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
一個臉上涂著紅綠油彩、搖頭晃腦、頭發五顏六色的殺馬特哈哈大笑從人群竄過:
“哈哈哈!真是個好消息!所有好戰分子都給我去死!哈哈哈哈!”
這大概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人。
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讓他如此高興…
最讓人受不了的是,他頭頂上的五顏六色好像是用粉筆末染的。
因此,他所經之處猶如飛蛾過境,各種顏色的粉筆末彌漫在空中,嗆人眼鼻。
“咳咳!咳咳…咳咳!”
林弦的嗓子本就因為上火不舒服,像是砂紙摩擦一般,這下又被五顏六色的粉筆末嗆到,咳嗽空前劇烈,嗓子真的在噴火。
“啊…”
他緩緩又慢慢出一口氣,不敢讓嗓子再受到任何一絲氣流傷害。
CC也捏著鼻子,揮手扇散空氣里的粉筆末,皺起眉頭:
“這人到底是誰呀,他到底想干嘛?太討厭了。”
“他是愛因斯坦的朋友,和愛因斯坦一起下的車。”林弦輕聲說道。
“愛因斯坦的朋友?”
CC好像戴上一層濾鏡,語氣舒緩下來:
“那…他也是一位天才科學家嗎?”
“不。”
林弦搖搖頭:
“我看他更像是一個瘋子,真不知道這樣的人是怎么和愛因斯坦成為朋友的。”
“或許…咳咳,都說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愛因斯坦和這位七彩殺馬特就是最真實寫照。”
CC有些心疼看著林弦:
“林弦,你的嗓子變得更加沙啞了,聽起來又粗了不少。”
“還不是被那個殺馬特嗆的…”林弦埋怨道:
“不過也是好事,現在我的嗓音對比最開始的正常嗓音,是不是天差地別?”
“完全就是兩個人。”
CC如實答道:
“不過有一說一,你的破音確實很有愛爾蘭腔調,布魯克林有很多愛爾蘭人,他們說話就喜歡這樣抬聲調。”
“好吧。”
林弦微微一笑:
“那我偽裝成一個愛爾蘭混血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戰分子都去死!世界屬于愛與和平!”
轉頭。
那名七彩殺馬特又晃著滿頭粉筆末返場,林弦和CC趕緊背過身,捏住口鼻,躲過一次生化攻擊。
“不是…他到底在興奮什么啊?”
林弦百思不得其解,看向七彩殺馬特一開始沖來的地方。
那里的餐桌上,擺放有一張翻開的報紙。
原來如此。
對方應該是看到了報紙上某個消息,所以才如此興奮。
“那我走了CC,你慢慢吃,一會兒我來找你。”
“嗯嗯。”
CC已經火力全開,還給自己倒了一滿杯紅酒:
“你放心,我哪也不去,就在這里吃自助餐等你。”
“不是…”
林弦連忙把紅酒瓶豎起來:
“紅酒哪有倒這么滿的,你當是喝可樂啊,倒一半就行了。話說…你會喝酒嗎?”
“我從來沒喝過。”
CC眨眨眼睛:
“我之前哪有機會喝紅酒呀,這也是第一次見到,我總得嘗嘗是什么味道才行呀。”
“行吧。”
反正紅酒度數低,無所謂的事,林弦也就不再勸阻:
“你少喝點就行,小孩子就多喝點可樂吧。”
“你才是小孩子!”
離開CC,林弦走向遠處那張餐桌,看向上面翻開的報紙。
左上方板塊有一行加粗標題——
《前陸軍五星上將、道格拉斯·麥克阿瑟在總桶初選失利!提前退出大選!》
“哦哦,原來是他啊。”
看到這個五星上將的名字,林弦總算明白剛才那位七彩殺馬特為什么那般激動了。
麥克阿瑟是一名實打實的好戰分子。
他甚至曾經提議,要對龍國使用26顆核武器,因而在1951年被時任米國總桶的杜魯門解職。
這次解職很徹底,直接將麥克阿瑟全部職務罷免,這在米國歷史上也是非常罕見的。
隨后,杜魯門的支持率也降低到歷史低位,連任已然不現實。
因此,被罷免回國后很不服氣的麥克阿瑟,開始籌備下一任總桶大選,競爭米國總桶之位。
只是…
很可惜。
他的總桶夢,早在1952年的總桶初選就破碎了,從此之后徹底退出政壇,開啟養老生涯。
最終,第34任米國總桶被二戰期間米軍最高司令艾森豪威爾斬獲。
當然,那都是1953年的事情了。
現在1952年底,剛好是米國總桶大選初選結束,麥克阿瑟敗北的時間點。
“怪不得剛才那位七彩殺馬特這么興奮…看起來,他是麥克阿瑟的反對者,也是一名和平主義反戰者。”
麥克阿瑟的落選,其實也是民意所致。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讓這位企圖動用核武器轟炸龍國的好戰分子擔任總桶,真不知道未來還有多少場仗要打、多少士兵要犧牲、多少家庭要破裂。
除了好戰分子自己,根本沒有任何人好戰;無論士兵還是老百姓,最希望的都是和平。
回想起在斗音上那些五星上將評頭論足的視頻,林弦就忍不住想笑。
麥克阿瑟本人絕對想不到,在他去世幾十年后,竟然會在龍國網絡上紅極一時。
“有一說一,我還是第一次知道著名評論家麥克阿瑟的全名。”
林弦之前一直認為,麥克是名字,阿瑟是姓氏,所以是麥克·阿瑟。
但現在一看英文。
他明白了。
麥克阿瑟(MacArthur)整個都是姓氏,名字則是道格拉斯(Douglas)。
所以,全名就是道格拉斯·麥克阿瑟。
“怎么這么多道格拉斯?這個名字在米國很火嗎?”
