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觀一已經醉迷糊了,他道:“瑤光?”
“這,這邊是我認識的大哥…”
他伸出手指著旁邊的釣魚人。
李觀一并不知道瑤光身世,司命和慕容龍圖都沒有說這樣的事情,兩位老人尊重瑤光,不是那種拿著旁人的過往舊事說天論地的性子。
李觀一不知瑤光之身世,父母,也不曾見過四大傳說之一的釣鯨客,瑤光眸子垂落,看向那邊的男子,卻有些驚訝,嗓音寧靜,道:“是業叔?”
李觀一驚愕。
銀發少女嗓音寧靜,沒有漣漪,安靜道:
“他是老師的朋友。”
“我在老師那里修行的時候,業叔叔有時候會來見我,給我帶一些禮物,您還記得,我們初次相見時候,我有一個包裹。”
李觀一回憶起少女的那個萬能包裹,里面好像什么都以塞下去似的,瑤光道:“那就是業叔給我的禮物,可以裝下超過本身五倍的東西,分量卻只維持在一個級別。”
“是和我關系很好的長輩。”
少女的嗓音寧靜不起漣漪,釣鯨客只是大笑。
回憶起自己拿著刀架在觀星一脈脖子上逼迫成為朋友的畫面,面不改色地道:“我和你的師父,是,是生死之交,自是如此的,哈哈哈哈。”
李觀一迷迷糊糊,遺憾道:
“這樣,倒是不能夠結拜了。”
把發色掩蓋起來,帶著斗笠的釣鯨客:“嘖。”
方才的醉意,在見到瑤光一瞬間消失不見。
只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即便是異獸都要被麻翻的烈酒被無上神功壓制,那邊的麒麟似乎聽到了咂嘴的聲音,但是卻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只是疑惑。
釣鯨客心中不痛快,縱然是剛剛微醺了,卻還理智。
本來還打算用輩分把這小子架起來的。
嘖,瑤光來的太及時了。
銀發少女翻身下馬,看著那醉醺醺的少年人,嗓音寧靜如同晚風,道:“您怎么會醉成這個樣子。”
李觀一搖搖晃晃,銀發少女伸出手。
掌心朝上,就在李觀一面前,夕陽下少女鬢發微微揚起,安靜道:“您要牽手嗎?”
“不,不該這樣。”
少女的臉龐在陽光下仿佛帶著一縷柔和的感覺,道:
“請把手放在我的掌心上。”
釣鯨客:“……”
心中的憤憤之氣,那一年捧著饅頭喊阿爹的可愛姑娘浮現出來,他覺得自己很想要把這個小子的腦袋按到水里面去打窩釣魚。
他伸出手頂了下斗笠,忽而狷狂輕慢,自笑著道:
“我也醉酒不輕啊!”
銀發少女嗓音寧靜,親自把那一匹馬拉過來了,認真道:“有馬,業叔,您還能騎馬么?”
釣鯨客動作頓住,眼前有兩個選擇。
第一是自己騎馬,自己的女兒牽住那小子的手。
第二是自己走,自己女兒懷抱著那小子騎馬。
釣鯨客的拳頭握住。
方才對李觀一升起來的好感瞬間跌破懸崖。
黃口小兒!
匹夫!匹夫啊!
他臉上露出笑容,道:“這小子醉酒了,還是讓他騎馬吧。”順勢抓住李觀一的肩膀,只是隨意一拋,龍筋虎髓,力大無窮的李觀一就被拋到馬背上。
趴在那里,晃晃悠悠的。
千日醉的后勁綿長,李觀一也不能無視。
瑤光見狀,只是牽著馬往前走,釣鯨客和銀發少女并肩而行,只是談論些許尋常的事情,一片寧靜,于這位武道傳說而言,卻是難得的寧靜歲月。
釣鯨客腳步頓住:“你送他回去吧。”
銀發少女回頭看他,道:“業叔不一起回去嗎?”
