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引之術,尋根溯源,是道祖所創,不過其門下三千弟子,卻只有十二人得此法。而仙庭的四位真仙主,有兩位正是道祖弟子。
不過,雖都是道祖弟子,但這兩位對于仙引的看法,卻是截然不同。
一位從不動用此道祖之術。
另一位則將這一門道祖之術,當成了自己的成道依仗。
而這位能一路走到這一步,也確實是靠著仙引這門道祖之術,其掠奪弟子、各路天驕、同輩道友的氣運,才將自己從一普通地煞正法真仙,蛻變到了接近道祖的境界。
是以,縱使眼下已經成為了仙庭的四大真仙主之一,也還是不忘初心地勤奮煉就仙引。
哪怕時常數萬年沒有半點收獲,都不會有半點氣餒。
紫金上仙從仙庭取來的仙引,便是這么一個來歷。不過這仙引的本質,紫金上仙卻不是完全知曉,只知道憑此可以將一個人的未來命數,給完全定下。
所以紫金上仙時常拿來便宜行事。
卻是這仙引他可以隨便取用。
因此,雖然驚覺自己降下的仙引被一種詭異之物給吞噬了,但這位紫金上仙并沒有半分在意。
甚至相較于此,這位紫金上仙更在意此時四天柱之地的變化。
只聽其問道:“斷無,下界進展到何時了?”
一道身影聞訊,快速趕來,然后跪伏在地,行禮完畢后,這才開口回答:“回主上,距離仙族出世,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名正言順了。”
“既然如此,那么我便入世走一遭吧,免得他們又殺得太多。”紫金上仙沒想到這進展這么快,自己不過是參悟片刻的劍道,那下界就已然又要迎來新紀了。
而聽到這話,斷無哪里不清楚,自己這位主上是要下凡渡劫了,不過心里明白歸明白,無斷嘴上則是說道:“主上仁慈!”
畢竟,他也只是一個仙仆。身為仆人,不需要有太多思想,和大家說一樣的話就好。
而后不久,一道紫金色光芒,就從元始天界落下。
不多時,從這一道紫金色光芒的角度去看,那四根天柱已然可以望見。
因此,這道紫金色光芒瞬間消失無蹤。
因為四根無論身處何地都能看到的天柱,雖然看起來是撐起了那元始天界,但哪個真仙不清楚,元始天界根本無需這四根天柱來撐起自身。
天柱,冠以天名,是要以此鎮壓來自凡俗界的“人心氣”。
此地距離那“人心氣”已經很近了,若是這一道紫金色光芒,能將自斬的道果取回,那么倒是不必對“人心氣”如此忌憚。
“人心氣”雖然能對天司真仙都產生影響,但需要極為漫長的時間。故而,天罡正法真仙,就可以在一定時間內接觸“人心氣”而保自身無恙了。
不過,沒有哪個天罡正法真仙會那么做就是。
而眼下,這一道紫金色光芒還沒取回自己當時斬下的道果,當然得小心謹慎一番。
不多時,隨著紫氣東來三千里的異象出現,一名剛好臨盆的婦人便誕下了一個男嬰。而男嬰一出世,那婦人就因難產亡故,此后其父、兄、姐等都相繼離奇死去,最終只剩下幾個忠心耿耿的仆人。
也因此,這一家所發生的一切,都對這名剛降生的男嬰沒有半分影響。
而這男嬰自是非凡無比,不過因為仙族還沒出世,所以這男嬰也沒有彰顯太多不凡。
此時的四天柱之地,已然是一片混亂。
有一股風,從南門天柱之地的靈域開始刮起,然后在極短的時間里,迅速蔓延了整個四天柱之地。
凡是有點背景來歷的修行世家,眼下都已經躲了起來。而各大仙門,也都已經下了封山令,其門內弟子許出不許進。
一旦此時外出,那么便視之為犯了大過,責令不得歸山。
原本只是銀龍道宮和奉天道宮開啟山門,而此時其余的三十四座道宮,其門人修士,紛紛走出。
不過,這些道宮修士雖然走出了山門,但都沒有弄出什么動靜來,只是在四天柱之地的各處,準備著什么。
因為時機還沒成熟。
而這各路大勢力的消失,無疑是令眾多散修欣喜起來,他們爭搶著平日難獲得的丹藥、法器、功法,一個個都認為自己的時運到來了。
不過也因此,殺戮每時每刻都在上演。
若是修行世家、仙門、道宮都出世,那么散修沒準會團結起來,一致對外,可當這三者銷聲匿跡后,這個散修之間的內斗,便也就開始了。
若無外敵,便互相傾軋,歷來如此。
這一切發展得很快,就仿佛有一雙雙無形的手,在幕后不斷推動這一切。
且不說四天柱之地的其他地方,靈域之中,寧書奇和君子墨對于這地方的如此變化,不由驚疑不定。
這四天柱之地,竟然就因為他們那一次出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們能有那般大的影響力?
