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貪婪
“星空廣大無邊，它的膨脹也從未停止。”
“甚至近些年來尤其如此，據我所知，單論空間的大小，它已經比本紀元初大了一倍還多。”
“空間的擴張程度雖然和它真正代表的力量并不一定對等，可作為星空核心的精華，黃道星域和它周邊的星空確實比以往更加繁盛了。”
“得益于此，珀爾修斯的重要性也跟著獲得了提高。”
最后做出總結，狄俄尼索斯看向赫拉克勒斯的方向。
說來也巧，如果沒有大英雄的事情，他也沒有在神王的示意下參與西行，那狄俄尼索斯很可能也會在人間留下事跡，然后登天而去。
他將以一個被排擠的神王之子的身份前往星空的邊緣，在那里占地為王，與星空中央的英靈們相互呼應，順便在星空擴張的好處上分一杯羹。
畢竟雖然宙斯并不知道，遠在被卡俄斯吸納的異域當中，空間正是祂本源最強大的領域之一，可星空不斷的擴張依舊被他看在眼里。
神王不愿錯過這場好戲，所以他自己無法前去，那讓自己的兒子過去也一樣可以。
“原來如此。”
“多謝你的講解，真沒想到，明媚燦爛的星空當中竟然也如此復雜。”
輕輕點頭，大英雄一開始有些詫異，可很快他就接受了這個結果。
畢竟早在東海的旅程途中，他就已經聽過了另一個珀爾修斯。
“被人間稱頌贊美的‘完人’珀爾修斯，原來并沒有世人所說的那么偉大。”
“既然這樣…塞壬跟我說的，或許也是真的。”
“塞壬？”
這回輪到狄俄尼索斯感到疑惑了，在他的印象里，珀爾修斯好像和那個在人間有名的海妖間沒有什么關系。
嚴格的說，當塞壬的名字在人間流傳，他早就已經自人間升到了天上，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時代的存在。
大英雄見此準備解釋，然而他剛準備開口，星梭周圍的星光突然間暗淡了三分。
在天體間疾馳，原本不停上漲的速度開始漸漸放緩。
外間沒有什么動靜，就好像是煉金道具自己出現的紕漏。
可借助著高加索神鷹的眼瞳，赫拉克勒斯明顯能夠看到，真正阻礙了星光傳遞與銀梭速度的是一張無形的大網，它一把將星梭罩在其中。
在網的盡頭，數百位身著鎧甲的武士圍成弧形，似乎這張大網正是他們所造。
而在武士們的中心，一位身著金甲的英雄正在拄劍遙觀。
見星梭被網縛，一位明顯地位頗高的武士向著金甲英雄飛去，舉止之間恭敬非常。
“…大人。”
低聲開口，生前激發過體內的神血，統帥上萬士兵的英靈微微低頭。
他自問并不是什么謙卑的人，也一直以自己的成就為傲，然而但凡能在死后來到這里的，在生前都絕非籍籍無名。
“聽從您的吩咐，大人，那個從人間飛來的不明飛行物已經被成功束縛在了‘撼地金網’之下。”
“對方絕對掙脫不了次神器的力量，畢竟偉大的工匠與熔巖之神的造物是如此強大…只是大人，它看起來好像并不是什么邪物，而是人間煉金術師們所鑄造的工具。”
撼地金網，也就是這一隊英靈們驅使的大網。
赫菲斯托斯將它批量打造出來，贈予了奧林匹斯神系出身的英靈們。
正所謂‘名正’方能‘言順’，在超凡偉力下的卡俄斯雖然并不一定講這個，可在雙方實力差距并不明顯的時候，這確實有些用處。
更何況英靈的力量仰賴人間的傳唱，縱使神王有意扶持，也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而不是一味偏幫。
于是重任落到了匠神赫菲斯托斯的頭上，這位卡俄斯極少數能夠打造神器的工匠被迫接下了擔子。
千年以來，他的熔巖工坊幾乎日夜不休。
批量化制造的兵刃鎧甲，送給了自人間升上星空的英靈。也有精心打造的次神器，交給獲得了‘星座’之名的英雄展露他們的神威。
這些不具備權柄的劣品固然遠遠比不上真正的神器，可它們的威力也絕對不容小覷，這所謂的‘撼地金網’就是其中之一。
它是仿照曾網縛阿克琉斯的金網制造的產品，在原本的神話中它曾一度讓戰神和美神難以動彈。
當然，這種仿造的大網沒有那么厲害，甚至它本來也不叫‘撼地金網。
只是考慮到它的用處以及人間詩歌的傳頌，使用它的英靈們最終給它起了這個名字。
“不是邪物嗎，看著確實不像。”
“不過來自人間的煉金術師…哼，那群卑劣的無信者。”
“他們總是能擺弄出一些小花樣，卻不知道與他們的微末成就相比，諸神有多么偉大。”
“既然不是邪物，就讓他們趕緊滾吧。”
“星空不是他們可以窺探的地方，又或者他們想和那些怪物們一起去死，那我也能成全他們。”
一聲冷哼，在英靈軍隊的中央，金甲英雄的臉上不禁閃過一抹失望和厭惡。
人間的煉金術師…記得他那個年代還沒有這種職業存在。
本以為這又是從人間奔赴太陽的邪物，如果能夠捉住，那就是大功一件。
可沒想到竟然是這些無信的施法者，真是讓人感到惡心。
自提豐之亂末尾，太陽發生恐怖的變異，在黃道結界誕生以前，腐化萬靈的日光照射無垠大地。
可以說人間的邪物如果分十成，那最多有三成來自其他的途徑，剩下的那些多多少少都與太陽密切相關。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它們在人間發展到一定地步，擁有了接近神靈的力量，無論是在本能的驅使下拯救母體，還是追求更強大的力量試圖晉升，它們都會向著星空中的黃道結界前進。
