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曰:“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約慈,二約儉,三約不敢為天下先!”
有道之士持此三寶,可避諸劫。
但是太上道祖法脈收徒:先天資質不足者不收,氣數福緣不足者不收,性格稟賦不良者不收。
可這世間大部分人畢竟都是庸庸碌碌之輩,這樣的人修道,不爭不搶,還有什么道途可言?
故老典籍相傳,就算是太上道祖,為門下弟子的道途不也曾出手與自己的師兄弟爭過一場?
玄陰,赤冥,青羊,碧水四人從赤心觀離開之后,都有些渾渾噩噩,心生畏懼。
他們四人本是彼此素不相識的劫修出身,各自筑基后占據一方,因為彼此修為法力相若,接觸之后結為兄弟。
這次南疆獸潮,四人帶領各自家族來到大唐邊境之地,原本是想扎根作為正道修士不再重操舊業,卻沒想到此地群修匯聚因此混亂,四人數次尋找機會出手劫獲不少靈石、靈物,正是嘗到甜頭的時候。
“大哥,那個赤心觀主背景深厚,連蠱神教都不在意,誰也不知道他手上有什么樣的法器靈符,這一趟買賣不能干了,風險太大了!”碧水道人最先開口說道。
“是啊玄陰大哥,有靈石誰都想賺,但有靈石賺,也要有命花才行,”
四人商議了一陣,皆是覺得風險實在太大,只能不情不愿的返回各自家族,似乎放棄找赤心觀陸城的麻煩。
但是往回御器飛遁的四人,每一人的眼中都有著火。
時間沒過去三天,四人便彼此靈符聯系又一次聚在一起。
當玄陰,赤冥,青羊,碧水四人再次見面的時候,他們彼此目光相視,都有些明白對方心中所想。
“我這幾日,天天做夢夢到那座道觀,想著若是我們四兄弟有這樣一座道觀供養修行,該是怎樣的逍遙!”玄陰道人是四人的老大,最先開口。
“是啊,有這樣一座莊園,我們以后就再也不做劫修了,以后干干凈凈的修道,忙時授課練功,閑時喚三五好友,一起煮茶、下棋、賞園,品魚,這才是修仙。”
“我想要這樣修仙,能過這樣的日子,一年半載,死也認了!”
“…那就他娘的做上這一票,我等劫修命賤,成了我們這兄弟從此占據那道觀也樂善好施一心向道,也開辦學堂積攢功德,若是敗了,不過是提前幾十年還賬而已。”
玄陰道人拍案定下眾人心意,這是兄弟四人平生最后一趟買賣!
商議過后,四名道人各自回家點齊人馬,不信四人聯手再加上這些家族練氣修士結陣輔助,拿不下一個筑基修士。
三日之后,赤心觀。
五行法臺之上,那年輕道人正在修煉法力,陸城剛剛完成筑基、他根基深厚正是鞏固道行與法力日益精進的時候,雖然不多,但每一日修煉都可以感受到自身的進步。
尤其是赤心觀內布置下三階上品的五行陣圖,匯聚天地間的五行靈氣,令陸城的修行事半功倍。
“吸。”
伴隨著陸城閉目吞納,天地之間,有青、赤、白、黃、黑五色光華憑空凝聚而出,被其吞入腹內,歸于五腑。
這自然之間的五行靈氣再經心、肝、腎、肺、脾五腑流轉轉化,使其完全歸入自身法力修為,使五行法力更加精純深厚。
并且五腑之氣流轉之間,自身肉身亦獲得淬煉。
就在這個時候,陸城突然心有所感,睜開雙眼,卻見遠方有一道血光驟然出現,投入眼中,剎那將之雙眼染得一片血紅。
“殺氣!?”