寧書奇和君子墨雖然都很有自信,但也沒有自信到這種地步。
于是,這兩位又一次放下了成見。
“寧道友。”
“君道友。”
君子墨與寧書奇互相打了一聲招呼,恍如兩人還在上清觀和西陀山時那般。
“不知寧道友對此事如何看?”君子墨率先開口問道,也不遮遮掩掩,直接就是開門見山。
因為遮掩無意義。
“君道友不是心中已經有答案了嗎?畢竟,當初你我還未能來到這四天柱之地時,就曾見過類似的場景,那位龍章遠道友,我可是還沒忘記。”寧書奇說道。
而說出這番話,寧書奇已是一臉的陰沉。
但這份陰沉不是對君子墨的,因為君子墨此時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明白寧書奇這話的意思。
當時的龍章遠,一路順風順水,然而和其有關的一切,其實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被徒劍山給安排好了。
龍章遠就好似那木偶戲中的牽絲傀儡。
而眼下,他們兩個也像那木偶戲中的牽絲傀儡!
“恐怕我們兩個能飛升,就是為了這一個安排吧?”君子墨苦笑道,他素來自傲,但這份傲氣,在譚書常一證長生時,就已經被打擊得剩不下多少了。
而眼下的發現,無疑是讓君子墨在感到難受之余,只覺得無比嘲諷。
“你我二人,都可以有如此被安排,那么…譚書常呢?”君子墨忽然說道。
“君道友,你是想說,這位譚魔主,到底有沒有飛升是吧?”寧書奇說道。
君子墨點了點頭。
他曾對那位萬辰仙子說起過,那譚書常尚未飛升。但其實那只是他的猜測,因為在書山仙門修行的那段時間里,他知道了兩種飛升方式。
一種是三證飛升,此為功行圓滿,四天柱之地會主動接納對方;另一種便是像他們兩個那樣,因為被選中了,這才飛升來到四天柱之地。
還沒飛升之前,譚書常離去之時的光柱是很驚天動地,但對于譚書常到底是不是飛升,君子墨心中其實是存疑的。
因為譚書常的飛升異象,和上清觀、西陀山記載的祖師飛升異象,完全不同。
而譚書常的修為,當時也才一證長生的境界。
所以,君子墨認為譚書常當時其實并沒有飛升,有很大概率是借此隱藏了自身。盡管君子墨找不出自己這個推測中,譚書常要那么做的合理原因,但君子墨可不會相信一個魔修的一切舉止。
雖然,魔修不一定不正經,但正經人誰會去修魔?
“譚書常當時在徒劍山的安排中,不過是一塊供龍章遠揚名的踏腳石,可最后他卻破局了,你我不知道能不能效仿一二?”君子墨說道,這也是他突然提到譚書常的用意。
“譚書常只用了四年,就打破天地三百年來的限制,一證長生。你我如果能在四年內成仙,想來也能和他一樣破局…”寧書奇聞言,卻是語氣幽幽地如此說道。
“…”君子墨在錯愕之余,也是瞬間瞳孔一縮,于是他想了想后說道:“還記得你我最初飛升時,身上的兩道血色影子嗎?”
“記得,拜道兄說是這天地間的一種邪祟之物。”寧書奇點了點頭。因為他對譚書常是否飛升的看法,是和君子墨一樣存疑,所以當時雖然有所猜測,但事后也按下了那一個念頭。
與其相信是譚書常所為,還不如認為是這四天柱之地的一種特殊邪祟。
畢竟這是三證祖師們飛升后才能來到的地方,有如此邪祟,也是很合理的一件事情。
“拜道兄可沒有說是這四天柱之地的,所以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其實是譚書常的神通?他當時飛升之時的異象,確實不太符合祖師飛升之時留下來的記錄描述,可要是事后他通過你我,也來到了這片天地呢?”君子墨說道。
聞言,寧書奇頓時怔住,他有些遲疑的說道:“他能跟上來?”
