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電腦前,顧陸把自己寫過的短篇,接近有二十篇,合計十幾萬字,統計好。
橫跨三本書《人間椅子》《想成為神的巴士司機》《朱川湊人精選》。
作為短篇集,太割裂也不好,所以分成上下冊,算兩類風格吧,巴士司機和朱川湊人。
當然出短篇集子,也不能光是已發表的作品,肯定要拿出點新貨。
恰好顧陸抽到朱川湊人作品,還有兩篇未發表,《花花飯》(花草便當)和《貓頭鷹男》。
很有誠意了,前者獲得了霓虹通俗文學最高的直木獎,后者獲得all讀物推理小說新人獎,都不是泛泛之文。
“貓頭鷹男——變格派的杰作啊,不懂什么是變格派,看完它基本就明白了。”
“但我需要改動背景嗎?”
顧陸思索片刻后,認為不需要。首先是關于都市傳說以及人物性格的變態,和霓虹背景更契合。
其次,他想起自己還開過一個明智系列的坑。
“我也不是什么挖坑不填的壞人,既然如此——”顧陸就把《貓頭鷹男》列入明智系列。
別誤會,不是改動很多劇情那種,畢竟《貓頭鷹男》里從頭到尾是沒偵探角色的,就只是在貓頭鷹男看新聞時,播報的新聞里閃過關于小林芳雄的消息。
就多這么一句話。
小林芳雄是明智的徒弟,少年偵探團的團長——沒錯,死神小學生的少年偵探團也是模仿江戶川亂步的設定,而不是貝克街流浪隊。
用了整一天,顧陸張羅出13篇,共計約12萬字,發送給汪社長。
“終于完成了!”顧陸伸個懶腰,感覺腰酸背痛。
幸虧還年輕,又有鍛煉。
休息時間,顧陸準備看看女俠有沒有犯蠢呢,他在電腦上登錄企鵝號,發現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找他。
比巴卜口香糖:[咕嚕,你是不是大作家了?]
這個老比,應該是初中班長陳娜吧?顧陸點進初中班級群里對號入座一下,隨后謙虛地回復。
橘長:[剛起步,只是小作家。]
敢直面自己黑歷史的人都是勇士,娜娜姐也犯傻過,根據原身記憶,初一剛開學那會兒,陳娜把口香糖和泡泡糖一起吃,還忽悠趙娟說這樣更好吃,結果口香糖和泡泡糖都毀了。
比巴卜口香糖:[那是不是認識很多名人,630記者或者是報紙記者?]
估計是瞧見了電視新聞,不過這追問,讓顧陸臉上有點小嚴肅。
他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橘長:[是有什么事嗎?]
比巴卜口香糖:[不是我的事,是娟子遇到了麻煩,我打電話給你說,打字太慢。]
顧陸把自己手機號給了陳娜,當時全班流行寫同學錄那陣子,娜娜姐是巍然不動的,因此沒聯系方式很正常。
電話里陳娜三下五除二將事情說清楚了,當初趙娟在窗外聽到記者采訪顧陸時,突然感覺自己也可以改變,“如果我在外面幫助你婆婆爺爺,那下次我婆婆爺爺在外面遇到困難,不是就該你出手了?”
真不是一句玩笑話。趙娟不是嘴炮,真就貫徹始終,創建一個群,然后在閑暇時有機會就會“給老人讓座”“老人不懂輕軌自動售票機如何投幣,幫忙操作”等事。
為什么陳娜那么清楚?因為她在娟子的感召下也加入了,反正很多事都是舉手之勞。
但就在這周一,趙娟扶了一個老人,然后就被訛錢。
換了個世界,好多人都被蝴蝶翅膀扇走了,為什么這種惡心的人依舊存在?
還是說有太多壞人變老了,有很多人被訛過,只是一直沒爆出。
“當時沒有攝像頭嗎?我記得沒錯的話,趙娟的爸好像是警察吧?”
