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妖獸對于自身神識的應用不及筑基境修士,但是它們修煉肉身數百年皮糙肉厚生命強悍,也不會比大多數筑基修士好對付。
在場眾人之所以可以像現在這樣從容,卻是因為陸城的飛劍之術精妙強橫,可以抵得住,就如此時一般。
那頭穿山甲妖獸受了冰氣、烈火、金刺,三重二階法術攻擊,這里面是暗藏五行相克玄妙的。
水克火,火克金,逆五行法術依次打出,可以增強法術傷害威力。
冰氣遲緩妖獸行動,烈火熾烤骨甲,低高溫交替之下骨甲堅固下降,金刺尋隙而入,造成傷害,再往后當是木行、土行法術依次疊加,造成五行相克傷害。
但是那頭穿山甲妖獸短時間內不受影響、怒吼連連,想要從石壁缺口中鉆出來,一旦鉆出來它便有發揮的余地了。
但是陸城站在最前控御著兩口飛劍,或刺或點或削或借,就憑借著飛劍的機巧與靈活,刺攻穿山甲的口鼻、下體等等脆弱要害處,控制得這頭穿山甲數次被硬生生逼退回去。
若是壓制不住,眾人當然會使用三階靈符,但現在倚仗著陸城的劍術壓制得住,就可以節省靈符。
五人當中,林輕雪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直面筑基境妖獸,第一時間有些被強烈的妖氣震懾住,過一會后方才清醒過來,咬緊牙關御使飛劍,不斷攻向穿山甲。
在大多數還活著的妖獸視角里,人族乃至于人族修士都是弱小,珍貴,美味的。
因為見過強大人族修士的妖獸基本都死了,或被捉拿帶入洞天福地中去作坐騎靈寵了。
現在在這頭穿山甲心中觀念仍是如此,只是眼前這些已變成類似毒蝎的生物,哪怕它們明顯弱于自己,但不小心被蟄上一下,也會頭腦昏脹非常危險。
向前沖又沖不出去,外面的五色光華不斷打入進來越來越疼,穿山甲轉過身就想破開身后土石暫且逃走,但是揮爪一擊間,骨爪竟然爆出點點火花,如同抓在金石上面。
化石為金陣,在早有準備的陣法壓制下,就算是元小蝶也可以擋住穿山甲一定時間。
隨著時間的推移,穿山甲身上的傷勢自然越來越重。身軀之上鮮血流淌,甲殼破碎。
“攝星環!”
林傳禮最先無法按壓心中情緒,祭出自己早已暗扣在手中的上品法器飛環。
只見那枚鋼環虛空滴溜溜地旋轉迎風而漲,遙遙對著那頭穿山甲數輪旋轉,數股土黃靈機,便這樣硬生生的被從其體內奪攝出來,投入攝星環,落回林傳禮手中。
奪靈補元,奪得這筑基境妖獸數股法力,林傳禮臉色一陣異樣脹紅,但是他強壓下去,手中火蛟旗揮使數道大威力火法連綿施出。
而后,林輕月、林輕雪,陸城、元無妄,亦是各自祭出法器全力攻擊,硬生生把這頭三階妖獸釘死在墻內。
此戰,在場五人皆是法力頗多耗損,但這都是可以通過打坐調息來恢復的。
“呼…”
“我內息不穩,輕月姐,林大哥,我先回去調息了。”林傳禮狀態有些異樣,在向陸城、林輕月兩人施禮后迅速離去。
“這是家傳功法問題,我林家畢竟是邪派,功法當中存在一些隱患。”林輕月怕陸城心生芥蒂,向他出言解釋道。
“沒事,之前傳禮就出現過這樣的問題,但是奪天化靈每每可在最后關頭釜底抽薪,已經是非常玄妙霸道的功法。”
“…那你想不想學?”