釣鯨客壓了壓自己的斗笠,微笑道:“放心,你且去,一會兒之后,我就過去找你們。”他指了指那邊架著的魚竿,平和道:“我還有一桿魚沒有釣上來,現在走了,睡不安生。”
銀發少女點了點頭,轉身牽著馬離開,麒麟屁顛屁顛跟在后面,釣鯨客目送他們離開,轉身踱步,只是一下就走回到了先前釣魚之處。
他隨意摘下斗笠,黑發垂落,在落下的同時化作銀白。
盤膝坐在青石之上,持釣桿,平靜注視著前方,本來只是尋常的河流,卻在釣鯨客手持青竹釣竿的同時,泛起了層層疊疊的水波,一個個符箓文字出現,周圍云氣縹緲。
釣鯨客鬢發微揚,手腕微動,他起魚竿。
魚線被拉開。
水面猛然炸開,蒼蒼然,茫茫然,仿佛剎那間化作了八百里云夢澤,水波以中央為節點朝著四方鋪開,然后凸起,似乎有什么存在被釣鯨客引動出來。
水流轟然落下如銀河自天空清晰而下。
然后膨開,散落,出現了赤色的鱗甲,那轟然砸下的水流,炸開一層層漣漪,仿佛霧氣微光。
釣鯨客前方那線蔓延。
他釣上了一條赤色的龍。
那龍巨大無比,俯瞰著釣鯨客,嗓音蒼茫雄渾,似乎頗為惱怒憤恨:“釣鯨,你已多少次了,為何一次次地釣吾出來?!!”
釣鯨客只在這一條河流之中,釣上一條赤龍!
仿佛方才,就這一條河流,在陣法的作用之下,竟和那無上秘境,亦或者四海波濤洶涌相連,萬里之邀,神龍之屬,吾自一桿垂釣。
由不得你不來。
銀發男子淡淡道:“我有事要見汝祖。”
赤龍龍吟之聲驚天動地,令得水流斷絕,群山萬象,轟然回蕩。
赤龍奮起力量,撕扯開了那魚線,想要回去南海,但是陣法封鎖,他只一半的身軀被釣鯨客拉來,若是此刻這人中斷陣法,他怕是要被這大陣直接腰斬。
于是驚怒卻又不得不老實下來,道:
“你要尋他,何故此次次來找我?!!!”
釣鯨客淡淡道:“祂不見蹤跡,四方上下,難覓其蹤,生機強于姬乘風,殺戮卻也在劍狂之上,太古神龍八千年歲月,他要躲,我又哪里拉得住他?”
“之前聽說他要尋道宗論道,尋去的時候,只見蓬萊,不見道宗,也不見祂。”
這年輕赤龍道:“先祖已說,縱觀他所見到之人,能在陣法之上超過你的,近乎于沒有,哪怕是最初創造和研究出陣法的那些人,也不是你的對手。”
赤龍語氣之中,頗有推崇贊嘆。
釣鯨客卻皺眉,道:“你在說什么?”
“這不是該有之理嗎?”
赤龍驚愕。
釣鯨客平淡道:“我輩后來之人,數千年時間,不斷磨礪陣道,若是輸給了前輩,那才是恥辱。”
“那就代表著這數千年的積累,只是一個空話。”
“你們這些動輒壽數上千的家伙,不會懂得的,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告訴他。”
銀發男子嗓音平靜:
“赤帝和太古赤龍,相約庇護其后人;姬乘風得了不死龍元,竟然有潑天的意志和心境,以人身才智,創造出功法,甚至于凌駕于龍軀之上,才智超凡。”
“還把這赤帝和太古赤龍的約定信物煉化為兵,他要做什么,本座倒也懶得管他。”
這年輕的赤龍長吟:“是,那你要做什么!?”
釣鯨客收竿,道:
“姬乘風不動我女,便是罷了,我懶得理他。”
“他若是管不住手。”
釣鯨客起身,看著那赤龍,平淡道:
“他的命,我要了。”
“我今喚你來此,讓汝傳話,太古赤龍若還想要保住當年和他約定的赤帝一脈,最好就讓此人老實些,否則…勿怪我言之不預。”
“去吧。”
釣鯨客袖袍一掃。
四海波濤齊聚。
這一條約莫有千歲的成年赤龍,就被他一袖子重新扇回了四海之中,赤龍眼前一花,就又見了海域遼闊,然后重重地砸在水中,攪動得波濤起伏不絕。
虛空之中,釣鯨客的法相,層層六十四卦盤旋變化,封鎖來去之路,赤龍驚怒,見釣鯨客不見蹤跡,乃放聲長吟道:“釣鯨客,狂徒,狂徒!”
陣法流轉。
一只手從空中伸出來,汲取天地元氣,化作法相之軀。
遼闊十數里,按住了赤龍的頭。
直接將其按入了深海波濤之中。
釣鯨客的聲音落下:
“我輩武者,修持至今,自該狂傲。”
“說起來,你怎知我女邀我前去飲茶?”
“今日發現你龍珠不錯。”
“送我如何?”
