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
今日天空中萬里無云,是個難得的好天氣,氣溫也沒了夏日的濕潤和燥熱,變得平和了許多。
高專山上,山崖邊,羅伊正坐在這里,迎面一股山風吹來,像是有一只柔嫩的手在身上按摩一樣,讓人心曠神怡。
“這景色真不錯吧?你上次來有好好看過嗎?”
“你是不是忘了,我這具身體也曾經在高專上過學。”
“對哦!”
羅伊一拍腦門,笑了起來。
“我老是把你記成一個老賊頭,都快忘了你這具身體的來歷了,夏油杰肯定對高專的風景如數家珍。”
羂索不說話。
他現在只剩下一顆腦袋,被封印在一道結界之中,也不知道這結界是怎么做的,竟然將他的生命延長至此,本來他沒了身體,頂多幾分鐘就會死亡,拜這結界所賜,他才活到現在。
但這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昨晚戰斗結束之后,他就被沖田總司拎著,交付給了羅伊。
倒也不算出乎預料。
在確認沖田總司是間諜之后,他隨即就猜到沖田小姐口中的御主很有可能就是羅伊。
昨晚大戰一場之后,羅伊頗有幾分疲憊,就沒有理他,抱著沖田小姐美美睡了一覺,精神煥發之后,他才把羂索掏了出來。
羂索也明白,終于要到算總賬的時候了。
“可以和解嗎?”
羂索呵呵一笑,將姿態放得極低,就差開口向羅伊求饒了。
“哈哈哈,羂索,你好歹也是一代梟雄,說話別這么幼稚好嗎?”
羅伊被他給逗得哈哈大笑起來,只是眼底卻絲毫沒有笑意。
“落到我手里,你就該明白,你是逃不過這一劫的,之所以現在還活著,只是因為你身上還有價值,我會在榨干你的價值之后,送你去地獄和宿儺、里梅團聚。”
“明白歸明白,但總歸想要掙扎一下嘛!”
羂索也不生氣,輕笑一聲。
“能談談條件嗎?你要怎么才肯放我一馬呢?”
“你就這么想茍活下去?”
羅伊笑吟吟地看著他。
“能茍活當然要茍活下去,世上哪有人嫌自己活夠了的?我活了一千多年,早就不在意尊嚴之類的東西了。”
羂索微笑著,絲毫不介意用話語貶低自己。
不過,羂索也并沒有撒謊,對他來說,不管被怎么貶低,他都不會動一下怒,那種不成熟的心態隨著一千多年的時光過去早就蕩然無存了。
“我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呢,再怎么樣,我也希望能在計劃完成之后再死…你有什么目的嗎?我可以幫忙,就算你想要成為總監部的首座,我也可以幫你做到。”
羂索十分殷勤地做出了提議。
“不需要你幫忙,我也可以做到。”
羅伊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
“倒也是…”
羂索聞言,倒也無奈地認可了這一點。
尤其是攜帶著昨晚打敗史上最強的詛咒之王的威勢,現在的羅伊在整個咒術界風頭一時無二,這時候只要他振臂一呼,不管想干啥,怕是都應者云集,哪怕想要成為這國家的首相,也有大把人愿意跟隨他吧。
畢竟這世上多的是慕強的人。
更不要說這個國家的人,秉性中就充滿了慕強的成分。
“既然如此,我教你結界術,教你把術師制造成咒物的技術如何?”
羂索并沒有放棄,思索了一番,再度殷勤地做出提議。
“不是我自吹自擂,我的結界術還要強于天元,無邊界領域就是我第一個創造出來的,連宿儺也是學的我,制造咒物的技術,更是全天下都只有我一個人會!”
羂索的結界術確實非常強,不考慮一些特殊情況,這個世界的結界術頂點就是羂索。
而制造咒物的技術,更是聞所未聞。
羅伊能以自己總監部高層的身份閱覽總監部的全部檔案,就連三大家族的不傳秘技——落花之情都給他找了出來,卻唯獨找不到制作咒物的技術。
事實上,歷史上壓根就沒有這樣的技術傳下來。
這是只有羂索一個人會的技術,他創造出了這樣的技法,才和歷史上各個時代的強者們簽訂契約,將死后的他們制造成咒物,一直留存到現代。
除了羂索之后,天下間沒人會將術師制造成咒物的技法。
他沒將這樣的技術傳出去,自然就沒有其他人學會,歷史上當然也就沒有記錄。
“這聽起來倒是不錯!”
