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先進去再說。”趙興也沒有馬上發作,萬一要是有什么隱情呢。豈不是顯得他這個主官很沒氣量。
張仲、江錫、何豐年陪著趙興走入司農監內。
剛一踏進門,趙興就皺眉看著天空。
因為天上竟然下起了小雪,并且下進了司農監內。
按說司農監內部法陣,不可能被天時影響,而且司農們在這,怎么會讓雪飄進來呢?
張仲見狀解釋道:“云城司農監,已經二十年未曾修繕,我等能力有限,無法定此處天時,所以這外面怎么樣,里面也就…”
趙興眉頭緊皺,倒也沒說什么,只是伸手一指天空。
一道金光沖天而上,將漫天風雪席卷,爾后倒流至高空。
金光蔓延,一朵金色云朵,飛快朝著四周吞噬,很快就占據了天幕。
隨后一股微風吹拂大地,地上的霜快速消散。
在司農監大門外,甚至冒出了一抹綠色。
張仲、江錫、何豐年三人眉頭一跳。
抬手行云吞風雪,須臾之間已立春!
這位新來的趙大人,很強啊!
“進去。”
“是。”
三人態度越發恭敬,跟在趙興身后走著。
各種等級的司農監建制格局,趙興都了然于胸。
云城司農監他第一次來,但卻仿佛來過無數次,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都水殿。
他是都水令,此處就是他的辦公地點。
司農監內,哪個官職最大,哪個機構就是最重要的。
趙興是從七品的都水令,所以都水監也擁有最大最多的建筑群。
張仲是都內令,是趙興的直屬下官,也是干的治水活,只不過他只有從八品上,按說還要有至少三名佐官,正八品上一名、正八品下兩名。
然而進入都水監后,卻只看到十幾名九品司農在進行交班。
農監長江錫是負責種田的,他倒是正八品下。
均輸令何豐年,是專門管運輸錢糧,將收來的稅糧運往府城,是從八品上。
三人的官職和實力都很一般,趙興一眼就看出來了。
也就江錫,還算有點底子。
來到內殿,趙興坐上大殿主位,龍肖抱劍陪侍。
下面的三人又按照流程正式拜見趙興。
但趙興卻遲遲沒有叫他們起來。
趙老爺,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從他到大門口走到都水監,少說也過去了一刻鐘時間。
這點時間,根本不能說是‘公務繁忙’‘沒收到通知’能搪塞過去的了。
可到現在,依舊沒人來。
“三位大人,云城司農監的行政規格為下等郡,除本官這個七品之外,按理說各司還應該有六十六位八品司農官。”
“此時乃卯時六刻,黑白輪班值守,白天應該有三十三位八品上班房來。”
“就算今日公務繁忙,都去外面執勤,根據規定三十三人里面,也至少要有九人常駐監內。”
“除去你們三人,另外的人哪去了?”
“你總不能告訴我,全部都出去做事了吧?”
趙興的感知何其敏銳,在立春節氣施展,云法鋪開之后,他立刻就感知到了司農監內,并無其他八品了。
要么就是這些人上班遲到,是懶政、墮政,平時就是這樣的。
要么就是知道了自己要來,故意不見,給自己個下馬威。
無論是哪種情況,趙老爺都高興不起來。
殿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壓抑,都內令張仲把頭埋得更低了。
“稟大人,按照規定,云城司農監,確實應該有六十六名八品司農。”
“然而上個月被調走了一批,包括上任主官,是以云城司農監,實官只有二十一人。”
“白天十二人,晚上九人,常駐監內的各四人。”
“另外的人,都帶隊前往各鎮巡察天時、地利。”
趙興聽完,差點沒把他給氣笑了。
之前是怕人拖后腿,現在倒好,直接連拖后腿的人都沒有。
“三位大人免禮,坐下說話。”
情況和想象的不一樣,趙興有氣也不能沖這三人發,于是讓張仲、江錫、何豐年三人入座。
“你說黑白兩班常駐者四人,那還有一人呢?”
趙興想起三人話中似有漏洞,頓時問道。
還不等張仲回復,大殿外就響起一道顫顫巍巍的聲音。
“下、下官鮑文山,求見趙大人。”
趙興定睛一看,只見外面的臺階上,有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拄著節杖在行禮,看他那樣子簡直像要斷氣了一樣。
張仲輕聲道:“大人,鮑文山,就是第四人。”
趙興:“…”
待鮑文山進殿,趙興凝視著這位老人,久久無語。
自己果然高興得太早了。
云城這現狀就是老的老,弱的弱,走的走。
兵界第三環任務,給了自己七品官,感情是尼瑪光桿司農啊!
