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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四章 你說他什么貨色

  何家慶的祖父何才元突然現身,讓何家慶和綠水丐盡快離開此地。

  他展示了一字千金的手段,說實話,何家慶從沒見過這么強悍的文修技,他有點怕,但他沒走。

  綠花子更不會走,事情到了這一步,哪是幾句話就能勸走的。

  何才元嘆了口氣:“人吶,不怕沒真本事,就怕有點本事,就自不量力。”

  話一出口,“自不量力”四個大字浮現在夜空之中,“自”和“不”兩個字飛向了綠花子,“量”字飛向了何家慶。

  崔提克迅速調整站位,盡量和綠水丐保持距離,他聽李伴峰說起過,綠花子有用人做武器的習慣。

  果不其然,綠花子回手去抓崔提克,一下抓了個空,身上也沒有其他武器,連衣服都被他自己燒光了。

  他從樹上折斷了一截樹枝,把“不”字打散了,但“自”字的結構更緊湊一些,綠花子打了兩合,沒能打碎。

  何家慶面臨的“量”字更不好對付,這個字的架構有點復雜,攻擊手段也很復雜,它能把“豎”拉長做兵刃,還把“橫”拆出來做暗器。

  剩下一個“力”字,還在何才元手上把玩,他隨手一甩,擲向了森林深處。

  “這還有一個不自量力的!”

  李伴峰見“力”字飛了過來,迅速用唐刀招架。

  這個“力”字力道不小,直接把唐刀打飛了出去,朝著李伴峰打了過來。

  李伴峰用跬步閃過,轉身用踏破萬川反擊,碎石打在“力”字上,掀起陣陣煙塵,字形稍有損傷,可還能追著李伴峰攻擊。

  與慕容貴交手兩次,李伴峰也有了和文字戰斗的經驗,和一個字打仗,聽起來滑稽,但李伴峰不敢有絲毫懈怠。

  他先用斷徑開路,讓地上一塊石頭擋住了“力”字的去路。

  石頭被“力字”撞碎,李伴峰調整好了角度,再次用踏破萬川,終于把這“力”字打散架了。

  樹林外邊,綠水丐用樹枝打散了“自”字。

  何家慶連續偷竊筆畫,把“量”字給拆了。

  何才元笑了一聲:“還想打?蚍蜉撼樹,可悲可笑。”

  蚍蜉撼樹,還是四個字,分工和之前一樣。

  “蚍蜉”兩個字纏上了綠花子,“撼”字纏上了何家慶,“樹”去了叢林深處找到了李伴峰。

  這四個字筆畫多,還能拆開打,尤其是“樹”字,能拆成三個字。

  要說他們三個也有對付這些文字的辦法,但這么打下去不是辦法。

  拾掇掉一個文字需要花很大精力,但對于何才元來說,這樣的文字連寫都不用寫,隨口一說就夠用了。

  繼續打下去,他們三個都得被活活累死,和“樹”字纏斗片刻,李伴峰把此前準備的一個奇招用了出來。

  他連同藥水灑下了一粒種子,放映機會意,立刻用光影遮擋了種子的位置。

  “樹”字拆成了“木”“又”“寸”三個字,四下圍堵李伴峰,種子迅速破土,長成了一棵白菜,白菜里鉆出來一只蛤蟆,咕咕叫了兩聲。

  一聽這叫聲,楚少強和何才元同時一驚。

  何才元立刻進了樹林,留下楚少強與綠水丐和何家慶廝殺。

  何才元知道柳樹的準確位置,一路飛奔過去,看到一只蛤蟆,蹲在了樹林深處。

  這只蛤蟆個頭小了點,可長得和葛俊蟆一樣,緊急關頭,來不及驗證,何才元不敢大意,窺修王福琦死了,內外失去了聯絡,他也不知道葛俊蟆是什么狀況。

  何才元試探著叫了一聲:“葛大人?”

  蛤蟆沒回答。

  李伴峰繞著柳樹狂奔,判官筆跳了出來,刺穿了木”字,又刺穿了“又”字。

  兩個字當即失去了斗志,在半空中緩緩墜落,直至消失不見。

  剩下一個“寸”字,被李伴峰引到了蛤蟆身邊,正撞在蛤蟆身上。

  “咕呱!”

  蛤蟆身軀碎爛了一地,何才元立刻把“寸”字收了回來。

  其實仔細看一眼就知道,雖然都是綠的,但碎爛的是白菜,不是蛤蟆。

  可何才元極度緊張,還是愣了片刻。

  “你個奴才!”李伴峰一揮茶壺,茶水落地,兩道屏障圍住了何才元。

  茶水迅速上涌,何才元不慌不忙,說了一聲:“開!”

  老茶壺引以為傲的屏障,當場破裂,茶水隨即退去。

  李伴峰身形閃現,隨即撒腿狂奔,他要用走馬觀花。

  何才元喊一聲:“追!”