羅伊點點頭,露出心動的神色。
“這么說來?”
羂索聞言,臉上也不由浮現出些許笑意。
活得久,果然還是很有優勢的。
人生積累的知識,總能在意外的角度派上用場呢。
“當然,我還是不會放過你。”
羅伊微微一笑,神色中帶著一絲戲謔。
“…為什么?”
羂索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當然是因為沒必要啊!”
羅伊愉快地笑著,伸手在羂索的腦門上寫下數個符文,魔眼顯現出來,瞬間將符文的威力最大化。
“好了,來看著我的眼睛!”
催眠術!
羂索瞬間想起后藤一里的自我催眠,當即明白了過來,心下一緊,連忙閉上雙眼,試圖躲避羅伊的催眠。
但當他閉上雙眼之后,耳邊卻傳來陣陣靡靡之音,如無孔不入般鉆進他的大腦中。
“糟了…”
羂索意識到糟糕,但他壓根沒法抵抗這股力量。
沒過多久,羂索的意識就猶如喝醉酒一樣模糊起來,大腦一團漿糊,連思考的余地都不復存在。
“以為閉上眼睛就能躲過我的催眠嗎?”
羅伊嗤笑一聲,從懸崖邊站起身。
“好了,羂索,回答我,那個被你抓走的六眼,現在在哪里?”
羂索迷迷瞪瞪,完全沒有自我思考的能力,在羅伊的詢問之下,如同本能一樣,將心中的答案脫口而出。
“總司。”
羅伊呼喚了一聲。
下一刻,沖田小姐一閃身,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把那個新六眼帶回來。”
“是,御主。”
沖田小姐當即點頭,跳下懸崖,向遠方疾馳而去。
“再告訴我。”
羅伊離開懸崖,向高專閣樓的方向走去。
“羂索,咒術總監部當中,和你狼狽為奸的幾個高層,分別是誰?”
東京,千代田區。
咒術總監部大廈,就坐落在這鬧市當中。
當然,明面上的大廈只是掩人耳目的部分,是中低層員工們的辦公場所,總監部真正的核心其實隱藏在大廈的地下。
走過長長的走廊,兩側是厚度驚人的鋼鐵甬道,不知何處估計還隱藏著機關。
走過這漫長的鋼鐵走廊,一道巨大的保險門出現在盡頭。
將其推開之后,其后一片漆黑,只有少許燭光照亮四周,總計六扇雙開式的木質窗門正均勻地橫亙在房內的四周。
六扇窗門之后,有五扇亮著燭光,投射在窗門上,映出一個個道貌岸然的身影。
在羅伊加入霓虹咒術界之后,總監部本來有了總計七名老中,但在上次少年院事件中,一名改良派的老中被推出來當成吸引羅伊仇恨用的靶子,被一擼到底,老中就又只剩下六個。
其他老中們接手了他的權利,怎么可能愿意放手,非常默契地一直沒提第七席的事情。
“不止老中們,連首座都在呢?”
羅伊一馬當先地走進了這昏暗的會議室中,沒有走向自己那扇窗門,而是來到了六扇窗門的中央。
來到了一名有著銀白色長發的老人面前。
正是總監部首座。
“羅伊特級…”
首座看到羅伊,臉上當即堆滿溫和的笑容,主動謙遜地向他打著招呼,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傲慢之色。
就連那些故作神秘地藏身在窗門之后的老中們,也被羅伊突如其來的到來給驚到,一個個連忙拉開了窗門,從里面走了出來,蒼老的臉上擠出諂媚的笑容,滿臉謙恭地看著羅伊。
雖然這幫老家伙本來就不敢對羅伊大聲講話,但這一刻,他們已經把姿態放到了歷史最低。
連面對五條悟的時候,他們都沒這么卑微過!
首座擺著笑臉,正要和羅伊寒暄一番拉拉關系,卻看到他手中拎著的東西,猛地臉色一變。
羅伊手上拎著一顆人頭。
這還不是最驚悚的,最可怕的地方在于,他拎著的是夏油杰的人頭!