赤龍龍珠,是等同于麒麟心血一樣的造物。
和人族武者丹田類似。
赤龍乃大驚怖,一擺尾,遁入深海之中,不再回答,銀發男子在中原,緩緩收回手,看著水面之上散開的漣漪,垂眸:“用三個時辰構筑的陣法,只能用這樣的一次,可惜了。”
“劍狂不會給我聚陣的時間,此陣卻也難以對應百萬大軍齊齊高呼的煞氣,道宗則可逆推我之大陣。”
武道傳說皆在極致之上,彼此之間,隱隱克制。
銀發男子看著自己的手掌,淡淡道:
“單手摘龍,垂釣滄海。”
“卻也,不過如此。”
武道傳說對于這足以震撼江湖的手段,并不在意,于他們的境界,追尋的唯獨武道,若是遭遇戰,劍狂天下無敵;若是約戰的話,那釣鯨客獨步四方。
當然,姜素若是拉出大軍,那誰也懶得和他打。
大軍加持下的天下第一神將無敵。
但是,以其他四位的身法,大軍絕對攔不住。
釣鯨客提起魚竿,邁步從容,已消失不見。
李觀一醉酒許久,忽而一個激靈,轉而清醒過來,猛地睜開了眼睛,卻見到眼前不是那個釣魚人,而是公孫世家的客房,旁邊的銀發少女把書卷合起來,嗓音寧靜:
“您醒了。”
李觀一道:“我睡了多久?”
瑤光道:“有一夜了,距離日出已不遠。”李觀一捂著頭翻身坐起,那酒雖然勁兒極大,但是卻并不傷及神魂,李觀一反倒是覺得身體舒坦,精神放松。
外面天還黑著,耳畔已可以聽到鳥鳴的嘰嘰喳喳。
李觀一洗了把臉,和瑤光外出,公孫世家絕大多數人和百姓一起撤離此地,在大堂之中的,就只寥寥十幾個人,只是李觀一沒有想到,那嘴臭的萬明逸也在。
萬明逸見李觀一,乃笑道:“李道士,你可算是醒了!”
李觀一道:“倒是讓萬兄弟見笑了。”
萬明逸道:“非也非也,不是見笑,可謂是大大的佩服了!”
“面對著武道傳說,你竟然還可以和人拼酒喝得大醉如泥,我知道來的是那位武道傳說之后,整夜不能睡著,說起來,現在我的手都在抖。”
他伸出手,那張習慣握拋射暗器的手掌本該是穩定如鐵鑄,此刻卻控制不住顫栗著,自嘲笑道:
“我的身體在本能告訴我,要我跑。”
“猛獸都有預感,以我輩武者修行,也有感知之力,明明還沒有打起來,我的身體卻在本能逃避這一場戰斗。”
李觀一道:“此事和萬兄無關,萬兄為何不離開?”
萬明逸連連搖頭,道:“非也非也!”
“雖然身體本能要跑,但是我等武者,卻絕非野獸,而是有情義之人身。”
“那長生客前來,我是公孫家之盟友,此刻背棄盟友不義;與摩天宗雖然為敵,卻同樣為人,見其慘狀不忍,若是回頭而去,此為不仁。”
“況且,武者此生,磨礪武功意志。”
“能見武道傳說而逃,此為不勇。”
“此身死則死也,怕也怕也,可我怕,和我要在這里,并不沖突。”
萬明逸說話回嘴,手掌顫抖,那老術士安靜坐在一側。
公孫飛雪,公孫無月皆在。
旁邊則是重新以陣法遮掩自己的容貌的釣鯨客,天邊亮起一瞬,忽然有人聲傳來,是公孫家弟子,乃大呼道:“有敵前來!”
李觀一神色凜然,但是那公孫世家弟子卻又喊道:
“是,是摩天宗宗主!”
“此人已癲狂!”
李觀一怔住,他騰躍在空中,看到遠處山路上,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正在狂掠而來,周圍氣勁勃發,如同怪物,公孫世家提前準備的那些機關,皆被磅礴無比的內氣掃平。
西門恒榮!
陳國北域最大宗門,摩天宗的宗主。
一手創造出了這個龐大宗門,豪情不減的江湖宗師,此刻卻白發散亂,雙手裹挾氣勁橫沖直撞過來了,機關弩齊射,其中甚至于有轉弩機這樣的戰爭級別弩機。
卻被一股磅礴至極的內氣生生撞碎!
