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間有二十四節氣,從立春開始,到大寒結束,有生命在此間周而復始,好似一個輪回,但今日所開之花,永遠不會是昨日所開之花。
故而,當譚書常從這一次化身天地,感悟節氣的狀態中掙脫出來后,他第一時間便是對以往的輪回之說,產生了懷疑。
人入輪回,再次降臨這片天地,這個人真的還是以往那個人嗎?
修行有成者,道果在身,魂魄不受半分影響,所以大抵還是原來的那個人。可普通修士,乃至更多的蕓蕓眾生呢?
一株草在冬季枯萎,又從春季復蘇,從死到死,看起來仍舊是那一株小草。
只不過,這樣的小草,終究只是看起來是。
草葉中的脈絡紋路,莖稈的生長高度,乃至葉子所朝著的方向,這些其實都是不一樣的。
小草如此,人亦如此。
“所以,無論是轉世,還是穿越,歷經了一次生死,那么就是全新的生命了。沒想到我這最初的魔道認知,應了這天地之道。”
譚書常念及此,便不由有了一個想法——莫非這天地間堂皇大道,其實是魔道?
“不對,若是如此,那么我這魔道的圣門弟子,沒理由連氣運都只是白色…”譚書常搖搖頭,又否定了自己這一猜測。
旋即,譚書常便準備看看過了多少時間了。
只是還沒行動,他就發現了某個小丫頭留給他的一道訊息。
那一枚扁塌塌的丹藥狀法器上,董董告訴他,她即將要閉關,嘗試一證長生,讓他最近不要去打擾她,并給她準備好慶賀用的長生宴。
“這么看來,還沒過去多少年。”譚書常看了一下這個小丫頭給他留這道訊息的時間,是在半個月前。
于是,他試著感應了一下,發現這參宿天還是只有他這一位長生者后,便去了一趟舊州。
而隨著他的到來,兩頭山海獸很快出來。
一頭形體巨大,狀如牛,獨腳而立,通體電弧閃爍,正是夔牛。
另一山海獸,乃是一道如龍般的陰影。
正是燭綿。
“我有一法,可幫你們突破,只不過你們會因此被我煉化,你們兩個選擇一下吧。”譚書常開門見山地說道。
這是他將那山海獸公雞從四天柱之地帶過來的方法,原本還有不少缺陷,而這一次感悟二十四節氣,倒是意外讓他完善了這一法門。
那頭夔牛想也沒想就應下,它舍下族群,自愿追隨譚書常那一刻起,就做好了類似被煉化的心理準備。
而那燭綿猶豫了一番后,選擇了拒絕。
活了太久,這燭綿在謹慎這方面,不會比一頭成年水澤山雷蛟差多少。
譚書常對此倒也沒生氣,只是讓燭綿再等上半個甲子,才能去嘗試突破。然后他便一揮手,帶走這頭夔牛。
不多時,當再次出現,夔牛已經出現在了血池之中。
血水瞬間淹沒了這頭夔牛。
但卻沒有如鬼物一般,被譚書常直接煉化,而是由絲絲縷縷的血水纏繞其上,最終在這頭夔牛的一身功力中,留下了譚書常的印記。
自此,這頭夔牛的一身修為,便算是歸譚書常的了,哪怕這頭夔牛一證長生,修行功力蛻變成道行,也是如此。
然后,譚書常帶著這頭夔牛去了一趟參宿囚土。
“圣主,此地是何處?”而第一次來到參宿囚土的夔牛,在見到那漫山遍野的靈藥時,瞬間就驚呆了。
一張巨大的牛嘴,更是上下張開,都可以塞進去一百多個人頭。
“想吃啥就吃啥,別亂跑就好,這里的修士,對于你這樣的血肉,可是最喜歡的。”譚書常也不解釋,只是這樣說道。
而聽到譚書常這樣說,夔牛頓時就被嚇了一跳。
于是,開始挑選起了地上的靈藥。
這是參宿囚土一處偏僻的山林,因為這里缺少煉體所需的靈藥和寶藥,所以這里的四脈煉體修士,沒有一脈想來這里狩獵山海獸。
血食雖然是煉體修士渴求的,但相較于血食,還是寶藥更重要一點。
但凡這片山林長一些煉體所需的寶藥,這里都不至于只剩下山海獸的活動痕跡。
夔牛的實力不算強,但架不住這里的靈藥太多,于是就這么一路吞吃下,夔牛也終于來到了它的瓶頸期。
只不過,在它想要一證長生時失敗了。
見狀,譚書常只好再次出手,原本他不想斷了這頭夔牛的潛力,但現在只能斷了。
而有了譚書常幫助,這頭夔牛終于是成功踏入了長生的行列。
“多謝圣主!”