這個時候,接連兩道腳步聲像是跟隨著羅伊,走進了這座會議室中,來到了眾老中和首座的面前。
一人身形高大,穿著一身黑衣,臉上帶著墨鏡。
明明他正帶著墨鏡,難以窺伺他臉上的神色,這一刻眾人卻紛紛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滿溢而出的憤怒。
另一人穿著白色的外套,背著一只劍袋,長相非常溫和,但此刻卻用十分危險的眼神看著他們。
“夜蛾校長,乙骨特級…兩位怎么也來了?”
首座看著面前的三人,臉上神色逐漸不好看起來,強撐著笑容詢問道。
“我們正在討論這次澀谷事件的善后事宜…既然幾位也來了,那就一起商量吧!”
不只是他。
那些老中們,也有好幾個,在看到羅伊手上拎著的夏油杰的腦袋的瞬間,臉色變得驚惶不定起來,壓都壓不住。
“哎呀,有兩個月沒聯系了吧,首座大人?”
幾人正驚慌時,羅伊手上的羂索卻忽然睜開了眼睛,向眼前的眾總監部高層們遞去一抹詭異的笑容。
“我完蛋了呢,很不幸地,把你們都給供出來了,呵呵!”
羂索滿臉空虛,無奈地笑出了聲。
清醒過來之后,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羅伊用催眠術,輕易從他口中撬出了所有他想要的情報。
事已至此,還能怎么辦呢?
羂索破罐子破摔,干脆放棄了垂死掙扎。
“活、他還活著?!”
“夏油杰,你不要血口噴人!”
“怪物!這一定是怪物偽裝的!”
有人驚慌失措,也有人反應很快,當即給夏油杰扣上高帽。
注目看去,全程一臉懵逼,滿是狀況外,不明所以地東看一眼西看一眼的,就只有一個人。
羅伊沒記錯的話,那是一名改良派的老中。
其他五人,包括首座在內,一個個滿臉寫著緊張或恐慌。
就連之前跟羅伊做出交易的那三人,居然也全都在那五個人里面。
羅伊摩挲著下巴,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總共就六個人,居然有五個都跟夏油杰有勾結呢!”
夜蛾正道和乙骨憂太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這個結果,他們早就預料到了。
在羅伊拎著羂索腦袋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從羅伊口中得知了這個結果,但因為太難以置信,他們才決定跟過來看看。
可沒想到,結果卻如此的糟心!
總監部總計也就只有七個高層,一個首座加六個老中,居然有五個跟詛咒師夏油杰勾結在一起!
排除一個是剛加入的羅伊,居然只有一個是無辜的!
那是在羂索占據夏油杰身體之前就已經發生的事情,羂索只是繼承了這份人脈而已。
他們已經跟夏油杰勾結很多年了。
身為總監部高層,卻跟詛咒師的領袖勾結在一起,真可謂是蛇鼠一窩,沆瀣一氣到讓夜蛾正道氣得說不出話。
“雖然早知道總監部腐朽,但沒想到從根上就已經爛透了!”
乙骨憂太陰也沉著臉,恨不得把眼前這幫家伙全投進監獄。
“慢著,這當中一定有什么環節搞錯了,陰謀,沒錯,是陰謀,一定是有人想——”
被乙骨憂太這么看著,首座嚇得退后一步,絞盡腦汁地思考著對策,總之現在絕對不能承認和夏油杰勾結,只要沒有證據,一切就還好說,他們的位置也未必會被擼掉,能決定首座之位的就只有首相而已。
“省點力氣,到監獄里去喊。”
羅伊笑瞇瞇地打斷了他的話。
“我們來這里,不是來跟你們講道理的,而是來抓捕你們的,至于究竟會迎來什么樣的刑罰,你們就在監獄里誠惶誠恐地等著吧!”
