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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不同的選擇

  又是一年春天。

  天空泛著霞色,濕潤的和風吹拂大地。雨后的早晨總是這么令人沉醉,可剛剛醒來的潘多拉心情一點都不美麗。

  昨天,她再次送走了那個故意來找她炫耀的女神,這次,對方帶來了一串明珠手鏈,據說是在深海之底,一些上個紀元存活下來的貝類生命孕育的珠寶。

  塔利亞細細講述了這些貝類生命的來歷:它們誕生于黃金時代,吸收海洋中的水之精華與天上的星光,歷時數百年才能誕生一顆明珠。

  雖然對方一句嘲笑的話都沒有說,可言下之意再清楚不過了。潘多拉不明白,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無聊的神。

  不過也說不準,因為現在神靈的日常確實挺無趣的,或許塔利亞只是來找個樂子。

  但讓潘多拉無法接受的是,這個樂子很可能就是自己。

  “所以說,這里面究竟有什么呢?”

  坐在桌旁,潘多拉輕輕敲擊著布滿神秘花紋的陶罐。

  現在,她居住的地方只有自己一個人,厄庇墨透斯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女兒皮拉被自己的堂哥帶去玩鬧,或許過幾天才會回來,只有潘多拉獨自一人待在這里。

  能與她作伴的,除了花草,也就只有這個用處不明的罐子了。

  “哼,你的東西都是借來的,可冥王的禮物卻是獨屬于我的!”

  冷哼一聲,像是自我安慰了一下。不過雖然話是這么說,但潘多拉根本不知道這個罐子是怎么起作用的。

  它能吸走災厄和痛苦,可潘多拉本就察覺不到這些概念性的存在。他試著問過厄庇墨透斯,但對方也表示一無所知。因此在她的眼里,這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陶罐,沒有什么特別的。

  至于那位叫做萊安娜的冥界主神送來的額外禮物,潘多拉就更摸不著頭腦了。

  ‘沒有不可能’,她想成為神靈,想讓那個無聊的塔利亞畏懼她,這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這個陶罐難道能幫她做到嗎?

  “也許.真的可以?”

  抿了抿唇,潘多拉無意識的撫摸著從肩膀垂落的長發。

  如果這個世界上沒有先例,她或許不會動這樣的心思,但偏偏有那么一個。

  魔網女神赫卡忒,有人說她是二代神王期間誕生的神造生命,就像潘多拉一樣;也有人說她其實是某位泰坦神的后代,可那位盛傳是她父親的物質毀滅之神已經好久沒有在世間出現過了。

  沒人知道他在哪,自然也難以求證,至少現在,潘多拉愿意相信那是個和自己近似的生命。

  “呼——我不能打開它。”

  手伸出了一半,又趕忙收回,潘多拉強迫自己不去看它。

  這個普普通通的陶罐就像是有魔力一般,最近總是勾起她的心神。尤其是一個人待在家里的時候,尤為如此。

  有些煩躁,潘多拉就把罐子放在桌上,然后一個人出去散心去了。

  是夜。

  雨后的空氣帶著些花瓣的芬芳,躺在臥室的床上,潘多拉的雙目有些無神。

  她隨意的發散著自己的思維,想象著種種未來。也許是天生的,她對一切都有著旺盛的探究欲望,這也讓她無法容忍就在自己身側,就在自己面前,居然有著這么一件自己不知道的東西。

  “這明明是給我的禮物。”

  咬了咬嘴唇,外界的天空已經昏暗下來。又是一個有星無月的夜晚,在這樣的日子里,某種無言的悸動在潘多拉的心中涌起。

  萬籟俱靜,這里仿佛只有她一個人。一切都離她遠去了,只有躺在床上的女人,和如同在和她對視的陶罐。

  那上面交雜的紋路,看著就像是一個眼睛那樣。

  某一刻,潘多拉甚至覺得那個眼睛眨了一下,可隨即又反應過來,那不過是個錯覺。

  這只是個普通的罐子而已,和其他的沒有不同。如果說它唯一特殊的地方,可能就是它裝了些不一般的東西。

  “可我根本看不到它們!”

