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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風波

  陸嚴河并不是《鳳凰臺》的主演,不過,現在的他跟《鳳凰臺》的幾大主演比起來,其人氣和熱度也不遑多讓了。

  如果是在一般的劇組,也許這個時候早就調整和改變宣傳策略,將宣傳重點放到陸嚴河的身上,試圖通過陸嚴河來拉動這部劇的熱度。

  但黃城并沒有這么做。

  《鳳凰臺》的宣傳重心都始終圍繞著導演和幾個主演。

  陸嚴河也有宣傳,但到底還是為輔的。

  他上的熱搜,大部分都是星娛經紀公司幫忙運作的,以及粉絲們在推。

  《鳳凰臺》的收視率和播放數據都呈現出一種穩步上升的態勢。

  尤其是收視率,三天就長了0.2,都快突破1了。

  京臺一年下來可能都沒有三部劇可以在收視率上突破1。

  編輯俱樂部的媒體號做了陳玲玲、曾橋等好幾個人的專訪,惟獨沒有做陸嚴河的。

  有人在評論區問,為什么不專訪陸嚴河。

  他們回復:避嫌。

  結果,這事上熱搜了。

  《鳳凰臺》是一部權謀大劇,播了幾天之后,討論度就飆升了起來。這一類型的劇其實都是這樣,拍砸了的話就不說了,拍好的話,要么劇情一開始的進入門檻太高,導致熱度起不來,導致最后成為一部冷門口碑劇,要么就門檻做得好,能做到循循善誘地帶著觀眾看進去,開始去分析每一個人背后的動機,分析每一場事故背后的真相。

  《鳳凰臺》沒有一個人物是簡單的臉譜化人物,全都有反轉,有秘密。陳玲玲把劇本和剪輯都抓得非常扎實,又是真的很懂劇的一個導演。從她在現場的拍攝風格其實就能看出來,她不是那種沉浸在藝術創作中、不管商業規律的導演。

  這部劇的前幾集,權謀和爭斗都不是重點,沒有浮出水面。

  前面幾集,只是一個很尋常的案子,把所有人物都給介紹出來,氣氛比較輕松。

  尤其是陸嚴河和郎俠這一條線,完全就是一個雞飛狗跳、鬧騰得不行的喜劇線。

  但是,在前期劇情中,郎俠就是一個“傻白甜”的富貴小郡王的人設,而陸嚴河只是他身邊一個侍衛,吸睛的、搞笑的、輕松的戲份都在郎俠的角色身上,陸嚴河的角色比較沉默寡言,偏向于動手不動口的類型,所以,在前期播出過程中,雖然陸嚴河的粉絲遠多于郎俠,郎俠還是靠著角色本身的魅力,吸引到了更多的注意力。