夜蛾正道和乙骨憂太不約而同地沖了上去。
總監部的老中們雖然也是術師,但常年不動手,面對兩人幾乎沒有一戰之力,輕而易舉就被兩人拿下,鋃鐺入獄。
“接下來,就只剩下首相那邊了…”
羅伊心中如此嘀咕著。
霓虹首相,雖然只是普通人,但本質上,這個普通人才是決定首座之位花落誰家的人物。
話雖如此,但術師畢竟是術師,輪不到普通人來管理他們,首相也只是擁有決定權而已,真正決定咒術界話語權的,必然只會是術師。
羅伊帶著夜蛾正道和乙骨憂太,親自去了一趟首相官邸。
首相非常熱情地迎接了他。
羅伊看了眼他的辦公桌,上面正擺放著昨晚澀谷大戰的相關文件。
再看首相那張堆滿笑容、幾近諂媚的臉,一下子就明白了始末。
特級是能摧毀一個國家的存在。
而特級之中的特級,卻能摧毀一個擁有特級的國家。
連催眠都不需要了。
等從首相辦公室走出來之后。
舊總監部便徹底垮臺。
嶄新的總監部就此誕生。
羅伊成為了新總監部的第一任首座。
舊總監部,確認和夏油杰有所勾連的,全部處以死刑!
就連當初和羅伊做了交易的三人,也被他當機立斷地砍了腦袋。
嶄新的總監部,羅伊任首座。
但他可不想把大把的時間放在這里,這里充其量只是他的一個中轉站,他做領頭的就好,有事讓下面的人做。
夜蛾正道、乙骨憂太當場就被他拉了過來,成為了新總監部的一員。
成為首座之后,羅伊當即下了數個命令。
一是大規模回收霓虹境內的所有咒物。
二是大規模清剿霓虹境內的古代術師和詛咒師。
古代術師當中雖然有不少在昨晚的澀谷之戰中死了,但審訊了羂索之后,羅伊才知道原來那只占總數的一成而已,剩下的九成目前都處于沉睡狀態,等到計劃開始的時候才會蘇醒,可惜羂索已經完蛋,他們是看不到這個時代的太陽了。
這倒是讓羅伊撿了個大便宜,這些個古代術師各個都有一技之長,因此才能和羂索簽約,如此一來,那些術式自然就全都歸羅伊所有。
毋庸置疑,羅伊做這些的目的,當然是大量復制剩下來的那些術式。
當然,明面上,也的確會讓霓虹咒術界為之一清就是了。
三是,即刻召回最后一名特級,九十九由基。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總監部大廈,夜蛾正道和羅伊回到了這里。
寬闊的辦公室中,夜蛾正道臉上古井無波,仿佛內心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是沉著聲音將這番話向羅伊問了出來。
“從加入這個國家開始,你就是瞄準首座之位來的嗎?”
“事到如今,你還要說這個嗎?”
羅伊身形微微一頓,轉過身來,笑瞇瞇地看向夜蛾正道。
“嘛,我不否定就是了。”
果然。
從一開始就眼看著羅伊加入霓虹咒術界直到此刻的夜蛾正道,還是能猜得出他的目的。
“到如今為止,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計劃之中嗎?”
夜蛾正道緊繃著臉,再次低聲問道。
“怎么會?我又不是神。”
羅伊聳了聳肩,啞然失笑。
只不過,他也得承認自己從半路開始,就一直在利用著眼前的狀況,也在暗中推動著事態的發展。
雖說中間也有些出入,但結果可喜可賀。
“放心好了,我就算成了首座,也不打算做對霓虹咒術界不利的事情,我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之后你們會知道的。”
“…好,我相信你。”
夜蛾正道沉默了一會兒。
他的腦海中回想起這段時間羅伊在高專盡心盡力教學的一幕幕,緊繃著的臉最終還是舒緩了下來。
“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悟去哪兒了?”
“他是在三月份消失的,結果你在四月份就出現了?你跟他之間一定有某種聯系,該不會,就是你把他關起了吧?”
如果是羅伊的話,說不定真有那個實力!
五條悟雖然無敵,但現在羅伊的無敵形象也已經深入人心。
哪怕是夜蛾正道,也不敢說五條悟就一定能打贏羅伊,這兩人交起手來,五條悟落敗也絕非不可能!
“怎么可能?”
羅伊頓時猛翻了好幾個白眼,被夜蛾正道的說法給無語到了。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遇到過五條悟,更談何把他關起來?”
若論能不能把他關起來。
那當然是能的。
封印起來,關進虛數空間,讓五條悟被關到海枯石爛再出來,一點不成問題。
無敵的無下限咒術,在他的魔眼面前就跟沒有一樣。
“不過嘛,關于他到底去了哪里,我卻并非沒有猜測…”
羅伊轉而話鋒一轉,語氣也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你知道嗎?”