這個七品不但是臨時的,還給狠狠的砍了幾刀。
屬官還不到滿編的三分之一,自己怎么做事?
那不得累死?
鮑文山見趙興久久不說話,連忙作揖道:“大人遠道而來,下官有失遠迎,請大人降罪。”
還降啥罪啊,您坐吧。
趙興根本沒心思計較,讓鮑文山入座,此人幾乎要老死任上了,也不知在此處待了多久。
兵界對云城的編制情報,并未作具體說明,所以難度應該就是在這里了。
就是不知還會不會補人過來。
應該得補吧?
無論如何,既來之則安之,趙興很快調整心態,繼續詢問云城情況。
兵界既然沒報情況,那這些就屬于他需要主動去了解,是考驗的一部分。
首先從人問起。
“張仲,伱可知為何會有這么大規模的調動?”
張仲猶豫了一下,旁邊的鮑文山搶先開口:“大人,還是我來說吧。”
“好,那就你來說。”
鮑文山道:“非是這次大規模調動,是云城歷年來一直都處于少人情況。”
“為何會如此?”
鮑文山道:“云城處于九天應元府邊城,兩百年來,時常有異族騷擾。”
“下官在此地任官一百三十六年,云城遭受異族侵襲共一千四百五十二次。”
“其中二十五次,云城完全淪陷,落入異族之手。”
“常年戰亂,久守必失,導致司農監一直不滿員。”
趙興眉頭微皺,他明白為什么鮑文山說而不是張仲說了,也就這位已經不指望什么前途不前途了,說什么都無所謂。
鮑文山這話的意思就是在說,上面不管事,覺得這里丟來丟去,又很難防,干脆就擺爛了。
反正異族也不可能駐扎在這里,打過來就先跑,等人家走了再派人過來治理,重新收復便是。
至于為什么會這樣,原因很多,但歸根究底,還是沒有利益驅動。
守好了是應該的,沒什么功勞獎勵,守不好,責罰也不重,因為歷來就是這樣子的。
景帝先前不啟大戰,忙著對付世家,上輕下慢,誰敢擅自去啟邊釁?
所以在這塊地上風氣就是:我寧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意犯錯。
“久而久之,沒人愿意來云城當官,分到邊城為官,被視為一種發配。”
“即便來了,也是想著辦法找關系調走。”
“寧愿降一級,甚至降兩級,調到別處,也比在這里做官強。”
趙興擺了擺手,打斷了鮑文山的話。
知道情況就足矣,接下來再說就是他這個上官跟著下屬一起發牢騷了,不利于團結的話不要說。
鮑文山見狀,住嘴不言。
張仲、江錫、何豐年三人則是眼神黯然。
“諸位不必傷神,從今天起,云城便不一樣了。”
鮑文山是個不怕死的:“下官斗膽發問,如何不一樣?”
趙興微笑道:“因為朝廷將會重視這里,你們或許還不知,這里將變成重鎮!不但如此,朝廷還將繼續南征,開疆拓土!”
“到時候,云城就不再是邊城,爾等也不用時刻擔心自身安危、前途命運。”
趙興畫的這張餅,果然奏效。
張仲、江錫、何豐年眼中頓時閃過一絲希冀:“大人此話當真?”
趙興給龍肖打了個眼色。
后者頓時會意:“那還能有假?爾等可知,眼前的都水令,是什么來頭?”
張仲、江錫、何豐年伸長了脖子等待下文。
龍肖吊足了胃口,沉吟片刻才道:“趙大人,如今不過二十一歲,乃是十陽洞天最年輕,也是最天才的軍司農!”
“十陽洞天,那是什么地方?整個大周最精銳的軍隊駐扎地!”
“趙大人,則是從萬萬人當中,脫穎而出的軍司農!”
“你們剛才也看到,他只是輕輕一揮手,便改變了云城天象,爾等可能做到?”
張仲、江錫、何豐年搖了搖頭。
龍肖傲然道:“而這,只不過是趙大人實力的冰山一角,爾等當知軍司農有多難培養,更何況是軍司農當中的不世奇才,朝廷將他調到這里來,豈能是發配?”