  自從陳雯雯事件發生以后,郎俠的公開活動就減少了很多。

  《鳳凰臺》的播出,劇組也不帶郎俠一起宣傳。

  對這件事,何英姿雖然很不爽,卻也沒有任何辦法。

  這件事人家劇組沒有追究他們的麻煩,他們就得謝天謝地了。

  不過,隨著這部劇的播出,郎俠的熱度也起來了。就如何英姿對這部劇的預期那樣,這部劇之后會不會成為一部爆款現在還難說,但卻已經是一部當之無愧的當紅熱劇。

  郎俠飾演的這個角色,是前期最吸睛的角色之一。有著跟權貴不太一樣的真實性格,那種說什么就是什么的脾氣,也很迎合當下網絡環境下年輕人的喜好。

  何英姿做了一系列的配套宣傳,劇組不安排,他們自己花錢搞營銷。熱搜也好,專訪也好,節目也好,都一個個地安排,郎俠的工作一下就馬不停蹄地轉了起來。

  可以說,在這幾天,郎俠的出鏡率不比任何一個主演低。

  何英姿還在給郎俠加油打氣。

  “這段時間會辛苦一點,但要撐下來,這是你現在走紅的時間,咱們必須要抓住機會,想盡一切辦法,鞏固現在的熱度,明白嗎?”何英姿跟郎俠交代。

  發生了陳雯雯那件事以后,別看他們發的回應聲明那么硬氣,好像完全不認為郎俠做了任何一點錯事。私下里,何英姿還是把郎俠給狠狠地訓斥了一頓。

  而這件事本身也帶給了郎俠很大的刺激。

  郎俠聽著何英姿的話,點頭。

  他現在看著比之前沉穩了一些,也不那么心高氣傲了。

  如果換成是以前,何英姿還會在劇里面找一個郎俠的對手演員做拉踩。

  不是她喜歡拉踩別人,而是在娛樂圈就是這樣——搞拉踩收獲的關注和炒出來的熱度比其他的宣傳方式要多多了。

  一開始,何英姿的目標是陸嚴河。哪怕陸嚴河的經紀人是陳梓妍,何英姿也知道陳梓妍會反擊,但何英姿也不怕。她一點也不怕對方反擊,反而怕對方一點消息也沒有,一點動作也沒有,讓這件事炒不起來。陳梓妍反擊得越厲害,郎俠就會被更多人認識。

  何英姿就是這個想法。

  但現在不行了。

  她如果現在去通過拉踩陸嚴河來捧郎俠,都不用陳梓妍出手,這種方式本身就會引起很大的反噬。

  當兩個人差不多的時候,拉踩這種方式可以引流,炒熱度。

  當兩個人之間懸殊有點大的時候,拉踩這種方式就只會引人唾棄,甚至是劇烈的反感。

  何英姿只是有些疑惑和奇怪,為什么劇都播出這么久了,陳梓妍似乎都沒有什么動靜,關于陸嚴河的宣傳營銷,卻沒有大肆鋪開。

  陸嚴河現在的熱度和勢頭看上去就像被郎俠穩穩地壓了一頭。

  從這個方面來看,仿佛都不要何英姿做什么,陸嚴河都已經被郎俠給踩下去了。

  “郎俠演的這個角色確實是被很多觀眾喜歡。”陳梓妍跟陸嚴河說,“跟李治百在《陪你到世界盡頭》里那個富二代的角色有異曲同工之妙。”

  陸嚴河也點頭,說:“大家好像都喜歡看這種不是真的‘傻白甜’但又呈現出‘傻白甜’外在特征的角色。”

  “你說對了。”陳梓妍笑著點頭,“就是這樣。”

  陸嚴河:“其實我也覺得這樣的人很有意思。”

  陳梓妍說:“但是你不用擔心,這樣的角色雖然先天性地吸引人,可也有利有弊,這樣的角色同質化太多,現在大家都已經發現了這樣的流量密碼,幾乎每一部劇里都有一個這樣的功能性角色,你在《鳳凰臺》中的爆發要到中后期才會出現,前期咱們就穩扎穩打地將熱度保持下來,不功不過就行,現在炒得太厲害,不利于后期的爆發,要有期待感。”

  陸嚴河點頭,“我也這么覺得,而且,這部戲前期我也沒有多少特別的戲份,主要是人設上的一些表現。”

  “前期還是圍繞著主角們的主線展開。”陳梓妍說,“何英姿這個時候給郎俠做了這么多的營銷,有點喧賓奪主了,我估計劇方和主演們的團隊都不是很開心。”

  《鳳凰臺》連陸嚴河的勢都不肯借,從這個舉動也可以見到劇組對于宣傳和營銷有自己充分的自信了。

  事實上,劇組也有這樣的底氣。

  從開播以來,《鳳凰臺》無論是收視率還是播出數據,都呈現良好的上升趨勢,尤其是在觀眾和參與討論的人數越來越多的情況下,這部劇的口碑還一直堅挺著,在各大評分網站,都牢牢地守住了自己的口碑,很不容易。

