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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鳳凰的約定,赤霄劍之機

  李觀一邀請破軍坐下,而后為他沏茶,破軍贊一聲,道:

  “好茶。”

  目光瞥過墻角,果然不曾見到那一頭白毛,不由遺憾,喝完了主公親手沏親手倒過來的絕世好茶,破軍道:“計策已成功了,主公。”

  青年謀主將茶盞放下,道:

  “陳皇已將澹臺憲明的相位奪取,在這個時候,他在維系整個大祭進展的同時,以一種鐵血無情的手腕開始收歸君權,文官一系,世家一系的一部分被打壓,一部分被分化。”

  “在這同時,他甚至還在和應國,突厥進行會談。”

  “這是他最強的時候,卻也是此刻的陳國最弱的時候,陳國的許多體系都因為他收歸君權集中于自身,更換掌控者的行為,出現了一定程度上的削弱,這種削弱需要一定時間才能恢復。”

  “而大祭,將會讓這種虛弱狀態持續下去。”

  “換言之,此刻您救出麒麟的時機已經到了。”

  破軍呼出一口氣,伸出手指,道:“此刻已不是計策的問題了,所有計策都只是為了削弱對方,強大自己,并且創造出時機,短時間內已經沒有更好的機會。”

  “在大祭的那一日,我會將七王的車輿,放在朱雀門外,您救出麒麟之后,可以迅速駕車離開,途中我給您準備了換車之地,將線索抹去,您可以脫身。”

  “而根據形勢的不同,您要有多種選擇。”

  “若是彼時并沒有出現其他的事情,您將麒麟存于安全之地,然后立刻回來;而一旦,事態有變…”

  破軍深深吸了口氣,道:“您駕馭車輿,立刻離開江州。”

  “不要猶豫。”

  “立刻走。”

  李觀一看著眼前的破軍,年輕的謀主眼底似乎有波濤洶涌,溫和道:“觀一斑而見全豹,我所窺見的表象,感覺到在大祭的時候,應該會有什么大的變化。”

  “有所收獲,借助這個亂象立刻離開才是正道。”

  “利用薛家的勢力遮掩,以您的爵位作為依仗,短時間內帶著麒麟突出江州控制范圍,進入山野之中,不要提什么麒麟丟失您失蹤會被懷疑的事情,麒麟失蹤,本身就是足以激怒陳皇的事情。”

  “那時候他可不管什么證據了。”

  破軍舔了舔嘴唇,眼底有興奮不已的紫色異彩,道:

  “經過了澹臺憲明的刺激,這家伙的理智已經開始晃動,一個陰謀者,一個本該是深沉的人,忽然失去了冷靜,這對于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就是潰敗的開始。”

  “麒麟失蹤會讓他的冷靜徹底消失。”

  “在他的心防補上最大一擊!哈,他會崩潰的,再如何老謀深算的梟雄,在此刻都會情緒劇烈起伏。”

  “這樣說,主公,無論是皇帝,還是澹臺憲明,亦或者其他的謀士,或強或弱,我們的發揮并不是恒定的,聰明的謀士會出昏招,愚蠢的凡夫也會有不錯的妙招,發揮是在一個上下起伏的范圍內。”

  李觀一看向破軍,道:“那你呢?”

  “您說我?”

  破軍笑了下,理所當然淡淡道:

  “我沒有低谷。”

  “我只有常態的無敵,與超常的發揮。”

  “澹臺憲明,麒麟,足以讓陳皇的狀態跌入冷靜潰敗之后的低谷狀態,他的判斷,思維都會大幅度削弱,我會想辦法先給您創造出不在場證據的時間差,然后再為您創造一處‘假死’。”

  “假死之后,是您其實是因為朝廷之變,有瀆職之罪,畏罪而逃;這不是什么很大的問題,大概率會按照規矩,拿您的爵位頂罪,因為我之前會給您準備的時間差,他一開始不會懷疑您。”

  “至少,您不是第一位的懷疑對象。”

  “在這個狀態下,足以為您創造相當的時間,且把薛家脫出去。”

  “我還可以借用陳皇的憤怒狀態,為您清掃一些陳國朝堂里的釘子…”