林弦撓撓猩猩頭套。
就在這個會館對面、電影院的宣傳板上,《大樹嶺恩仇記》的主演名叫柯克·道格拉斯。
總桶初選失利的前陸軍五星上將,名字也叫做道格拉斯·麥克阿瑟。
直起身,轉過頭。
林弦發現那位七彩殺馬特、愛因斯坦的好朋友已經開始在舞池里左右橫跳,高喊著慶祝麥克阿瑟落選、高呼愛與和平。
“也好,這樣我就能單獨和愛因斯坦聊天了。”
林弦抹正頭上金剛大猩猩的頭套。
現在。
正是得天獨厚的絕佳機會!
聲音是沙啞的、金剛大猩猩頭套又將自己相貌遮蓋,愛因斯坦沒有任何途徑知道自己真實身份。
哪怕他真的就是未來天才俱樂部的會長,那他也絕對猜不到此時這位金剛大猩猩是9號天才萊茵,因為——
1952年的金剛大猩猩,和2024年的萊茵,完全沒有任何共同點。
在逐漸變喧鬧的會場中,林弦邁著高檔皮鞋,一步一步走到角落餐桌前。
此時。
他和這位人類物理學歷史上最璀璨的明珠,距離不過一米。
“尊敬的愛因斯坦先生,您好。”
林弦戴著滑稽又驚悚的大猩猩頭套彎腰打招呼:
“我是一名大學生,同時也是您的崇拜者,請問…我能坐下來和您聊聊天嗎?”
憂傷且抑郁的愛因斯坦緩緩抬起頭,看到近在眼前、張著血盆大口的大猩猩。
他向后一仰,顯然是嚇了一跳。
但轉而嘆口氣,搖搖頭:
“年輕人,你崇拜錯人了…你應該去崇拜的,是那些真正為人類和平做出貢獻的偉大英雄;而不是我這種躲在后方搞研究,卻還幫了倒忙的人。”
“不過,今天是萬圣節,不是實驗室也不是會議廳,所有來賓都是這所會館的主人。如果你想和我聊天的話,當然可以隨意坐下任何一個座位。”
“謝謝您,愛因斯坦先生。”
林弦道謝后。
在愛因斯坦對面的椅子坐下,又抹正又大又沉的金剛大猩猩頭套。
其實他最開始的第一志愿,是那張滑稽的兔八哥面具。
但后來想想。
既然要隱藏身份,那就干脆遮擋嚴實一些,在這點需求上,金剛大猩猩頭套堪稱無敵。
“真是神奇,年輕人。”
愛因斯坦攤攤手:
“你是這場化裝舞會中,唯一把我當做真正愛因斯坦的人。其他人都認為我的頭發、胡子、包括臉上皺紋和五官都是化妝改造的。”
他指指右臉蛋兒上的口紅印:
“剛才更是有一位小魔女跑過來,抱著我親了一口,說我和電視機上的愛因斯坦簡直一模一樣。”
“哦,咳咳。”
林弦聲音沙啞,有些破音:
“那可真是令人羨慕,我有些后悔戴這個頭套了,應該不會有小魔女愿意親一口大猩猩。”
“你是感冒了嗎?”
