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劍的鳴嘯清越,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霸烈之氣,洞穿了龍元,而原本應該堅硬無比,非武道傳說,不可傷及的龍元,卻沒有絲毫的抵抗,就被當中斬斷了。
就如同最初的老友,前來解除那蔓延了漫長歲月的約定,赤霄劍將姬乘風死死釘在地面上,劍鋒入地,就這樣在李觀一身前,劍身之上,流光輪轉。
姬乘風的生機大幅度崩潰,但是他此身的神功霸道,早已經不是靠著龍元才能活下去的,他已遠遠超越了龍元的極限,只是在這瞬間,在龍元逸散崩塌的同時。
姬乘風抬眸,眼底浮現出了劇烈的屬于人的波動。
千戰千敗,博采天下之長。
乃自創而出,凌駕于絕學之上的長生不滅功體,突破上限。
對于絕世天才來說,臨戰突破,亦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赤龍龍元,只是讓人生機旺盛。
卻不可能讓人踏過極限,抵達不可思議之傳說境。
斷裂的左臂,竟然重新開始恢復,龍元不像是姬乘風的依仗,反而更像是姬乘風的約束,他的身軀之中,恐怖至極的氣息在蔓延。
釣鯨客面露驚愕,嘿然冷笑道:“突破極限?”
釣鯨客踏前一步,伸出手臂,把前面的瑤光攔在自己的身后了,下一刻,恐怖的氣息四方轟鳴,四大宮主除去公羊素王一劍劈開這氣浪,其余三位都被迫連連后退。
釣鯨客身前陣法生滅不定,他擋在銀發少女的身前。
硬生生頂住了姬乘風爆發出的氣焰。
或許是氣機牽連,或許是武道傳說戰斗本能之間牽連,這最后暴起的殺之氣,直接被引導入了釣鯨客的大陣之中,陣法連綿不斷,仿佛天地輪轉,消磨生機。
姬乘風的氣焰被分散轉移,轟然落在了他處。
釣鯨客道:“死之前,也不給我老實一些!”
能殺死武道傳說的,只有武道傳說。
八百年來唯獨五人的分量,自是沉重,可釣鯨客擋住這一招的時候,他的斗笠卻不是這神兵利器,頂不住氣機沖擊,被猛烈掀飛。
原本偽裝了容貌的陣法,卻也在全力對抗之中被震碎。
銀發少女抬起頭。
看到擋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看到斗笠分散碎裂。
發簪簪著的黑發飛揚。
然后從尾端,在瑤光的眼底,一點一點化作了銀白。
如同記憶之中,那一場仿佛把整個世界都籠罩的暴雨,圍殺而來的魔宗武者,還有那一頭銀發,癲狂如魔般沖殺而來的身影。
銀發少女呆呆怔住。
那一日的銀發男子一個人斬殺了所有的對手,他單手抱著才兩歲多的孩子,一步一步走出血水污染的泥地。
‘放心,阿爹在。’
‘我在,天下任何人,傷不得你!’
釣鯨客不得不出手。
赤霄劍強行釘住此人,可姬乘風不甘掙扎著,舍棄一切也要活下去,竟然恨不得伸出手將赤霄劍拔出,可赤霄劍的堂皇氣息太過于熟悉了。
熟悉到讓姬乘風的元神都在痛苦顫栗。
被他遺忘的記憶因此而喚醒了,這位江湖傳說回憶起來了年少的經歷。
‘塞北雪原,西域大漠,天下很大,你就好好代替我看下去吧,然后……’
那個年幼的好友,被冠之以快意乘風美麗名字的太孫,三百年前的赤霄劍主笑著道:
‘然后,活到白發蒼蒼,妻兒滿堂,兒孫孝順的時候,能夠說一聲,這一生美滿,沒有遺憾,活到這個時候再死去吧。’
‘我會等著你的。’
姬乘風,亦或者張子雍張了張口,他看著那一柄燦爛的赤霄劍,看著眼前的少年人,那霸道無比的功體卻似乎凝滯住了,他看著曾經被至交好友握著的劍,刺穿了自己的身體。
“我是為了,不顧一切地活下去,才修持到如今的地步么…”
“還是說,為了代你看著這天下,才不顧一切地活下去?”
