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菩薩!
在這位佛門女菩薩踏入趙家瞬間,坐在廳堂里的趙都安就已察覺。
等聽到院子里那句“阿彌陀佛”,他便已確認了對方身份。
那個五十二歲的,饞自己身子意圖肉身布施的漂亮女…趙都安看了身旁的貞寶一眼:
呸,丑陋老尼姑?
她怎么來了?還是大晚上?
“陛下別誤會,臣與那老尼姑沒有半點交集!”
趙都安急于澄清,表示自從上一次,也是第一次見面后,再沒有碰面。
女帝沒搭理他。
院子里。
當身為出家人但誘惑力卻遠超凡俗女子的般若菩薩現身,母女兩個完全呆住了。
“菩…菩薩?”
尤金花結結巴巴道,她見過般若。
因寂照庵偶爾也有一些賜福信徒的活動,尤金花之前各家神明都象征性地信一信的時候,去過一次寂照庵,曾有幸見過般若。
不過那時候,面對信徒的女菩薩相當正經,打扮遠不如今晚來的…隨意。
堂堂佛門菩薩,怎么會突兀造訪?
還說是來找大郎(大哥)的?
母女兩個的腦袋瓜又轉不動了。
這時候門外那幾名宮中侍衛也闖了進來,神態緊張。
“出去吧。”
直到內堂方向傳來女帝的聲音,幾名因阻攔般若,導致氣機震蕩的大內侍衛才躬身退走。
般若菩薩笑容不減,邁步徑直走入了內堂,身后跟著下意識追過來的母女兩個。
“般若菩薩?你闖入我家是…”趙都安板著臉,語氣嚴肅。
他可不想和這個成天想著榨干他的潛力,從而填補自身的老尼姑扯上關系。
可說了一半,就給旁邊女主人般的徐貞觀打斷:“你來做什么?”
白衣菩薩微笑道:
“陛下能來,貧尼為何不可?今日聽聞梅園之會,趙大人壓過正陽風頭,更提出心學,貧尼聽了大感有趣,這心學與我佛門分支之禪學有異曲同工之妙,故而貧尼冒昧前來,想與趙大人論道精研一二。”
啊這…雖說儒釋道三家一些說法的確有相近之處,但論道什么的,白天不能來?
你偏偏大晚上來…趙都安勃然變色,就要割席解釋。
卻聽身旁女帝冷笑道:“只是探討佛法?”
白衣菩薩神色曖昧,不加掩飾地望向趙都安,笑道:
“若趙大人肯,貧尼自然是想與之共參雙修大道。”
呸!好不要臉…徐貞觀美眸含煞,玉面凝霜。
雙修?
尤金花母女如遭雷擊,她們哪怕不很懂修行,但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有的。
這菩薩這般打扮,大晚上來家中就已經不雅了,如今更坦然說出上門雙修,母女兩個的世界觀近乎崩塌。
看看女帝,又看看般若,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
“大郎怎么又與菩薩扯上關系?”尤金花想不明白。
“大哥他…外頭與這么多女人有瓜葛么?”趙盼咬著嘴唇,為嫂子憤憤不平。
菩薩請住口…趙都安臉色變了,心想你這是要鬧哪樣?
不久前姨娘還感嘆,說家中吃飯太冷清。
好家伙,現在是熱鬧了…
幸好家中丫鬟仆役都提早趕回屋去了,以免驚擾圣駕,否則明日坊間傳聞又要多一筆。
那些民間的《宮闈秘史》一類的話本里,又該冒出來什么亂七八糟的故事了。
“般若菩薩似乎沒將朕上次說的話放在心上。”徐貞觀冷冰冰說道。
白衣菩薩靜靜與她對視,沉默了下,忽然扭頭看向趙都安,微笑道:
“趙大人不說句話嗎?”
我不想說話,我想你趕緊滾遠點…趙都安額頭見汗,只覺正陽都完全沒有這老女人棘手。
佛門的人現在流行破壞他人感情的嗎?