陸城神色微變,閉上雙眼運練功法,只感一條血色的電流,從目而入在自身體內運轉不休,最后亦同樣歸于自身體內,甚至增長法力。
道人連運五腑鍛元心法,只覺體內五氣循環順暢,無一絲滯礙不諧,但就是找不到那縷血色氣機所在。
“哼,血神經不愧為魔道無上法訣,我只是忍受不住誘惑看了兩頁殘章,就生出這樣的變化。”
陸城微微一笑,心中不由感慨。
剛剛那道殺氣,是之前前來拜觀的四人所發出的。這一點陸城早有預料,也并不在意。
但是他們心中殺意一定,距離極遠,居然就被血神經感應殺氣,東投而來。
這種魔功玄奇變化,實在令修道之人感到頭皮發麻。太過厲害了,這也是血神經可以將無數修士引入魔道的原因,只要修煉了它,修士所遇道途上的所有阻礙困難,似乎全部都可以迎刃而解。
只是血神大法如此的神異,也激起陸城的劍心:你越是厲害,我越是要一點點斬開你,盡得你的凌厲而不受你的驅御。
想到這里,陸城從法臺之上起身,去迎接那些遠道而來的惡客,只是相比之下他們實在不算什么。
夜色深深。
玄陰,赤冥,青羊,碧水四人帶著各自身后的家族精銳,潛入赤心觀內。
到目前為止都非常順利,這也是正常,四人為求萬全甚至使用數張三階斂息符隱藏眾人氣息,也稱得上是謹慎小心異常。
這宏偉堂皇的赤心觀,也讓四家跟隨而來的修士眼光發亮,今夜只要殺了那赤心觀主,這里就屬于自家的了。
眾人隱藏身形來到中庭的時候,一盞燈突然明亮起來,照出他們的身形。
一名年輕道人在庭院中煮著酒,此時此刻小爐煮酒隱隱逸香,不知為何,剛剛卻是無人注意到。
“四位道友,不知深夜來訪有何要事?”
那年輕道人舉起酒杯,仰頭飲下,香醇甘冽。
“哈哈哈哈,赤心觀占據良田千頃,寶樹魚塘,竟然不與其它同道共享,我等今日便是來斬除你這惡害貪道!”
“看我玄門金刀符!”
玄陰道人一見事情已經敗露,立刻站出來戟指斥罵,同時打出純白靈光流溢的寶符。
陸城見此,亦是低道一聲:“出鞘!”
一道劍光驟然自其袖間飛出,斬向玄陰。
那道半空中的三階靈符一變,化成了九道龍形火焰,直朝著陸城頭上猛吞而來。
卻是九龍炎火符。
兵不厭詐!
玄陰道人說是玄門金刀符,尋常修士若是按照他所說的應對,立刻就會著道。
然而陸城劍心通明更是劍修,管你萬般法術我盡一劍破去。
烈火金光劍的劍光刺入九龍炎火符中,烈火焚燒之下那道金色劍光的確是越縮越小。
但是那道劍光卻是越來越明亮。
烈火能淬真金,那道金色劍光遵循一道玄妙的軌跡劃過九龍炎火,這道法術直接崩散,而劍光更熾更利。
玄陰道人額上見汗,祭出一面厚重的三階中品鐵盾法器擋在身前,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緊張,與面前這個道人交手的剎那間,就好像頭頂上已經有一柄利劍抵在眉心,不由得就緊張畏懼。
烈火金光劍斬擊,斬入鐵盾一寸,彈飛而去,巨大劍力沖擊之下玄陰道人只覺得喉頭一甜。
“怎么回事?那口飛劍是三階上品?那也不可能一劍就斬壞我的玄鐵盾!?” 玄陰又哪里知道,陸城修煉斷脈劍氣講究凝氣成劍,法力越深所凝劍氣越利,以陸城現在的五行法力純粹凝聚劍氣之利,已經不會遜色于三階飛劍。
若非烈火金光劍只是二階上品飛劍,這一刻他的玄鐵盾已被斬破。甚至自己,也已經身首異處。
“你們愣著做什么?還不快動手?”
