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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發病

  肖葉慈和陸春瑩,坐在屋子里,靜靜的看著醇親王唱戲。

  醇親王反串旦角,唱了一出《鍘美案》。

  這出戲的尺寸和火候都沒得說,醇親王把秦香蓮演繹得入木三分,陸春瑩看的眼淚直打轉。

  肖葉慈的眼淚也在打轉,她是被嚇得。

  但再怎么害怕,這出戲都得看完,陸春瑩得罪了醇親王,醇親王提出的要求是,讓她看一出戲。

  這代價不算大,可肖葉慈真的嚇壞了。

  陸春瑩看著她直哆嗦,小心提醒了一句:“媽,你要是忍不住,趕緊說話,我帶你去茅房,這位親王愛干凈,咱們可不能再闖禍了。”

  李伴峰坐在隨身居里,靜靜的看著娘子和洪瑩。

  娘子先開口了:“喂呀相公,醇親王是不是把事情都跟你說了,那老廝奸滑的緊,他說的事情,你可不能全信。”

  洪瑩輕輕嘆了口氣:“滿朝文武,哪個不奸滑?與他們相比,醇親王算是善類。”

  唱機嗤笑道:“醇親王在你心里,豈止是善類,那可是舉世無雙的好男子。”

  洪瑩默然良久道:“我與醇親王并不相熟,也沒什么情分,皇帝下了旨意,我不得不嫁,這與你我之間的恩怨無關。”

  李伴峰正想問這件事:“你們到底為什么反目?”

  唱機冷笑道:“這卻得問那賤人,反正我是想不明白。”

  洪瑩語氣有些激動:“想不明白,你就仔細想想,我隨伱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千軍萬馬面前,我何時有過半點含糊?

  我殺你,是你因為你該殺,我不得不殺,這事情我沒有做錯!”

  兩人再度不語,李伴峰躺在床上,輕輕摸著唱機,問道:“娘子,你們一直和魔土人打仗,魔土到底在什么地方?”

  “小奴記不得了,自從被這賤人害了,小奴忘了許多事情,若是拼命去想,只覺得魂魄都要散亂。”

  洪瑩怒道:“惡婦,別什么事情都往我身上羅織,魔土的事情我也想不起來了,若是這樣算起來,難道我不是被你害的?”

  忘了,都說忘了。

  醇親王也說不清魔土在什么地方。

  他甚至說不清大煥王朝在什么地方。

  無論娘子、洪瑩還是醇親王,他們都是死過一回的人。

  歷經一番生死,失去大部分記憶,也在情理之中。

  李伴峰摟住唱機道:“罷了罷了,不想了,大雨天鏖戰一夜,我身上冷的厲害。”

  唱機噴吐一團蒸汽,緊緊裹住李伴峰:“小奴命好,有相公疼愛,不像那賤人,活該她受苦一輩子。”

  唱完了《鍘美案》,醇親王還在想下一出戲碼。

  肖葉慈顫巍巍道:“親王,不是說聽完了這出戲,就放我們走么?我們還急著趕路的呀。”

  醇親王沉下臉道:“白讓你們聽戲,還委屈你們是怎地?我跟你們說,這大雨不停,你們就走不快,要是走的不夠快,你們就別想走出舊土。”

  等了整整一天,大雨終于停了。

  李伴峰帶上眾人,離開了醇王府。

  醇親王站在正院正房里,把唱片擺在托盤上,靜靜聽著趙驍婉唱的一曲《長坂坡》。

  聽完了一曲,醇親王把唱片小心收好,站在門前,靜靜看著遠處。

  戲文就是戲文。

  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幾分假,幾分真,卻看有沒有明眼人。

  卻看你是不是那明眼人。

  李伴峰帶人走了大半天時間,終于走出了舊土。

  對著醇親王給的地圖,李伴峰給眾人畫好了路線。

  “小牛,你帶著這幾個人回海吃嶺,

  小方,你帶他們去藥王溝,

  都知道路該怎么走吧?”

  李伴峰畫出來的路線通俗易懂,牛光大能看明白,但他不想走:“恩公,俺不想回海吃嶺了。”

  “為什么?”

  “俺爹把俺送來的時候,俺爹扇了俺兩個耳刮子,說俺吃不了苦,將來肯定沒有大出息,

  俺現在要是回去了,俺爹還得扇俺,還得把俺送回來,不管俺說什么。他都不能信。”

  李伴峰道:“你回去跟他好好說,他要是聽不明白,你就直接扇他,你就說是有個長著大胡子的人,讓你扇他。”

  牛光大連連搖頭道:“那是俺爹勒,俺哪敢呀。”

  李伴峰想了想:“你跟我回綠水灣吧,等改天我帶你去扇他。”

  牛光大心里歡喜:“以后俺就跟著恩公嘞,俺這條命就是恩公的。”