  對于郎俠這個時候的營銷,劇方還只是有些反感,但也理解——畢竟任何一個演員都會在播出期間有自己的營銷,或多或少而已。

  但對主演,尤其是男主角曾橋來說,這就很不爽了。

  《鳳凰臺》是一部大群像戲,但主線就是他這條線,而其他的主角都是中年和老一輩演員,真正年輕一輩的不多。曾橋原本應該是最受關注、風頭最盛的那個,本身從實際角度出發,也是那個。但郎俠搞出來的這些花樣,有一種他這個角色才是全劇最火的角色、最受歡迎的角色。

  曾橋之前就上了編輯俱樂部的專訪,這個時候,曾橋的經紀人又說:“橋哥,編輯俱樂部那邊提出,想要圍繞你的演藝經歷,做一次回顧,梳理你的演技提升瞬間,他們這個策劃希望我們能夠配合,請你對幾個關鍵的劇回顧一下當初的拍攝經歷,以及你對角色的思考。”

  如今,《跳起來》的編輯俱樂部自媒體已經是一個非常有名、影響力也非常大的自媒體了。

  涉及到這種劇宣、藝人宣傳的帖子、推文,閱讀量都有好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閱讀量,更別說做成長圖在網絡環境的傳播了。

  一個對藝人風向很好的推文,藝人方自己也會推動傳播。

  曾橋上次跟編輯俱樂部的專訪也做得很好。

  他們專門找來了一個很有名的人物專訪記者來采訪他,最終出來的稿子,也讓他的“演員”形象立得更扎實,可以說是一次很成功的專訪,很多圈內的好友都來跟他說,這個專訪文章寫得好,都看了。

  “可以啊。”曾橋馬上點頭。

  《鳳凰臺》播出,曾橋受到了很多的稱贊,尤其是演技進步方面。

  這也是曾橋出演這部劇的時候,心中最大的希冀。

  出演大導演的新戲,任何演員都會有一個希冀,那就是也許可以拿獎。

  曾橋就在《鳳凰臺》這部劇上看到了這樣的希望。

  現在編輯俱樂部又要在這個方面做一期策劃,他當然樂意。

  經紀人點頭。

  他又犯嘀咕了。

  “但是說起來也是奇怪啊,《跳起來》搞的自媒體,怎么就一篇陸嚴河的宣傳稿沒有推過?”

  曾橋說:“現在陸嚴河的角色也還沒有進入劇情線的爆發期,有什么好宣傳的,他又不差熱度,需要靠營銷來出圈,就他們現在,一看陸嚴河就還沒有開始在宣傳上發力,陸嚴河不也三天兩頭地在熱搜上掛著,被很多人關注嗎?你看郎俠那個小丑,一直在營銷什么天選古人、與身俱來的貴氣、善良本質之類的,你看還能營銷多久,營銷這種東西,遲早遭反噬,之前就發生了陳雯雯的事情,還想把他往一個單純的大男孩去營銷,我服了。”

  經紀人哭笑不得。

  “何英姿就是這種風格,她管你營銷的這些東西對藝人好不好,只要能夠讓藝人熱度變高,讓藝人紅起來,后期再洗白就行了。”經紀人說。

  曾橋:“到這個時候,我才知道,為什么跟陸嚴河合作了以后,你看黃楷任跟江玉倩為什么跟陸嚴河關系那么好,人比人真是無法比,陸嚴河太會做人了。”

  “是的,他從來沒有想要去跟別人爭什么,自己做的宣傳和營銷也好,還是各方面的配合也好,也愿意讓人跟他合作。”經紀人說,“像郎俠那種人,以后會愿意跟他合作的人越來越少。”

  曾橋:“可惜我跟陸嚴河幾乎沒有對手戲,一部戲拍完了都不是很熟。”

  “你們后面還有這么多宣傳行程了,想要熟起來有很多機會,你不如主動釋放一些你的善意。”經紀人說,“陸嚴河看著也不像是一個很外向、會主動來結交你的人。”

  曾橋點頭。

  在一場劇組的訪談節目錄制中,曾橋、陸嚴河以及其他幾位主演坐在一起,接受一位很著名的主持人的采訪。

  主持人問:“曾橋,關于這一次的合作,有沒有什么遺憾?”