“我自己都忘記了。”
李觀一在這個時候有極為清晰的認知。
自己握住赤霄劍,會有多大的影響,那是在本來就紛亂的天下之中,加入最為熾烈的,來自于八百年前的火焰,會讓這個時代本就搖搖欲墜的虛幻太平徹底崩塌消失。
而李觀一將踏入這火焰般的亂世。
迎來學宮各方勢力,列國,中州的目光,和那不知道是善還惡的探視,但是這一瞬間,他沒有遲疑,只是瞬間暴起,如同猛虎一般抓住了赤霄劍。
赤霄劍終于發出燦爛的鳴嘯。
凌厲地如同剛剛磨礪而出的時候,八百年來的傳說,以赤霄劍開辟平定了天下,也將要以赤霄劍結束,李觀一費盡全部的力量,拔出了赤霄劍。
踏步,往前。
雙手握劍。
此劍之上,赤金色的云紋層層疊疊地亮起來了,八百年赤帝天下,這浩瀚的氣運匯聚而來,猛然化作了光柱般的存在,沖天而起。
赤霄·斬惡!
在面對陰陽輪轉宗弟子都主動爆發殺機的赤霄劍。
在此刻更是抵達了極限。
姬乘風猛然抬手,左手右臂皆出絕學。
他握住了宇文烈的槍,擋住了公羊素王的劍。
而其他人甚至于沒有資格踏前。
他瞪大眼,看著那凌冽的劍光,忽然垂眸,乃自放聲大笑起來:“姬乘風?姬乘風!錯了!”
“我名,張子雍。”
“因姬乘風而存活之人。”
“武道傳說,生之極致,前三百年后,后世萬代,再無我這般之人!!!”
生機爆發,宇文烈和公羊素王被逼退,青袍翻卷,張狂恣意,人性再度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手中的竹簫飛起落下,自八千虎蠻騎兵之中穿過,直接點殺向李觀一。
卻在此刻,釣鯨客冷笑罵了一句:
“負隅頑抗。”
“本座在此,你要做什么?”
罵罵咧咧,直接開陣。
掠身出去。
李觀一落在地上的秋水劍上,慕容龍圖的氣機升騰。
陣道魁首之陣,劍道之神的劍意。
左右交錯。
但是張子雍卻沒有反抗了。
張子雍神色寧靜,他展開雙臂,擁抱了熾烈的赤霄劍,被赤霄劍洞穿心口,心臟兀自還在跳動,這個時候,在人間不擇手段活了許久的武道傳說微垂眸。
恍惚間在劍光之中看到了三百年前身死的少年,和李觀一一般無二的熾烈。
李觀一大口喘息,額頭的汗水落下。
他死死抓著劍,赤霄劍瘋狂鳴嘯,用力往里面捅進去。
媽的,武道傳說都這樣難對付嗎?
這樣難對付的,世界上竟然不止一個?!
他已經不想要去想天下第一神將有多難搞了,只想弄死張子雍。
張子雍道:“為何不退避開?”
李觀一道:“因為你該死。”
張子雍道:“有趣…”他口中鮮血不斷落下,神色卻又恢復到了原本的平靜從容之中,道:“掀起亂世之豪雄,因你們而死的人,明明比死于我的大道之下的更多。”
“為什么你們會有豪雄名,而我要被你們誅殺。”
“不過,我沒有興趣聽你們講求什么大道理。”
“我也不會悔過。”
他的目光逐漸黯淡下去,卻露出一絲危險的微笑,道:“我可以在劍狂,陣魁出手之前,把你帶走,但是,我只希望你滿足我一個要求。”
他注視著持赤霄劍之人,恍惚可見昨日,語氣不知為何溫和許多,道:
“可否,喚我一聲子雍。”
李觀一卻是笑起來,然后直接大罵道:
“放!屁!!”