“修行四年,一證長生。還未二證,就將回來的祖師們殺了個干凈,雖然祖師們當時實力也被天地限制了,但也是很不可思議了。畢竟祖師們都是在這四天柱之地修行過三百年的!所以,如此多不可能的事情都做到了,他再做到這樣一件事情,又有何不可?”君子墨說道,此時他多少有些病急亂投醫的心態。
“君道友,伱的意思是,我們去找譚書常?可我們眼下也接觸了不少散修,有靈域的,也有五靈域、伐域等地方的,但沒聽說有哪個一證長生的散修叫譚書常?”寧書奇微微搖頭,“這里的散修,只要能有一證長生,無一不是名傳諸多域,沒理由沒人聽說過譚書常之名。”
至于改換了名字這一點,他們也考慮到了,所以特意打探了一番散修中的魔道修士。不過,雖然因為一些特殊情況,導致歲不盡修為的魔修,在散修中數量極多,但能夠一證長生的魔修,卻是罕見無比。
畢竟魔修大多癲癲的,一證時別說奉迎天意,就連自己那關都過不了。
修行不是一味堆積力量,提升戰力就行的。
更何況,過猶不及!
“寧道友,我們應該是鉆了牛角尖了。你我若是發現自己來到了這飛升之地,第一選擇大概是散修,可他是譚書常啊…”猶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此時君子墨情不自禁地為譚書常美化起來。
“君道友,你是說,譚書常其實是混入了修行世家之中?”
“還有煉丹、煉器這一類圈子,并且修為也不該止步一證…”
而這改換了思路后,寧書奇和君子墨者一打探,便得知了譚書常的具體下落。并且還是從一位書山仙門的劍修口中得知。
書山仙門已經封山,這位劍修因為受不了山內的枯燥,便沒有第一時間回去,但又怕自己有性命之憂,所以思索一番后,干脆來找寧書奇和君子墨了。
“踏入長生之列,叫譚書常的散修,我沒聽說過。不過,二證合道,且叫譚書常的,我倒剛好知道。其在邙山天鬼嶺任巡山使,背靠的是紅蓮世家。”這劍修說著,瞧著寧書奇和君子墨有些神情變化,于是就說道:“因為這譚書常獲得了我書山仙門書道真仙的傳承,所以有好些師兄前去找這譚書常,想請他回去,二位打聽他,可是知道這譚書常的下落嗎?”
“他不是在天鬼嶺嗎?”
君子墨和寧書奇有些詫異,畢竟都說了在哪里任職,怎么還問這樣一個問題?
“這譚書常是在天鬼嶺任巡山使,但兩位師弟有所不知的是,那些師兄每一次過去,那譚書常都不見蹤影,以至于一直沒能將其請回仙門。”這劍修搖了搖頭。
而聽到這里,君子墨和寧書奇頓時意識到,這位邙山天鬼嶺巡山使譚書常,便是他們起初對其飛升存疑的那位譚魔主!
此時確定此事,寧書奇和君子墨心中自然是復雜無比。但旋即,兩人都是喜不自禁。
畢竟,他們兩個破不了這局。
可不代表那位譚魔主也破不了啊!
于是,兩人謝過書山仙門的劍修,便趕往邙山。
“寧道友,若是那譚書常不愿意出山,該如何?”正所謂關心則亂,將一線生機放在譚書常身上后,君子墨此時難免有些六神無主,忐忑不安。
“君道友,你我只需要走一趟邙山,不管成不成,見不見得到譚書常,都意味著這譚書常已經入劫了啊…”寧書奇語氣幽幽地說道。
這一點,從各大世家和仙門的做法,就可以看出一二來了。而仙門和世家在此都有著背景依靠,這樣閉門才可行,他譚書常又能憑什么呢?
他并不懷疑譚書常的能力和天賦。
而寧書奇之所以會有這個想法,僅僅只是因為,這片天地間的修行,看得既不是個人努力,也不是個人能力,而是出身背景。
出身背景,不僅決定了一名修士上限,也決定了一名修士的下限。以及,這名修士在遇到不同情況時,所能獲得的不同待遇。
若非如此,此地那些能達到歲不盡修為的散修,為什么會是魔修占了至少一半呢?
因為不當正道的反面教材,連個出頭機會都不會有。
很快的,寧書奇和君子墨就來到了邙山天鬼嶺,他們自然是沒見到譚書常,不過都留下了各自的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