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盧慶珍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勾起嘴角,笑道:“陸嚴河這小子現在是完全信任了你啊。”
陳梓妍嘆了口氣,“雖然早就想到會是這樣,可還是有些無奈。”
“啊?無奈?你瘋了?”盧慶珍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有的時候,她是真的不懂陳梓妍是怎么想的。
陳梓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不太愿意跟自己帶的藝人在利益上綁得太深,免得回頭不好解綁。”
“可能所有人都不理解,為什么你總是會跟自己親手帶起來的藝人分道揚鑣。”盧慶珍說。
陳梓妍:“他們已經成長到不需要我的高度了,那我為什么還要跟他們捆綁在一起呢?實際上,到他們那個高度,我這個經紀人的作用已經不是很大了。你清楚的,咱們國內演藝圈這個形勢,其實最頂級的明星藝人是不需要經紀人。”
盧慶珍:“你太絕對也對經紀人的作用太悲觀了。”
“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陳梓妍卻說。
盧慶珍嘆了口氣,“你明明知道,如果你愿意的話,他們都會愿意讓伱成為合伙人。”
陳梓妍看著盧慶珍,“你明明知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錢。”
盧慶珍:“…哦,對,我總是容易忘記這一點。”
她停頓了一下,重新看著陳梓妍,問:“那你打算怎么辦呢?你都已經答應要跟陸嚴河一起開電影制作公司了。”
“這個沒有什么,本身只是需要這么一個機構作為制作方,方便簽合同,這家公司除了我和陸嚴河,短期內一個人都不會有。”陳梓妍直言不諱,“我們并不是打算真的做一家電影制作公司。”
盧慶珍點點頭。
“梓妍啊,按照你的說法,既然陸嚴河這么有才,那以后你們是不是可以完全靠自己?自編自導自演。”盧慶珍笑著說。
“未嘗不可,只是陸嚴河他有一個很大的短板。”陳梓妍嘆了口氣,“他的性格太非黑即白了,朋友是朋友,敵人是敵人,喜歡是喜歡,厭惡是厭惡,相比起來,他那個小女朋友陳思琦都更成熟。他要是畢業之后仍然是這樣的性格,難免遭遇欺騙、背叛甚至是陷害。”
“有你在他身邊盯著,我倒不覺得這會是個問題。”盧慶珍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給我的感覺是你藝人的老媽子?無論你藝人什么事情,你都會一手操辦,不假手他人,可能管崽也就到你這個份上了。”
陳梓妍:“天生就這性格。”
盧慶珍說:“那你們決定拉著賈龍一起來做這部電影的話,導演準備找誰呢?有目標人選了嗎?”
陳梓妍說:“賈龍說他會去挑一下,有意向人選了再來跟我們商量。”
“現在很多演員都自導自演,尤其是喜劇演員,為什么賈龍自己不嘗試一下?”盧慶珍說,“他不是本身就有一家自己的喜劇制作公司嗎?”
陳梓妍聽盧慶珍這么一說,先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隨后覺得,這個主意似乎也不賴。
但由賈龍來做導演的話,這部電影的戰線似乎又要拉得更長了,遠不如找一個導演來拍這部電影快,經驗能決定太多東西,對沒有經驗的新導演來說,很多東西都需要成倍的時間來買單。
盧慶珍:“但不管怎么說,陸嚴河這小子,我看幾年之內就會進入內地小生的TOP序列了。”
“看他的際遇了,要進入TOP序列,至少一兩部大爆的男主戲才行,才是真TOP。”陳梓妍說到這里,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嘴角一撇,說:“別像有的TOP,虛紅,還敢叫囂自己是新生代新人王。”
盧慶珍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陳梓妍在說誰。
“你在說李躍峰呢?”