這兩個字,面對著武道傳說噴出來。
眾人緘默,唯釣鯨客放聲大笑起來了,覺得這個臭小子越來越符合他的秉性,道:“不愧是劍狂的太外孫,哈哈哈哈,好好好,夠狂夠唯我,老子喜歡你!”
“哈哈哈哈哈哈!”
李觀一不知道釣鯨客此刻的大笑模樣,只是看著張子雍,一字一頓道:
“你方才說,人和人的觀念和判斷不同,那是自然,我沒有興趣讓其他人都聽我的判斷,可是在我眼中,你是罪無可赦之輩!”
那少年眼中似乎含著凜然的烈焰,道:
“有人說,天下并非黑白,但是有些事情,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摻雜了一點點,就不對了!”
“我,絕不妥協!”
李觀一一直到這個時候,都咬著牙,拼著力,把自己手里的神兵朝著張子雍的心口戳,一邊戳還一邊狠狠的扭轉著,爭取把劍痕撕扯出來的痕跡扯斷。
張子雍閉著眼睛,卻道:“是這樣啊。”
這樣剛直的回答,是少年人才會有的決意,或許,若是沒有這樣熾烈的心,赤霄劍是不會應招而來的,八百年帝王都希望能夠拿起這劍。
但是他們卻不知道什么是赤霄。
霄漢云氣,唯熾烈如火的心,才能遍染三千。
劍光之中,他看到了姬乘風,張子雍輕聲道:
“罷了…”
“我來履行當年之約定了。”
忽而破空聲連綿不斷地響起來了。
他的身軀繼續被宇文烈的槍,公羊素王之劍刺穿,活佛金身,墨家巨子劍,道門素月真人緊隨其后,這幾位當世的絕頂強者,幾乎全部用盡了極限的力量,轟殺而下。
張子雍疲憊了,他心中許多傷感、許多留戀,又有許多緘默,最后化作了無比復雜的一笑,永遠都在運轉的功體竟然還在不斷的修復身體,這功體遠遠超越不死龍元!
這是他的執念。
執念如魔如神佛。
張子雍抬起手。
他平淡道:“汝等之輩,能殺我,足以自傲了。”
右手猛然揮下,釣鯨客抬起手,然后頓住。
緩緩收回。
張子雍的手按在赤霄劍上,往自己的心口狠狠一刺。
赤霄劍的誅邪特性在這個時候徹底彰顯出來,發出燦爛恢弘的劍鳴,任何一個武者都會本能避開水火,更不必說是可以劈開水火,糾纏雷霆的神劍。
張子雍紋絲不動,目中的神光散開。
他知道自己這一生,都被困在了三百年前陳武帝名動天下的一日里,他游蕩在天下的每一處約定之地,想要找到姬乘風。
他自然找不到,但也可以說,他早已尋到了,只是被自己忘記,因為那個少年早就藏在他的心底,他不曾回頭,只可惜,真正的人,真正的事,往往不及心中所想的那么好。
縱然武功已強橫到武道傳說的境界,也多有遺憾。
他按住李觀一的赤霄劍,最后用力一刺,讓劍意斬斷了最后的不死,踉踉蹌蹌跪倒于地,垂眸,武道傳說,至于此地,才終于是真正的死去了。
生機轟然散開,朝著天穹之上沖去,本來被摧毀的,出現了溝壑,坑坑洼洼的大地,山川,戰場廢墟之上,竟然生長出了草木,花朵,有青松萬壑,綿延數十里。
此地化作了一處生機勃勃的山谷,風吹萬壑,松濤陣陣,如同有人來迎,雨水淅淅瀝瀝落下來了,那老術士放聲大哭,張子雍已死,所以,籠罩了他百年的那一場大雨,終于停歇了。
