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著疼痛的膝蓋,咬著牙追到巷口,卻發現…剛才救下自己的那位高大紳士已經走遠,并進入一家裝修華麗的酒店。
他原地沉默許久,繼續跟了上去。
時間不早了。
林弦走進酒店,來到前臺,準備登記入住。
初代樁CC的消散固然很遺憾,也很讓他心痛;但情緒釋放后,他也明白,這是注定無法改變的結局。
同時,也是他此行穿越來1952年的目的。
只有親眼目睹千年樁的形成過程,才能推理出其根源真相,進而找到拯救CC、拯救楚安晴、拯救所有千年樁的辦法。
而現在。
該進行下一步計劃…驗證自己是否可以做夢了。
在前臺選好房間,進行登記。
林弦在名冊上寫下道格拉斯的名字。
服務生看了一眼后,雙手捏起房卡和便簽條遞過來:
“道格拉斯先生,這是您的房卡,請來這邊坐電梯。”
高檔酒店的服務確實好,有專門工作人員將林弦送到房間門口。
關上房門后。
林弦脫去大衣,掛在衣架上。
回望房間內。
安靜,寂靜,空靜。
沒有嘰嘰喳喳的CC,沒有撲在床上晃腿的身影,沒有感慨設施豪華的布魯克林女孩。
這一刻,林弦真正切身體會CC說的那句話:
“這房間,確實太大了。”
他從口袋里拿出白色方形小禮盒,放在桌面上。
打開。
拿出里面那塊20美刀的銀色手表。
時針分針仍舊咔噠咔噠轉動,還需要擰動右邊旋鈕給內部發條上勁兒,每擰一下,都仿佛擰在林弦的神經上,讓他愈發感覺1952年的布魯克林空曠又寒冷。
上完發條。
表盤上時間顯示凌晨00:12。
打開禮盒內那張褶皺的紙條,看著上面CC親手寫下的英文:
明天開始,夏令時就結束了,記得要將手表調慢一小時喲 現在已經過了零時。
新的一天,11月3日,1952年的夏令時結束,冬令時正式到來。
林弦拉起旋鈕,逆時針擰動,讓時針倒退回上一天23:12。
只可惜。
時針可以倒退,時間卻不可以倒流。
縱使讓表盤后移,也不過是自欺欺人,無法改變任何事情,正如這被鎖死的歷史一樣。
林弦握緊手里的手表。
這是初代樁CC留給自己唯一的東西,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唯一痕跡。
“這塊手表,我得想辦法帶回去才行。”
他輕聲說道。
可是,現在問題就來了。
如果是要把這塊手表帶回2024年,無非就是幾十年的時間而已,辦法很多,很多建筑和商業機構都還存在。
但2024年已經回不去了啊…
他現在后腦勺上的風箏線,連接的是2234年時空,差不多將近300年的時光。
300年的時光,足以將布魯克林大橋腐蝕、足以讓威廉斯堡儲蓄銀行鐘樓倒塌、足以讓帝國大廈不復存在。
300年的時光實在太長了,或許1952年的任何事物都撐不到300年后。
哪怕是現在挖個坑把手表埋進去,也很難保證300年間會不會有什么規劃把土地挖開。
到底…
“該如何把這塊手表,完好帶回2234年呢?”
林弦希望能想出一個萬無一失的辦法。
他將手表重新放進小禮盒內,寬衣解帶,去浴室洗澡。
一天的奔波勞碌在溫熱洗澡水下釋放,他打了個哈欠,突然變得很困。
時間也差不多了。
是時候躺在床上入夢,看看能夢到什么內容了。
擦干凈身體。
換上睡衣。
關閉房間燈光。
林弦側躺在床上,閉上眼睛,進入夢鄉。
熟悉的夏風,熟悉的溫度。
他猛然睜開眼睛,看著面前熟悉的黃沙與斷壁殘垣:
“果然,做夢的能力也回來了。”
這個環境,他非常熟悉。
正是他闖蕩已久的第九夢境。
林弦連忙跑到之前的挖掘地點,將老朋友“微型核電池摩托車”挖出來。
一切都沒有變化,這還是熟悉的夢境,熟悉的0.0001764世界線!
