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無正魔,但畢竟人心有別,大唐通玄修界正道以八景教、藏劍宮為首,講究克己節欲,磨礪心性、厚積法力修證長生。
魔道以東陽正教為首,輔以萬獸化身宮,北辰劍門,蠱神教,制衡天下,他們認為宇宙本暗,弱肉強食,修士舉天下而奉一身,方為大道。
在“宇宙本暗,弱肉強食”這種道法理念下,魔道當中莫說是縱欲行歡,便是魔心所致挖人心肝煎炒烹炸了,也不是沒有,以一界眾生磨煉自身心性:
此身若滅是我修持不足,道行不夠;
雖然偏激極端但也有幾分意思。
邪道則是處在這兩者之間,既無正道修士的長生之期,恐戒律清苦,又無魔道修士的理念。
他們更像是一群獲得巨大力量的凡人,這便是天下十六邪派。
但這世間偏偏這類修士數量最多,數量一多自然就有幾個機緣、心性、根骨俱是出色者,所以世人冠之以邪魔外道、旁門左道等詞稱謂。
閨房當中,如玉夫人看著自己弟子那紅彤彤的小臉,饑饞得直咽口水,旁門左道的修士多是歪瓜裂棗之輩,間或有一兩個成樣的,也早被一眾淫娃賤婢瓜分干凈,毫無節制地采成了爛篩子。
正教里的少年修士才是最好,十個有九個都是童身入道,純陽之體未破,又以自身陰陽安爐立鼎,內煉大藥,若能采來元精,一個頂得旁門百個。
像白骨、火鬼這樣的左道大修,元氣充沛當然不是宇文忠比得了的,但是這群混賬一個比一個奸滑似鬼,你想采補他們?他們還想采補你的陰元,增益功力。
若是不給,哪怕在床上也是直接翻臉,生死逼在頸上,你給是不給?
便是偶爾賞些元精,那也要百般獻媚伺候才得些許。
因此如玉夫人一直養著宇文忠在身邊,就是想讓他以正道道法筑基,那才是大益自身。
但是這些天她被白骨榨取得狠了,此時如玉夫人體內五氣空虛、虛火燃熾,幾乎想不管不顧先采補了宇文忠,填回這些時日損失的元氣修為。
“師父…師父,你別這樣,別這樣。”
宇文忠自小通讀道書典籍長大,對于玄門大道極是向往,不然也不會在如玉夫人的洞府當中堅持童身修行這么多年。
但此時此刻,隨著自己師父的體香不斷嗅入鼻內,宇文忠的臉膛是越來越紅、心神顛倒,情迷意亂。
就在男女俱都意亂情迷,只想歡娛放縱一把的時候,一陣幽幽的笛聲傳過來,令如玉夫人的目光漸漸轉為清明。
“怎么會這么快?禍事,禍事到了!”
在此之前,陸城已經帶著赤心觀的人馬來到了火鬼窟幾十里之外。
火鬼窟向赤心觀發斗劍拜帖,是為召集本地群邪匯聚,最好再能招攬來幾位與赤心觀主有仇的同道中人、筑基修士,這種事情隱瞞不了、因為一些本地家族已經暗中投靠赤心觀,畢竟火云洞府名聲太盛,但也是利大于弊的。
而陸城此人熟讀論語:朝聞道,夕死可矣。
我早上打聽到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就得死。
之前不出手,是因為陸城也不知道那些鄉老家族到底勾連上的是哪家邪修,見誰斬誰的話,就把本地所有人都逼到敵對那一邊去了。
就算是陸城,也不會如此兇惡。
現在火鬼窟向赤心觀發出斗劍拜帖,以陸城的性子接到拜帖的當天就帶著赤心觀的修士,前往火鬼窟:
正所謂快刀斬亂麻,長劍三尺我只用一寸。
陸城清楚的知道整個赤心觀除了自己以外,幾乎全是弱點,因此與其同本土勢力見招拆招,不如以快打慢,以狠斗狠。