但是,這雨水之中,竟似乎蘊含不可思議之生機。
以此身為誘餌,完成最關鍵一步之后,只剩下一口氣的老術士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愈。
生機再度重續起來。
屈載事雙臂竟然重新長出,其余被他吸納生機的摩天宗武者漸漸恢復生機,墜下千丈懸崖的西門恒榮,負傷的虎蠻騎兵,皆在恢復之中。
李觀一青銅鼎內,元氣匯聚如流水,不斷收納張子雍身死之后逸散出的元氣,他甚至于不知道,這位傳說到底是被他們逼迫而死了,還是因為赤霄劍的劍意讓他回憶起來什么。
長生之輩,放棄了長生而死。
張子雍的身軀忽然崩碎,化作了一片一片枯黃的落葉,紛飛于天地之間,那是劍狂斬落的一萬多劍,那劍意不滅,成為了擊潰張子雍的最后一部分力量。
在張子雍的功體放棄修復之后,徹底將其斬殺,化作了紛飛落葉般的狀態,李觀一握著赤霄劍,恍惚茫然,想起了天下第一樓記錄之中的話語——
劍狂一劍一百余里,斬斷紅柳,劍意不滅。
“太姥爺的劍意,竟然一直留在他的體內?”
“他就頂著太姥爺的劍意,還能和我們這樣的陣容打平,而就連這樣強大的武道傳說,也難以驅逐太姥爺的劍意…”
李觀一脫力坐下了,那把赤霄劍就在那里放著,落在地上,少年的手掌在顫抖。
他想要把張子雍的尸骸殘留處理,但是已沒了力氣。
公羊素王卻提劍踱步而來。
經歷過了這樣慘烈的惡戰,他竟然氣息悠長如舊。
拔出劍,出劍從容,堂堂皇皇,卻自有一股霸道。
劍氣紛飛。
張子雍死后,一萬多片殘留樹葉般的存在狀態,皆被以德劍劈成了齏粉和廢墟,然后由中土活佛親自超度,墨家巨子拿出了一個青銅機關盒子全部容納起來。
道門先天真人取出了當年道宗親自寫下的符箓。
直接貼在這墨家機關盒上,化作了層層疊疊的封印,隔絕內外。
斬殺,劈碎,揚灰,超度,一次性解決。
造下罪孽,就該付出代價。
不管曾經有什么經歷。
所做之善不可能抵消惡的存在。
痛苦并非為惡的理由。
煉血為丹,蠱惑肉身佛故事,不死藥傳說,輪轉宗變化諸多江湖舊事,引人飲血練功者,張子雍,其人——
當誅!!!
一直到把這位,極為危險,蠱惑蒼生煉血為功的武道傳說鎮殺了,公羊素王,宇文烈,墨燮,素月真人,活佛松了口氣,下一刻,他們從掠身而過。
落在了李觀一身前。
李觀一脫力,他心里面想著,自己絕對不要再經歷第二次這樣的戰斗,太刺激了,這絕對絕對已經是他可以面對的,最為極限的情況。
赤霄劍盤旋在李觀一身邊,似乎欣喜,似乎開心。
飛來飛去,繞來繞去,然后就飛起來,用劍柄的位置一下一下敲擊著李觀一的肩膀,后背,仿佛不是八百年供奉于京城的天下第一神劍,而是個相當熱絡的流氓狗腿子。
正在給自己新老大揉肩敲背,熱情得不可思議。
幾乎可以幻視劍的后面有個尾巴,都已搖晃出殘影無數。
宇文烈握著戰槍,看著那赤霄劍,目光之中,情緒頗復雜;而學宮的四位宮主就在李觀一的身前,皆環繞著,看著那坐在碎石廢墟里面,懶洋洋的少年。
以及在他身前,鳴嘯不已的神兵之上。
公羊素王笑了笑,道:“該如何稱呼呢?”