而這些英靈們執掌的大網之所以有‘撼地’之名，其實也正是由此而來。
“收網，準備回去…”
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金甲英雄有些無奈。
其實沒有收獲才是正常，畢竟他負責看守的地方對應的可是大陸的東方。
和其他幾個地方相比，東部大地是諸神眷顧的圣鄉。
在這里，幾乎不可能有發展到接近神靈的強大邪物。
因為一旦有類似的苗頭出現，那諸神的教會與王國的英雄就會第一時間將之誅殺。
轉身欲要離去，可就在此刻，金甲英雄的余光瞥到了銀梭的周圍。
在那里，濃烈的星光不斷的匯聚而來，幾乎凝為實體。
它們環繞在銀梭兩側，似乎在為它保駕護航。
隱約間，金甲英雄感覺這一幕有點眼熟，他好像看到過類似的景象。
停下腳步，他不禁仔細回憶起來。
好像是大概上百年前左右，他曾經有幸見到過一次發生在星空中的‘日食’。
來自靈界深處的怪物吸食起太陽的力量，這可以大大減緩它在封印下力量的蓄積。
那一日，太陽暴動。無比強大的力量撼動星海，整個黃道結界都在微微搖晃。
哪怕已經被外神的力量侵蝕了部分，可卡俄斯的太陽依舊沒有被視為外物。隨著世界力量的抬舉，它也跟著水漲船高。
如果卡俄斯只有一位太陽神，或許他早已經成為世間又一位偉大神力。
于是在太陽瘋狂的暴動下，整個黃道星域幾乎進入了末日一般的景象，而也正是那一日，金甲英雄第一次見到了主宰黃道星域的諸多真神。
只是真神們的戰場并不在這里，只有珀爾修斯那樣大名鼎鼎的半神英靈們才能在英靈殿從人間傳說中汲取的力量下勉強踏足那里，這是金甲英雄這樣的存在遠不能及的。
他只能遠遠遙望對方的背影，而在戰場無比廣袤的星界當中，即使是背影也顯得模糊。
在他的記憶中，執掌星域大權的真神們盡管有著各自的力量，每一種他都無法理解。
但她們卻都有著唯一的共同點，那就是纏繞在身旁的不滅星輝。
作為執掌星域的神靈，遍布星界的星光本能的服從于上位者，一如百川歸海，環繞在星神的四周。
而這一幕景象便被當時的金甲英雄牢牢的記在心里，至今也難以忘記。
“先等等…”
沉聲開口，金甲英雄原本想要離開的腳步停下了。
他看著遠方大網中的銀梭，一時陷入了沉默當中。
異象昭彰，顯露星空。
他知道，這不摻雜任何多余的力量，這僅僅只是群星在本能下的反饋。
可正是如此，金甲英雄的心才突然劇烈的跳動起來。
對面是一位執掌星域的真神嗎？不會的，因為為了防止意外，黃道大結界不論內外的排斥一切不屬于它體系下的神級力量。
如果是外界的神靈，他們早就觸發了結界自發的反應。
而如果是內部的真神，那她們完全可以借助操縱結界的權柄，讓任何人都發現不了她們的來去。
事實也正是如此，千百年來，從來沒有什么人能察覺到黃道星域星神們的蹤跡。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這艘突如其來的煉金造物絕對不是某位神靈親致，但它卻偏偏造成了神靈親致的效果。
就如同它載著的并不是活著的神祇，而是他的尸骸。
晃了晃腦袋，將褻瀆的想法從心中驅逐。
神明不死，這是舉世公認的現實。
此時此刻，排除所有不可能，擺在金甲英雄面前的就只剩下了一個結果。
“…煉金術師…”
“我記得你跟我講過，這些無信者他認為煉金是闡釋世界的另一個角度。”
“包括神靈的權柄，世界的規則，這世間的一切理論上都可以用他們的方式去解釋，是這樣沒錯吧。”
低聲問道，作為一個死的夠早的老前輩，金甲英靈向自己的后輩確認。
“是的有這么一回事，不過大人，這只是他們的癡言妄語罷了。”
“畢竟如果真像他們所說，連諸神尊貴的象征，那天生的權柄都可以用煉金來解釋，那他們為什么還不是神？”
“諸神是世界的主宰，由此可見他們只是一群瘋子而已。”
沉默不語，對于手下的話，金甲英雄如果是往日只會贊同。可是此時此刻，他也不禁為之默然。
用煉金的方式解釋神靈的權柄，這種褻瀆的言論固然應該被批判。
可是萬一…這是真的呢？
深吸一口氣，未知帶來恐懼，恐怖帶來敬畏。
而沒有未知也就意味著沒有恐懼，沒有恐懼也就意味著沒有敬畏。
金甲英雄不知道這個道理，可他了解自己。
早在人間的時候，他絕對是諸神最虔誠的信者。
但是如今，他卻已經不敢這么肯定了。
時至今日，他對神靈與其說是信仰，不如說是忠誠。
他不會背叛諸神，可這不影響他有其他想法。比如在獲得了永生之后，該如何獲得與之對等的其他。
不僅是他，‘英仙座’珀爾修斯也是如此。甚至作為神王之子，他光明正大的表達了自己想要成為神靈的渴望。
畢竟那些身為地域神的星神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而想要進一步完成神王的意志，如果沒有雅典娜的幫助，那就只能由他親自進行。
“我真是瘋了…”
看著眼前的銀梭，金甲英雄沉默片刻，可他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
他要留下這些煉金術師，讓這些褻瀆神靈的罪人停止他們對禁忌的探索。
當然，為了保證他們不會再犯，自己只能監禁他們，然后順便了解一下他們到底做了什么觸犯神權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