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閣下,再次感謝你的配合。”
世界之外的虛空中,還是原來的位置。
赫爾墨斯的面前懸浮著閃爍不定的三枚晶核,映照著他不太好看的臉色。
距離阿蒙的‘誕生’已經過去了一段時間,發現實驗成功的赫爾墨斯當即返回高塔,取回東西后回到了這里。
單獨一次的成功可能只是運氣,他打算再次重復自己的實驗。
然而就像赫爾墨斯所擔心的那樣,哪怕他按照一模一樣的方法嘗試了一次又一次,可阿蒙的誕生卻好像依舊是不可復制的。
和之前的每次一樣,他釋放出去的一絲靈魂再也沒有被晶石里面星神長眠的意志所同化,化作一個與對方聯系緊密的獨立化身。
因為每當走到這一步,那一縷靈魂就會直接在星神本能的同化過程中自我毀滅。
顯然,它并不能承受這種來自古老星神力量,至少只憑這一絲靈魂不行。
于是為了搞明白自己唯一的成果到底是怎么成功的,赫爾墨斯不得不請阿蒙繼續配合他進行實驗。
他本以為這需要花費不少功夫,可令赫爾墨斯感到意外的是,這個認為自己是‘復蘇星神’的新意識似乎很感激他‘喚醒自己’的幫助,對他要求的所有嘗試來者不拒。
因此赫爾墨斯也就放棄了使用強制手段的辦法,相反,他還滿足了這位阿蒙閣下的一些要求。
比如在實驗的間隙,給他講解一些卡俄斯的歷史,又或者解釋一下自己的實驗是為了做什么。
畢竟對方雖然看起來是星神,但實則只是被星神意識同化的一縷靈魂。
如果他真的了解這些,那赫爾墨斯才會感到奇怪。
“…就像我剛才說的,如今的人間大地由奧林匹斯山上的神王宙斯主宰。”
“他野心勃勃的想要統治萬物,而你們曾經效忠的對象,要么被打為上個時代的罪人,關押自深淵不得離開,要么就被封印,或者避世不出。”
“我不知道你曾經是效忠于遠古太陽神還是前代神王,但結果都沒有什么不同。”
“如今的星空已經沒有你們的位置了,這些事情,你在別人那里也可以得到證實。”
微微嘆了口氣,赫爾墨斯只能接受現狀。
看來自己的成功確實無法復制,這樣一來,唯一的一個成功者也就顯得彌足珍貴了起來。
所以一邊講述著世界的局勢,赫爾墨斯一邊渲染外界的威脅。
想讓羊圈里的羊聽從自己的命令,最好的辦法就是滿足它的欲望。
但欲望是會膨脹的,沒人能夠一直滿足它們,所以這并不可取。
至于次一等的辦法,就是告訴羊群,外界有數不清的狼。
這樣縱使欲望無法得到滿足,但恐懼卻能驅使它們安靜。
反正短時間內,赫爾墨斯也不打算放對方離開。
所以外界有沒有‘狼’,自然是他說了算。
“原來是如此…那我還真是不幸。”
像是涉世未深的年輕人,阿蒙輕易相信了赫爾墨斯的話。
作為一個舊時代老古董,被時代所拋棄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呵呵,時局雖然不穩,但也不必太過擔心。”
“實際上,我和星神一脈還是有些聯系的,所以我一直在試著喚醒你們。”
“只可惜能力有限,至今我也只復蘇了閣下一人。如果能再多上幾十人,就算不被諸神接納,諸位也就不需要為此煩惱了。”
微微搖頭,赫爾墨斯覺得自己該回去了。
也許阿蒙確實是個意外,也或許只是因為對方是自己第一個在虛空中舉行儀式的對象。
很多時候,第一個總是有些優待的。
可后續既然不成,那自己也沒必要再浪費時間。
索性自己還有備用方案,比如血祭。
只是通過這種方式制作的成品,恐怕就必須要用嚴密的封印和契約來限制。
至少在全部成功之前,他還是需要他們聽從命令的。
參考大陸北方不少沉迷于血祭的自然靈,赫爾墨斯可不會對此放松警惕…
“所以我們是要回去了嗎?”