“看來,所有的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林弦啟動摩托車,朝脈脈所在的地下冬眠艙基地奔馳。
和最開始預想的一樣。
在第一根千年樁打樁后,自己的夢境也恢復正常,所有事情都走上“正軌”。
原因和契機是什么?為什么突然可以做夢夢到未來了?
“難道是…”
“那顆時空粒子,擦了我耳朵一下?”
這是林弦唯一能想到的原因,但他并不確定。
這次1952年時空之旅,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撲朔迷離,本來是奔著弄清楚真相來的,可沒想到,目前疑問是越來越多了。
“還要進一步調查時空粒子和愛因斯坦才行。”
眼下。
穿越回1952年的第一個主線任務已經完成,親眼目睹了千年樁打樁。
接下來第二個主線任務,就要放在愛因斯坦身上了。
距離和愛因斯坦約定的時間11月5日,還有2天時間。
嗡嗡嗡…
電動摩托全速行駛。
很快。
輕車熟路。
林弦抵達地表大峽谷。
然后順著藤蔓爬下去,啟動脈脈的冬眠艙,用腦神經電擊頭盔讓其恢復記憶。
兩人聊了會兒天。
聊了聊《噬天魔帝》,聊了聊寫作手法。
目前看起來,世界線一丁點波動都沒有,一切如故。
林弦突發奇想:
“脈脈,你知道東海市的萊茵大學嗎?”
“我當然知道啦!”
脈脈興奮道:
“那可是全世界排行第一的超級學府!我的夢想就是能考進萊茵大學!”
“那你為什么不去考?”林弦問道。
“切!你這問的都是什么廢話!”
脈脈白了林弦一眼,嗤之以鼻:
“我能考上嗎?我能考上的話,我當然會去上學啦!”
“不應該吧。”
林弦托著下巴。
他記得劉楓講過,當初趙英珺建立萊茵大學的理念,就是為了給未來的林弦、未來的龍國、未來的世界培養更多人才。
正所謂不拘一格降人才…萊茵大學的錄取分數并不高,并且采取因材施教戰略,哪怕是極度偏科的學子,只要有一技之長,都可以被萊茵大學錄取,發揮余熱。
用劉楓的原話講就是:
“萊茵大學占地有半個東海市那么大,學院和專業多的超乎想象,每年招收的大學新生數量將近五十萬…歷史上從未有任何一所大學有這樣的教育實力。”
“將近五十萬的新生量啊林弦,你根本想象不到,這對全國學子們而言簡直就是最好的時代,基本屬于有手就能考上!”
“而且考上之后的學雜費非常便宜,學習生活條件還非常好,趙英珺建立這所大學真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劉楓都說了,有手就行,這脈脈胳膊腿齊全,怎么就考不上了?
“你當時報名萊茵大學,高考考了多少分?”林弦好奇問道。
“嘿嘿。”
脈脈不好意思撓撓頭:
“300多分。”
“300多分!?”
林弦睜大眼睛,不可思議。
這…這簡直就是第二個周斷云啊,300分選手。
好吧。
考慮到那本曠世之作《噬天魔帝》,林弦也姑且覺得合理了。
“那你這一生,也挺可憐的。”
看著和初代樁CC年齡相差不大的脈脈,林弦不免有些惻隱之心:
“學習不行,腦袋很笨,寫的沒人看,考大學也考不上,好不容易冬眠逃到未來想賭一手文藝復興…結果也世界末日了。”
“你再罵!”
脈脈氣呼呼挺起飛機場:
“天生我材必有用!你怎么知道本小姐不是位天才?”
“說什么世界末日…說不定拯救世界的希望就在本小姐身上呢!”