愛因斯坦看著林弦、看著橫眉豎眼兇狠的大猩猩:
“你的嗓子聽起來很奇怪。”
“差不多。”
大猩猩點點頭:
“這段時間降溫太快,有些著涼。”
很好。
林弦手掌放在雙膝上。
很順利,成功和愛因斯坦接上頭了。對方很意外地沒有什么架子、也沒有自視清高、看起來很愿意和自己聊天。
從剛才那位七彩殺馬特就可以看出,愛因斯坦的包容性還是挺強的,見多識廣,見怪不怪。
這樣…
自己就可以如約開啟第二個主線任務,調查愛因斯坦身上的秘密、以及他和天才俱樂部到底有沒有關系。
首先,還是要多了解一下愛因斯坦才行。
林弦決定從“人類到底有沒有未來?”這個問題作為突破點,去了解愛因斯坦的看法和心路歷程。
這是天才俱樂部會長和真實愛因斯坦重疊率最高的地方,或許,可以從他的態度中得出一些線索。
“愛因斯坦先生。”
林弦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我確實非常崇拜您,看過您的很多訪談和新聞。前幾天的《布魯克林日報》上還刊登了您對冷戰、核戰爭的看法…看得出來,您對人類未來非常擔憂。”
“我和很多人一樣,非常擔心您的身體和精神狀況。在您看來,全世界范圍內發生核戰爭、人類文明滅亡,真的是遲早會發生的事情嗎?”
愛因斯坦輕嘆一口氣。
抬頭看著林弦:
“年輕人,你既然是一位大學生,那應該非常了解世界歷史才對。從古至今,人類的戰爭就沒有停止過。”
“從只會使用石頭棍棒的原始人開始,就一直在打仗,到后面的長槍弓箭、火藥大炮、槍支地雷、飛機坦克、再到現在的導彈與原子彈…人類之間的戰爭從來沒有停止過,武器也變得越來越先進。”
“世界上所有人都清楚,第三次世界大戰只是遲早的事情。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到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中間只隔了十幾年的時間。那么不言而喻…第三次世界大戰,又會間隔多遠呢?”
愛因斯坦閉上眼睛。
腦內又噼里啪啦閃過全球各地的蘑菇云,聲音有些顫抖:
“現如今,第二次世界大戰已經結束7年,米蘇冷戰局勢不斷升溫,蘇聯那邊也已經有了原子彈…無論怎么看,第三次世界大戰都距離不遠了。”
“我想象不到第三次世界大戰會是什么樣的景象、人類又會使用什么樣的武器。但我知道…”
“如果還能有第四次世界大戰,那人們的武器一定會是石頭與木棍。”
果然。
林弦瞇起眼睛。
愛因斯坦對于人類未來,是徹徹底底的悲觀派、絕望派。
在他眼中。
第三次世界大戰很快就會到來,然后核武器對轟,人類文明趨近毀滅,無異于重新回到蠻荒原始時代。
不過。
這位站在人類智商巔峰的天才,這一次卻猜錯了,錯的很徹底。
第三次世界大戰,一直到21世紀都沒有爆發。
不僅如此。
在林弦冬眠醒來的2234年,第三次世界大戰還是沒有爆發,并且…似乎,永遠也沒有爆發的趨勢;人類文明在兩顆核武器爆炸之后,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和平紀元。
“嗯?”
愛因斯坦發現林弦愣在那里不說話。便睜開眼睛,看著橫眉豎眼、血盆大口的猩猩頭:
“年輕人,你是有什么不一樣的想法嗎?”
林弦點點頭。
他決定進一步試探下。
他不會告訴愛因斯坦未來發生的事實,但有一個理論,是可以在這個時代拿出來討論的。
通過分析愛因斯坦對這個理論的態度,或許就能進一步確認他到底是不是天才俱樂部會長:
“我確實有不同的看法。”
林弦用沙啞的聲音笑了笑:
“愛因斯坦先生,我認為您的想法、以及對未來戰爭的設想,都是錯誤的。”
“哦?”
愛因斯坦饒有興趣睜開眼睛。
他喜歡討論。
也很喜歡有想法的年輕人。
這么多年,除了那個固執又倔強的玻爾外,還從來沒有誰會如此直率否定他。
倒不是他自大狂妄。
只是絕大多數人都把他看得過于聰慧、過于天才;以至于一旦和他有不同意見看法,立刻就會否定自己的觀點,堅定認為他是對的。
所以。
他現在很好奇。
這位戴著金剛大猩猩頭套的年輕人,到底有什么高見呢?
“那我倒是真想聽聽你的‘正確’答案。不過在那之前…”
愛因斯坦笑了笑,看著林弦:
“我想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那么,年輕人,我該如何稱呼你呢?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我叫…”
林弦脫口而出,但轉而剎車。
他當然不能告知愛因斯坦自己的真實名字。
那么。
自己該叫什么呢?
林弦有些后悔,竟然忘了提前給自己想一個假名字,現在突然被愛因斯坦提問…到底該該編什么名字呢?
一時間大腦空白。
這里不能停頓時間太長,必須立刻回答才行!
要不然,聰明如愛因斯坦,一定能發覺自己在說謊,好不容易獲得的信任也會立即喪失。
要趕緊回答!隨便說一個好了!
瞬間。
林弦潛意識里率先閃過兩個名字…
柯克·道格拉斯、道格拉斯·麥克阿瑟。
“道格拉斯。”
林弦輕聲說道:
“愛因斯坦先生,我的名字叫做…”
“道格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