龍肖的手掌,在文竹箱上拍了拍,揭開一角。
寶物光華露出。
“看看,朝廷給趙大人賜予的寶物,件件都是極品,另外還有七品異獸隨行。”
“若是發配,豈能有這種待遇?”
“所以爾等就放一萬個心吧!”
張仲、江錫、何豐年頓時精神一震。
不曾想,趙大人來頭居然這么大!
倒是鮑文山,由于沒看到趙興先前施法,不懂趙興是有多厲害。
趙興撇了龍肖一眼。
他都被龍肖吹得不好意思了。
我只是讓你配合一下沒想到你是這么能吹啊。
看來以前和老陳是經常干這事?
龍肖說完,就朝趙興挑眉,意思是該我了。
趙興哪里看不懂,當下接過話頭道:“本官旁邊這位,乃是神威軍的驍勇校尉龍肖,乃正七品上!”
“而且龍大人,還是一位劍修!”
“劍修乃武者之最,非常人所能習,諸位即便不知我,也當知正七品上劍修的實力。”
“原來是驍勇校尉。”
“下官見過龍大人!”
“失敬。”
張仲、江錫、何豐年,連忙起身行禮。
龍肖心中十分高興,不過趙興這小子還是差了點意思,我吹了你這么多句,你就給我說兩三句,怎么不提一提我在谷城一劍斬十幾名玄天妖人的壯舉呢?
趙興道:“如今機會擺在眼前,諸位只需好好做事,你們的堅守,朝廷和本官都看在眼里,萬萬不可心生懈怠,錯過了這次機會。”
“謹遵大人教誨。”
張仲、江錫、何豐年、鮑文山連忙又起身行禮。
趙興看了看鮑文山:“鮑大人,我觀你內腑有恙,可是在以前受過傷?”
鮑文山道:“大人好眼力,下官確實在先前的戰斗中受過傷,不過大人不用擔心,下官但還能為云城百姓再戰十年!”
趙興從主位上起身,一步步走下臺階:“請鮑大人解開衣襟,讓我仔細看看。”
“只恐污了大人慧眼。”
“無妨。”
鮑文山于是將上衣脫掉。
趙興看后不禁為之動容。
鮑文山的身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口和疤痕,按理說八品司農,肉身就算不比武者,其恢復能力也不算差。
正常來說,八品司農即便到死,也能保持在一個比較健康的狀態。
可鮑文山,卻因為在云城當了一百多年的司農,經歷了大大小小的戰斗,不知道受了多少次傷。
因為丟城無賞,反而要罰,守住了也沒什么功勞,所以他每次戰斗,都弄不到什么珍貴的補品來修復。
是以到現在,內部五行之氣,已經接近油盡燈枯的狀態,其臟腑更是半衰竭。
要不是朝廷的八品官位吊著,鮑文山恐怕早已經是個死人了。
“龍肖,從文竹箱中拿兩顆還元丹、五臟丹出來。”
“好。”龍肖立刻一拍文竹箱,四顆四階下品的丹藥就飛了出來。
鮑文山大驚失色,握住趙興的手腕:“大人,使不得啊,老朽如何配得上這種珍貴丹藥!”
趙興卻反扣住鮑文山的手,心情有些復雜,這位老司農,讓他想起了薛聞仲,也是兢兢業業一輩子,卻沒能得到應有的待遇。
不過鮑文山,比薛聞仲更慘一些,他可是在這堅守了一百多年啊。
“鮑大人,您完全值得。”趙興緊緊握住他粗糙的手臂,元氣進入到鮑文山體內,以陰陽本我經調理鮑文山體內的氣,“別說是這小小的幾顆丹藥,就是更多,您也完全配得上,請相信我。”
“大人。”鮑文山哆嗦著嘴唇,眼中含淚。“能得大人這句話老朽已經心滿意足了,大人不必再浪費珍貴丹藥。”
“這如何得行?”趙興微笑道,“您經驗豐富,我還指望您幫我治理云城呢,您就當我是有私心,這幾顆丹藥在收買您吧。”
鮑文山一愣,褶皺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好,老朽便接受大人的收買。”
隨后他張嘴,將丹藥吞服下去,配合趙興的元氣調理,生機肉眼可見的增長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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