  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分外明顯。過去,她曾不止一次想要打開這個罐子,卻每一次都最終止步了。

  她記得冥王的囑咐,可就像塔利亞說的,冥府的主人其實并沒有說過打開它會有什么后果,就算有,在諸神的祝福下,它也不可能給潘多拉帶來傷害。

  “諸神的神力在大地上被限制了,他們甚至被凡人欺騙了幾十年,卻直到凡人卑劣的背叛了自己的造主,諸神才意識到這一點,厄庇墨透斯和我說過這件事。”

  “如果.”

  輕聲低語,潘多拉從床上坐起。

  據說魔網女神也是在這樣一個有星無月的夜晚降生的,她攜著天火降世,在大地上行走數千年,最終登臨神位,或許命運也在預示著,這就是最合適的機會?

  “就這一次。”

  是的,只有一次,朦朧的星光下,潘多拉暗暗發誓。

  “只有一次機會。”

  沒有月光的照耀,大地上顯得萬分昏暗,而且今天的星光也不怎么亮堂,只有朦朧的微光時隱時現。

  不過這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最近幾年,黃道星域上原本最閃亮的那些星星,都要比往常暗淡了不少。

  據日神赫利俄斯所說那些往日游走在星空間的英靈與星神似乎都去忙別的事情了,當他駕駛太陽車駛過天空的時候,也鮮少見到她們的身影。因此最近的晚上凡人們大多緊閉門戶,諸神也不怎么外出活動。

  可今天卻有兩個神例外。漂浮在半空中的云層后面,厄庇墨透斯看著花園的上空。盡管在視覺中那里什么也沒有,但他很確定,那里有一團無形的氣流。

  風神,大概率是西風神,厄庇墨透斯聽過他的名字。他因向宙斯獻上神器而得到重用,與同樣投敵的太陽神完全不是一個待遇。

  “看來之前經常來到這里的那個神就是他了.也是,再沒有比風神更合適的人選了。”

  ‘年輕人’的臉上掛著純真的笑容,他和那團無形的氣流一道,透過打開的窗戶,看著遠方的房屋中自己‘妻子’的掙扎與僥幸,不過不同的是,后者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早在一開始,厄庇墨透斯其實就知道可能會有人來監視他們,所以明明不是一個喜歡多話的人,他還是把普羅米修斯離去前的告誡故意說出口了。

  然后某個家伙果然因此露出了一點馬腳,并在之后的十幾年中一點一點的被他摸清了位置。

  不得不說,神權的絕對性確實難以破解,哪怕直到現在,厄庇墨透斯都察覺不出那團氣流和自然的有什么區別。可很多時候,‘沒有異常’不代表就是合理的。

  這些年間,他一次次借口離開花園,可不單單是不想見到那個美惠女神,更多的是在總結附近氣候的變化規律。

  而按照這種規律,現在那里不該有氣流存在。

  “只有一次機會,這是最好的機會了。”

  眼神銳利起來,這一刻,厄庇墨透斯不再是先覺者面前天真的弟弟,或者諸神眼中后知后覺的愚者,他向前伸出手,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前方。

  他確實是后覺的神明,但也許是他太沒有存在感了,以至于很少有人意識到,就像智慧之神可以賜給別人智慧一樣,后覺者也能讓別人后知后覺。

  厄庇墨透斯釋放了自己的力量,作用在意識上的權柄籠罩了那個氣流所在的地方一會。

  幾乎是下一刻,法則的反噬就到來了,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失血,可他卻笑的很開心。

  他的判斷沒有錯,權柄給他的反饋告訴他,那里確實有一個生命受到了他的影響。

  “呼——”

  “你說的對,‘你明明可以改變些什么,卻一點都不想改變。’,這對我的形容很貼切。”

  揮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跡,厄庇墨透斯不由想起了之前在人類部落的那次意外相遇。

  一個是冥月女神,不久前他還在奧林匹斯山再次見到了這位強大的神靈,但另一個卻毫無印象,他的存在于后覺者的心中留不下任何記憶。這樣可怕的能力大概就是之前冥月女神所說,真正送出這份禮物的靈界之主吧。

