溫明蘭溝通的是一個女二號的角色,但是在實際拍攝過程中,導演和編劇發現女二號的很多戲份放在女一號身上更加合理,那這個時候劇方應該怎么做?是堅持契約精神,將錯就錯地拍下去,還是及時調整,將火車頭扭轉到正確的軌道上來?”

  社會學這門課是選修課,這門課的學生,來自各個不同的學院。

  陸嚴河不認識這個發表意見的人,卻在聽完他所說的話以后,陷入了沉思。

  因為他意識到這個人說得也很有道理。

  大概是因為他們兩個人發表了意見,在這之后,都不用老師點了,一個個主動地站起來,表達自己的觀點。

  陸嚴河后面沒有再站起來,而是記下了一些給他啟發和思考的觀點。

  下課以后,陸嚴河收拾書本,準備回寢室一趟。

  剛才那個反駁了他觀點的人叫住了他。

  “嘿,陸嚴河。”

  陸嚴河茫然地看過去。

  “我是隋江,工商管理學院。”對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問,“剛才我在課上反駁了你,你沒生氣吧?”

  陸嚴河擺擺手,說:“正常討論,怎么會生氣。”

  “那就好。”隋江說,“我們加個好友,怎么樣?后面的小組作業,也許我們可以組隊。”

  社會學的課程到后面會有社會課題調研,還要合作寫論文,這都是往屆學長學姐傳下來的。

  陸嚴河點點頭,掏出手機。

  寢室里只有周木愷在。

  他的電腦屏幕上是一個女生,應該是他女朋友,兩個人在視頻通話。

  陸嚴河跟周木愷打了聲招呼,把下午兩門課的書裝進書包,又把筆記本電腦拿出來,才把書包放到一邊,伸了個懶腰,開機。

  周木愷那邊馬上結束了視頻通話。

  “你上午的課上完了?”

  “對。”陸嚴河點頭,回頭笑著問,“剛才那位是你女朋友啊?”

  “嗯。”周木愷點了下頭,“她在玉明。”

  陸嚴河驚訝不已,問:“你們倆…是高中同學?”

  “嗯。”周木愷點頭。

  “牛啊,那你們兩個人應該是你們高中的傳奇了吧,一對戀人,一個上振華,一個上玉明。”

  周木愷悶悶地翹了一下嘴角,說:“還好吧,本身我們倆都是年級第一。”

  “嗯?輪番坐莊嗎?”

  “我文科,她理科。”周木愷解釋了一句,又翹了下嘴角,默默地說了一句,“連莊。”

  話少人里出悶騷。

  陸嚴河笑了。

  “真牛。”

  周木愷看了他一眼,忽然問:“我能問一下你嗎?”

  “啊?”

  “你跟那個陳思琦,也是在一起了吧?雖然你們之前好像否認過。”

  “嗯,現在暫時還沒有公開。”陸嚴河說。

  準確來說,兩個人都沒有正式在一起,沒有表白和同意這個環節,而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周木愷會意地點點頭。

  “你們兩個人做的那本書,挺有意思的。”周木愷說。

  “是嗎?我還以為你們會覺得不夠嚴肅。”

  “我要是為了看嚴肅的書,就不會看《跳起來》了。”周木愷說,“很久沒有讀過雜志了,雖然你們現在把它稱為主題書,不過看上去還是雜志的模式,沒有很大的區別。”

  陸嚴河點頭,說:“因為一開始就是想做雜志來著。”

  他登陸了自己的郵箱,接收陳思琦發過來的第二期準備刊登的稿件。

  第二期里,有《誠實的人》主演賈龍的創作筆記,李治百那篇關于告白的虛構,劉家鎮懸疑長篇的第一期連載,白雨創作的短篇,以及幾篇從投稿郵箱中收到的散文和雜記。

  陸嚴河戴上耳機,認真地一篇篇讀過,稿件的質量都很高,包括那幾個投稿郵箱中收到的稿子。

  陳思琦說:這些都是第二期的備選稿件,黃楷任的稿子要等你那邊了。

  陸嚴河說好。他上次聯系了黃楷任,黃楷任說會盡量這幾天把稿子寫出來,給他。

  陳思琦又說:實在等不到也沒有關系,我這邊跟十幾位比較當紅的作家都約了稿,以前很多為雜志供稿的作家,知道我們要繼續做下去,都通過各種渠道聯系了我們,想要進行合作,我當然是多多益善了,目前這個階段,很缺稿子。