李躍峰是三年前冒出來的一個新人,去年靠一個男二的角色走紅,年底主演的一個古偶劇又成為當時最紅的劇,一時風頭無倆,今年二月的時候,播了一部現代校園題材的劇,話題度很高,他也因為這連著幾部小紅的戲,拿下了很多大牌的合作,然后,一個星期前,網上就出現了“陸嚴河雖紅,李躍峰才是真正的實績新人”論調,說什么陸嚴河紅歸紅,但紅得太雜,一會兒靠雜志紅,一會兒靠影視劇紅,一會兒又靠學霸人設紅,不像李躍峰,勤勤懇懇地做好演戲這一件事。
陳梓妍看得白眼直翻。
可李躍峰也就那樣,陳梓妍都不想對這種論調做任何處理,以免讓這樣的論調越鬧越大,還真讓李躍峰跟陸嚴河攀扯到一起。
“也是夠不要臉的,都二十六七歲了,還跟一個十九歲的年輕人比。”盧慶珍一針見血地說道。
二十六七歲也不算年紀大,只是跟十九歲比起來,就大了很多了。
“聽說李躍峰正在商談出演《真歧路》男二號的事,你知道嗎?”盧慶珍問陳梓妍。
“其實小陸挺適合《真歧路》男二號的。”何衡跟江玉倩說,“不過他估計檔期排不過來了,聽說他后面有一部男主劇和兩部電影,都簽約了。”
江玉倩點了點頭,問:“兩部電影是怎么回事?不是只有一部電影嗎?”
何衡說:“另一部在寫劇本,劇本還沒出來,意向性合同已經簽了。”
“什么樣的電影?”
“都是文藝片。”何衡說,“也就小陸現在這個階段可以接,等他再紅一點,要開始扛戲了,陳梓妍就不會讓他接了,票房不好對一個演員來說影響太大了。”
江玉倩點頭,想到什么,又說:“李躍峰他能拿到男二嗎?”
“好歹連著小爆了好幾部戲,他如果愿意演男二的話,制片方應該很愿意請他來演。”
“那就得提防著點了,他也是那種總是拉踩別人的。”江玉倩說。
何衡點頭,“明白。”
四月中旬,陸嚴河又一次接到《鳳凰臺》劇組的通知,回去補拍了兩場戲。
拍完回來的路上,青年協會的王霄給他打電話。
“石夏老師要來我們這里開講座了,嚴河,你要不要跟我一塊兒去接他?”
陸嚴河眼睛瞬間就亮了起來。
陳思琦一直在想盡各種辦法,想要拿到石夏老師的新作,在《跳起來》上發表。只是石夏老師作為國內純文學圈子里最頂尖的作家,他近年來來創作數量極度減少,五年沒有再出版新的長篇小說不說,短篇小說和散文,一年也就頂多三到四篇,都被國內頂尖的純文學雜志瓜分了,像《跳起來》這種商業文藝雜志,根本難以拿到。
盡管如此,陳思琦一直沒有放棄過。
“我們既然要做最頂級的商業文藝雜志,那所有涵蓋在內的、最好的作家,我們都要邀請過來。”陳思琦當時就是這么說的,“能夠把石夏老師的新作拿到我們這里,就等于打開了搞定其他作家老師的大門,石夏老師就有這么高的地位。”
當時陸嚴河還戲言了一句:“我們一年只能夠出版十二期的《跳起來》,能夠容納這么多的作家和作品嗎?”
陳思琦說:“我們現在一個月只能出版一期,是因為達到我們標準的內容不夠多,不夠豐富,如果以后我們的稿子越來越多,甚至十二期都放不下,我們當然可以做增刊,甚至做半月刊,如果還不行,我們甚至可以推出第二本、第三本雜志,只要有足夠好的內容,有讓大家愿意購買和閱讀的內容。”
陸嚴河知道陳思琦對《跳起來》寄予了厚望,但沒有想到她的厚望這么厚。
他很吃驚。
在這樣一個時代,《跳起來》難道還能夠在保證自己活下來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嗎?
這個疑問只在陸嚴河的腦海中劃過了一秒,隨即就給了自己肯定的答案。
不要思考能不能做到,先努力去做就好了。
所以,現在有機會可以跟石夏老師見面,陸嚴河馬上就同意了。
“多謝學長,我去,什么時候?”他問王霄。
“這周六。”王霄說,“講座時間是周六晚上。”
“好。”陸嚴河一口答應下來。
陳思琦一聽石夏周六要在振華開講座,馬上就買了一張周六上午飛玉明的機票。
“我要過來,你幫我預約一下進你們學校。”陳思琦說。
陸嚴河早就猜到了陳思琦的反應,笑著應了。
“石老師其實是一個很和藹也很有趣的人。”
周六跟王霄去接石夏老師的時候,陸嚴河跟王霄說。
王霄很驚訝,問:“你見過石老師嗎?”