  又是一位強大的古神,可他和那些神靈也沒什么區別。坐擁與生俱來的強大力量,然后就用要求強者的態度要求弱者,真是傲慢的態度。

  面對注定無法改變的未來,選擇漠視也是錯誤嗎?厄庇墨透斯不這么覺得,他只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而已。

  無意義的抗爭是沒有必要的,如果一直沒有機會,那他就會一直這樣隨波逐流下去。可像現在,當他看到改變的可能就在眼前的時候,他也不會吝于付諸行動。

  同樣是欺騙諸神,他的哥哥選擇了最愚蠢,也最沒有意義的一種方式。為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賭上自己的人生,然后理所當然的一敗涂地,這也算是他應得的下場吧;同樣是與神靈為敵,他的弟弟為了一個現在不知生死的先代神王盡忠至今,卻只能永恒的接受撐天的懲罰,這又何嘗不是對他愚蠢的報償呢?

  他就不同了,他今天也要欺騙神王,但那只是為了自己,而不是其他的任何存在。除了他和那個蠢女人,誰都不會知道發生了什么。

  嗡——

  一聲嗡鳴響起,厄庇墨透斯知道,陶罐大概已經被打開了。

  就如同收到了什么指令一般,這一刻,冥府諸神的權柄受到了觸動。哪怕遠在地下,他們依然注意到自己贈與的‘錨’離開了本來應該在的地方。

  于是在真理田園新建的神宮中,哈迪斯示意左右,早已聚集在這里的神靈們紛紛領命。

  真神的權柄開始展現,以地上的那處‘錨點’為中心,它們以黑霧,以蟲蠅,以種種污穢的形態肆無忌憚的表露在潘多拉和兩位暗中旁觀者的面前,然后驟然擴散開來。

  它們穿過山川,穿過河流,越過田地與城墻,于瞬息間播撒到這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這是被神王允許的行為,從此之后,或許冥府諸神再難以獲得人類發自內心的敬奉,但他們的存在本身,就將成為人類文明微不足道,卻又無法擺脫的一部分。

  從現在起,紛爭,仇恨,厄難,婬欲,欺騙將在人間大行其道,這不是對思維的扭曲,只是一種潛移默化的影響。

  而相比起這些不直觀的禍患,瘟疫與災害,將立時上演。

  “就當是懲罰吧,你們背叛了自己的造主,普羅米修斯可以原諒你們,不代表我也會。”

  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厄庇墨透斯不再遲疑,這就是他要等待的時機。他落到地面上,悄無聲息的穿過花園,打開房間的木門。在他的面前,潘多拉正背對著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發生的一幕。

  黑氣源源不斷的從罐身中涌出,向世界宣告它們的存在。潘多拉萬萬沒想到,這就是所謂的‘禮物’。

  一切的災難因她釋放,她正努力的想要把罐蓋蓋回去,可這都是徒勞無功。

  終于,耗盡力氣的潘多拉跌坐在地上,她看著種種災禍一點點的飛出罐子,直到最后,她看到了一點亮光。

  那是某顆星辰的倒影,當其他東西都離開了,它似乎也察覺到了環境的變化,準備離開陶罐,融入所有人類的命運之中。

  然而就在這一刻,一只手拿起了罐蓋,那個潘多拉用盡全力都無法合上的陶罐,就這樣被關上了。

  “你——!”

  豁然轉身,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后的丈夫,潘多拉一時說不出話來。她先是想要為自己的行為辯解,可隨即又意識到了不對。

  厄庇墨透斯為什么會在這,他來了多久了,他為什么要坐視這一切,以及,他為什么要把最后一件禮物關回去?

  “噓——別驚訝。”

  食指放到嘴前,后覺者示意自己的妻子小點聲。

  “我也是神,雖然不是什么厲害的神,可有這樣的能力,也沒什么可奇怪的。”

  “可是,可是剛才你為什么不提前關上它.我只是想看看有什么,我沒想把那些東西放出來.”

