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進屋才看見呂媛和楊利民,驚喜的和呂媛打招呼,謝虎山等兩個女人說完,才對桃子問道:
“韓書記找我啥事?”
“應該不是啥大事,讓街上玩的孩子跑過來告訴我的,說見到你通知你一聲,讓你過去一趟。”桃子對謝虎山說道。
謝虎山看看楊利民:“你還兼著大隊第二書記呢,大隊這兩天有事嗎?”
“應該沒啥事,韓書記真有正事不至于讓孩子跑腿,有事我也沒空來蹭飯。”楊利民想了想,對謝虎山說道。
等桃子給奶奶送了一份午飯再回來,四個人才開吃,主要是兩個女人說話,呂媛正跟桃子說謝虎山在縣城里可有名氣了,她去自行車廠找妗子馬建華時,連那位馬大姐都聽到了謝虎山的名頭。
要不是馬大姐見過謝虎山,都快被謠言忽悠的信了。
聽呂媛說完,桃子氣得小臉都白了。
因為外面傳的她三哥絕不是什么美名。
呂媛告訴桃子,說縣城好像都在傳有個叫虎三兒的大流氓,是最近才在浭陽縣冒出頭的。
說是他在鋼廠招待所喝大酒時,看見人家鋼廠工人女家屬漂亮,把人家拽進房間就對著人家女同志耍流氓,人家丈夫趕過去救人,結果丈夫也被他耍流氓了。
還說男的比女的還慘,都受傷了。
完了鋼廠保衛處去救人,也被他打了,打完人他還喊來人把鋼廠包圍了,拿著槍要打人。
逼得鋼廠主動給他賠禮道歉還不行,最后那個叫虎三兒的大流氓居然還強逼著那個女家屬和丈夫離婚,以后跟著他,最后鋼廠領導做通了女人和他丈夫的思想工作,女人跟了虎三兒給他當姘頭之后,那個大流氓才罷休。
不止桃子聽的差點氣死,謝虎山也都快聽傻了…這說的是自己嗎?
不會是那女人自己花錢傳播的謠言吧,怎么聽起來把那女人夸得花枝招展,傾國傾城,自己是見色起意的貨色呢?
雖然說那老娘們兒的確是有幾分姿色,但已經三十多歲了,自己才十九歲,再怎么喜歡搞破鞋,也不至于敬老吧?
還逼著鋼廠領導做思想工作讓她和丈夫離婚?
別鬧!
對自己而言,真要干這種事,那百分百不可能逼著女人離婚,她有丈夫的情況下豈不是更好?她有丈夫養活,自己只需要負責滋潤她,不用承擔太多責任。
“這說的是我嗎,嫂子?”謝虎山對呂媛笑笑:
“那大姐老楊見過,哪有那么漂亮,老楊還跟她聊了老半天呢,說是替我套她話,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為我,反正我沒看到啥話,嫂子要不你問問老楊,那大姐長什么模樣?”
呂媛側過頭看向身邊的楊利民:
“你跟人家聊了半天?”
“他瞎說的,你肯定能分辨出他在說謊,不用理會他。”楊利民夾起一塊木耳放在呂媛的碗里,笑著說道。
呂媛知道謝虎山故意引火燒楊利民,可是她就喜歡和楊利民逗,此時故意板著臉:
“他怎么不瞎說別人,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趕緊說,那女的好看嗎?”
楊利民嘆口氣,認命的點點頭,然后主動回憶了一下,向呂媛介紹道:
“好像個子不高,還挺胖,臉上長著一堆痦子,塌鼻梁,地包天,缺兩顆牙…”
這次換謝虎山氣得直瞪眼:
“滾!合著我就是為了這么一個玩意兒帶人包圍鋼廠的,我那得算是帶人保衛鋼廠大伙不受她糟蹋吧?”
“一堆姑娘要給伱當姘頭,你小心點兒,我妗子都說,她們廠好幾個小姑娘問她你長什么模樣。”呂媛對謝虎山笑著說道:
“真的,說是你給那女人買了好多漂亮衣服和首飾,手表,一個個都跟親眼看見的一樣。”
謝虎山聽得哈哈笑了起來:
“哪跟哪的事兒,這要桃子沒跟我去友誼飯莊,我可能都解釋不清了。”
“桃子,你還跟他去吃飯啦,虎三真有良心,不像有些同志,快,跟我說說,友誼飯莊什么樣?高檔嗎?我也沒去過。”呂媛聽謝虎山帶桃子去吃飯,馬上來了興致,對桃子八卦的問起來。
謝虎山則看向楊利民:“外甥,你給翻譯翻譯,謠言是傳成這德行的?”