當然,陸城這樣做也是有倚仗的,云玉真在左,捧著赤心神君像的何蘭在右,身后則是徐勝帶著的一眾神衛鄉勇。
每走過一段路程,就會有人來回觀察、神色緊張,這個時候陸城就會暴起殺人,并且每每那個人自保之下都會施展出一兩手火鬼窟的邪法。
這一路上,無論火鬼窟的暗樁偽裝成怎樣身份:茶攤的老板、飯莊的小二,挑糞的農夫,賣菜的老太。
只要他們心懷殺意,在劍心通明之下都是無法遁形的,南疆之地怕是已有千年未曾出現過這種劍術了。
以至于讓陸城一路行來輕易拔除掉所有的暗樁,沒有讓他們成功發出一張靈符,一行人便順順利利的抵達火鬼窟。
遠隔數十里外,在一片山林之間,陸城讓眾人停下:
“云道友,麻煩你在火鬼窟西南方向埋伏,除惡務盡,不要放走一個火鬼窟余孽,但遇到你自覺無法對付的修士,便無需出手、以保護自己安全為第一優先。”
“何主祭,你帶著道觀神衛隱藏在這里,若是有本地各家邪修匯聚,能以天兵神將法滅殺最好,不能,則盡量記下他們的長相身份。”
何蘭修煉天兵神將法多年,加上雷擊桃木赤心神君像,再加上這些虔誠信仰的道觀神衛,神像內神力耗盡之前,連筑基修士都輕易殺不了她,這樣的戰力此行當然要盡量用上。
“請觀主多加小心,赤君的香火,石原的安危,盡系觀主一身!”
何蘭苦口婆心得這樣言道,在她看來觀主親自前往那兇名已久的魔窟是極大的行險。
不如在赤心觀中守著,石原城的百姓定然愿舉城與觀主共存共亡。
“哈哈哈哈哈,一群養陰豢蠱之輩、旁門左道之徒,不值得何主祭這樣擔憂,若不是為了一網打盡少生麻煩,我現在應該已經回赤心觀休息了。”
說完,陸城給自己加持一張三階上品的隱遁符,迅速向雄踞百年、頗有兇名火鬼魔窟遁去。
陸城與林輕月和離,平分天書寶藏,因為當時比較倉促,陸城分到的材料靈符多些,林輕月分到的法器靈石多些。
火鬼窟原本是有一座二階中品的防御陣法,但沒有連接地脈,高明的陣法師在玄門各大派都難找,在南疆更是絕跡,因此被白骨道人直接施法破除,現在新的陣法還沒有建立起來,全憑門下弟子守衛。
“嗯?老周,你有沒有看到,剛剛好像是一陣風過去了刮了一下,好像是有人從門口進去了。”
洞府門口,兩個看門的守衛,正有一句,沒有一句的說話。
“我看你的眼睛是花了,剛剛是有人出來哪里有人進?”
隱遁符隱藏的是修士氣息,陸城身上倒是有四階隱身符,但太消耗法力,也不值得用在這里。
僅僅只是他劍遁身法之快,就足以讓尋常修士看不清楚誤以為眼花。
“火鬼散人的所在,抓一個舌頭問一下就知道他在哪了,一劍斬了他,而且以邪修的個性,敢來與我為難應該是已經叫上幾個好友…”
在點燃著燈火的洞府巷道內,有一名練氣境的修士獨身一人走過。
緊接,他只是覺得眼前一花,便已經被封住法力,按在角落陰影。
“說吧,火鬼散人住在哪里?說得清楚一點我便不殺你。”
片刻之后,陸城便在那名火鬼窟弟子竹筒倒豆子般的回答中,知曉了大概的位置,然后將之點破丹田打暈過去,藏在角落陰影里面。
閉關密室,火鬼散人開啟防護陣法后,正在密室當中修煉功法:
在他的面前有一樽巨大的銅爐,里面熊熊烈火鼎盛。
隨著火鬼散人催運功法,一道道火流自銅爐當中飛出,融入他的身上,體內。
以烈火之陽,中和自身的陰鬼之陰、增進法力。
“如玉,白骨,還有所有背叛老夫的人,我要你們死!”
