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從武神圖里,究竟領悟到了什么?
趙都安一知半解。
他只記得,自己站在山巔,沐浴霞光,模仿“太祖”皇帝打了一套拳。
期間想象著,吞吐朝霞入體,就果然體表透出模糊的光焰來。
伴隨的,還有心海騰起的一股“霸道”的意蘊。
方才目睹家人受欺,牽引氣機貫通全身,那股沉淀的“意”便如涓涓細流,循著經脈蔓延全身。
此刻一拳遞出,趙都安清晰地感覺到,一輪輪湍急氣旋瘋狂涌入手臂,匯聚拳鋒。
白皙勻稱的手骨上,隱約好似浮現淡淡霞光,卻因太細微,掩藏在陽光中,難以分辨。
“郎君!”
庭院內趙家眾人全然沒料到,趙都安竟突兀動手,下意識呼喊,試圖勸阻。
就連相擁著,跌坐在地上的尤金花與趙盼,也都變了臉色。
實在是原主雖有“凡胎下品”的境界,但真實武力著實堪憂。
尤其這一年來,不說花天酒地,但也放浪形骸,早被奢靡的大染缸腐蝕透了。
與武夫軍漢氣息濃郁,一看就不好惹的張昌吉對比鮮明。
“你找死?”
張昌吉也愣了下,旋即獰笑起來。
他曾與趙都安交手過,知道這貨色虛實。
不說二者武功差距,便是境界上,都死死壓住對方一頭。
此刻見趙都安敢出拳,不禁惡向膽邊生,渾身肌肉水波般蕩漾,衣襟獵獵抖動。
張昌吉腳掌前踏,腳下青磚咔嚓一聲龜裂,腿部肌肉將褲管撐的鼓脹。
右手握拳,閃電般擊出!
十成全力!
張昌吉眼底涌現暴戾瘋狂,自信這一拳下,可將對方廢掉。
然而當二人拳頭碰撞,預想中的一幕并非發生。
張昌吉只覺手骨刺痛,繼而驚恐發覺,自己的勁道悉數被抵消,更有一股摧枯拉朽般的力量,灌入手臂。
“啪!”
輕微爆裂聲里,他的袖管破碎了,手臂上皮膚皸裂,毛孔中細密血珠沁出,拳頭也血肉模糊。
一聲痛呼還卡在喉嚨里,張昌吉便只見趙都安一個前沖,肩背一矮,將他撞的雙腳離地。
武夫最忌騰空,一旦失去借力點,便是人形沙袋。
趙都安右手成爪,死死箍住后者咽喉。
“蹬蹬蹬”雙腳前奔,每一次踏下,地上都印出一個腳印。
“嗬嗬…”
張昌吉雙眼外凸,臉龐憋得漲紅,整個人被生生拖曳著退出數丈,狠狠撞在一口水缸上。
“砰!”
大缸破碎,水花四濺,張昌吉眼前一黑,仰面被丟在地上,血水與清水混在一起,四下蔓延。
一片寂靜!
二人交手極快,在周圍人眼中,只是眨眼功夫,便已分出勝負。
碾壓!
毫無懸念!
“啊——”家丁丫鬟們的勸阻聲,戛然而止,然后發出本能的驚呼。
那些受傷的惡奴,方甫爬起,就驚恐看到,自家少爺被秒殺,一個個肝膽欲裂。
尤金花與趙盼,也都愣住了,母女二人眸子中充斥著驚愕與茫然。
早荒廢了武道,資質平平的趙家大郎,怎么這樣厲害了?
難不成,是這軍漢太弱?
虛張聲勢?
她們看不懂了。
“咳…咳咳…”
張昌吉劇烈咳嗽,心底的駭然最為濃厚,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輸掉的。
他試圖掙扎爬起,卻只覺體內氣機紊亂,筋骨劇痛,儼然已傷了內臟。
“彭。”趙都安一腳踏在他胸口,將后者重新踩了回去,平靜道:
“受傷了就躺好,不要亂動,你需要休息。”
張昌吉怒火上涌,幾次掙扎,卻都全無作用,只能目眥欲裂盯著他:
“你耍陰招!”