  曾橋馬上指著陸嚴河,說:“我很遺憾沒有太多的對手戲跟小陸合作。”

  陸嚴河驚訝不已地看向曾橋。

  他一直覺得,自己跟曾橋也不是很熟,不知道曾橋怎么突然就說到他了。

  曾橋解釋:“因為我常常聽劇組其他的演員和工作人員說,小陸演戲特別好,很有天賦,我就一直很想要跟他演對手戲。”

  陸嚴河連忙擺手,很不好意思,說:“橋哥謬贊。”

  其他人笑了笑。

  主持人問:“那小陸呢?你在拍攝這部戲的時候,有什么遺憾?”

  陸嚴河眼睛一轉,笑道:“很遺憾跟橋哥沒有太多的對手戲。”

  曾橋笑了起來,指著陸嚴河點了點。

  “我跟橋哥私下溝通其實不多,因為很怕打擾他。”陸嚴河說,“其實,我看橋哥的戲看得很多,尤其是橋哥之前演古裝戲比較多,我第一次拍古裝戲,表演老師就跟我說,演古裝戲一定要拋開現代人的這種語言習慣和走路習慣,給我推薦了好幾部戲,其中就有橋哥的,尤其是橋哥演的那個《萬古刀》,因為我演的這個角色就是一個侍衛嘛,我在塑造這個角色的時候,參考了很多橋哥在《萬古刀》中的表演。”

  曾橋一愣。

  實話實說,曾橋本來以為這只是一個商業互吹的環節,他怎么都沒有想到,陸嚴河竟然還真的看過他的戲,并且真的在向他學習。

  陸嚴河之前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這種事。

  而陸嚴河在訪談節目中這么一說,無疑是在捧曾橋。

  一個像陸嚴河這樣年輕的演員在塑造自己角色的時候,參考的是他曾橋之前演的角色,這足以說明他之前那部戲的成功,那個角色的成功。這都不用再多說什么,這件事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個證明。

  很少有演員會這么去夸另一個演員,往往只發生在晚輩對前輩演員的崇敬之上。

  錄制結束以后,陸嚴河準備回去。

  曾橋忽然張羅著所有人一塊兒去吃飯。

  他還專門親自來請陸嚴河。

  “你等會兒有空嗎?有空的話我們一塊兒吃飯去,拍戲的時候沒有機會好好熟悉,現在得抓緊機會。”曾橋笑著摟住陸嚴河的脖子,“畢竟是我的小迷弟呢。”

  陸嚴河:???什么時候我就成你的小迷弟了?

  曾橋可沒讀懂陸嚴河的潛臺詞。

  經過剛才那一役,曾橋已經把陸嚴河默認為自己的小粉絲了。

  對于這樣熱情的曾橋,陸嚴河當然也沒有拒絕,跟著去了。

  除了曾橋和陸嚴河,今天來接受訪談節目錄制的都是大前輩。

  江濱凡是國家話劇團的臺柱子演員。

  何頌簾也一樣,還是個老牌影帝。

  衛芳則是老牌視后,拿過三項三大獎的最佳女演員,實力恐怖如斯。

  陸嚴河在他們三個面前,只覺得自己緊張得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反而是曾橋,嘻嘻哈哈,一點也沒有拘束和緊張。

  陸嚴河突然有點遺憾,自己演的這個角色,跟這些老師們都幾乎沒有對手戲,要不然,肯定能學到很多的東西。

  在飯桌上,曾橋就一直在活躍氣氛。

  而幾位老前輩也都是很健談的人,大家說的很多事情,都是演藝圈一些過去的事情。

  很多人和事,對陸嚴河來說只是一個符號。

  但是讓陸嚴河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突然提到了江軍老師。

  “小陸,你是剛跟江軍合作了一部戲,是吧?”衛芳忽然看向陸嚴河,問。

  陸嚴河點點頭,說:“《十七層》。”

  衛芳:“也是幸好他那個胃癌發現了,沒有釀成更糟糕的結果,手術如今也算順利做完了,還在休養和觀察,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繼續出來拍戲。”