隨著火鬼散人的怨念與嘶吼,在他的身上有道道扭曲幻影層疊出現,似是他,又不似是他。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
鏘,砰。
一道精純異常的劍光驟然破開閉關練功的石室之門,緊接,一道無比霸道的金紅劍光便已斬殺而來。
初時火鬼散人還以為是白骨道人改變主意來殺自己,但下一瞬間他便知道自己錯了。
那劍勢當中的熾烈之意、兇霸之勢,必殺,必勝,敵之必死,根本就不是自己所識得的任何一人能夠發出的。
“赤心觀主,不要殺”
最后一個我字尚未吐出,烈火金光劍便已經落在火鬼散人的身上。
破開其護體法力,徑直將之身形斜釘在墻壁,在火鬼散人體內還有著三道,甚至是四道鬼影。 但是在劍意成勢與烈火金光劍的霸道劍火之下,最后那四道鬼影沒有一道能夠破體而出,全部與火鬼散人一起焚為灰燼。
洞府之內,驟然爆發如此激烈的劍氣,自然驚醒了正在練功中的白骨道人,以及房間內還在猶豫不定的如玉夫人。
并且很快,火鬼窟的修士也發現了之前被陸城抓到擊昏的那名弟子。
“不好了,有人闖入洞府,戒備,戒備!”
“有人闖入洞府!”
對于外面的喧嘩吵鬧之聲,陸城并不在意,而是揮一揮衣袖,整個人伴隨著一陣紅光浮出,瞬間變成火鬼窟修士的紅色道袍。
神力最擅作用人心幻化之術,陸城早年在練氣境界便以雷火神力施展幻術甚至幾乎騙過當時已是筑基修士的唐石,今時今日他的神道幻術自然更為精進,甚至整理成一門神術傳授給何蘭,陸城稱這門幻術為:百變魔相。
這是提醒警戒自己,自身修行才是正道,神法過度沉迷,會陷入魔相,到時悔之晚矣。
“為了一群世俗凡人,與南疆眾修士為敵,我這樣做,是不是受到赤君‘守護’神念的影響?而并非出于自身本心?”
“不,我來自一個物質極大充足的世界,看到那些修法者騎在百姓的頭上作威作福,盤剝污辱,我心里就是會不痛快,若是無力改變也就罷了,如今我地道筑基一身劍術修為,怕他姥姥,為何不是他們怕我!”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我練劍十余載,今日便蕩盡此地不平事!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畢宏君正帶著自己身后家族一眾的弟子,緊趕慢趕的往火鬼窟前行。
剿滅赤心觀,此事沒有比畢家更著急的了。
因為他們家修煉的是鬼道功法,他們家縣城里的那些農夫,生前越是受到污辱、折磨,死后怨氣越重,對他們修煉鬼道法器越有助力。
出售威力強大的鬼道法器,是畢家的生財之道,然后再以靈石換成銀子去購買農人,如此往復已經形成產業。
因此赤心觀的建立,赤心神君信仰的普及,令畢宏君有一種大難臨頭之感。
所以火鬼窟一發書信,他立刻便趕來了,唯恐來得稍慢錯過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是在來到一片需要經過的樹林時,畢宏君看到一位火鬼窟火鬼散人的弟子,正在樹蔭下閉目打坐。
此女名為穆述英,因為修煉鬼法損耗了生機,所以雖然才四十多歲,但已經老態龍鐘不成樣子,看上去像是個七八十歲的老人。
但因為行事狠辣,長于用計頗受火鬼散人的信重。
“穆道友,你怎么在這里打坐?”
有求于人,而且畢家與火鬼窟的聯系本身就頗為緊密,畢宏君當然不會對人視而不見,因此攔下身后族中弟子,自己親自上前去見禮。
“呼。我當是誰,原來是道友前來共襄盛舉,請請請,師尊命我前來等待,迎接各家賓客。”
“散人實在是太客氣了,散人愿意出手為本地修士斬去赤心觀這顆毒瘤,可說是功德無量,我畢家愿意”
穆述英往前面讓,畢宏君自然往前面走。
那個穆述英背負的手掌上凝聚火焰,緊接一掌按擊在畢宏君的背上,一股霸道熾烈的火勁頓時幾乎打穿點燃畢宏君的五臟肺腑。
“啊!”
“族長!”