玄陰道人法器受損,驚懼之下厲聲斥道。
他的這些兄弟、族人也是做劫修多時的,若在平日大家早就一齊出手了,今日不知為何,所有人似乎都行動遲滯,不敢出手。
赤冥,青羊,碧水三人聞言反應過來,各自祭出各自法器靈符,打向那赤心觀主。
赤冥祭出的是飛劍,青羊祭出的是兩只靈環,碧水祭出一只黑色的葫蘆,自中噴出一道毒水。
三道攻擊落下。
陸城原本所在的那處石桌,直接就被打得粉碎。可是那道人,卻已然無影無蹤。
就在這個時候,烈火金光劍劍光兩分,自中落下一道純湛劍光,伴隨落下的還有手持純鈞劍的陸城。
五行遁法金嵐遁術,并不是用于遁入金屬當中,而是施展之后可以人與自身劍光相合,降低負載進一步加快劍光的飛遁速度。但遇到攻擊還是要揮劍封擋,這并不是劍道絕技人劍合一。
人劍合一,人與劍光融為一體,你無法擊傷飛劍,就無法擊傷人劍合一狀態下的修士,但要真正做到這一點,涉及劍氣與肉身轉化的奧秘,至少也需要修士達到金丹真人境界。
只是陸城仍舊認為自己達到人劍合一境界了,只因一劍在手,同境修士無人可破自身三尺劍圍,真正傷到自身。
“在那里!”
玄陰,赤冥,青羊,碧水四人反應過來的時候,陸城已經落入那些練氣修士之間,仗劍縱橫大殺。
這四十名手持陣旗的劫修家族修士,明顯是要布下什么陣法,然而一瞬之間,便在陸城的劍光沖殺下,接連斬倒十余人,崩潰潰逃,陣不成陣!
無法形成合力的低階修士,在高階修士面前,就是土雞瓦狗、引頸待殺之輩。
“卑鄙,赤心觀主你只會對小輩出手!”
赤冥道人見族中子弟死傷慘重,不由厲聲怒嘯。
“那好,我便殺你好了。”
“那”字出口時,聲音還在遠處,“你”字出口時,顯赫劍光已然及至近前。
那道劍光在道人身旁飛懸,五色光華流轉變化,無論是面對何種法術法器,瞬間都可以轉化為克制的對應法力性質,擊潰防御斬殺對手。
“死吧!”
陸城剛剛一到身前,赤冥道人便揚手之間,打出兩枚天雷子、兩枚火雷珠。
這兩種三階一次性法器的威力,在筑基修士中已經不算很強了,遠不及四階攻擊靈符,但是不需要法力大量消耗、瞬間激發仍舊好用。
然而陸城身旁的純鈞飛劍化為黃色土行劍光,瞬間封擋,轟轟轟轟,火濟土行,雷為金異,也可算是受到土行劍氣克制。
因此在在場除陸城以外所有道人的目瞪口呆中,天雷子與火雷珠擴散開來的雷光煞火,甚至是一點點似緩實疾得被那道土行劍氣所吞噬,而后土行當中猛的斬出金行光輝,土生金行,一道璀璨的純白劍光斜斜斬出,只是一劍便將激發著三階防御靈符的赤冥道人一劍斜斬。
再下一刻,那個道人的身形已經隨著劍光斬出出現在遠處。
今天晚上,第一位筑基修士赤冥,授首。
“這里已經鬧成這個樣子,整座道觀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四面也沒有燈火亮起。要么是這座道觀里住的都是聾子,要么是…他早就知道我們這些人會來!”
四人當中心智最為狡詐的碧水道人,首先注意到了這一點,心中恐懼之意,隨著赤冥道人的身死而迅速增長著。
正常情況下,他也不會如此,然而陸城那一身恐怖的兇殺劍意,似無實有,其實在不斷切割在場所有人的意志。
這是劍意成勢的擴散用法,并不凝聚起來,而是擴散籠罩,在筑基之前,陸城也無法將自身劍意操控到這種地步。
除此之外,劍心通明亦有增長,使整個戰場,如掌觀紋、仿若俯視。
這也是為什么,此時此刻陸城猶如掌握著整個戰場,他手上并沒有三階法器、飛劍,以斷脈劍氣凝聚出相當于三階下、中、上飛劍的劍氣威力,也需要時間,但陸城就是可以在自己強的時候硬拼,在自己弱的時候避開。給玄陰,青羊,碧水三人以及在場其它所有人的感覺,便是眼前這位赤心觀主從頭倒尾表現出來的,都是一種近乎壓倒性的強大。
“這怎么可能?他只是跟我們同境的筑基修士!”
