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輕微而沉悶的鈍響,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短促怪異的嗚咽聲。
比起慘叫又或者是呻吟,這聲音聽起來更像是某種像是膝跳反射之類的本能反應。
遠野的私人部隊中的一員,在無聲無息之間倒下了。
他像是千百年來死在這座山林里的無數動物一樣,尸體被潮濕的泥土沾染、埋藏,最終會在沒有被任何人發現的情況下腐爛、回歸自然。
只不過和那些自然死亡、又或者是被野獸吃剩下的動物不同,這位全副武裝的混種士兵全身上下只有一處傷痕,那就是被某人避開頭盔的保護區域,從正面擊碎了頭骨,在掙扎了數秒之后才迎來了完全的死亡。
他在臨死前的數秒之內,曾想通過殘留在腦髓內的意識來控制身體向同伴發出警告,但襲擊者無疑也考慮到了這種情況,以至于他現在已經失去了那份能力。
死者的同伴完全沒有發現這位因為分散包圍的戰術而距離他過遠隊友死亡的異狀。
或者不如說,這種悄無聲息的死亡方式,正是潛藏在這片山里中的那位暗殺者刻意營造的結果。
鈍響聲再次傳來,第一個死者想要呼喚的同伴,這次也遭受到同樣的死亡方式。
他像是踩到捕鼠夾的老鼠一般死的毫無意義、且悄無聲息。
一道影子悄無聲息地落在了這位片刻之前還飛揚跋扈的混種尸體身旁。他的臉上帶著明快的笑容,留著清爽而易于打理的短發。
這毫無疑問的是一位人類,一名在頃刻之間就殺死了全副武裝的兩名混種的人類。
而這位人類的手中也只有一柄冷兵器,那是酷似鼓槌的短棒,沒有任何鋒鏑、灰黑色的表面反射著金屬的色澤。
這名人類無視了殘留些許生命氣息的受害者,找上了他的下一個目標。
暗殺者好似一場荒誕的噩夢,一個接著一個地收割著遠野慎久精心培養訓練的私兵。
只過了些許的時間,山林中的入侵者就被屠殺了過半。這種異狀讓坐在山下公路旁轎車里的遠野慎久坐立難安。
他嘗試著通過對講機聯系私兵們的隊長,但隊長的回復是并沒有發現什么異狀,只是有些隊員的無線電暫時聯系不上,可能是因為山里存在著不明的干擾。
遠野慎久立刻想到了,這肯定是他們這些混種家族的老對頭,所謂的退魔的把戲。
自己應該早就動手消滅他們的,遠野慎久恨恨地想到。等這次事情結束了,就那么做吧,他下定了決心。
就從巫凈開始。
他即刻聯系到了在山中筆直前進的軋間紅摩,催促他加快行動,但軋間紅摩的回復也僅僅是一聲單純的“嗯”。
很快,身為純粹人類的暗殺者青年將除了軋間紅摩之外的所有入侵者都殺戮一空,但他卻沒有什么喜悅之情,只是在單純地想著“啊啊,今天的工作也快完成了。”
青年將軋間紅摩留作最后一個目標,因為他認得這名高大的獨眼混種。
那是在多年之前,在他執行一次屠殺混種家族的任務途中遇到的孩子。
名為七夜黃理的絕頂暗殺者,人生第一次見到了自己的末路。
他能感到自己面前的小孩就會是將來殺死自己的那個人,于是他出手了。
一聲悶哼過后,七夜黃理毀掉了那名孩子的一只眼睛,卻沒有殺死他。
因為他和他的那些精神不太正常的同族不一樣,并不以殺人為樂,而只是把暗殺作為一門技藝、一項工作而不斷努力鉆研。
不知不覺之間,名為七夜黃理的青年已經抵達了頂點,他超過了身邊所有的人,成為了七夜的當主。
七夜黃理因為懼怕而毀掉了軋間紅摩的眼睛,卻因為他仍是孩童而沒有殺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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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黃理的脈搏加速了起來,他的臉頰緊繃,像一只蜘蛛一般順著鋼鐵的絲線無聲而靈活地攀上樹梢,緊盯著那名獨眼的年輕人。
“...七夜黃理嗎。”軋間紅摩第一次開口說話,但也僅僅表示他發現、并且想起了這名暗殺者的名字。
在七夜黃理那名為“凈眼”的超能力視角中,軋間紅摩的赤紅色思念無比熾烈地流動著。
那是軋間一族為了單純追求破壞能力而通過反復近親交配、繁殖而得出的最強的碩果、唯一的末裔。
然而軋間紅摩在不滿十歲的時候,就發狂將同族的家人屠戮一空,而后便被人囚禁在深山里,直到和七夜黃理相遇。
雙方沒有任何交談,軋間紅摩瞬間出手。
他僅僅是淡出地舉起右手,然后毫無技巧地向前突進,輕而易舉地粉碎了七夜黃理盤踞的那棵樹木。
七夜黃理在樹木倒下之前就輕盈地跳了起來,在空中以違反物理規律的方式輾轉騰挪,躲避著軋間紅摩的攻擊。
軋間紅摩的招式并沒有什么技巧可言,只是純粹的快、純粹的暴力。
七夜黃理在須臾之間躲過了軋間紅摩的一道拳擊,拳風刮的臉頰生疼。
但是七夜黃理并不在意這點小事,他在躲開軋間紅摩攻擊的同時就打出了反擊,鐵棒猛地刺向了他那肌肉虬結的手臂。
通常來說,這一擊一定會廢掉軋間紅摩的一條手臂,但是結果卻是毫無傷痕。七夜黃理的武器和軋間紅摩的手臂碰撞之下,居然發出了詭異的金鐵相交的聲音。
七夜黃理沒有猶豫,在未建功的一擊之下立刻后空翻遠離了軋間紅摩。
軋間紅摩的反擊打在了山巖之上,巨大的崩裂聲預示著無匹的破壞力。
七夜黃理借著巖石的碎塊崩飛的機會,化為一道模糊的影子,來到了軋間紅摩的身側。
手中的鐵棒在極短的時間內,猛擊軋間紅摩頸部相同的某個位置,如此重復了數十次,卻連一絲傷痕也沒留下。
軋間紅摩的巨手如同一根鐵柱一般帶著罡風向后揮舞,但卻并沒有捕捉到暗殺者的身影。
因為七夜黃理躲在了軋間紅摩右眼視野里的死角,那是他無論怎樣都不能彌補的缺陷。
軋間紅摩第一次在今夜感受到了死的恐懼,七夜黃理執拗地從死角的方向反復全力攻擊著軋間紅摩脖頸上的同一處位置 ——只要再努力一下,就能殺死這頭怪物,七夜黃理是這樣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