“你不必說話。”
徐貞觀瞥了他一眼,霸氣側漏,轉而睥睨看向白衣菩薩:
“你若想論佛法,朕可以陪你論一論。”
般若菩薩想起上次,女帝將她震出內傷的經歷,表情微微一滯,嫣然一笑:
“陛下莫要動怒,貧尼說笑罷了。今日冒昧登門,還望見諒,貧尼這便不打擾二位用餐飯。”
說完,她身影飛快淡去,人悄然退出數丈,出現在庭院中,再退出數丈。
已出了趙宅,人也淡化消失在夜里。
撩撥一下就跑…這一幕愣是讓趙家人沒回過神,旋即才后知后覺意識到,或許般若再不走,女帝當真會出手懲戒。
安靜。
“我…我出去看看,灶房水燒開了沒有。”
尤金花結結巴巴,找了個蹩腳理由,拽著吃瓜沒盡興的女兒離開。
內堂里。
趙都安咽了口吐沫,只覺這個插曲來的快,去的更快,除了自己被坑了一把,啥也沒發生。
“陛下…她…”趙都安覺得還是該解釋一下。
徐貞觀卻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冷色消解,眉頭舒展道:
“她是故意的,朕看得出。”
以般若的修為,哪怕一開始的確不知道,但在進入趙家門前,肯定能感應到女帝的存在。
卻還是硬拼著受傷為代價,進來挑撥一圈,用意太過明顯,就是來惡心人的。
偏偏女帝哪怕動怒,最多也就是去揍她一頓,不可能因為這么點事就如何。
“陛下明鑒…這老女人就是看不得陛下和臣好。”趙都安憤憤不平。
徐貞觀瞥了打蛇上棍的走狗一眼:誰說要和你好?
“陛下,這老女人方才說,什么心學,禪學…聽起來倒不像假的。”趙都安轉移話題。
他看得出來,般若只怕當真因為那心學來找他的,挑釁破壞他人感性反而是順手為之。
徐貞觀不咸不淡地“恩”了聲,皺眉道:
“你那心學…的確與神龍寺內,般若這一支主張的禪學有些近似。”
她給趙都安解釋了下,倒也不復雜。
這個世界的佛門祖庭在西域,以典籍經文雄厚著稱,有點類似“密宗”,西域佛門的統治者為“轉世法王”,是個政教合一的勢力。
傳入大虞朝后,經歷了一些本土化改造,成了今日以神龍寺為首的“中原佛門”。
但在本土化過程中,內部也出現了分支,其中以玄印住持為首的一派,依舊保留著祖庭的風貌,以恪守戒律為標志,推崇苦修打坐。
而另外一支,改造的更徹底,受道門影響,推崇“頓悟”,“參禪”。
“般若就屬于后一支禪學,龍樹菩薩也勉強算這一派。”
徐貞觀解釋道:“所以,她聽了心學來找你,倒也不算完全意外。”
這樣嗎…趙都安嘖嘖稱奇,對這個世界佛門內部的分歧和爭端,了解更為清晰了。
徐貞觀看了他一眼,說道:
“不過她急著找你,應該與佛門內部的動蕩有關。
朕得到消息,從你上次在佛道斗法中,挫敗神龍寺后,西域那邊也得到了消息,可能認為神龍寺受挫是個好時機,最近隱隱有些動作。這老尼姑也急著增強實力。”
這也是我的鍋咯?
趙都安一臉無辜,沒想到佛道斗法還會影響到西域佛門的動向…就如他推出新政,導致八王不再蟄伏,陸續出手…
不經意間,趙都安參與的這兩件事,都在以不同方式,影響推動整個大陸的局勢。
“好了,這些距離你還遠。”徐貞觀聲音柔和了幾分。
趙都安點了點頭,說道:“夜色也不早了,臣送陛下回去?”
經過這么一打岔,這頓飯儼然也宣告結束。
徐貞觀卻靜靜看著他,也不說話,直盯到趙都安渾身發毛,她才幽幽道:
“你猜,朕若走了,那老尼姑會不會殺個回馬槍,強行與你雙修了?”
趙都安大驚失色:“這…要不臣隨陛下回宮,躲一躲?”
徐貞觀繼續眼神奇怪地看他,忽然嫣然一笑,說道:
“不必這么麻煩,朕今晚住在你家,如何?”
趙都安愣住了,第一個念頭是還有這好事?
第二個念頭是:
菩薩好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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