李觀一已知道自己暴露在了這些學宮高層,在這天下的眼前了,少年握著赤霄劍,卻沒有力氣把它拔起來,當然也沒有力氣把它拋飛了。
他就坐在那里,后背依靠著碎巖,赤霄劍如木棍似的被他拄著劍,劍鋒低著地面,乃自笑,有從容不迫的氣度,道:
“諸位,赤霄劍主,李觀一。”
“有禮了。”
而釣鯨客則是咧了咧嘴,自笑著道:“哈哈哈哈,終于死了,四大傳說就不該有五個,這老小子是真難殺啊哈哈哈!”
“嗯,李觀一提赤霄劍,嘿,若是在赤帝一系鼎盛的時候,這小子是取死有道了,但是現在卻不是,此刻赤帝衰亡,四方皆亂,如同八百年之前的那個亂世。”
“八百年前,天下亂,乃有赤帝拔劍,勘定寰宇。”
“八百年后,天下亂,又有人拔劍。”
“于百姓,于民心之中,其效用,力量,恐怕會龐大膨脹至不可思議的程度吧。”
釣鯨客提起了酒壺,痛痛快快地喝酒。
“不過,現在卻也不對。”
“如今這天下,對他來說,有好處,好處很大,卻也有壞處,壞處也很大,那幫中州一系,本來可以成為他的助力,至少可以誆騙著來用一段時間,但是這一下好了。”
“中州皇族和李觀一,怕是要成死敵了。”
“這玩意兒是根本立場上的對峙。”
“本來此番所謂的什么中州天子游獵,是李觀一和中州皇族聯手,但是現在,他的對手又要增加了…而學宮,鼎盛年間的學宮對于赤帝的忠誠,還可以追隨赤霄劍主。”
“而今天下大變,純粹的信仰又可以支撐多久?”
“若是八百年后仍舊有學子,可以為了虛無縹緲的約定而對赤霄劍主忠心,我信,因人心如此。”
“可若是說八百年后學宮上下全員皆可為赤霄劍主忠誠,卻也如同夢話,這也是人性。”
“聰明人太多了。”
“學宮之中,也不是鐵板一塊的,那么多聰明人,會有多少愿意追隨赤霄劍主,多少會把赤霄劍主當成具備有利用價值的棋子。”
“哈哈哈,不過還有法子,怎么樣,瑤光,你若是肯開口求求我,你業叔我呢,也不是不可以幫這小子一把,啊哈,說起來我手里面,正好還有一個活口。”
“拐一下陰陽家應該沒什么問題。”
釣鯨客得意洋洋地開口,卻沒有得到那少女的回應。
所以他倒是有些疑惑起來了。
他所化名的業,和瑤光的關系已很好了,只比起觀星一系的老師差一些,他的問題,哪怕是很無聊的話,瑤光也會回答。
只是因為年幼的經歷,沒有感情和情緒的波動罷了。
于是釣鯨客又強調道:
“怎么樣,你開口求我。”
“我呢,就出手,幫幫我那二弟!”
他在二弟這兩個字上用力咬了下。
但是還是沒有回答,釣鯨客尷尬喝酒。
喝酒喝酒。
只是在這個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的斗笠和掩飾容貌的陣法,在剛剛交鋒的時候,已經被張子雍破壞掉了。
這個陣法頗為精妙,其他陣法之士得苦心修持十年,可對于釣鯨客來說,這種陣法幾乎就是本能。
導致被破去竟然未曾一時間反應過來。
武道傳說僵硬,旋即如受驚一般,猛然后退了一步。
銀發少女緊緊跟了一步。
沒有表情的少女伸出手來,白皙的手掌輕輕在空中一握,把一縷銀白色的長發握在了手中,那發來自于釣鯨客,和瑤光的頭發一般無二,在風中微微交錯。
于是那少女張了張口,死死盯著眼前銀發男子:
“我該,如何稱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