林輕月這出身邪派的妖女,突然看著陸城的眼睛輕聲問。
她的眼神中有情意纏綿,令人如墜網中。
“學。”
陸城笑了笑,林輕月反而是輕輕地打他。
林輕雪在一旁看著,小臉不知怎地就漸漸氣成包子臉。
她總覺得這段時間,師尊與姐姐間似乎不大正常,他們兩個似乎有什么事在隱瞞自己。
這種受到排斥的感覺,讓小姑娘林輕雪感到非常氣惱。
而另一邊元無妄則是眼觀鼻,鼻觀口,已經開始在動手處置洞府的墻壁破損,收起尸體、修復裂隙。
他自覺自家父女兩人法力低微,法術薄弱,跟著林家眾人占便宜,分一份非常勉強,因此平常就謹小慎微地多干一些,對于旁的事更是不參與也不介入。
“林姑娘,林劍師,兩位也累了,便回去休息吧,這里有老漢處置,一定修得又快又好。”
“嗯,那就麻煩元伯父了。”
說完,林輕月便向陸城遞了個眼色:陪我去下棋。
“那就有勞元伯父了,輕雪去中樞室繼續和元姑娘一起看守鏡壁。”
一頭筑基境的妖獸,價值大概在兩千五百靈石左右,根據其種類的不同,價格有所上下波動。
“元伯父幾乎把所有的雜事都包攬了,最臟最累的事搶著做。分撿妖獸材料也是最兢兢業業,一有閑暇的時候還主動去做事。”
一到無人的角落處,林輕月便拉起陸城的手拖著他快走。過程當中,陸城隨口這樣說道。
“我們這一趟下來,不到半年時間至少能賺一萬多的靈石,沒有我林家的基業,他們父女憑什么拿到這些靈石?”
說到這里時,林輕月轉過身來對陸城笑道:
“你當是誰都是你問劍齋主、林大先生?聽說這幾個月你不在齋中,因為怕你回來之后搶不到學劍名額,去劍館報名的人還變多了?”
萬獸山與不夜城之間相隔數百里,但是這點距離還無法阻止修士間的正常通信,只是會稍麻煩一些,類似于符馬之術,以符鷹傳訊交流。
之前便是謝嚴傳訊,說這段時間來問劍齋報名的學徒反而人數更多了。
“現在大部分前來問劍齋的弟子,學劍之心已然不純。”陸城聞言搖頭不置可否。
他心中清楚,現在的問劍齋更多的是名門效應,高昂的束脩把絕大部分真正有心求學劍術的寒門子弟擋在外面,但這卻是他無力改變的。
“前兩天我在乾坤袋里意外找出兩壇早年的綠蟻酒,一會誰輸一子便要多喝一杯。”
林輕月湊到陸城眼前抿嘴輕笑、逗他開懷,只是突然又變臉嚴肅道:
“喝多了不許動手動腳…”
說著,這姑娘還輕踢陸城,似是想到什么羞人的事,纖白的脖頸都染上紅暈。
“你這種要求,簡直就像羊自己跳到狼的面前,然后讓狼不準吃她一樣。”
“哈哈,就是不許吃,就是不許吃。”
笑笑鬧鬧,光陰流逝。在防御,偵察,選擇時機獵殺附近妖獸之余。
陸城、林傳禮、元小蝶三人,也把之前意外探查到噬血溶洞的事,與另外三人言說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處機緣所在,只是不知道是福運綿綿的那種,還是兇險莫測的那種,兩者是天淵之別。
在林輕月與陸城看守鏡陣玉壁時,陸城配合林輕月,把那處溶洞附近環境,都以沙盤形勢繪制下來。
因為那里若是一座陣勢,就必然與四周環境相互呼應,借全局推一貌,或許就可以堪破那處溶洞里面到底是什么。
當然,這段時間,大家的主要精力,還是放在獵殺獸潮妖獸上面。