玄陰道人雖然也稱得上是縱橫一世、殺人無數歷練出來的兇頑,但他這輩子也只是在南疆這一片修行廝混,沒有見過頂尖宗門的修士,見過也只是見過蠱神教的弟子,從來只是巴結、沒有敢交過手!
所以他的眼界太小,眼前這個年輕道人所表現出來的力量,超乎了他的認知。
十二頂尖宗門的真傳,很強,比之天下絕大多數修士,本就是壓倒性的強大。
此時此刻四家家族子弟,已經心神崩潰,被斬殺得倒卷珠簾,已經忘記自己還是一名修士。
就算使用法器,使用符咒,殺傷的也是自己身邊的同伴。
而此刻陸城的主要攻勢集中在玄陰,青羊,碧水三人身上,相比眼光游移的碧水,神色漸漸透出無比恐懼的青羊,激發出兇性的玄陰道人撐起玄鐵重盾,御使起飛劍與陸城亡命廝殺。
青、赤、白、黃、黑五色劍光閃爍,在玄陰,青羊,碧水三人的神識感應當中,自身神識無法鎖定陸城,這位赤心觀主隨時都有可能出現在任何一個位置上,御劍攻擊。
這是五行遁術與劍術的結合,將“斗劍之要,避實擊虛,我能攻敵,而敵不能攻我”的要訣,發揮到淋漓盡致。
終于,青羊道人心神崩毀,他似乎突然間想到什么,嘶聲叫喊道:
“我知道了,這是五行劍氣天道筑基!我曾在道書典籍上看到過:‘一劍揮出,五行入劍,天地轉易,山河崩裂!’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的有人能夠練成這樣的道法劍術!”
他這一刻膽氣全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斷地叩頭,同時嘴里說道:
“求觀主饒命,觀主只要饒我一命,我從此以后再不為劫修,日后必然多行善事。”
玄陰道人聽到自己結義兄弟的這番話,也是心神為之動搖,因此下一刻,他便被一道劍氣自腰間裁過,撲通一下撲倒于地,血腸橫流,一時間掙扎難死。
碧水道人厲嘯一聲,化光西遁。
陸城身融劍光,追殺過去,隨著參戰者越來越少,劍意成勢越發凝聚,一股恐怖兇殺劍意,死死鎖定在碧水道人的身上。
使其如同感受到一柄柄小劍在自己周身刺殺,想要施展法術,數次出錯,數次中斷,法力反撲。
劍光掠過青羊道人,卻沒有發生什么,他的心中大喜,忙朝道觀之外沖去,卻只覺得身體一輕,耳聽到劍風吟嘯,隨之便是天地旋轉,然后他看到一具身著道袍的無頭身體倒在地面上,鮮血噴灑一地。
撲通,撲通,視角不斷翻轉變化,卻是因為一顆頭顱在地面上滾動來去。
劍意鎖定下,心膽俱喪的碧水道人完全施不出法術,因此沒過多久便在半空中被陸城追上一劍斬殺。
他倒算是今夜唯一一個成功逃出道觀的人,令陸城對于自身戰力略產生幾分不滿。
“還是沒有一口好劍,否則這樣的人豈能在我面前逃出這么遠。”
搖一搖頭,那道人控御劍光逆轉而回。
整個過程說起來漫長,但其實當陸城飛返回道觀的時候,來到石桌之前拿起酒壺試了試,發現酒尚未溫:
是的,剛剛就連三名道人聯壞石桌的一幕,都是神力演化出來的幻象,陸城不想打壞自家院子,因此違規使用了一些雷火神力,除此之外便沒有使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