  “您不用擔心我,我借了突厥七王的勢。”

  “陳皇的秉性,再如何癲狂,也不會對突厥和應國失禮。”

  “嘖,其他的心術,權衡,修為不說,在這一點上,他還不如七王。”

  破軍下了評斷,道:“陳皇這樣的人,不是尋常之輩,他有一股心氣,有帝王的心術,也有掃平天下的大志向,有為了目的而忍耐的梟雄之心。”

  “他所做的一切,其實在歷史上,也有許多的梟雄,霸主做過,草原上有王者將妻子抵押給了敵人,要了三千的騎兵縱橫天下,陳皇做的事情,在這浩浩青史之中,只是尋常。”

  “他只是有一點不好…”

  破軍道:

  “無能罷了。”

  李觀一咧了咧嘴,這家伙還是一樣嘴毒。

  破軍笑意微斂,認真道:“但是,這只是計策,計策只是輔助,不可以沒有,卻也不能夠盡信。”

  “主公,此次的大祭,不明了的事情太多,這并非是兩軍對壘,而是多勢力的碰撞,沒有謀士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把一切料明。”

  “我會見機行事,也請您如此。”

  “您若是遇到什么情況,盡可以放手去做。”

  “不用擔心什么收尾。”

  “我會為您把后續之事收拾干凈。”

  “唯獨,小心澹臺憲明。”

  破軍的神色罕見凝重了些,道:“謀者無私,最為可怖。”

  “澹臺憲明卸下了相印,卻也代表著他不用受他身上最大的破綻,陳皇的束縛。”

  “我覺得,他并非是徹底走投無路了,我忽然想起來,他曾經前去觀星學派參與破軍一系的考核,最后沒有通過,狼狽回去,落到了大雨,仍舊在破廟里面看書,從容不迫。”

  李觀一道:“他是韜略沒有通過破軍一脈的要求?”

  破軍道:“不是。”

  “我老師曾經說過。”

  他似乎很有些遲疑,還是道:

  “前幾代的老爺子,覺得澹臺憲明的戰略太激進了。”

  破軍一脈,都是欲以戰火席卷天下的謀士類型,這樣的流派,覺得年輕時候的澹臺憲明太過于激進?李觀一不由神色微凝,破軍道:“另外,我已經將那一套將軍級別的鐵浮屠甲重新修正過。”

  “在內甲的地方增加部件,能符合主公你的體型。”

  “等到您之后年長,將這些部件去掉,也能恢復到標準化的重甲,我將這些東西存放到了關翼城,在京城的話,您不好把這甲胄帶走,在關翼城則無所謂。”

  “此事之后,我就要前去應國,攪動天下,您則要奔赴江南,愿主公您可以修持神功,天下偌大,武功不可以成大事,但是沒有一身上乘武學,就算是一時借勢飛騰,也難以持久。”

  “瑤光之人,其韜略尋常,但是陣法算是這數百年來歷代瑤光中排名前列,年歲尚小,就通過了瑤光一系的考驗,可以下山,聽說她下山之前,以陣法擊敗了自己的師父和師爺。”

  “其他不說,有她在您的身邊,我相信遇到各種危險,都可以輕易脫身。”

  “另外…”

  破軍神色沉靜,一條一條地將事情告訴李觀一,事無巨細,最后他呼出口氣,看著李觀一,起身,微笑道:“那么,破軍要說的就只有這些了,不能再在這里久留了。”

  “主公,天下紛呈,此次一別,他年相見。”

  “希望那時您已豹變化龍。”

  “您不必相送了,天下之大,你我的道路都要獨自前行了。”

  青年謀主微微一笑,灑脫拱手,從容離開,走向天下,李觀一目送破軍走遠,大祭還沒有開始,而當這天下的盛會結束之后,這個年輕的謀士將會孤身入局。

  他會踏入那有著天下第一名將,應國大帝在的更大的漩渦。

  然后,親手點燃亂世的第一把火焰。

  破軍的戰略,若非是大成,就會大敗。

  他要的,從不會是中庸!