  何頌簾說:“我聽說江軍他后面好幾部戲都換人了,唉。”

  “還是擔心他的身體狀況。”衛芳說,“其實江軍就是真的可惜了,他的戲一點不比你們差,但是運氣沒有你們好,也拿不到什么好角色。”

  陸嚴河想說,江軍這一次在《十七層》中的角色就挺好的。

  也許這一次《十七層》播出了,江軍老師會受到很大的關注。

  衛芳:“好像后面連備是還有一部戲要找他演。”

  “那不是,連備找他的那部戲,就是個幌子,為了讓江軍能夠安心去做手術的,小苒都跟我說了。”衛芳說。

  “不是,連備確實還有另一部戲是要找他演。”何頌簾說,“之前我碰到過連備,連備親口說的,不是你說的那部戲。”

  “那是什么戲?”衛芳問,她有些詫異,“現在還有戲愿意找江軍?我還想說呢,你們要是有合適的角色,幫襯一把。”

  何頌簾搖頭,“具體不知道,說反正是個跟《十七層》題材有點類似的戲,還是讓江軍演主角。”

  陸嚴河坐在旁邊,心中默默地驚了一下。

  原來是在說他的那部戲呢。

  《魷魚游戲》。

  陸嚴河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嚷嚷,你們說的這部戲就是我寫的。

  那也太蠢了。

  曾橋轉頭,小聲問陸嚴河:“你后面拍什么戲?”

  陸嚴河說:“《六人行》。”

  “哦,就是那個情景喜劇是吧?”曾橋反應過來以后,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顯然也是不太看好這部劇。

  陸嚴河點頭,說:“因為是邊拍邊播,所以下個月就準備拍了。”

  曾橋:“我看新聞說,還是你自己做編劇,你挺厲害啊。”

  陸嚴河搖頭,說:“其實不太熟悉編劇的工作,做了很多的修改,還是胡思維監制一集一集過稿才定下來的。”

  “行,等你以后劇本寫成熟了,我來給你演。”曾橋說。

  陸嚴河笑著點頭,說好。

  幾個前輩聽到他們說的話,都看過來。

  “小陸在寫劇本?”衛芳有些詫異地問。

  “你這消息這么落伍呢?之前都上了好多新聞,我都知道了。”江濱凡說。

  衛芳問:“什么劇本?”

  陸嚴河就簡單解釋了一下。

  “嗬!情景喜劇?夠行啊,這本子最難寫的,我一直想演,但找不到好本子。”衛芳說,“得多到生活里去,才寫得出有生活勁兒的本子啊。”

  陸嚴河笑了笑。

  何頌簾問:“你這個本子是寫的六個年輕人的故事?”

  “嗯。”陸嚴河點頭。

  何頌簾:“下個月好好看看,好久沒有遇到這種只在電視臺播的戲了。”

  陸嚴河笑著解釋:“胡思維監制在一開始要做這個項目的時候,就是這么計劃的。”

  衛芳:“還是有點冒險了,不過,這也不是你第一部男主戲,沒事,有《十七層》給你托著底呢。”

  陸嚴河也什么都沒說,笑著點頭。

  幾乎沒有人看好《六人行》。

  雖然陸嚴河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頻頻碰到這樣的聲音和態度,還是讓陸嚴河有些心灰意冷。

  每一次心灰意冷之后,又要自己給自己打氣,讓自己精神起來,不要被打擊到。

  陸嚴河心想,他都遇到了這種情況,更別說別人了。

  然而,更糟糕的一件事也發生了。

  京臺不打算給《六人行》黃金檔了。

  準備把《六人行》從周六的晚上八點檔挪到周日的晚上十點檔。

  胡思維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炸了。

  周日…十點檔…

  周一要上班,誰還會在周日晚上十點看電視?

  本來就不被看好的劇,現在更是雪上加霜。

  胡思維去質問臺里面為什么要做這樣的變更。

  “明明我們做這部劇的時候,就是為了做獨播,是京臺現在所有的節目里,唯一一個電視臺獨播的,你們卻這么搞!”