“之前《跳起來》做過一期石夏老師過往作品的回顧,專門請石夏老師寫了一段感想。”陸嚴河說。
“幸虧是請你來了。”王霄說,“這一次我都沒有想到石夏老師會答應來我們學校開講座,雖然他也來過幾回了,這還是一個要再版他之前作品的出版社牽線,以前他搞講座這種活動比較多,現在很少出來了。”
“我們當時也問過他這個問題,畢竟他是少數幾個小說銷量超過千萬冊的大作家。”陸嚴河說,“很多人都很喜歡他,尤其是他的一些語錄,很難得,在網上很紅,當時石老師就說,這幾年很多地方找他,都是沖著他的熱度和名氣去的,并非真正的文學講座,他懶得搞這些。”
兩個人到了石夏老師家樓下。
今天的車是通過青年協會,聯系了學校的一輛公務用車,七座。石夏老師由一位出版社編輯和他本人的一個助理陪同,一塊兒上車。
“石老師好,您還記得我嗎?”陸嚴河率先熱情地打招呼。
“記得,又不是好幾年沒見了,不是剛見過嗎?”石夏笑了笑。
他的頭發都白了不少。
不過,看著并不蒼老,仍然是中年的狀態。
陸嚴河僅僅寒暄了兩句,就閉了口,他不想做一個話多的聒噪之人。
王霄也是跟石夏打了招呼以后,就安靜了下來。
陸嚴河跟王霄在一塊兒的時候,很少有見到他安靜不說話的時候。他這一安靜,反而讓陸嚴河有些不習慣、不適應了。
反而在這個時候,石夏忽然笑著調侃:“你們兩個年輕人是不是見到我比較拘謹,所以一個個都不說話吧?”
王霄馬上一樂,說:“要不我給您講個單口相聲?”
“那倒是不用了。”石夏笑笑,搖頭,“只是你們別拘謹,我這人最怕別人因為我而感到拘謹。”
“那不會,我這個人臉皮比較厚。”王霄馬上說,“要不然也不會做青年協會這個活兒啊。”
陸嚴河笑得很燦爛,“我是在思考要怎么才能夠說服您把新作給《跳起來》這本雜志呢。”
“還在打這個主意呢?”石夏也并不回避這個問題,還笑著調侃了一句。
陸嚴河說:“那全國所有刊登小說的雜志都在打這個主意吧,畢竟您是石夏老師。”
石夏哈哈笑了兩聲,卻沒有再接話了。
“小陸你現在應該是振華的文學院讀書吧?”石夏問。
“是的。”陸嚴河點頭。
石夏贊許地點了點頭,說:“正兒八經的科班啊。”
陸嚴河說:“我在外頭不敢這么自詡,我太菜了,基本功不行,幾乎每上完一堂課,都得去圖書館查資料,要不然很多地方都不知道老師們在說什么,跟我身邊那些藏龍臥虎的同學們比起來,我是丟臉了。”
“那你也太謙虛了,能夠在這個時候敢新做一本雜志,還辦得這么有聲有色,算你牛的,我們作家們之間都對你這本雜志很關注。”石夏說,“我也幾乎每一期都讀了。”
陸嚴河馬上說:“如果能夠有機會刊登石老師的新作,那就更有聲有色了。”
“哈哈。”石夏又是笑了一聲,然后又不接話了。
看面相,其實很多人都覺得石夏一個特別淳樸、老實的性格。
但認識并熟悉石夏的人都知道,他真實的性格其實有點孩子氣,甚至有點“老頑童”的風格。他沒有那種“德高望重”的風范,更別說擺架子,在很多“老前輩”身上經常看見的那種“嚴肅”,幾乎很少能夠在他身上看到。
不過,石夏也不是那種會經常跟年輕人玩到一起的“老頑童”。他沒有那么去追求所謂的“年輕感”,只是比較自洽地拒絕社會意義上的成熟概念。
作為一個已經在現實意義上達到頂級位置的作家,他并不以“功成名就”四個字來看待自己,仍然寫,仍然筆耕不輟,在外界眼中,他產出的速度變慢了,實際上,他并不是寫得少了,而是對追求得更高了,沒有寫出滿意的作品,輕易不發表。
石夏的稿子在雜志圈、出版圈,那都是千金難求的存在。
石夏也過了會被稿費打動的階段,就算給出再高的稿費,在他上千萬銷量帶來的稿費面前都只是滄海一粟。
陸嚴河和陳思琦在他的眼中,不過是晚輩。《跳起來》的橫空出世固然讓雜志圈驚喜,但這也不足以成為他把新作交給兩個年輕人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