  一個“追”字,追著李伴峰一直跑,代替何才元的眼睛,讓何才元的視線鎖定在了李伴峰身上。

  這就是云上修者,李伴峰根本擺脫不了何才元的視線。

  “殺!”何才元再度開口,“殺”字緊隨“追字”跟上了李伴峰,用兵刃“殳”,刺傷了李伴峰的左肩。

  接下來的戰局,對于何才元來說簡單了,再多說幾個字,就能圍死李伴峰。

  緊要關頭,崔提克來到何才元面前,喊一聲道:“老先生,我愛你!”

  他解開了衣扣,露出了胸膛,上邊有紋身,但可不是文字,是一連串自內向外旋轉的線條。

  何才元一扶額頭,腳下有些踉蹌。

  崔提克的紋身可不全是用來抒發愛意的,這些線條讓何才元得了眩暈癥。

  何才元喊一聲:“愈!”

  愈合的“愈”字出現在了何才元的額頭上,眩暈癥轉眼消失。

  李伴峰連續用踏破萬川,打散了“追”字,判官筆周旋兩合刺穿了“殺”字。

  “殺”字墜落,李伴峰的身形從何才元的視線中消失了。

  何才元胸腔一陣,身軀搖晃了一下。

  崔提克擠破皰疹,趁機甩出一片汁液,落在了何才元身上。

  何才元身上起了疹子,崔提克大喜,這就意味著搶來了戰局的主動權。

  李伴峰來到何才元身后,何才元喊了一聲:“刃!”

  十幾把長刀刺向了李伴峰的面門,判官筆奮力格擋,李伴峰顧不上閃避,臉上多了一道口子,身上也添了幾道傷痕。

  李伴峰頂著長刀發動了踏破萬川,何才元口鼻流血,倒在了地上。

  打贏了?

  李伴峰和崔提克一陣欣喜,忽見何才元的尸體炸裂,化作一個“分”字,消失不見。

  崔提克愣住了,不明白眼前的狀況。

  李伴峰想明白了眼前的狀況,但他也愣住了。

  兩人拼盡全力擊殺的,只是何才元的分身。

  樹林外邊,綠水丐和何家慶步步緊逼,楚少強處境窘迫,何才元本尊現身,發動了數墨尋行。

  大片的文字,毫無規律,圍攻何家慶和綠水丐,何才元帶著楚少強,穿過字里行間的安全地帶,站在一旁默默觀戰。

  楚少強關切的問道:“葛大人狀況如何?”

  何才元搖頭道:“沒見到葛大人,樹林里有個狂徒,拿障眼法騙我。”

  說話間,何才元隨手一揮,又有一大片文字飛進了樹林,圍攻李伴峰和崔提克。

  何才元提醒楚少強:“準備好開門的器具,不要再和這幾只螞蟻糾纏。”

  綠水丐和何家慶打散了成片的文字,兩人消耗不小。

  李伴峰和崔提克也把文字打散了,兩人遍體鱗傷。

  何才元搖著折扇,冷笑了一聲:“還打么?”

  何家慶意識到不能再打了,他和他祖父的實力差得有點懸殊,迄今為止,何才元可能只用了不到一半的實力。

  綠水丐不甘心,如果這是他的地界,如果他的戰力能迅速恢復,他還有繼續和何才元戰斗的把握。

  可這些假設都不成立。

  綠水丐沖著樹林喊一聲道:“撤!”

  崔提克也不甘心,對他而言,祖師的狀況還是太好,一時半會很難上路。

  綠水丐催促道:“快走!”

  崔提克回應道:“走,這就走,一場生意而已,活下來才能把生意做完!”

  這是在提醒李伴峰,渾水里摸不到魚,這場生意到此為止了。

  綠水丐的身影消失不見,他進了不可名之地。

  何家慶往森林里看了一眼,身影也消失了。

  崔提克等了片刻,他想和李伴峰一起走。

  李伴峰回到了柳樹下。

  崔提克不理解。

  “這只是一場生意。”

  李伴峰不回應,撕下來幾段凌妙影送的膠布,迅速纏住了身上的傷口。

  等了片刻,崔提克嘆口氣,轉身走了。

  總有一天,我會用一場瘟疫殺光這世上所有的人。

  但如果有一個人活著,我希望那是你。

  李七,你好好活著。

  綠水丐一方都走了,樹林里只剩下了李伴峰。

  李伴峰要獨自面對楚少強和何才元。

  這聽起來像是笑話。

  李伴峰摸了摸唐刀。

  “主公,咱們打不過他們。”

  李伴峰拍了拍手套。

  “當家的,這幫王八蛋全靠寫字來打人,我有勁使不上!”