  陸嚴河:楷任哥那邊,他可能也很忙,所以稿子一直沒有過來,再等一等吧,實在不能等了,就先不放他的稿子了。之前彭之行和柳智音都說要為我們寫稿子,之行哥是準備圍繞他的采訪節目做一個專欄,智音姐則是想要圍繞她在海外的練習生生活和女團經歷寫,稿子還沒有給過來,我都問一問。

  陳思琦:第二期已經有賈龍老師和李治百的稿子,再加上你必須要刊登一篇,以及黃楷任的,明星藝人的陣容已經夠了,不急著在第二期發。

  陸嚴河說好。

  陳思琦:第二期的封面,我請了咱們國內很著名的漫畫家來畫的,很貴,花了三千塊。

  陸嚴河:你覺得值就行。

  陳思琦:那我覺得很值,雖然《跳起來》的定位是一本文藝主題系列圖書,但不僅僅是文學,我想要把跟文學藝術相關的領域的厲害人物,都請到咱們這本書里來,在這本書留下他們的足跡,而且,他為《跳起來》畫封面這件事的宣傳價值就遠遠不止三千塊。

  陸嚴河:是誰啊?

  陳思琦:姜玉白,《時空之子》的作者。

  陸嚴河聽到《時空之子》的名字,就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他雖然沒有聽說過姜玉白的名字,但《時空之子》卻是知道的,很有名的漫畫,現在正在被改編成一部網劇,時不時就因為網傳主演演員的事情上一次熱搜。

  陳思琦:得虧咱們第一期的聲勢做得很大,姜老師才答應為我們畫一期封面。

  陸嚴河:厲害了,你怎么會想到找他的?

  陳思琦:因為《時空之子》是咱們國內現在連載漫畫中最火的幾部之一啊。

  這天下午,《跳起來》的賬號就發布了一條訊息:《跳起來》第二期的封面將由漫畫《時空之子》的作者姜玉白老師繪制,讓我們共同期待吧!

  陳思琦自己第一時間轉發了以后,又私戳陸嚴河轉發。

  陸嚴河趕緊轉發了。

  果然,就如陳思琦所說的那樣,姜玉白和《時空之子》的讀者們在看到這則消息以后,還挺驚訝,甚至好奇姜玉白是不是要在《跳起來》上畫新連載。

  話題度確實是來了。

  陸嚴河也順勢關注了姜玉白。

  這天晚上,姜玉白也回關了他,還給他發了一條私信:請多指教。

  陸嚴河看到私信,主動問:姜老師,我可以跟您加個好友嗎?

  姜玉白:好的好的。

  兩人又互相加上了好友。

  這時,黃楷任忽然給陸嚴河發來了一條消息:嚴河,你要演《時空之子》嗎?

  陸嚴河看到這條消息,有些錯愕,說:沒有啊,楷任哥,為什么這么說?

  黃楷任說:我聽到有人說你跟《時空之子》的作者姜玉白有合作,他很欣賞你,把你推薦給了《時空之子》的影視制作方。

  陸嚴河詫異得很,說:那是那個人在瞎編,我前一秒才跟姜老師加上好友呢,只是思琦請他為我們《跳起來》第二期畫封面而已,這個合作,說起來,楷任哥,你什么時候把你答應的稿子給我?

  黃楷任:正在寫,結果聽到這個消息,我就趕緊來問你了。

  陸嚴河:你是《時空之子》的粉絲嗎?

  黃楷任發了兩個“用力點頭”的表情包。

  他說:我通過經紀人去表達過我愿意演的意愿,不過人家似乎不太看得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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