畢竟,相比虛無縹緲的機緣,靈石落在口袋里,更加令人心中踏實。
兩個月后,萬獸山野外山林。
眾人從不夜城出來,時間已經過去五個半月,萬獸山附近原本數量可怕的妖獸遷徙群落,漸漸變得稀少。
但是六人的乾坤袋乃至地下冰室當中,都已經漸漸裝滿妖獸材料,粗略一算,哪怕去掉成本,六人在這半年當中也賺到了近十萬下品靈石,這是一筆很大的錢了。
若不是獸潮三五十年一次間隔,這座萬獸山洞府根本不是練氣境修士可以染指的。
哪怕,若是沒有陸城、林傳禮、林輕月這些練氣境修士中都是頂尖高手,正常情況下遠拿不到這么多收益。
深夜時分,一只丹頂白鶴在月色下梳理毛發。
月光映照下,這只美麗的白鶴如同玉質一般。
然而,這卻是一只罕見的毒鶴,它體內的丹砂經過煉制,可辟解百毒,是筑基境妖物當中極為珍貴的一類。
它本身值兩千靈石,它體內的丹砂至少值四千。
所以盡管它身懷劇毒、飛縱靈動,但陸城六人還是把它作為這次獵殺獸潮的收尾一戰。
那枚毒鶴丹砂也陸城以市面價格直接定下,盡管這個價格其實在市面上是有價無市的,但是考慮到陸城這段時間的貢獻,眾人還是沒有什么猶豫的應下此事。
陸城則是收藏愛好發作,身上沒有專門克制毒物的寶物讓他缺乏安全感。
練氣境修士主動暗算筑基境妖獸本身不易得手,但是當獸潮將盡,眾人身上的三階靈符還剩余頗多,這一仗大可以打得寬松一點,即將收獲大量靈石的眾人也不再節省。
以三階斂息符隱藏在暗處,待到那頭先一步族群飛臨此地的鶴妖臨近時。
當頭,便是一片火網罩下。
丹頂鶴妖見此一驚,它雙翼急速揮舞,卷起大片大片的旋風拂動,硬生生將那片火網擋在半空。
這張火網是林傳禮的二階法器,他在上面加持了一張三階火符,此時此刻進入硬拼狀態,體內法力急劇消耗,但在林傳禮面上卻是現出冷笑。
燃木山修士最不怕的就是硬拼對耗法力,面對林家人若是不能速勝,一旦耗下去贏的就往往是他們。
咔嚓。
一道凝紫雷光自上而下。
鏘然。
一道璀璨劍光自下而上。
卻是林輕月毫不吝嗇的激發一道三階雷符,這道注重迅捷狠辣的雷符所凝雷光,幾乎沒給鶴妖太多反應時間便落在它的身上,擊得其周身妖氣一潰。
丹頂鶴妖悲鳴一聲,張口一吐噴出了一股黃色煙云。
修煉多年,見此地三階法術連綿出現,這頭鶴妖也知道到了生死關頭,噴出體內煉化多年的毒煙,躲入其中想要借此逃出生天,甚至盡滅對手。
因為體內擁有丹砂,這鶴妖可以吞啖百毒而不受其害,反而,煉化成一招殺手锏。
那黃色煙云一看就知道是很厲害的劇毒,即使隔得老遠,順風卷過來些微的流毒,就讓幾個修士聞到一絲,渾身上下頓時有些酸軟,腦袋也有些昏沉。
林傳禮的火網法器罩落黃云毒煙當中,發出“噼啪”幾聲炸響,便失去靈性,掉落下來,令林傳禮法力反撲之下一時身軀僵住,臉色難看。
對于這次獸潮可能遇到的種種變故,林輕月準備充分,迅速取出幾枚三階解毒丹,分給眾人,直接化去劇毒。
而在這個時候,那道斬入毒煙當中的凌厲劍光已然建功。
黃色煙云腐蝕毒毀的確是厲害,但是陸城的劍底藏劍、雙劍遞進劍術,卻可以在一道劍光力竭時,再次斬殺出驚艷一劍。
盡管那條鶴妖躲藏在黃色毒云當中不見位置,但是憑借著止水心境的感應能力。
陸城還是大概測定出此妖的存身位置,御劍疾斬。
刺啦!
“唳!”