“就在文體路,咕嚕你應該知道吧。”陳娜說,“是警察也沒用,那個壞老頭就說是娟子撞的他,我們也找不到人證。”
全國監控攝像是2006年至2008年開始大規模普及,但顧陸也說了,霧都的基建非常差,哪怕是直轄市也低于平均水平,更何況,渡口區是霧都最窮的主城區之一。
文體路旁邊一兩百米就是區政辦公廳,辦公廳附近攝像頭好幾個,但偏偏文體路沒有。
“現在你能出門嗎?約個地方見面,能的話叫上趙娟。”顧陸說,當前傍晚七點,也不算晚,但很多家教嚴的高中家庭不讓出門也很正常,所以要提前問問。
“我沒問題,娟子應該也可以。”陳娜答應,又問,“那具體在什么地方見面?”
“胖老板那里。”顧陸要找一個三人都知道的地方,并且有一定隱蔽性,距離還不能太遠,首先就想到胖老板的游戲室。
“知道了,沒問題。”陳娜掛斷電話。
顧陸馬上出門。其實他自己都沒發現,這件事上他比較激動,小部分是趙娟為初中同學,大部分是顧陸非常反感這類事,就因為這群老畢登,讓人連好事都不敢做了!
真實例子,前世顧陸如果在外遇到不需要身體接觸的忙,能幫則幫,但如果需要身體接觸,他是絕對不敢。
光顧著趙娟和陳娜離得近了,顧陸忘記自己搬家到沙區了,離得還挺遠,所以一咬牙一跺腳,他出門招停一輛黃色“法拉利”。
估摸著半小時后,顧陸抵達胖老板的游戲店。
破舊的招牌寫著電腦維修,卷簾門后面的玻璃推拉門臟兮兮,用紅色記號筆在硬紙殼上寫著最新的游戲,一點也沒變化,不過玩游戲的人卻不一樣了,已經不是顧陸這一屆初中生了。
“咕嚕!”“沒看見伱,我還以為我找錯了。”趙娟和陳娜兩人站在門口,瞧見顧陸了后打招呼。
“走吧,進去說。”顧陸的一馬當先,走進游戲室。
胖老板還是一樣的胖,油膩膩的t恤,就是這感覺。
“好久不見了,回來照顧我生意?”胖老板笑呵呵地問,畢竟才四五個月沒見,自然不可能就忘掉。
更何況,這初中生可是在他店里用他的電腦成為的作家,印象深刻。
“當然是照顧生意,玩會電腦。”顧陸也自然的打招呼,“另外我和我同學談會事情,所以一會要把門關上。”
“沒問題,你自己去開,這店里你很熟悉了。”胖老板說。
一行三人走進房間。真別說,顧陸進來有一種,昨天剛來過的錯覺,因為和他五個月前的印象基本沒區別。
“咕嚕你讀初中的時候經常來這玩游戲?”陳娜問。
“家里沒電腦,要到這邊來給雜志投稿。”顧陸回應,又說,“好了,趙娟你把事情經過給我說一遍。”
“好的。”趙娟講述得比陳娜更清楚,因為后者也是聽說。
按照趙娟的描述,大概文體路有不少人路過,然后趙娟見老人表情痛苦,就上前搭話。
聞言,顧陸很想責罵趙娟兩句。家里有幾套房子?敢這樣做。別人路過都不去當好人,你為什么要當好人?
可訓斥的話也說不出口,因為當前趙娟臉蛋上的表情好像即將枯萎的花,很顯然,“善良的氣焰”被狠狠打壓。
“他讓我賠八千塊,否則就把事情鬧大,讓我讀不成書。”趙娟又害怕,又后悔。
顧陸剛看的一組數據,霧都主城區的平均工資才三千四,而底層民警的工資還到不了這數兒。
不夸張,因為顧陸穿越前在2023年,霧都主城區還有很多崗位月工資兩三千…
要八千塊,真是獅子大開口。
“當時有很多路人走來走去是吧?”顧陸打斷闡述,直接詢問。
“有挺多的。”趙娟點頭。
“行。”顧陸拿出手機,然后聯系《天天630》的記者。
校慶采訪,所有記者都和顧陸交換了聯系方式。
電話響了七八聲,對面接通,顧陸打招呼,“季叔,我是八中的顧陸,這個時間打擾您很不好意思,我有一個新聞很適合報道。”
“對對對,是最近發生的,事情是這樣的…”
“現在嗎?好的,我們在小河餐廳見面。”
顧陸把詳細的情況說清楚之后,然后新聞頻道的季記者立刻就表態抓緊時間見個面。
也只有臨時約在附近的一家還不錯的餐廳,總不能讓記者也來胖老板這邊吧。
“走吧,我們去小河餐廳。”顧陸起身,“既然有很多路過的,那么就可以在新聞上尋找當時的目擊者。如果能找到兩三位路人的證詞,我們贏的幾率就很大。”
真有用!陳娜也只是沒辦法才求助曾經的同學,在新聞上看到的,沒曾想對方幾句話就能把電視臺的記者叫來。
陳娜很高興地握住小姐妹趙娟的手,為好朋友高興。后者也深吸好幾口氣,努力讓自己不哭出來。
因為自己,家里面可能要賠八千塊的壓力,還有明明是好心好意做好事,卻要面臨這些的委屈…趙娟不過是十六歲的高中生。
瞧見這表情,顧陸很想問,“以后還多管閑事嗎?”