林弦看著驕傲且平坦的少女。
默默點點頭:
“你這句話,倒還真沒說錯。”
有一說一,目前走到這一步,沒有脈脈還真不行。
如果不是脈脈僥幸在2600年超級大災害中活下來、讓林弦在地下冬眠基地找到她… 那自己壓根就不可能知道抑冬眠病毒的事情、也不知道高斯的計劃。
之后,不可避免會被抑冬眠病毒感染,變得無法冬眠,困死于21世紀,再也沒有拯救人類未來的希望。
所以,不服不行。
運氣也是硬實力。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能將人類未來拯救,脈脈必然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么偉大的貢獻,怎么也配得上一張《萊茵大學錄取通知書》吧?
“回頭有機會了,我給你開個后門,讓你去萊茵大學讀書吧。”
林弦開始給脈脈畫餅:
“也算是給你個進修機會,去大學里好好學學怎么寫。”
“切,你以為你是誰呀!”
脈脈叉著腰:
“你以為萊茵大學是你家啊!說開后門就開后門?!”
“指望你給我畫餅,還不如賭一把我的《噬天魔帝》爆火,走特殊錄取這條路!”
“誒,你剛才也看我寫的了,你估計…大概多長時間后,我這才能被世人認可?”
林弦看了下手表:
“10年!?”
脈脈驚呼:
“那也太久了吧!”
“10…9…8…”林弦看著秒針讀數。
脈脈頭頂飄出三個問號。
轟!!!!!
轟!!!!!
轟!!!!!
炙熱的白光準時而至,吞沒世間一切。
1952年布魯克林酒店臥室,林弦睜開了眼睛。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打出一條光亮。
他從床上坐起身。
拉開窗簾,看著冬日暖陽下的城市。
“今天,去調查一下時空粒子的事情吧。”
洗漱更衣后,林弦走出房間,坐電梯下行。
來到酒店大堂。
服務生非常殷勤為林弦推開大門:
“道格拉斯先生,您需要的出租車已經幫您定好,就在門前等您。”
林弦點點頭,走了出去。
卻突然——
“先生!道…道格拉斯先生!”
外邊臺階上,竄出一個全身骯臟的小男孩。
定晴一看。
正是自己昨天救下的。
他怎么跟到這里來了?
小男孩連滾帶爬跑過來,跪在林弦身前,他剛剛聽到服務生的稱呼,知道這位先生名叫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先生!”
抬頭看著林弦:
“請讓我成為您的傭人,跟在您身邊吧!”
林弦看著地上跪倒的孩子,哭笑不得:
“,我昨天已經給你很多錢了吧?那些錢無論是讓你換個城市生活、還是想辦法做個小生意,都足夠用很久很久了,不要在這里纏著我了。”
然而。
從口袋里掏出碼的整整齊齊的一沓大鈔,雙手遞給林弦:
“先生,我不要錢,您給我的錢我一分都沒花,全在這里。”
“我不想這樣渾渾噩噩度過一輩子,我想變得厲害、變得偉大、活出人生的意義!”
他昂起頭,目光堅定,看著高高在上的林弦:
“道格拉斯先生,我想成為和您一樣的人!”
“抱歉,我收留不了你。”
林弦搖搖頭:
“我勸你盡快離開這個城市吧,要不然,那些黑人還會找你麻煩。我給你這些錢,已經仁義至盡了。”
說罷,他邁過跪在地上的。
拉開出租車車門,坐進去,揚長而去。
路上,出租車在一處百貨商店臨時停靠。
林弦買了一張布魯克林地圖,一副望遠鏡,還有一桿鋼筆。
這些東西準備就緒后,他重新坐上出租車,來到威廉斯堡儲蓄銀行樓頂。
他站在CC化作藍色星屑消散的地方,看向西邊。
昨天。
那顆爆閃藍光的時空粒子,就是從西邊方向飛過來的。
“時空粒子,到底是如何出現的呢?”