  他跟著李伴峰,其他人也都跟著李伴峰。

  李伴峰對著醇親王給的地圖,帶著眾人往綠水灣走。

  圖上畫的路線,和肖葉慈母女的記憶吻合,用了不到三天時間,眾人走出了無憂坪,來到了廣明鎮。

  廣明鎮是綠水灣北部的一座鎮子,離綠水城很遠,但鎮子還算繁華,過往的商人都在此地歇腳,旅店、飯館、商鋪都非常齊全,甚至還有電影院。

  李伴峰先安頓眾人住下,然后買了兩套男裝交給了肖葉慈和陸春瑩。

  別人都好說,就她倆特殊,陸家正在找她們娘倆。

  換上了男裝,尋常人認不出來,可陸家還有很多不尋常的人,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李伴峰問道:“你們到底要不要回陸家?”

  陸春瑩搖頭道:“不回,陸家容不下我們。”

  肖葉慈搖頭道:“不是我們,是容不下我的呀,你還是要回去的,跟著我這樣的人,注定沒有出息的呀。”

  李伴峰沒太聽明白,陸春瑩把到了陸家的前因后果講述了一遍。

  聽完了事情的經過,幾個問題擺在了李伴峰面前。

  第一個問題,陸小蘭是猴子邱放出來的,猴子邱是肖葉慈和陸春瑩找來的,這事李伴峰知道。

  但陸小蘭并不知道肖葉慈和陸春瑩會來,她始終不承認自己給她們娘倆寫過信。

  提起這件事,肖葉慈和陸春瑩都很憤怒,認為陸小蘭不是東西,翻臉不認人。

  但李伴峰相信陸小蘭沒有撒謊。

  她當時被困在陸家老宅里,除了李伴峰手機上的鉤子,她根本聯系不到其他人。

  她不可能給肖葉慈和陸春瑩寫信,就算能寫信,她也肯定寫給她媽,讓她媽來救她。

  陸小蘭沒有撒謊,那陸春瑩和肖葉慈收到的信,是誰寫的?

  陸小蘭被困在何家大宅里,這件事除了陸小蘭,除了我,還有誰知道?

  第二個問題。

  肖葉慈說她看到了陸東良被襲擊的全過程。

  何玉秀最先動的手,接下來是卓裕玲,再接下來是陸東俊。

  然后陸東良推了何玉秀一把,兩人就飛出去了。

  陸東良是九層旅修,這是旅修的技法么?

  陸東良最終飛到了李伴峰手上,這是陸東良事先安排好的么?

  第三件事,是陸春瑩在去陸家大宅的路上聽來的。

  “陸小蘭跟猴子邱說,她在火車上要殺一個叫什么慶的人,結果被那個什么慶推了一下,就飛到何家老宅了,

  猴子邱不信她,陸家的人也不信她,我當初也覺得她在胡扯,可我看到我爸推了何玉秀一下,也飛出去了,或許她說的是真的…”

  李伴峰的臉頰抽動了片刻。

  嘴角微微上揚,他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在大學里,熟悉李伴峰的人都知道,這種僵硬的笑容,是發病的前兆,這個時候最好遠離李伴峰。

  李伴峰控制著語氣,問了一句:“你說的那個叫什么慶的,是不是何家慶?”

  陸春瑩思索片刻,點點頭道:“好像就是這個名字。”

  李伴峰又問了一句:“是不是何家慶?”

  陸春瑩道:“應該就是他。”

  李伴峰又問了一句:“是不是何家慶?”

  陸春瑩有點害怕,肖葉慈在旁道:“恩公啊,她可能記不清了,你容我再想想。”

  “是不是何家慶?”李伴峰一直重復一句話。

  肖葉慈也害怕了:“恩公啊,你怎么了?”

  “是不是何家慶?”李伴峰轉身離開了房間,到了走廊里。

  他不想傷害這對母女。

  “是不是何家慶?”他一直重復著一句話,進了自己的房間。

  “是不是何家…”李伴峰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發病了,他一直重復一句話,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用一只手拿出鑰匙,進了隨身居。

  看到李伴峰一只手捂著嘴,憋的滿臉通紅,唱機關切問道:“官人,你怎么了?”

  “嗚嗚嗚,嗚嗚嗚”李伴峰的鼻子還在哼著同一句話。

  還是停不下來,捂住嘴都停不下來!

  他把自己的鼻子也捂住了。

  他就這么緊緊捂著自己的口鼻,面色青紫之間,他就快窒息了。

  “相公!”唱機上前拉開了李伴峰的手,用一團蒸汽緊緊將他抱住。

  “是不是何家慶?”李伴峰嘶聲呼喊。

  遠在六房的紅蓮,聽到了李伴峰的呼喊,身上結出了一層又一層露珠。

  在火車上,因為種種意外,到了賤人崗。

  在賤人崗,遇到了肖葉慈母女。

  通過肖葉慈母女,這根被刨出來了。

  誰能想得到,這根就這么被刨出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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