可又沒必要,因為他發覺,當人們無法懲治壞人時,就會將矛頭轉向好人。
“這才半小時,都是老熟人了。半小時,你給一塊就成了。”胖老板說。
相信很多三十七中畢業的同學都忘記了,胖老板處玩電腦收費元一小時,半小時收一塊,絕對打折。
“剩下的時長給我存著,我下次來玩。”顧陸說。
“沒問題,那你一定要來。”胖老板笑呵呵地收下錢,“《故事會》我一直在訂購,不過最新一期怎么沒你的小說了?是上了高中后學業忙了嗎?”
“因為最近換雜志了。”顧陸說,“我下次來的時候給你帶一本。”
《天天630》在霧都收視率是第一檔沒錯,但胖老板守游戲店,連吃飯時間都不規律,怎么可能看新聞。
“那好,說定了,我等著!”
三人走出游戲室,往小河餐廳的方向走去。
這家餐廳顧陸沒吃過,原身更加是沒有,只是偶爾在中午放學到處轉悠時,能聞到好香的花椒和胡辣殼味道。
幾分鐘就走到了,顧陸想進店點菜。
“你們吃點什么?我還記得趙娟請我吃過零食。”顧陸說,“今天我請你吃飯。”
“零食?”有這么一回事?趙娟疑惑,她印象里倒是買過一瓶飲料。
“你可能沒印象了,初一的時候,好像是你生日還是什么的,給你說了生日快樂的同學,你一人回敬了一包牛板筋,真好吃。”顧陸說,“所以今天你們要吃什么自己點。”
“我吃了晚飯才出門的。”趙娟還遺漏了半句,況且發生這種事,她也沒什么胃口。
陳娜也說,“我也吃了飯的。”
聞言,顧陸就隨便點了幾個菜,沒點多,因為東西吃不完就浪費了。
片刻后,季記者發來消息,說自己到門口了。
季記者和少先報的王記不同,后者經常外出,所以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前者卻是人們刻板印象中的記者形象,臉型方正看起來就是一身正氣,而說話語氣又響亮又活力。
菜品上齊,顧陸在中間給兩邊進行了簡短的介紹。
也都是干凈利落的人,所以也沒寒暄,直接提起正事。
“我十分相信顧陸和這位同學的話,但我們新聞不能預設立場。”季記者說“也就是說,在沒有監控視頻的情況下,就去找有沒有路人看見趙娟同學去扶這位老人,不符合我們新聞頻道的宗旨。”
不可以嗎?趙娟小臉當即煞白,陳娜也緊張起來,捏住小姐妹的手。
顧陸卻面色如常。因為如果完全不可以,季記者沒必要特地的跑一趟。
果不其然,有操作空間。只見季記者用手機調出了一篇文章。
很熟悉,是顧陸參加冰心杯初選時,寫的《離開雷鋒的日子》。
“顧陸同學,你的寫作真的非常有預見性,在這篇作文完成后,生活里居然遇見了類似的事。”季記者說,“喬安山幫人被冤枉。”
“我們可以以這篇文作為切入點,然后來討論,我們霧都真的會出現類似的事嗎?”季記者話鋒一轉,逐漸變得嚴肅,“以此來找證人,不過唯一有一個問題…”
“季叔請說。”顧陸接話。
“這樣我們新聞節目是中立了,但顧陸同學你作為這篇文章的作者,就是立場分明了。”季記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