他站在布魯克林最高點,拿起望遠鏡,從近到遠向著西邊方向眺望。
從車水馬龍的城市,看到人跡罕見的郊區。
放下望遠鏡。
打開剛買的布魯克林地圖。
林弦找到當前所在位置,用鋼筆滑著地圖,向西邊移動。
很快,鋼筆停下來。
“布魯克林西部郊區,CC所在的福利院,以及…愛因斯坦的農場。”
他擰開鋼筆帽,在愛因斯坦農場所在位置畫了個圈。
“那顆時空粒子,會不會是從愛因斯坦的農場飛來的呢?”
雖然這個猜測有些扯。
但至少從時空粒子的飛行方向、直線軌跡來看,八九不離十。
“總不能…”
林弦瞇起眼睛:
“天才俱樂部會長、制造千年樁的人、一切的初始淵源…真的就是歷史上這位愛因斯坦吧?”
他嘆口氣。
果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不過,現在想這么多也沒用。
等11月5日,去農場赴約見到愛因斯坦后,一切就要真相大白了。
臨近傍晚,回到酒店。
發現仍蜷縮在門頭角落蹲著,滿眼期待看向這邊。
但林弦沒有理他。
徑直進入酒店。
第二天,11月4日,仍舊坐在那里等…
第三天,11月5日,還在那里等…
林弦感覺這小男孩有點三顧茅廬、程門立雪的意思了。
他中午收拾好東西,準備去愛因斯坦的農場赴約,走出酒店大門后,一轉眼,又看到在老地方蹲著。
林弦走過去:
“你就算在這里蹲一輩子,也改變不了任何事。”
站起身,看著林弦:
“道格拉斯先生,我父母去世的早,沒有人教過我該如何度過人生、如何讓人生變得有意義。”
“您是整個布魯克林…唯一愿意救下我、愿意和我說話的人。我沒有纏著您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話,可否請您給我的人生指條路呢?我也想像您一樣,驕傲又偉大的活下去。”
林弦鼻子長出一口氣。
低頭看著這位佝僂又饑瘦的小男孩:
“你對龍國,還有印象嗎?”
“有!”
小男孩點點頭:
“我父母帶著我從龍國逃離時,龍國到處都在打仗,生活很貧窮,大家都吃不飽飯…”
“沒錯,但那就是你的祖國。”
林弦輕聲說道:
“如果你想活的有意義,活出驕傲的人生,那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學習,學習這里所有能學到的知識。”
頓了頓,林弦繼續說道:
“你可以選擇在米國流浪乞討一輩子,也可以選擇用我給你的那些錢重新開始;學知識也好,學手藝也好,盡你所能把米國能學的東西都學會,然后…回到龍國,建設落后的祖國。”
“如果你能做到這些事,,我會很高興的;這個時代有很多龍國人在戰場前赴后繼;也有很多愛國人士放棄國外優越的生活,回到祖國奉獻力量。”
“既然你能蹲守在這里堅持好幾個晚上,我相信你把這種勁頭兒用在學習上,一定也會有所成就;你愿意…自己化身為一艘船,把先進的知識帶回落后的祖國嗎?”
“我愿意!”
目光如炬,握緊拳頭:
“道格拉斯先生,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會以你為目標努力的!”
林弦揉揉潦草的雞窩頭,微微一笑,轉身走向出租車。
“道格拉斯先生!”
身后,忽然大喊一聲:
“道格拉斯先生!我們以后還能見面嗎?”
林弦用背影揮揮手:
“只要你足夠優秀、足夠偉大,我肯定會在報紙上看到你的名字的。”
“那你可要記住我真正的名字呀!”追上來。
林弦回過頭:
“你不叫嗎?”
搖搖頭:
“這個名字,是那些黑人給我起的外號…其實是非常難聽的外號,有很大的侮辱性。我從小出生在龍國,在龍國長大,當然有龍國名字。”
忽然…
林弦腦后一直繃緊的風箏線,仿佛被微風吹動一般,急促抖動幾下。
抬起頭,嘿嘿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我姓季!季節的季!我的名字叫做——”
“季、心、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