金紅劍光暴綻,下一刻,毒云當中就發出鶴妖的悲鳴聲,一如斬殺妖虎那次一樣,這一次陸城的烈火金光劍上,仍然附著銳金符,而飛禽類妖獸可遠沒有走獸類妖獸那般皮糙肉厚。
丹頂鶴妖斜斜墜出黃色毒云,似是身側處腥紅鮮血飛流。
但它還是有著飛行能力,斜墜稍緩便振翼再次想高飛而起,此類妖獸一旦飛到高空,除了同境界最高明的劍修,否則幾乎沒有人族修士可以同它們比飛遁能力。
那個時候,是戰是逃這頭逃鶴妖都將掌握極大主動。
只是就在此時,六根黝黑難看的鐵錐,齊齊攻向受傷的鶴妖,竟是元家父女。
他們兩人法力不濟,六根飛錐也只是二階中品的法器,就算筑基期的鶴妖負傷,他們也傷害不到這頭鶴妖。
但是那六根飛錐彼此氣機相連,組成極為精妙配合,你進我退,你退我追,被鶴妖打飛兩根飛錐,又有兩根飛錐復又攻上——小六合陣。
每個修士只能駕馭三件同境界法器,但是元家父女一人駕馭三根飛錐,把這件二階中品法器修出精妙來,生生阻住了丹頂鶴妖最后的逃生之機。
在這個時候,陸城、林輕月、林傳禮已然先后各自從激發三階靈符的法力驟空感覺中緩和過來。
最先恢復過來的陸城手中劍訣一引,純鈞、烈火金光兩口飛劍,各自劃過兩道優美的軌跡,仿佛如虹剪出般,裁剪向鶴妖的身軀。
沒有神識入劍,純憑法力控御飛劍很難在高速當中做到指哪打哪,陸城的劍光快狠,相對較準,已經是劍感操控驚人。
林輕月口含丹藥又拿出一張三階靈符,再用一張三階靈符她幾乎就法力全數耗盡,對于一名修士來說除非確定自己絕對處于安全當中,否則幾乎沒人敢如此施為。
太陰凝月功,三階懾神符。
林輕月拿出的這兩張三階靈符都不是那種法力消耗較大,但卻是極為耗神的符。
此符一經施出,原本正在全力拼斗的鶴妖魂魄仿佛被定住了一樣,肉身頓時有一種時光停滯的感覺。 并不是時光停滯了,而是妖獸的心神被壓制住。
“攝星環!”
林傳禮再次祭出自身最強法器攝星環,在法器旋轉虛罩之下,數股靈機頓時從鶴妖體內被硬生生攝奪破體而出,令其頓時萎靡下去。
言說起來非常漫長,但其實整個爭斗過程只有極短時間。
陸城是何等擅長臨機而決的修士,往往就能抓住千鈞一發的機會,純鈞、烈火金光雙劍一滯,被陸城注入自身大量法力,而后,急速環繞著丹頂鶴妖連綿斬殺出道道劍華,纏黏狠辣,殺傷驚人。
這樣,待丹頂鶴妖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身軀各處要害已然是接連噴出血霧,烈火金光劍破體、純鈞飛劍擴傷。
鶴妖最后悲鳴一聲,卻已無法挽回喪失生命的命運了、跌墜而下。
得手之后六人迅速收拾戰場,然后返回地下洞府。
沒過多久,鶴妖族群飛至,卻再也找不到族群的頭領,只能圍繞著那一地毒血所在,發出陣陣悲鳴哀叫,然后則是繼續遷徙。可以想見,本就不是十分強大的鶴妖族群在失去族長的保護后,未來會更加存續艱難,但這也正是修士所希望看到的。
此戰過后,獸潮末尾。
所有人都打算收手了,因為賺得已經足夠多,而且最后斬殺鶴妖的一戰,林輕月的法力虧損、想要完全恢復過來,需要至少半個月以上的時間。
石室之內,那名青袍道人坐在紫衣女子的身后,以雙掌按于其背,輸入自身法力。
林輕月法力耗損過度,若是不及時處置,可能會損及道基,這是陸城無論如何都不愿看到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紫衣女子原本蒼白的臉上漸漸有紅潤浮現。
功行漸止,兩人和衣而臥。
“為什么那么拼命?”
“因為你想要嗎?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全力幫你爭取。”
躺在心愛之人懷中,女孩巧笑倩兮、全然不關心自己,反而十分喜歡面前道人為自己擔心、為自己著急的樣子。
“以后記住,我想要什么,我自會去取,不用你為我拼命。”
“不聽,就去,急死你,急死你啊!”
“聽話。”
“不聽。”
萬獸山,地下洞府。
石室之內。
一身黑紅道袍的年輕道人,額頭上盡是汗水涌出。
紅、黃、青,各有兩色,六道靈光在道人體內循環沖撞不休,使其五內俱焚,如墜火獄。
對于修煉奪天化靈大法,奪取天下靈機以供己身的林家修士來說,在低境界奪取到高境界法力,煉入自身是極有好處的,可以一定程度上提純體內駁雜不純的法力,純化內息。
但是林傳禮此人實在太過自信了,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里,他就連續吞奪了三頭筑基境妖獸的法力,妄想煉化融入己身,但此時此刻卻隱隱有反噬之感。
“…我不會輸,我一定能壓得住。轉萬斛之舟者,由一尋之木;發千鈞之弩者,由一寸之機。”
“借勢用力,使諸氣互為攻伐,中央統攝,為紫薇至尊。若不將奪天化靈練到這樣的境界,我怎么可能贏得了那個家伙!”