  然而,臺里的態度卻很明確,不做更改,原因是周六晚上的黃金檔,廣告商不滿意。

  廣告商不看好陸嚴河主演的這個情景喜劇。

  本來現在電視臺的廣告收入就日益下降,現在剩余的這些廣告商本就是京臺要維護好關系的,當廣告商明確提出了不愿意讓這部劇上周六黃金檔的時候,臺里也必須要重視。

  胡思維氣得眼睛都紅了,也無濟于事。

  “那至少挪到周日的晚上八點,晚上十點怎么可能!”他說,“那還不如提前宣判死刑,上都不用上了。”

  一群人扯皮。

  陸嚴河從陳梓妍這里聽說了消息,有些無奈。

  演藝圈里發生這樣的事情,又似乎再正常不過。

  陳梓妍說:“我準備去跟你代言的幾個品牌溝通一下,看看他們愿不愿意在京臺投放廣告。”

  陸嚴河搖頭,說:“別了,梓妍姐,我們受了氣、吃了虧,還要我們來買單,為什么要讓他們占這個便宜。”

  幸好,胡思維身后還有一個徐斌。

  在幾番斡旋之下,《六人行》的播出檔期最終調整到了周日晚上的九點。

  總算不是十點那樣一個逆天的時間段了。

  《鳳凰臺》的熱播期間,《六人行》也開始做預熱廣告。

  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開拍,沒有任何素材,預熱廣告都只是陸嚴河敲鍵盤和幾個人坐在一起開會的畫面。

  文案也是頗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感覺。

  “天才演員陸嚴河首部擔任最佳男主角的作品!”

  “振華大學文學院學生陸嚴河首部擔任編劇的作品!”

  “《鳳凰臺》之后當紅演員陸嚴河首部推出的作品!”

  隨著這幾句被念得氣勢恢宏的話,播出來的畫面,是陸嚴河在會議室跟大家溝通這部戲的拍攝,是陸嚴河敲打鍵盤的畫面,是他們幾個坐在試鏡室里看演員試鏡的畫面。

  陸嚴河在網上看到這個視頻,懵了。

  別說他了,連陳梓妍都懵了。

  京臺這么一弄,完全是把《六人行》的收視率希望全放到陸嚴河一個人身上了。

  “但怎么能這么搞呢!你們這是要給陸嚴河多大的壓力?!”陳梓妍說,“沒有你們這么辦事的吧?”

  胡思維自己都是一臉懵逼。

  “這不是我們做的預熱廣告。”他頭都是大的,“我去溝通。”

  陳梓妍說:“你們要是把陸嚴河推到這種地步,那反正這部劇也沒有拍,干脆別開拍得了!”

  這一刻,陳梓妍表現得就像一個脾氣大得歇斯底里的母老虎。

  她下一刻仿佛就要沖到京臺去。

  不僅是面對胡思維,陳梓妍還直接一個個電話打到京臺的人那里,各自發了一通飆。

  于是,這個廣告在京臺播了大概四次就下架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然而,這個視頻卻在網絡上傳瘋了。

  連陸嚴河的粉絲都不忍直視,受不了這種夸張的宣傳風格。

  網絡時代,網友們最討厭什么樣的人?

  裝逼的人。

  陸嚴河在這個視頻中就呈現出了一個裝逼之人的樣子。

  盡管這不是陸嚴河自己想裝逼,是京臺自己擅自做的,但是別人哪里知道這么多,別人又哪里會清楚說是不是你裝逼。

  反正視頻播出來了,夸的是你,捧的是你,那你就被釘在恥辱柱上被我們羞辱好了。

  陸嚴河從來沒有過不敢上網的時候。

  這一次,他遇到了。

  除了上課,陸嚴河一直待在寢室,哪都沒去,連圖書館都沒有去。

  寢室里也很安靜。

  毛佳陽他們進出都小心翼翼,怕打擾到陸嚴河一般。

  現在陸嚴河在網上被人嘲弄的聲音,大得簡直像是滾雪球——越滾越大,沒有一點停息的意思。

  熟悉陸嚴河的人當然知道陸嚴河不是這種性格,讓他這樣夸自己,根本不可能。

  然而,網絡世界就是這樣,你沒有辦法做解釋。

  這一次,連陳思琦都沒有站出來說什么。

  無法說什么。

  只能立正挨打。

  陳梓妍試圖壓一下熱度,發現壓不住,就也作罷了。

  免得強行壓熱度,壓住大家更大的反感。

  該怎么公關?