李觀一呼出一口氣,道:“老先生,有勞你準備。”
“姬乘風應該已經來了。”
他對那老術士說,老術士點頭,他平靜坐在此地方位的死門位置上,李觀一騎乘麒麟,麒麟昂首咆哮,熾烈之火炸開了,直至此刻,萬明逸才見到李觀一麒麟真容。
這江湖俠客呆滯住:“麒麟,年輕人,姓李。”
李觀一伸出手。
金色流光在掌心之下蔓延,五指猛然握合。
猛虎的咆哮震天撼地。
他騎乘麒麟,挾持戰戟,回身看那呆滯住的萬明逸,微微一禮,道:“在下李觀一,道號藥師,萬兄,有禮了。”
又對釣鯨客道:“前輩,瑤光和諸位就有勞你了。”
而后麒麟邁步,腳踏火蓮花,朝著那狂奔而來的宗師而去,萬明逸呆滯許久,呢喃道:“李觀一,李觀一?秦武侯,就那個秦武侯?!”
他忽坐而長嘆息,道:“能見如此之戰,死了也值啊。”
釣鯨客只冷淡一笑,并不在意,他端著一盞茶。
是瑤光親自送上的茶。
好香茶!
小拇指微動,一縷茶水飛出,就在那銀發少女的身邊繞了一圈,落在地上,化作一陣,道:“放心,我二弟可不至于連個江湖宗師都對付不了。”
銀發少女嗓音寧靜道:
“業叔,您應稱呼他為李觀一。”
“不是二弟。”
釣鯨客:“嘖。”
他抬眸看著那邊,西門恒榮一身醇厚內功,所修行的武功是從某次奇遇得來的,算得上是一流武功,拳腳雙絕,此刻似乎受到了長生客的操控,雙目泛紅,轟隆隆闖來。
弩矢落下,被強橫勁氣定在空中。
只是一拳。
萬箭齊發的模樣就被轟碎!
摩天鷹法相長鳴,似乎要洞穿層層疊疊的白云,乃出霸道強橫之招,朝著李觀一轟砸下去,李觀一本來只是五重天,麒麟六重天之力,匯聚起來,以道宗所傳絕殺砸下。
火天大有·順天休命!
摩天九擊·飛鷹搏空!
兩股勁氣,一個從上而下,一個從下而上。
赤色火焰,純白氣浪齊齊炸開。
煙塵四散,公孫飛雪,公孫無月皆死死看過去,卻見麒麟人立而起,上面的少年雙手死死握住猛虎嘯天戰戟,這把神兵竟然出現一個弧度,可見這一下劈下的力道之霸道。
西門恒榮雙手如爪,死死卡住神兵的鋒刃。
李觀一的氣焰和麒麟火聯系起來。
猛然爆發。
皇極經世書·乾為天!
失去了理智,因此失去了宗師級武道招式的西門恒榮長嘯,不知道變招,只是一味增加霸道醇厚的內氣,曾經和寇于烈聯手能和陳承弼打得有來有回的宗師,反倒成了莽夫。
轟!!!
一道巨大聲音。
這通向公孫世家堡壘的山路竟然從中間斷裂開來。
巨大的勁氣朝著四方炸開,一道道裂隙朝下面蔓延出數丈,化作了一處猙獰刺目的裂隙。
這一條山路被劈開一條縫隙!
平分秋色。
釣鯨客微微詫異:“我那二弟倒是武功不錯,就算是有麒麟的幫助,但是和一名成名已久的宗師,在一招之中拼殺了個勢均力敵,倒也算是不錯了。”
銀發少女語氣沒有漣漪:“業叔,是李觀一。”
釣鯨客轉過頭去:“嘖。”
只是剛剛那一招,李觀一幾乎嘔出血來,半邊身子都要發麻了,但是只是瞬間,姬乘風的功體已經開始發揮效果,竟然迅速恢復。
李觀一忽然意識到了姬乘風的風格。
一招對一招,哪怕姬乘風被重創。
那么只要在對方出下一招的時候,姬乘風功體恢復。
那么他就不會后退,不會落敗。
真是,無賴的功體!
李觀一咽下鮮血,長嘯,麒麟之火炸開,皇極經世書慕容家劍術輪番使用,死死頂住了這西門恒榮,雖然說時間一長,肯定會落下陣來,可短時間內竟然不落下風。
姬乘風的功體,讓李觀一一個比較強的五重天,加上麒麟的火焰,硬生生頂住了一名宗主級別的武者。
贏不了。
但是,也不會輸。
那老術士道:“那姬乘風藏起來了,麒麟兒,逼出他來,否則你會被死死消耗到精氣神都耗盡為止。”
只是就在此刻,另外一路傳來刀劍鳴嘯。
李觀一皺眉:“還有?!”