“我猜測啊啊,很可能最初是兩撥到三撥人傳你干的事,比如一撥是事發那天鋼廠的人,一波是友誼飯莊的服務員?類似這種情況,然后呢,有人可能把兩個聽來的故事又揉一塊兒了,就成現在這樣了。”楊利民把一塊挑凈魚刺的魚肉放到呂媛碗里,嘴里對謝虎山說道:
“所以,以后少干這種事,你瞧瞧你現在什么形象,照這么整,萬一組織有人聽到謠言,你今年入黨又沒戲。”
謝虎山聽到沒戲,滿足的點點頭,隨后拿起啤酒遞給楊利民。
“軋鋼廠是不是掙了不少了?”楊利民接過謝虎山遞給他的那瓶用井水鎮過的啤酒問道。
謝虎山做賊一樣扭頭看看四周:
“我露富了?沒有啊,我除了吃點兒喝點兒,啥也沒干吶,按說就算吃小灶,我吃的也比馬大腦袋的伙食差一大截啊,怎么看出我有錢的?”
“韓老狗,馬老五沒事就來轉悠,都沒看出來,你咋看出來的?”
“還用怎么看,韓書記和五叔可能不考慮這些,你自己說說,就從我和呂媛到你這兒開始算,到現在,你倉庫那邊拖拉機的聲音就一直沒聽,我都看到多少輛拖拉機進出了?”
“不是裝著廢鋼或者煤炭來卸貨,就是拉著鋼卷出貨。”楊利民灌了一口拔涼的啤酒,舒爽的呼出口氣,對謝虎山說道:
“對了,我還沒問你呢,你這煤炭哪來的關系啊?一個月應該也得消耗不少吧?”
謝虎山看看楊利民,拿起酒瓶和他碰了一下,看桃子和呂媛正聊那天穿啥衣服,沒注意他倆之后,壓低聲音對楊利民說道:
“這事我跟你說,你可不能告訴別人…”
“你能不能別這副語氣跟我說話,我一看你這模樣先害怕。”楊利民一看謝虎山那做賊的德行,就知道煤炭來源搞不好又不怎么正規。
謝虎山犯法可能談不上,但楊利民估計他干的事肯定也不怎么合法。
“我在鐵路的關系弄來的,聽起來不犯法,但這事吧,禁不起細說。”謝虎山說道:
“我有一哥們,他和幾個兄弟都在鐵路工作,有倆兄弟的家長還是鐵路公安,我就打起了在貨場等發車裝走的煤炭主意。”
楊利民被謝虎山的話整無語了:“去拜訪煤炭公司正常采購簽合同這種方式對你來說,就那么困難嗎?”
“我不是不想跟煤炭公司正經簽合同買煤,我肯定想的,你在縣里待過,你知道鐵老大,煤老大,鋼老大這些重要物資把持者的氣焰,表面或許能敷衍幾句,真遇到事,縣長的賬都未必買。”謝虎山滿臉委屈的表情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我去了,可是人家根本不鳥我這個小廠長,負責人就明目張膽告訴我,想要有煤供我這個小破廠,最少先送他五千好處費,那樣或許能考慮安排簽合同,給軋鋼廠供煤。”
“沒給?”楊利民拿起謝虎山抽的牡丹煙,這貨當了廠長,立馬鳥槍換炮,北戴河換成牡丹了。
“給了我不就成了跪著要飯的了嗎,沒給。”謝虎山也拿起一支煙,抓著楊利民手腕,借著他的火點燃之后繼續說道:
“所以我一想,好處費給你我還不如另外安排,找了鐵路貨場的關系,直接讓拖拉機去鐵路貨場拉煤。”
“然后鐵路公安就通知煤炭公司,貨場發生失竊,煤炭公司等待發走的煤炭丟了一批,但好在鐵路公安不辭辛苦,成功破案,把煤炭公司的損失幫忙追了回來,讓他們過去拿錢。”
“這不強買強賣那一套嗎?”楊利民嗆的咳嗽兩聲,對謝虎山說道。
謝虎山對楊利民說道:
“我得了煤,鐵路公安得了煤炭公司送的錦旗,煤炭公司也沒損失,丟多少煤炭拿到多少錢,鐵路貨場負責人和那幾個鐵路的朋友得了我的好處費,皆大歡喜。”
“后來煤炭公司也明白怎么回事了,所以現在煤炭公司也嫌補貨麻煩,干脆長期多扔幾十噸煤炭在貨場,方便我偷。”
楊利民看向謝虎山,你說這個貨,罵他都沒處下嘴,這事給國家造成損失了嗎?沒有。
煤雖然他拿了,但他照價賠償損失了,可你要說他做事沒毛病,這里面問題又很大,真要是煤炭公司上綱上線,幫他干這活兒的人都得喝一壺。
也就是煤炭公司不想跟鐵路的關系太僵。
“廢鋼也是托人情走后門的路數,工人階級已經變質了,老楊同志,人家都活得很明白,國家的是國家的,當不了自家財富…”
聽到謝虎山又要詆毀工人階級,楊利民打斷他的話:“少廢話,吹這么厲害,掙多少了?”
謝虎山直了直腰:
“不多,一個月三十噸的產量,廠子小,沒準備往大了整,所以收入偏低,目前我辛辛苦苦兩個月,才拿到手四千八,要不哪有錢讓你帶媳婦來蹭吃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