  陳梓妍收到的建議都是默默地等熱度過去。

  陸嚴河是很在乎自己面子的一個人。他要是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就不會對自己有這么高的要求。但是在這件事上,他都覺得不是面子不面子的問題了,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對的問題。

  陸嚴河所遭受到的鋪天蓋地的嘲笑,也間接地影響到了他在《鳳凰臺》中的表現。

  接下來這兩天,關于《鳳凰臺》這部劇的討論,但凡涉及到他,都是一股譏諷和揶揄的問題。

  陸嚴河直接退出了《鳳凰臺》的宣傳隊伍。

  《鳳凰臺》也表示了理解。

  但當然也有好事之徒詢問他們,對陸嚴河這件事怎么看。

  曾橋只說了一句:“有的時候,演員能夠掌握的事情比大家想象中要少很多,以我對陸嚴河的了解,他不是這種吹噓自己的人。”

  但是,在大勢之下,曾橋這番話也沒有引起多大的影響。

  時間,只能等時間讓一切都過去。

  陸嚴河的公開行程都停掉了。

  原本到了年底,很多活動都來邀請陸嚴河,想要讓陸嚴河出席。

  陳梓妍拒絕都拒絕不過來。

  現在發生了這樣一件事,來找陸嚴河的活動少了,來找的,陳梓妍婉拒一番,對方也不會再勉強。

  也算是因禍得福。

  陸嚴河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學校里,上課,看書,然后跟胡思維他們準備《六人行》的拍攝。

  學校里也有幾個人對陸嚴河陰陽怪氣,比如紀淺星。

  她有一次在全班準備上課的等待時間里奚落陸嚴河,說:“陸嚴河,雖然我們也知道你作為藝人要宣傳自己,營銷自己,但也別輕易帶上振華兩個字好嗎?搞得好像我們振華的學生都很輕狂似的,到時候《六人行》太差,別人還以為振華文學院只能培養出這種水平的學生。”

  陸嚴河放在桌下的拳頭都捏緊了。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

  其他同學也都沒有說話。

  連跟陸嚴河關系比較好的周木愷和苗月在這個時候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說什么都不對。

  如果說,陸嚴河從去年六月高考成績出來以后似乎就沒有遇到過低谷的話,終于,他迎來了他演藝生涯中的第二個至暗時刻。

  有的時候,人生的至暗時刻跟你做了什么關系不大,即使是別人做的事情,也可能把你拖累進去。

  而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想辦法捱過去。

  但是,幸好時間是一味良藥。

  幸好這件事說到底只是一些輿論上的嘲諷。

  慢慢的,隨著各種其他事情的發生,大家在這件事上對陸嚴河的嘲諷卻慢慢過去了。

  沒有人再提。

  陸嚴河去錄了第三階段的《年輕的日子》第二季。

  李真真顯然是專門為陸嚴河做了一個環節,在節目中設置了一個采訪環節。

  由導演組對每一個藝人提出一個“尖酸刻薄”的問題。

  到陸嚴河這里,導演組就直接問:“網絡上關于那個宣傳你是天才演員、編劇的廣告片,被大家嘲笑,你有什么想回應的嗎?”