姬乘風不是傻乎乎的沖上來,他也提前做了準備。
李觀一心中只是慶幸自己搖人了。
就在此刻,麒麟噴火逼退了西門恒榮,李觀一回身去看,卻見也是個熟人,是江湖上的第六宗師,御盡兵戈屈載事,此刻一臂健全,一臂是墨家機關,持刀劍而來。
只是他臉上的神色卻極痛苦。
釣鯨客微微皺眉,這個人,是和公冶伯虛聯系的,只是屈載事沒興趣說一個小姑娘,釣鯨客只是把他打退了,然后親自料理了那公冶伯虛。
釣鯨客自語道:“被姬乘風找到了嗎?”
“可憐,可惜,可悲。”
屈載事一步步而來,劍意和刀意都臻至于極致,其余武者不能在他的面前動手,就被震退了,只是他似乎被操控,卻仍舊還在掙扎著,臉上的表情扭曲。
萬明逸前去阻攔,根本沒有資格靠近就被震退,屈載事忽而長嘯一聲,重重一刀劈下,他的一切武功皆已臻至極為了不得的境界,公孫家眾人只見得了刀芒燦爛輝煌。
而后整個大堂屋子都在震顫。
公孫家的堡壘被屈載事一刀從中間劈開來!
轟隆隆聲音不絕,在公孫家堡壘后面的山壁上,出現了橫著數里的巨大刀痕,不斷的轟鳴聲音,巖壁上的碎石滾滾落下,掀起煙塵。
萬明逸幾乎臉色煞白,但是,屈載事的刀是擦著他的身軀過去的,屈載事竟然不曾下狠手,他臉上的神色痛苦扭曲,忽然雙手用力,刀劍齊齊插入地面。
似乎是因為靠近了老術士的陣,屈載事的自我意識掙扎著,這位宗師的額頭青筋崩起,口中不斷咬牙切齒,道:“恥辱,恥辱啊。”
“我輩武者,竟然被操控…”
屈載事的神色極為不甘心,極為不甘心,他來殺公孫家,是為了報復陳承弼,要殺戮陳承弼在乎的親友,要讓他感知到劇痛,然后最后再和陳承弼決死。
而此刻,他明明來了,卻瘋狂掙扎。
“我輩武者,一身武功,就該隨心所欲,要有最烈的酒,最美的女子,要復仇,要快意,但是絕不應該,被人操控成傀儡——”
他不甘,掙扎,但是還是緩緩拿起刀劍。
屈載事臉上出現一絲扭曲的笑:“姬乘風?!”
他出刀劍,堂堂第六宗師,刀劍雙絕,陰陽變化,天下獨步,此地除去釣鯨客,沒有誰能反應過來,但是刀劍落下之后,沒有誰受傷。
鮮血炸開,眾人驚住。
兩條手臂已經落地!
屈載事將自己的雙臂斬斷,劇痛和操控的感覺讓他身軀顫抖,他昂首憤怒咆哮:“你怎么敢,折辱我的復仇!你怎么敢,侮辱我武者的尊嚴?!”
“你不配是武道傳說!”
長生之血彌散,還要繼續控制這位宗師。
忽然勁氣暴起,屈載事渾身炸開鮮血。
一身元氣浩瀚,竟然歸于天地之間。
即便是釣鯨客也不由神色肅穆下來,第六宗師渾身浴血。
自廢武功!
屈載事借此擺脫江湖傳說的控制,他渾身顫抖,卻見到了公孫無月,咧了咧嘴,俯身,以自己的意志,用嘴巴咬住了刀背,含糊道:“陳承弼之敵,屈載事。”
“前來,復仇!”
“請!”
他大步前沖,公孫無月卻發現,這位宗師沖向的地方并沒有人,此刻才注意到,屈載事雙瞳早已失去聚焦,他已重傷之下幾乎要失去意識,只死死撐著,已經看不到東西了。
公孫無月肅穆,道:“請!”
她出劍,和屈載事口中的刀碰撞,屈載事身軀重重砸在地上,卻是已在重傷之下昏厥過去,縱然倒地,兀自以自己的意志死死咬著刀兵。
雙臂皆斷,武功自廢,身子以刀支撐,不肯趴下。
而就在屈載事自廢武功,強行打破姬乘風的操控之時,那老方士神色波動,眼底閃過一縷恨意和快意。
“找到你了!”
“姬!乘!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