  回到了住處,突厥的七王正在飲酒,這位也俊朗的草原王者把彎刀放在膝蓋上,然后用鑲嵌著寶石的匕首割羊肉吃,就在白水里煮過,然后蘸著聊完吃。

  他口中唱誦著輕快的歌謠,見到破軍回來,七王灑脫笑道:

  “先生見完您要見的人了?”

  破軍斂眸,微笑道:“您果然看出來了。”

  七王看著眼前俊朗的謀主,大笑著道:“我也是有眼睛的,不過,無所謂,但是,您還是會陪著我去走到中原的,不是嗎?”

  “要踏入中原,讓我能在草原立足,讓我迎娶應國中原的公主,回到草原,和我的父兄爭斗,這一路上,也會腥風血雨,威脅不斷的,我們有充足的時間了解彼此。”

  “若是這樣長的時間,我都不能夠折服您的心,不能夠讓您心悅誠服地留在我的麾下,那么,阿史那就該要放您離開,讓您去走向您看中的雄主。”

  “若是沒有這樣的心,我又如何能夠將整個草原無數的部族容納在我的心中呢?”

  阿史那把手中的匕首扔給了眼前的謀主。

  突厥草原上王者盤膝坐在那里,輕聲微笑道:“無論如何。”

  “我不會傷害先生。”

  他用雙手按在膝蓋上,將草原王者雄鷹般的頭低下:

  “之后這道路,就請先生指點了。”

  破軍想著,這個時候一刀子戳過去,這位雄邁的王者會不會就倒下了?如此的英豪,馳騁于天地之間,終究會成為敵人,但是他拋了拋手里的刀,只是慨嘆道:

  “這樣的器量,草原的英雄們也不可以小看啊。”

  “那些黃金大帳下肥胖的王侯不會是您的對手。”

  七王看著他,笑起來道:“草原亂起來,是我的機會,也會是您的謀略一環,不是嗎?”

  破軍嘴唇勾了勾,反手把刀插入桌子上的地圖:

  “好。”

  李觀一把破軍給的藏甲的地圖收起來了,他也感受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然后換了常服,前去長風樓中,李昭文已準備好了酒宴,她穿一身月白色長衫,金絲掐的發冠,臨風看著街道。

  風吹拂她的發梢和衣擺,俊朗之中多出了三分柔美。

  “李兄來了?”

  她側身,從容不迫,微笑拱手:“還沒有來得及恭喜李兄,武功卓越,名動一方!”

  李觀一道:“只是運氣好罷了。”

  李昭文失笑:“運氣好,可沒有辦法有你這樣的名氣,不可能連續打敗名動一地的小劍圣胥惠陽,也沒有辦法和開啟法相秘術的宇文化打得有來有回,最后獲勝。”

  “啊呀,勿要自謙了,來,坐!”

  她拽著李觀一坐下,推杯換盞,酒過三巡,屏退了左右,道:“今日邀李兄過來,一則是為了恭喜,二,則是提醒一句…”

  李昭文道:“京城多事之秋,江州城中,江湖高手日漸增多,又有應國,突厥,西域,陳國,中州的諸多勢力,如黑云陣陣,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要徹底崩開。”

  “李兄你聲威正盛,在這樣的情況下,難免受到波及影響。”

  “適宜急流勇退,避開這一段時日。”

  李昭文聲音溫和,極為誠懇,李觀一道謝,這龍鳳之姿的‘少年’抿嘴一笑,又取出一物,道:“另外,大祭之后,我就要離開了,此物就如約,是給李兄的禮物。”

  “二郎給什么東西,還神神秘秘的…”

  李觀一接過來,看了一眼,神色凝重。

  李昭文手中折扇啪一下打開來,溫和微笑道:

  “江州第一樓,如何?”

  李觀一立刻將這東西遞過去,道:

  “太貴重了。”

  他是財迷,但是卻知道這樣的產業有多燙手。

  不小心把自己賣掉了。

  “不,并不貴重,李兄你的價值可比這江州第一樓重要得多。”

  李昭文的手按在這一張契上,把這契按在了桌子上,于是李觀一和李昭文的手都按在這契上,四目相對,李昭文眸子看著眼前少年人,稍稍后退了半步。

  然后想了想,微微笑道:“這樣,要不然我們繼續賭約怎么樣,第一次,是李兄伱答應了大祭比武,所以我把這長風樓壓給你。”

  “第二次,下一次你若有機會再見到我的話。”

  “我就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怎么樣?”