“是的。”
微笑點頭,赫爾墨斯對自己的作品以禮相待。
“歡迎來到新時代,雖然你已經記不得過去的事情了,但我相信,你總會記起來的。”
環世之河的河畔,兩道身影穿過虛幻的光門。
沒有多做停留,赫爾墨斯就帶著‘蘇醒’的‘星神’向著高塔的方向趕回去。
這邊的實驗結束了,接下來就要看看自己的學生那邊如何。
血祭的材料并不好找,但戰場上就不同了。
身影匆匆而去,很快,這位處世界邊緣的海域再次陷入平靜中。
只有在大洋的深處,數不清的暗流翻涌不斷,彰顯著大洋之主的權威。
“…星神…不朽…血祭…卡俄斯…”
不知道過了多久,某一刻,一條模樣奇怪的海蛇意外在洋流的翻涌下接近了這片區域。
然而下一刻,它突然僵硬在了那里,隨即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干癟。
過了好一會,在它的七寸附近,一條渾身散發著璀璨星光透明七節蟲從中鉆出。
些許血色還繚繞在它的身上,隨即又以極快的速度消去。
少頃,好像終于消化了來自海蛇的力量,七節蠹蟲好似睜開了‘眼睛’。
“…這就是異界血祭嗎,這種靈性與物質生命之間的轉化在赫麥努也存在,凡人認為心臟就是溝通身軀與靈魂的橋梁。”
“但在這個世界,屬于身軀的‘生命’本能就可以滋養屬于靈魂的‘生命’…呵,這里面多少有點問題,應該和這個世界掌握生命的主神有關。”
不需要具體的過程,也不需要詳細的知識。
阿蒙只是知道了卡俄斯存在‘血祭’,他就通過自己觀察法則的方式了解到了這種祭祀的進行方式。
畢竟這本來也不是什么復雜的東西,任何屬靈的存在都可以接受血祭,只要你能承受在這中間千百倍活躍的負面情緒。
這也是諸神不全面禁止血祭,但禁止人祭的原因。
因為越是智慧高的存在,他在被血祭的過程中產生的負面情緒也就越可怕——當然,從中汲取的東西也就越豐厚。
然而正統的諸神并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積攢力量,所以‘人祭’往往也就成為了邪神的代名詞。
“星神…原本只是想讓他幫我進來,再獲取到一個合適的身份。”
“以我目前的力量根本無法左右神靈,可沒想到在這個世界居然存在星神這樣的存在。他們雖然弱小,卻又不死不滅。”
散發著星光的蠹蟲在海水間游蕩,又是數頭海獸被它輕易的吸干了血氣。
七節晶瑩的蟲體更加閃耀了,朦朧的星光籠罩左右。
但感受著自己的變化,蠹蟲卻并不滿意。
取代外物對他而言并不困難,哪怕那個星神有著某種力量的庇護,他也可以偽裝氣息,寄生在對方的身上。
雖然對阿蒙而言,這已經是個很好的開場了。畢竟盡管那個星神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神力,但那終究是個神。
只不過既然有了好的開始,他不禁就想要有更多的后續。
尤其是阿蒙發現,這個名叫赫爾墨斯的存在居然不只有這么一個星神,而是還有很多。
“嘖,就目前看,之前還是我賭贏了。
“這不是這個世界給我設下的陷阱,當然也不能肯定。”
“索性我也沒有把希望都放在一個地方,既然你都讓我進來了,那你就不可能再抓到我…”
分裂自己的意識對阿蒙來說并不困難,只是分出去的部分無法擁有本體那樣完整而超然的位格。
不過超越偉大神力限制的特性讓他的思維分散又統一,只要他想,無論距離有多遙遠,源自虛空的特性都能讓他的意識維持一體。
無論哪一個化身,都可以隨時變成‘本體’。
所以阿蒙就這樣大搖大擺的跟著赫爾墨斯離去了,也不擔心自投羅網,只給自己留下了一個分身。
一旦出現意外,這個分身就是他新的本體,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這樣的分身將來只會更多。
當然,不是每個分身都能取代神靈。以‘取代’欺騙世界的法則,哪怕是以阿蒙的位格來說也是相當困難的事情。
尤其現在的他空有位格,卻沒有絲毫的神力。
“嗯…那么接下來,就是給自己搞一點力量。”
“本體試試能不能騙到那個煉金師,不能就騙他的學生,至于我…”
星光一閃,七節蠹蟲的身前出現了一個正二十四面體。
“海皇,神王,冥王,還有其他的神靈。”
“應該先去哪一邊?不如擲個骰子,看看誰先倒霉。”
嘴角微勾,理論上海洋就是最好對付,也是最不容易出錯的,但阿蒙并不在乎這個。
對他而言,既然沒有生命危險,那自然怎么刺激怎么來。
大不了就被人發現打死,那也沒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下一刻,隨著星光再次閃動,二十四面體的每一面上都浮現了一個神靈的形象,那全是阿蒙從赫爾墨斯的嘴中聽到的。
心中微動,二十四面體便應聲而落,向著海面而來。
哪一面最先接觸到水,阿蒙就選擇哪一個。
不管簡單還是困難,他都不會反悔。
“啪——”
“嗯…結果居然是她嗎?”
二十四面體落到海面上,隨即碎成一捧星屑。
已經知道了結果,七節蠹蟲就像是晃了晃腦袋,然后一頭扎入海中。
阿蒙不打算在這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多留,至于他讓化身以蟲類的形象顯世,倒也不是什么別的原因,這純粹是受到了曾經埃及人的影響。
他們視圣甲蟲為太陽,所以阿蒙就打算用蠹蟲代表星星。
反正他現在就是一個冒名頂替的星神,這也沒什么不對的。
一個新的世界,獲得新的生命。
希望這個世界的人和神,能給他多帶來一點快樂。
“嗯?”
大陸以北,尼薩山上。
連綿不絕的山脈中心,就是那曾經險些被提豐毀滅的山峰。
命運的修補匠就居住在那里,正為即將爆發的戰爭而頭疼。
她們想將它盡量拖回正軌,至少是部分正軌,然而以她們的能力又很難做到這一點。
畢竟諸神中沒人喜歡命運女神,而這場戰爭的走向,也不是某一個神可以干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