他絕不承認,自己會被趙都安打敗,下意識認定,對方用了盤外招。
趙都安眼神憐憫,俯瞰他,腳尖微微用力,后者登時痛呼出聲。
“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趙都安冷然道,“再說一遍。”
張昌吉眼神怨毒:
“你敢傷我,我大哥和伯父不會放過你!”
張家兄弟的大伯,乃是當今兵部郎中,大約對應趙都安熟悉的那個世界的“司長”一級。
這也是其敢找趙都安麻煩的底氣。
又是權貴子弟…趙都安心中嘆息。
前世他出身低微,走了逆天狗屎運,入了下放基層歷練的大人物法眼,才勉強一窺上層景象。
但哪怕是那時,類似張家兄弟這等人物,也是他難以仰望的。
穿越前受你們的氣,穿越后還受你們的氣,那我特么不是白穿越了嗎?
趙都安面無表情,將腳掌從后者胸口挪開。
張昌吉笑了,以為姓趙的怕了。
是了,一個失去圣人寵愛的小白臉,也配對自己動粗?
然而下一秒,他的臉色變了。
只見趙都安一腳踩在他的手掌上,沉沉踏下:
“你不是喜歡對拳嗎,我倒要看看,你這拳頭有多硬。”
咔嚓!
清脆骨裂聲回蕩小院,在眾人傻眼目光中,張昌吉額頭沁出汗珠,臉色煞白,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他的手,廢了。
“你…你敢…”
張昌吉眼珠發紅,不敢相信這條失寵的狗竟還敢咬人。
下一秒,卻見趙都安俯下身,蹲在他身旁。
神色輕柔地,從懷中取出一枚銀色的,巴掌大的精致腰牌。
手指勾著掛繩,銀牌便懸在張昌吉鼻梁上緩緩旋轉。
其上,“皇家供奉”四個大字清晰可辨。
每一個大字,都如釘子,狠狠鑿進他的眉心!
張昌吉表情猛然僵住,眼神中透著難以置信。
他當然知道這是什么。
皇家供奉,從六百年前建國時,便傳下的,內廷中只效忠于皇帝一人的高手組織,人數稀少。
據傳修行皇族傳承,篩選條件極為苛刻,非宦官,更是難上加難。
張昌吉也曾嘗試,找大伯的關系,幻想成為供奉。
也不全是貪慕傳承,事實上,供奉本身不是“官”,也沒有任何實權。
但權貴們仍舊孜孜不倦地鉆營,試圖讓子弟進入其中。
只因為,皇族供奉乃帝王親衛,代表著皇權的極大信任。
但大伯卻只搖頭,要他死了這條心。
可現在,自己朝思暮想而不得的身份,趙都安卻已躋身其中了。
“伱…怎么會…”
張昌吉一股邪火攻心,渾身涼了半截。
終于意識到,大哥的判斷可能出錯了。
大錯特錯。
趙都安微笑著用銀色腰牌抽打他的臉,聲音很低,恰好傳入他的耳中:
“沒錯,我不只成為了供奉,也已獲得了皇家傳承。”
“哦,還很不巧地破了個小境界,如今也是中品了,不然憑什么擊敗你?”
“看你蠢呼呼的,就沖過來,看來還不知道,陛下選擇保下了我,對了,你大哥因彈劾我,已被禁足家中了。”
“所以…”
趙都安輕輕嘆了口氣,將腰牌收起,聲音平淡冷漠:
“武力你比不過我,背景權力也比不過我,顏值還是比不過我…所以,你拿什么和我斗?”
“噗!”
這一刻,張昌吉怒火攻心,眼前一黑,竟活生生氣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