夜蛾正道的神情不受控制地變得激動起來。
“悟到底去了哪兒?”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不一定正確。”
羅伊沉吟著道:“他大約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死了?”
夜蛾正道當即怔住,滿臉的悵然若失。
“不,不是死了。”
在他正傷感的時候,羅伊打斷了他。
夜蛾正道頓時被搞糊涂了。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羅伊聳了聳肩。
“不在這邊的世界,也就是說,可能去了其他的世界。”
夜蛾正道頓時瞪大了雙眼。
以他很沉得住氣的性格,這一刻都忍不住瞠目結舌。
“你的意思是…平行世界?”
“不一樣,但大致就是這個意思。”
羅伊敲了敲辦公桌,環視了一圈四周,向門外走去。
“具體那家伙去了哪個世界,我目前也不得而知,如果將來碰上了他的話,會幫忙把他送回來的。”
“就這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總監部的事,你先給我看著!”
擺了擺手,羅伊走出了辦公室。
夜蛾正道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沒有喊住他,而是長長地出了口氣。
只要五條悟沒事就好。
去了其他的世界,總歸要比死在什么不知名的角落要強得多。
雖然多少有點天方夜譚,但夜蛾正道反而更愿意相信這個結果。
“等一下,羅伊為什么會知道其他世界?”
夜蛾正道放下心來,忽然發現了一個盲點。
其他世界這種事情,哪怕是夜蛾正道也從沒聽說過,天元大人也從沒跟他說過,雖然那位相當的謎語人,但恐怕也是不知情的。
夜蛾正道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羅伊是突然出現在這個國家的,明明實力那么強,之前卻完全沒聽過他的名頭,而且一出現就聲稱自己是黑戶。
夜蛾正道心中浮現出了一個非常不可思議的猜測。
“…他該不會是,從其他世界來的咒術師?”
羅伊走出總監部大廈。
坐上輔助監督的車之后,他從兜里取出手機。
打開之后,一條沒有署名的信息直接跳了出來。
“隨時可以回歸。”
看著這條信息,羅伊嘴角一勾,心情頓時變得愉快起來。
“羅伊大人,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羅伊抬起頭,看向司機座位。
坐在那里的是一名女性輔助監督,短發顯得十分干練,名字叫新田明,看著他的眼神充滿了崇拜,恨不得沖上來要簽名的樣子。
羅伊看了眼窗外,忙碌了一天,此時已經是傍晚了。
“已經這個時間了啊,倒是正好,就去禪院家吧!知道在哪兒嗎?”
“是!三大家族很有名,我知道的!”
新田明當即震聲回應,信心滿滿地踩下油門,駛向了就近的高速匝道。
羅伊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真希,你現在在哪兒?”
禪院家族,位于和高專不同方向的,東京都的另一處郊外。
沿著盤山公路行駛而上,來到半山腰處,就能看到一座十分古樸的宅院,占據了大半個山腰,足以容納數百人居住,大門寬闊得足以讓數量車并行穿過,雖然古樸卻處處都充滿了奢華的味道。
不只是建筑充滿古風,這里居住的人,也全都穿著各式各樣的和服。
隨處可見將頭發盤起的年長女性,幾乎各個神情卑微,看到大搖大擺地走過來的人,都會像嚇了一跳般連忙讓開道路。
雖然平常也有很多人往來,但今天來往的人尤其多。
“喂喂喂,這是怎么回事?”
禪院直哉踏入禪院家大門,看著左右來往的行人,狹長的丹鳳眼眼角高高吊起。
“我似乎看到了很多廢物的身影啊?禪院家本家也是那些廢物可以隨便進來的地方嗎?老頭子在吃干飯嗎,要是腦袋秀逗了的話,不妨早點把家主之位傳給我!”
旁邊正在交談的禪院家分家之人,在看到這名青年之后,紛紛臉色驟變,連忙如避蛇蝎般逃走,在這青年面前停留半分都不敢。
左右兩邊,很快就空出一大塊的空地。
金發青年單獨站在中間,滿臉蔑視地看著周圍一圈人。
“廢物!”