  當看到黑霧的那一刻,潘多拉就已經知道那是什么了。陶罐確實可以吸走災禍和厄難,因為它自身就是關押它們的寶物。

  而現在,自己親手把它們釋放了出來。

  “我知道,這只是一些災禍罷了。它們不是因為你的行為才存在的,雖然后世大概會這樣記載,但實際上,伱只是給了某些人一個真正讓它們降臨人間的借口,這會讓他們的行為看上去更合理一點。”

  打量了一下嶄新的陶罐,厄庇墨透斯隨口說道。

  “那最后那個呢?”漸漸緩過神來,潘多拉看著神色滿不在乎的丈夫,她憤怒的質問道:“你為什么要把它留在里面?”

  “誰說的,它明明也離開了。”

  “何況——”

  伸出手,厄庇墨透斯本來準備拿起這個罐子,可最后,他還是放棄了。

  “——潘多拉,你不會真把自己當成人類的一員了吧。”

  這一刻,他想起了冥月女神的話,這是靈界的主人贈給人類的禮物。如果有神試圖搶奪它,那他必然會為此付出代價。

  所幸厄庇墨透斯沒打算‘搶奪’。這是冥月女神交給潘多拉的,那就讓她繼續拿著好了。

  “過來,拿起它,我們該離開了。”

  微笑著看了眼潘多拉,厄庇墨透斯命令道。

  “你還沒有回答——”

  “我讓你,拿起它。”

  迎著丈夫逐漸冰冷的目光,潘多拉終于意識到,他不僅是諸神間有名的愚者,還是一位真正的真神。她猶豫了一下,畢竟自己身上還有女神賜予的庇護,可最終,她還是把陶罐抱在了懷里。

  “很好,潘多拉,我們才是一家人。你不要像我的哥哥和弟弟那樣,總是把外人看的比我們還要重要。”

  “人類也好,神王也罷,都不值得信任。他們的下場,就是明鑒。”

  滿意的點點頭,后覺者又向外界看了一眼。那個監視者已經離去,他們也可以‘畏罪潛逃’了。

  反正神王不會追究的,只要那個未知的神靈將一切都告訴宙斯,告訴他陶罐里所有的禮物,都已經被釋放出去,那神王只會當他們不存在,而不是滿世界的追查他們的下落。

  “現在,打破命運的鑰匙,就在我的手里了。”

  “呵,我還以為會有些什么波瀾,沒想到一切居然這么順利.看來命運都站在我這一邊,它希望我能夠改變它。”

  帶著潘多拉,厄庇墨透斯推開房門。

  女兒皮拉還沒回來,可后覺者也不是很在乎她。如果不是需要一個代為攜帶陶罐的人,他連潘多拉都不想帶。

  就這樣離開吧,等他搞明白這個陶罐中所藏之物的真正用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今天,真是完美。

  天空依舊昏暗,這樣一個靜謐的夜晚,仿佛藏住了所有秘密,深沉而安寧。

  另一邊,在厄庇墨透斯正準備離開的檔口,同樣旁觀了‘全過程’的西風之神早已化作無形的氣流,在高空中飛過。

  他沒有多做等待而是在看到那個陶罐中的東西被全部釋放以后,就第一時間離開了。直到天將亮起,仄費羅斯終于回到了奧林匹斯。

  徑直向神王的宮殿走去,他本以為宙斯還在休息,卻沒想到對方已經等候多時了。

  “陛下,我來向您復命。”

  恭敬一禮,看著高座上的神王,仄費羅斯開口道:

  “正如您預見到的那樣,潘多拉果然擅自打開了冥王的禮物,把災禍放進了人間,您真是高瞻遠矚。”

  “我知道了,還有呢?”

  災禍的事情,當陶罐打開的時候宙斯就已經知道了,他畢竟是神王,不會連這種事都察覺不到。

  不過他真正關注的,顯然不是自己兄弟的杰作。

  “那份冥月女神送來的禮物.也被放出來了。”

  遲疑了一下,最終仄費羅斯肯定的說道。雖然感覺有點迷糊,不過西風之神隱約記得,自己是看到了一道亮光。

  應該是放出來了,不會有錯的,在這方面,仄費羅斯相信自己的判斷。至于為什么走神了一下,這倒也很正常。

  大概是注意力集中太久,有點疲憊吧,畢竟即使是神,也是會感到累的。

  (本章完)

無線電子書    神話:靈性支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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