  陸嚴河臉上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后揚起嘴角,自嘲似的笑了笑,說:“別說大家嘲笑我了,我自己都想嘲笑我自己了,沒什么好說的,一個廣告片既然播出來了,我又是那里面的主角,我就立正挨打好了。”

  他以為自己可以笑著說完這些話,用一種自嘲似的態度將它了解,結果一轉身,心中那一刻的委屈就洶涌地噴了出來。

  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低著頭,遲遲沒有轉過身來。

  李治百和顏良看出他的異樣,紛紛地挪到了他前面,把他給擋住了。

  導演組和其他人陸陸續續注意到異樣。

  這個時候,陸嚴河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深吸一口氣,重新轉過身來面向鏡頭。

  他已經重新笑了起來。

  在做備采的時候,提到對這個環節的看法,李治百直接翻了個白眼。

  “能說什么呢?”

  導演組一愣。

  李治百說:“陸嚴河那件事,從頭到尾陸嚴河都不知道宣傳片是怎么做出來的,也沒有跟他和他的團隊溝通過,就被京臺這么播了出來,結果惹得這么大的風波,京臺就躲在背后當縮頭烏龜,陸嚴河一個人在這里承受炮火,好像是陸嚴河他想這么宣傳自己一樣。”

  “我真是去他媽的,他要是想宣傳自己,什么不能宣傳?你們以為《六人行》是他寫的第一個劇本嗎?他寫的電影劇本被賈龍、陳碧舸都看中了要拍成電影,用得著用一個情景喜劇的劇本來證明自己的能力?好多事情根本不是你們看到的那樣,那有的人看到這件事被陸嚴河一個人頂了起來,就欺負他這個人性格好,欺負他不會把事情都挑破了唄!”

  “真惡心,當初是誰拿著打破行業紀錄的待遇請陸嚴河寫的劇本?真沒兩把刷子,他們腦子有病給陸嚴河那么高的待遇讓他寫劇本啊?陸嚴河是我認識的最有資本去宣傳自己而從來不故意宣傳自己的人,他是我見過的最善良也最不把自己當一回事的人,他被人罵成這個樣子,還惦記著囑咐我們不要幫他說任何話。”

  李治百在備采間越說越生氣,聲音越來越大,情緒激動得仿佛要把這個地方給拆了。

  陸嚴河聽到動靜,走進來,喊了一聲“李治百”。

  李治百看到他,閉上了嘴。

  陸嚴河喊了一聲顏良。

  顏良過來,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們。

  陸嚴河對他說:“你把李治百帶走,他瘋了。”

  李治百一臉不爽地翻著白眼走了,顯然氣得夠嗆,鼻子還在呼呼的。

  陸嚴河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負責備采的PD,說:“麻煩把這一段刪掉吧,不要播出去。”

  PD看著眼前的這個少年——不對,都已經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了。

  她聽著李治百剛才那一通瘋狂輸出,才知道陸嚴河在這次的風波中受了多大的委屈。

  而此時此刻,他云淡風輕、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PD嘆了口氣,說:“我去跟導演說一下。”

  “嗯,導演那邊我也會說的。”陸嚴河說,“麻煩了,這一段請一定不要流傳出去,要不然會給他惹麻煩的。”

  PD點頭。

  終于,事情還是過去了。

  半個月過去,陸嚴河在《鳳凰臺》里的戲份也變多了起來。

  他沉默寡言背后的身世真相,他所肩負的血海深仇,他自我的矛盾和爭執,紛紛地顯露在觀眾們面前。

  連著好幾集戲,陸嚴河在戲中的糾結、無助和自我的憤怒,到最后他痛下決心,最終仍然決定拋開跟小郡王認識后的這一切、決心復仇的一場戲,他一個人在陰影暗處,沒有任何剪輯點的一個一分鐘長鏡頭,從面無表情到眼睛充血泛紅,額頭爆出青筋,眼角流下一滴眼淚。

  這一場戲做成的動圖,登上熱搜第一名。

  有人默默地說:別的不說,陸嚴河這段戲演得…確實好。

  網絡對于陸嚴河的風評,又悄然有了改變。

  自京臺宣傳片的風波之后,至今,陸嚴河已經十九天沒有更新過自己的社交平臺。

  這一天之后,陸嚴河也沒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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