  李觀一回答道:“應國國公府的二公子,是嗎?”

  李昭文微怔,旋即笑起來,她站起身來,手中折扇展開,遮掩嘴唇面目,只是微笑道:“錯了,錯了。”

  “你不就是嗎?”

  “非也,非也,我卻不是什么國公府二公子,下一次,若還可以見面。”

  李昭文的折扇眼唇,幾乎笑得肚痛,眸中神光流轉,悠然道:

  “那時候,你自然知道。”

  李觀一道:“二郎你,為何如此?”

  李昭文半帶玩笑往前,玉帶微揚,左手背負身后,右手折扇啪的一下合起來,一下挑著少年下巴,優哉游哉,從容不迫道:

  “我觀天下英雄如美人。”

  “李兄你,我可是勢在必得的哦。”

  李觀一瞠目結舌,渾身惡寒狀,李昭文放聲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道:“玩笑罷了,玩笑罷了,來來來,繼續飲酒!大祭之后分別,你我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夠再見啦。”

  李觀一想了想,坦然收下了這長風樓的契,和李昭文飲酒至日暮,回到了薛家,直接把這長風樓的契約交給了薛老,讓這位老人處理此事,老者看著李觀一,滿臉古怪。

  “你小子不會把自己賣掉了吧?”

  李觀一義正詞嚴反駁:“怎可能!”

  第二日早上,李觀一前去金吾衛當差,只是他去了的時候,就看到周柳營,夜不疑,宮振永等人神色古怪,眾多金吾衛少年的臉色都似憋笑,最后不知道是誰忍不住笑起來,于是眾人都大笑。

  整個金吾衛充滿了歡快的氣氛。

  李觀一摸不著頭腦,道:“怎么了?”他問了好多次,可是周柳營只是搭著他肩膀,不斷用力拍打他的肩膀,大笑地喘不過起,只有夜不疑把一個書卷塞給李觀一,哪怕是夜不疑,臉上都繃不住在笑。

  “笑笑笑,我賺了錢都沒有你們笑得這樣開心。”

  李觀一咕噥著打開來卷宗。

  他看到了自己。

  李觀一,名列江湖名俠榜單第六十七位。

  嗯,這個很合理,因為名俠榜看的是戰績,是累積的,有些類似李觀一上輩子各類游戲的爬天梯,累積戰績的,宇文化,哥舒飲在江湖上沒有走動過,在名俠榜上,李觀一的戰戟只是戰勝了胥惠陽。

  六十七,不錯了啊,笑什么?

  然后他看到了那個外號——

大陳金吾衛  李觀一怔住。

  確認了好幾遍。

  “大陳金吾衛,李觀一?”

  于是眾人更是放聲大笑起來,周柳營笑得在地上打滾,宮振永將軍大罵幾聲,道:“笑什么,笑什么,都不要笑了,成什么樣子,笑笑笑!”

  “起來!”

  他踹了一腳周柳營。

  然后走過來,伸出手拍了拍李觀一的肩膀,瞥了一眼這卷宗,最嘴角挑起,壓下,嚴肅道:“就是,噗…咳咳,嗯,就是,在外稱呼職務,噗啊哈,哈哈哈哈,稱呼職務,挺好。”

  “挺好的,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江湖名俠六十七,大陳金吾衛,金吾衛?哈哈哈!好名號!”

  宮振永將軍忍不住大笑。

  李觀一咧了咧嘴,想要找到那個天下第一樓客卿,毆打之。

  我和你有仇嗎?

  這什么外號!

  笑了一陣,宮振永讓這些小子們都站好,道:“再有一日,明日就是大祭,金吾衛職責重要…”他吩咐了許多,李觀一聽了麒麟宮配置,打算什么時候溜過去。

  宮振永道:“另外——”

  “大祭陳國先祖,赤帝出現未免會喧賓奪主,是以大祭第一日,赤霄劍會留在禁宮之中。”

  “由我等金吾衛看守。”

  “李觀一,周柳營,夜不疑,你們三個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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