在紅、黃、青,各有兩色,六道靈光的不斷沖擊之下,黑紅道袍的林傳禮,只覺得自丹田起,自己整個人胸膛越來越膨脹,似乎體內沸騰的法力,隨時都有可能將自己撐炸爆開。
但他也是個人物,盡管額頭周身汗如漿涌,諸氣溢散,但是想到了那個男人的雙劍劍光,凌厲如電,幾乎走火入魔的林傳禮猶如野獸般嘶聲低嘯著,雙手不斷捏掐法訣揮運,竟然硬生生將丹田內奔涌的氣機歸攏,煉化了下去。
“奪天化靈,吞食天地,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正言若反…”
不斷念誦功法口訣,將氣機反噬暫時壓制下去。
林傳禮只覺得此時此刻自身體內有紅、黃、青三色電光流走竄行,口干舌燥難以自制,他跌跌撞撞地翻身下了石床,端起水壺仰頭大口大口喝水。
“林大哥,我聽你房間里好像有聲響,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嗎?我進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恰巧經過林傳禮石室之外的元小蝶,隱隱聽到里面的低吼聲,以為林傳禮練功出了偏差,元小蝶有心討好,便推門走入進來。
剛好便看到林傳禮無力的順著墻壁跌坐在那里,臉色極為難看。
“林大哥,你怎么了?”
元小蝶見林傳禮如此狼狽,趕緊跑過去將之扶起,并一點點地移扶到床塌上。
然而在這個過程中,元小蝶并沒有注意到,林傳禮的目光死死盯在自己身上,不時就吞咽喉嚨,似是干渴。
“諸氣相攻,助我功成!”
燃木山林家鉆研奪天化靈大法多年,自有一套鎮壓自身體內諸氣駁雜、反噬沖突的法門。
只是與大多數宗門定神守念純化法力的路數截然相反,林家這套秘訣講究的是諸氣相攻,亂中取勢,就猶如在狂濤怒海中操舟控帆,若是應對完美,步步不錯,那么自然可以借勢用力一日千里的精進。
“啊!?”
元小蝶只覺手臂一扳,整個人便倒在了石床上面。
而自己剛剛幫助過的林傳禮,紅著眼睛撲了上來…
“小蝶,小蝶你跟我好,以后我讓你嫁入林家做林夫人,從此不用再受風雨吹打。”
“林大哥,你別這樣…我們…我們還沒有拜堂,不能如此”
聽到拜堂這個詞,林傳禮心中只是發笑。以自己在林家的身份,明媒正娶的又豈會是一介散修的女兒?
你若乖順,便乖乖做我養在外面的外室。
當然,這番話林傳禮現在是不會說的。反而怎么甜言蜜語,怎么說話。
但他有些小看了自幼跟隨父親在外闖蕩的元小蝶,林傳禮聽到自己話語時,嘴角那本能露出的一抹冷笑,讓元小蝶整個人的心都寒了:你根本就沒想娶我。
情急、羞怒之下,元小蝶雙掌一并運起了法力,擊在林傳禮的胸膛,光輝隱綻,林傳禮促不及防之下整個人都倒飛出去,撞在身后石壁上。胸膛一口逆血,幾乎噴出。
鈴鈴鈴,鈴鈴鈴…
陸城與林輕月原本正在陸城房間中翻讀道書、親昵曖昧,突然房間里的銅鈴震響。
兩人對視一眼,趕緊起身整理衣物向外奔出。
男子的衣物相對簡單,當陸城迅速來到林傳禮房間的時候,只見林傳禮正在虐打元小蝶,甚至運轉法力于掌上,紅芒現出揮砸而下。
“住手!”
陸城并不是男人不可以打女人這種話術的擁護者,男人當然可以在自我保護的前提下打女人。
但直接動手殺人,還是先阻止一下。
陸城運起斷脈劍氣,一片金芒銳意伴隨著其劍指一刺攻出。
身形交錯,林傳禮這一掌真的是運足十成的法力,盡管被陸城倉促一指點在手腕脈門,但雙方勁力竟然拼了個半斤八兩。
“你敢阻我!”