畢宏君慘叫一聲,噴出的鮮血幾乎汽化,他身后的畢家修士反應過來紛紛向那“穆述英”出手。
但是在這個時候,一側的山林當中也奔跑出一群執弓持矛手持武器的武人。
“赤君護體,誅滅邪魔!”
“赤君護體,誅滅邪魔!”
隨著那些畢家修士的法器落在穆述英的身上,何蘭的百變魔相幻術被破,但在她的身上冒出無邊的赤紅光霞,在那赤紅光霞中有無數金甲天兵神將涌出,接擋防御。
其中還有一些隨著那些道觀神衛的呼喚,化為一道道光輝落在他們的身上。
正神是不附身的,但是黎猛,屠怒虎,鄒熊,鄒勇這些天兵神將,本質上就是陰靈,請他們等于是請鬼上身,只是他們拜了正神,身上的陰氣不會有那么重,對人的傷害也會大為降低。
之所以帶這么多道觀神衛來此,是因為目前赤心觀的神力籠罩范圍到不了這里,而赤心神君像內可以儲存的神力有限,有這些虔誠的神衛作為附身的載體,黎猛,屠怒虎他們現身于世的神力消耗會大為降低。
若是在尋常,何蘭、徐勝他們這些凡人,隨便一個畢家的修士都可以對付,一張防御靈符,一件攻擊法器,以一人殺百人也不過是消耗時間多少的問題。
但是在今日,在久未現世的神法之下。
畢家這些修法之人,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驅御的那些白骨法器,被一道道赤輝擋住,而自身使用的防御靈符,則根本擋不住那些射來的箭雨,揮來的槍矛。
鬼道法術被神法克制,很快畢家一行九人全數死盡。
“感謝赤君威儀。”
此戰結束后,何蘭來到徐勝抱著的神像之前,深深下拜,看著那深紅色的神像,不禁又想起當年的王越先生。
這世上貪官多如牛毛,清官少如麟角,但只有清官,才能為天地立心。
如此,才有陸城施展道法建立赤心觀的基礎。
哪怕是在百年千年以后,石原的百姓,仍會在王越先生的翼護之下。
另一邊,火鬼窟內。
“都不要慌,給我鎮定下來。”
白骨道人虛空飛起,一揮道袍之間聲如雷霆般厲喝。
雖然讓火鬼窟內的眾多修士安靜下來,但是恐懼之意還在,眾人仍舊竊竊私語。
白骨道人還想再說些什么提升士氣,便猛地感到一股可怕的壓力,鎖定自身,緊接一道璀璨奪目的劍光,便已經在自己身后斬殺而至。
“心神鎖定,劍意成勢!難怪火鬼連一劍都擋不下來。”
老道張口吐出一顆骨珠,那顆骨珠滴溜溜地一轉繞體飛旋,挾帶著一股龐大的法力,硬生生地將那道極盡霸道與鋒芒的金紅飛劍,定在半空。
但緊接著劍底之下,猶如靈蛇吐信般,又有一道純湛劍光斬殺而出,劍底藏劍,雙劍遞進。
“好劍術!”
白骨道人默運法力,那顆白骨魔珠四周的空氣都出現扭曲,純鈞飛劍斬殺而過,卻被卸去大量劍力,緊接著便被白骨道人的護身法力彈飛,鏘然之間洞穿石壁,飛轉而回。
白骨魔珠比純鈞飛劍更快,慘白電芒般射向陸城,砰。
陸城所變幻的那名火鬼窟弟子飛身而起,陸城落身在墻壁凸起處,有些驚訝的看向面前的老道。
“陸觀主,說好一月之后我等于赤心觀內決一死戰,陸觀主便是這么迫不及待?”
白骨道人收回白骨魔珠,目光微凝注視向面前的年輕道人這樣言道。
“哼,與你們這些邪魔外道講什么規矩!既然發出拜帖,那便受死好了。”
因為白骨道人全然不受劍意成勢的影響,陸城已然被他激起興趣,他本以為自己地道筑基二層相當于人道筑基五層,再加上自身一身劍術,在這邊疆之地已是少有對手,卻沒想到今日卻似乎遇到一位左道高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