禪院直哉嗤笑一聲,向正廳走去。
步履隨意至極,不像是漫步于族人環聚的大院,反而像是在郊外踏青,哪怕前方有人,他的腳步也絲毫不停,而是面無表情地瞪著那人,看著那人顫顫巍巍地從自己眼前消失,才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走進正廳。
“老頭子,這么著急叫我回來干嘛?那些廢物們也是你叫回來的嗎?”
正廳中人很少,禪院直哉走進來,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大咧咧地坐在了一張椅子上,滿臉不滿地瞪著上首的老人。
那老人將一頭灰白色的長發梳成大背頭,唇上蓄著細長的八字胡,看年齡至少有七十歲,身上穿著迎接貴重客人的正裝和服,卻沒個正行地仰躺在椅子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仆人斟的清酒。
這老人跟禪院直哉的模樣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直哉更年輕一些,看著只有二十多歲,外貌也更俊秀,只是臉上不加掩飾的傲慢讓人望而生畏。
“老頭子今天喝酒的姿態格外端莊嘛!”
禪院直哉看著喝得東倒西歪的灰發老人,滿臉的意外。
“平時不是喝得更豪放點嗎?”
“直哉,少說兩句。”
坐在禪院直哉對面的男人微微皺眉,冷冰冰地道。
那男人不修邊幅,一頭黑色長發滿是油光地披散著,臉上的胡茬子也沒刮,看起來至少有四十歲往上,邋里邋遢。
“昂?”
禪院直哉抬起下巴,眼角危險地吊起。
“這不是廢物大哥嗎?哎呀,我剛才都沒看到你呢,真是不好意思,你的存在感未免太低了,你這丑陋不堪的模樣,也可以出席這種場合嗎?”
禪院甚一臉色一沉,眼中戾氣上漲。
但他臉色變幻一陣,還是沒有反駁,而是選擇了忍氣吞聲,將這個虧默默地咽了下去。
“哼,果然是個廢物!”
禪院直哉嗤笑一聲,看著甚一的眼神充滿了蔑視。
“年輕一代中,除了我,就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大哥長得這么丑,又弱得不行,扇叔的兩個女兒也是廢物,甚爾又早早死了,老頭子還是趕緊退位,把家主之位傳給我吧!”
坐在上首的另一名馬尾辮老人,聞言握緊了手中的刀,向禪院直哉投去了刺人的視線,眼中怒氣涌動。
那兩個廢物女兒,永遠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嗯?啊,直哉回來了啊?”
這時,坐在上首的禪院直毘人聽到他的大聲嚷嚷,像是喝酒喝蒙了剛醒過來一樣,從椅子上坐直身體。
“今晚有貴客臨門,你們一個個,以往仗著禪院之名,在外橫行無忌,目中無人,那些老夫不管,但今晚全都給老夫安分一點。”
“——不然到時候死在宴席當中,可別怪老夫沒有提醒你們!”
禪院直毘人咧開嘴,一雙老眼在周圍眾人身上一一掃過,眼中滿含警告的意味。
禪院扇和禪院甚一聞言,紛紛垂下了頭,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地坐在那里,按照直毘人的告誡,安分地坐在那里。
這是什么氛圍?
禪院直哉眉頭一皺,直覺這正廳的氛圍相當不對勁。
貴客臨門?
難道是因為那個貴客的緣故?
什么樣的貴客,能讓扇叔和廢物大哥這么乖巧,連老頭子都下如此重口告誡他們?
這個時候,一道清脆的腳步聲響起,一步步傳入幾人的耳中。
禪院直哉抬起頭,看向門口。
隨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名身形高挑又纖細的短發少女的身影,出現在了正廳門口。
她低頭看著腳下的門檻,遲疑著,要不要踏過去,走進正廳。
禪院直毘人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視線,沒有搭理她。
“喂喂喂,這不是真依嗎?你來這兒干什么?”
禪院直哉卻忽然冷著臉站起身,滿臉戲謔地看向真依。
“你該不會是覺得自己有資格踏入正廳吧,不過是區區三級術師的廢物?扇叔有你這樣的女兒真是煎熬啊!你除了一張臉蛋和好身材之外就沒有值得稱道的了,還是去好好學習怎么取悅男人吧!”
禪院扇聞言,臉頰肌肉重重一抽,眼中怒氣蔓延。
他狠狠一拍扶手,怒氣沖沖。
“真依,滾出去!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還欠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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