  確定所有的法寶都在,李伴峰壓低了帽檐,默默的站在了樹下。

  他隱約聞到了一股香味,墨香味。

  這味道并不是從某個地方傳來的,墨香店一直都有這股墨香味,剛來的時候李伴峰不太習慣,現在他覺得這味道真好。

  判官筆道:“七,你走,我打。”

  李伴峰搖了搖頭。

  墨香店很重要,無論如何都不能留給他們。

  判官筆想帶著李伴峰飛出園子。

  李伴峰把判官筆在手里轉了一圈:“不走,和他們打。”

  “送客!”樹林外,何才元又送來了一大片文字。

  李伴峰揮起了唐刀,發動了宅心人厚之技。

  判官筆擋在李伴峰身前,奮力廝殺。

  酒葫蘆噴火,老茶壺潑茶,鐮刀在頭頂盤旋,鐘擺護住李伴峰胸口,手套拿著一只鉞,護在李伴峰后心。

  隨身居里,娘子焦急的詢問著戰況。

  屋子里傳來一股血腥味,娘子聲音顫抖了:“老爺子,讓我出去吧,我求你了。”

  老爺子嘆了口氣:“當初老火車說過,墨香店這個地方很重要,我到現在也不明白它重要在哪,或許阿七能明白?”

  洪瑩急道:“還說這個做什么,讓我出去和他們打!”

  老爺子沉默許久,緩緩說道:“洪瑩,準備出戰。”

  隨身居破了規矩!

  看來李伴峰的狀況極其不妙。

  唱機喊道:“老爺子,讓我去吧!”

  隨身居道:“伱先備戰,頭陣讓洪瑩去。”

  洪瑩沒有多問,她迅速穿上了涂映紅當初送來的鎧甲,把頭發束緊,盤在鐵盔里,站在了隨身居門口。

  唱機道:“我新做了一把長槍,你帶上。”

  洪瑩搖頭道:“我就是長槍,還帶什么槍?”

  唱機怒道:“你敢不聽軍令么?出去拿頭撞么?把長槍帶上!”

  李伴峰擊退了一大片文字,腳步踉蹌,將要摔倒,忽覺胸前電話顫動。

  他想接聽,可貌似沒機會了。

  何才元在樹林外喊道:“狂徒,你還不走?你還想做什么?你把你自己當成了什么東西?”

  “狗養的奴才,”李伴峰擦去了臉上的鮮血,笑了笑道,“你又算什么東西?”

  “李七?”楚少強認得李伴峰的聲音。

  何才元笑道:“原來你就是李七,你這人該殺,秋落葉那邊的事情肯定和你有關,你把實情告訴我,我留你一條生路。”

  “實情?”李伴峰又笑了一聲,“叫你主子來,你個當奴才的,也配聽么?”

  奴才。

  這兩個字很刺耳。

  何才元沉著臉道:“你到死那天,都不會看到自己有多無知,你根本不知道生而為人,當為誰而生,當為誰盡忠,

  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貨色,有多不值一提!

  你死有余辜!”

  何才元用扇子寫了“死有余辜”四個字,這是寫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也不是召喚出來的。

  寫字的時候,何才元手腕略有顫抖,這四個字里有憤怒,也融入了何才元高超的技法。

  四個字進了樹林,所經之處,成排的大樹瞬間化作了灰燼。

  楚少強隨即出手,兩件法寶跟著“死有余辜”四個字一并進了樹林。

  一件法寶是枷鎖,如果李七活著,就把他鎖住。

  另一件法寶是木匣,如果李七死了,就直接把他裝殮。

  李伴峰感知到兇險襲來,準備用旅修技抵擋。

  這一波攻勢和之前明顯不同,擋不住就先回隨身居,從隨身居出來再和這兩個人纏斗。

  電話還在震動,李伴峰沒有時間接聽。

  只有羅正南能打得進來,是什么結果不重要,彈盡糧絕之前,李伴峰會全力拖延下去,無論如何不能把墨香店交給他們。

  隨身居里,門打開了一條縫,隨身居喊道:“洪瑩,出戰!”

  洪瑩一推門,剛要出去,咣當一聲,門又關上了。

  洪瑩不解,怒喝一聲:“老東西,擠我手了,你要干什么?”

  隨身居道:“我反悔了!”

  “死老東西!”洪瑩破口大罵,“你出爾反爾,七郎可怎么辦?”

  隨身居道:“來人了。”

  唱機焦急問道:“誰來了?”

  咣鐺鐺鐺!

  四聲撥浪鼓響。

  “死有余辜”四個大字被震得粉碎。

  兩件法寶當即消失,不知去了何處。

  楚少強想要逃走,雙腳動不了地方。

  何才元一哆嗦,忽聽有人在耳邊說話:

  “他是我兄弟,你說他什么貨色?”

  何才元想要說話,卻開不了口。

  他想要寫字,卻還動不了手。

  耳畔再次傳來了貨郎的聲音:“你為誰活著,你為誰盡忠?是這個東西么?”

  轟隆!

  一具碩大的蛤蟆尸體,掉進了園子,掉在了何才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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