這頭夔牛也知道自己的潛力已經斷了,但它也無奈,因為在第一次證長生時失敗后,它就知道光靠自己,可能到老死都很難一證成功。
除非能得到什么造化機緣。
“待我成仙,再幫你洗練血脈,到時候你轉換體修之路。”譚書常說道,因為這是唯一還有望成仙的道路。
而聞言,這頭夔牛頓時激動不已。
因為在一證長生后,它就清楚地感知到了譚書常的修為。
竟然是二證合道!
這么快圣主就二證合道,可能它這邊才鞏固好自身修為,圣主就已經三證了。而都三證了,那么成仙還遠嗎?
在參宿天,哪怕再怎么不服圣主的人,都得服圣主的修煉速度!
而一念至此,這頭夔牛就興奮無比的跪俯在地:“愿為圣主驅使,萬萬年不悔!”
“不必多禮,接下來的時間,參宿天恐要生變,你幫著照看一下這兩人…”譚書常說著,就凝練出兩道身影。
而瞧見這兩人,夔牛當即就說道:“一位是主母,另一位也是主母,我懂…”
不過說到這里,這頭夔牛就發現譚書常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于是趕緊收聲,然后繼續俯首。
“她叫董董,一個修劍的魔修,兼修丹修、器修,不過這兩都修得不怎么樣。”
“她叫易清清,是圣門第三代門主。她就不用你照看得太仔細,她手里有我留下的一桿陰神幡,縱使遭遇了一證長生者,也能全身而退。”
譚書常繼續說道。
而夔牛一聽這話,頓時就明白,這兩位都需要自己仔細照顧。不過,這里面也有優先級,毫無疑問第一位的優先級更高。
“是,圣主!”夔牛連連答應。
譚書常便帶著這頭夔牛回去了,而在回去前,因為見這頭夔牛對滿地的靈藥,還念念不舍的樣子,譚書常只好將自己隨手“拔”的“草”送給了它。
這是他挑揀出來的,準備培養一番。
不過現在讓這頭夔牛拿回去培養也行,反正等他需要時,找這夔牛要就是。
將夔牛送回了參宿天,譚書常遠眺了一眼這片天地,這才微微點頭。
雖然此前“參宿舊敵”的到來,根源是在夢仙身上,但為了避免參宿天的具體位置已經被發現,還是做一手防備為好。
某個小丫頭能憑借他送她的那一件通靈之寶,從他這里借走十分之一的道行。再加上“古劍仙境”的劍道境界,在一證長生者中,應當是罕有敵手了。
而現在又有了一頭一證長生的夔牛,那么就算是再來幾個一證長生境界的“參宿舊敵”,也不必擔心被圍殺。
然后,譚書常來到了詭異游戲世界。
因為他手中的陰神數量不夠了。
需要補充一下,才能再次以陰神來抬蓮。不過在來了詭異游戲后,發現陰神也都不見了,然后他就看到了遍地的繭子。
這東西他熟悉。
譚書常想找地滅王和見黑王問一下情況,結果發現這兩位也都化作了繭子,而且還是那兩域中最大的。
“這是繭子的世界?”譚書常欲言又止,最終只好這么吐槽一下。
然后他想了想,便前去白芷山。
畢竟這個地方還有兩仙族。
只不過,當譚書常從虛空中踏出,滿眼希冀地看過去時,卻只看到了一片焦土模樣的白芷山。
曾經的靈山寶地景象,萬千仙家氣象,已蕩然無存。
詫異之下,譚書常想了想,便揮袖一甩。
頓時一個少年修士,和一只白鶴,翻滾著落了出來。因為在譚書常的袖里乾坤中待了一陣子,所以無論是這少年修士,還是這白鶴,都顯得萬分狼狽。
不過,狼狽歸狼狽,這少年修士的精氣神還是挺足的,只能說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因為這會兒,這少年修士一發現自己出來了,就神情驚恐且憤怒地看著譚書常,然后大聲恐嚇道:“伱敢對我動手?你這輩子都別想加入白芷…”
譚書常從來沒有讓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成功過,這一次也不例外,只見這少年修士的這一番恐嚇話語還沒說完,就被譚書常隨手一點,控制著令他看向了那焦黑一片的白芷山。