林傳禮此刻已經殺意貫瞳,又是一掌紅芒擊出,只是這一次陸城已經不是倉促出手,體內赤極法力轟然而出,與明顯腦袋不大清醒的林傳禮對拼一掌。
砰,金紅光閃、法力溢散之下,整個石室房間內猶如暴風刮過,一片狼藉。
雙方全力對拼下,陸城后退兩步擋在元小蝶的身前。
而林傳禮只覺得一股鋒銳之氣直撲面門,右手經脈骨骼劇痛,整個人飛身而旋,倒退到了石室的墻壁上,見陸城沒有乘勢繼續攻來,方才飛身落地。
“我的法力還是雄渾遠過于精純,不然這一掌下來,林傳禮應該已經倒下了。”
經過耽擱,這個時候,洞府內的其它人也都匯聚過來,看到了房間內物品散落的場景,面色猙獰的林傳禮、以及躲避在陸城身后,衣不蔽體哭哭啼啼的元小蝶。
“小蝶,小蝶!”
元無妄跑進來,趕緊上前抱住自己女兒。
“怎么回事?”
這時,林輕月也臉色冰冷地進入房間,她目光掃視,微微皺眉。
現場,一時靜默無人說話。
就算是林輕雪與元小蝶頗為交好,此時也有些猶豫。
“我過來的時候,只是看到林兄弟在打元姑娘。”
“哼,有什么不能說的。我帶他們父女前來,就是因為身邊少了伺候的老奴丫鬟,現在我帶著他們賺了一萬多塊靈石,東西也分了,要她身子怎么了?”
聽到這樣污辱的話,元小蝶更加哭得不成樣子。
元無妄咬著牙,額頭上青筋浮動,但看著石室房間里四個姓林的,他敢說什么?只能更加抱緊自己女兒,卻不發一言。
林輕月聞言移步走到林傳禮身邊。
“小姑”
一記響亮的耳光。并且林輕月用力極重,把林傳禮整個身子打得歪斜,口角溢出血來。
“呸。”林傳禮喘著粗氣一吐,伴隨著血水吐出幾顆碎牙落在地上。
這一幕畫面,把元家父女都驚到了。
“林家的家風就是被你們這種行徑敗壞的,否則又豈會被那些玄門正宗視之為天下邪派?”
說完這番話,林輕月又來到元家父女身邊伏低身形,對著元小蝶柔聲說道:
“小蝶姑娘,此事讓你受委屈了,傳禮他也是喜歡你,因此一時糊涂,然后話趕話又逼到這里了,方才說出剛剛那般混賬的話來,我林家一定給你一個交代。”
“不敢,不敢。”元無妄哪里敢要林家的交代,趕緊擺手拒絕。
“不用了輕月姐姐,不用。”
接下來,便是林輕月溫言的禮送了,她說道:
“現在獸潮還沒有完全結束,我們還當戮力同心才是。”
“這個是應當的。”
元無妄這個時候也不敢說其它的話,連連點頭。
“輕月姐姐說得對。”
“只是這般作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其實不就是在袒護林傳禮?”
陸城注視著那個此時溫柔言笑的紫衣女子,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但下一刻又被他壓下。
不這樣做還能怎么做?
就算是把這件事鬧大推到燃木山林家去,林傳禮也不會受到大的責罰,恐怕林家反而會覺得林輕月小題大做。
這個姑娘,已經做到了她能力范圍內能夠做到的最好。林家的過錯,不該牽連到輕月身上。
接下來的時間,元家父女在洞府當中越發的謹小慎微,而林傳禮在冷靜下來后似乎也恢復了一些初時的氣度,數次當著眾人的面向元家父女表達歉意。
“天視地聽,如鬼垂臨,日月恒巽,山河永福,澤被四時,雷鎮八荒。”
中樞石室內,林輕月注視著自己面前的沙盤圖,不斷對照著面前的玉壁畫面,秀眉緊鎖,但卻漸漸現出明悟神態。
“天視:火天大有,在滅成象,三生萬物;地聽:澤地萃,在地成形,物競天擇;如鬼垂臨:澤火革,變化見矣,品物流形;日月恒巽:雷風恒,風月同天,鼓之以雷霆。道可道非恒道也。”
隨著林輕月的明悟,低語,林傳禮也念出一段道藏,兩人目光對視,已然破開迷團。
這段話陸城雖然熟讀道藏,但也只能大概聽出有關陣法變化一道,這些,應該是燃木山林家的家傳族學內容。
“居然,居然是十七叔他老人家!”
“我林家千年以來最有天賦的陣法師,林天書。”林輕月與林傳禮看著眼前沙盤,皆是說出同一個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