“這是白芷山。”譚書常友好地提醒道。
而這少年修士,頓時就是如遭雷殛,因為不用譚書常提醒,他也認出來那是白芷山,畢竟是他在這輩子最引以為傲的地方。
“你干的?”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的少年修士,不由下意識地問道。
此時這少年修士的狀態,就像是魂魄離體了一樣。
“譚某這才路過這白芷山,要不你尋人去問問?”譚書常說道。
而聽了譚書常這話,這少年修士就一臉茫然地帶著那只白鶴離開了,而這少年修士也不愧是本地修士,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就找到了詢問的目標。
那是在距離白芷山幾十萬里開外的一座小山峰上,那里有幾名散修在那里修行。
少年修士騎著白鶴一落下,便用沒好氣的語氣喝問,然后就被那幾名散修給動手拿下了,接著就在那幾名散修一番嘲弄的話語中,知道了白芷山為何會變成那般模樣。
原來在三年前,不知為何,突然天上出現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而隨著這座宮殿的出現,大量流火落在白芷山上。
當時白芷山的丹修,全都被燒得尸骨全無。
并且尋常的方法都無法引渡死在白芷山者轉世,最終還是去請來了蓮月仙子,才令其中的十多人轉世。
而這十多人里面,包括了白芷山的兩位山主。
在少年修士知道白芷山如此變化的原因時,身在幾十萬里之外的譚書常,自然也知曉了,畢竟他的目光,始終在這少年修士的身上。
并且那只白鶴能飛那么快,也是他暗中施法。
“宮殿異象?”
譚書常想了想,頓時明白過來,這應該是宮靜兒被自己煉化后,其所在的宮氏仙族來人了!
出手的人應該還沒成就地煞正法,但也相差不遠。
若不然的話,也不至于叫兩位仙族都無法死后顯露真身,然后收集陽氣來幫自己還陽。
“這位蓮月仙子,莫非是乙木仙城那一位?”譚書常思索道。
修仙之人其實也好八卦,尤其是這些站在長生頂端的修士,更是其余長生修士時刻掛在嘴邊的人物。也因此,才混了兩次圈子的譚書常,便知道了這一位存在。
這是一位三證留名仙道的修士,而因為其自身特殊,所修之道又涉及到陰陽,所以這位蓮月仙子在轉世重生這一方面,可以說技近乎于道。
甚至大多真仙,在這一點上,都沒這位蓮月仙子拿手。
“這位應當也是被她師父擋了路…”譚書常說道,雖然當初八卦的時候,那些修士都很謹慎地沒有談到這一點,但猜是不難猜的。
然后,譚書常就不關心此事了。
他開始為自己接下來抬蓮的陰神發愁。
天鬼嶺是不錯,但那個地方疑似水太深…
至于邙山的其他去處,則是未知之地太多了,在不清楚前不敢去冒險。
這時,譚書常見到天上出現了幾道銀白色流光。
原本那幾道銀白色流光是徑直飛過,但似乎是發現了譚書常,于是朝著譚書常落下。不多時,幾道身著熟悉銀白道袍的人,出現在了譚書常面前。
這幾人自然不是之前死在譚書常魔境大手印下那幾位,但這幾人應當是與之前那幾位同一個勢力的。
而此時這幾人落下,倒也不是認出了譚書常,只是下來問事情的:“你在這白芷山附近,是跟著白芷山有什么關系嗎?都一五一十地和我們說一下。放寬心,我們和出手那位不是一路的,只是想調查清楚一件事情,所以你只要老實配合我們就好。問完話,我們就會讓你離開的。”
雖然不是同一批人,但這話中語氣的那股傲慢味道,卻是完全沒有變化。
因為這幾人,也只是一證長生。
不過,面對明顯是二證合道的譚書常,卻是沒有對待二證合道者該有的半分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