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司鐸們心驚膽戰地進行抽簽時,安蘇已經做完了所有題目,
他輕輕伸展了個懶腰,看著窗外的日光,明晃晃的夏末陽光貼在剔透的玻璃上,此時離開考只過去了不到二十分鐘,外面依舊還是清晨,斜探進窗戶邊緣的楊樹枝丫輕輕顫抖著,葉片隨著晨風簌簌作響,投下一大片墨綠色的樹蔭。
“不準提前交卷。”
帕西司鐸滿臉黑線地盯著安蘇,走到他面前,低聲傳音道。
作為一個專業的秩序考官,他已經能從這小子的前搖就能看出他想要干什么。
帕西司鐸能感受得出來,大伙的理智心弦已經繃緊到極致了。
真讓這小子提前交卷了,考生們的心態就要徹底崩潰。
最嚴重的后果,便是他們擺爛不寫了,如導火索一般,大家一起提前交卷走人,盡管這可能性很小,但不得不提前防備。
雖然這些題目圣徒們大抵做不出來,但只要全部瞎寫填滿,閱卷老師們就可以做到酌情給分,一只手拿黑筆一只手拿紅筆進行閱卷.
但這種私下的事情,肯定是不能公開場合說出來的。
總而言之,這次考試是全國上下都關注的大考,至少在自己的考場里,必須要有一位數以上的圣徒通過!
“我有什么好處?”
安蘇抬起頭來微笑著傳音道,提前交卷是附合考場規定和秩序天平判定的,帕西司鐸不讓安蘇提前交卷,反而是違背了考場的規定。
這件事情反而是安蘇占理。
帕西司鐸他算是明白安蘇這小出生從來就是賊不走空,上次把他抓進局子里了反而向秩序官訛詐了幾千金幣,但沒想到這廝考個試還找監考官訛詐!
考生找考官收賄,你小子倒反天罡了吧?
帕西司鐸嘴角微微抽搐著,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平穩了心態,勉強維持著笑容,耐心解釋道,“這里是考場啥也沒有,我身上也沒帶任何金錢,而且行賄也不可能通過秩序天平的判定。”
“秩序天平存在的意義,便是要維持考場的秩序。”帕西強調。
“秩序監管法第二條里明確標注了:考生向考官行賄違背考場秩序。”安蘇露出了平靜的笑容,“而考官向考生行賄并不違背規則。”
帕西司鐸沉默了。
“反正我這啥也沒有。”半晌他道。
考場里除了桌凳外就是空無一物,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
“那你把秩序天平借我玩幾天不就好了?”
安蘇指了指他桌子上擺著的三個秩序天平,其由精致的魔導工藝打造而成,天平中央鑲嵌著黑曜石,以作為秩序之眼,流淌著明亮的光澤。
這玩意價格倒不算貴重,但勝在工藝罕見,外界并不流通。
安蘇從進門就開始打這玩意的主意了,擺放在自己桌子上的,這就是自己的東西!
搶光也是圣光的一種稀少分支。
帕西司鐸對安蘇的厚臉皮程度有了新的認知,這小出生咋就和一個賊一樣,進考場考一個試都要把人家的四個監控攝像頭給翹了拿走!
他現在真后悔把秩序天平擺在安蘇的眼前里,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只給你一個。”帕西司鐸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地道。
天平在秩序教堂里多的是,并不值錢,秩序天平存在的意義就是維持考場的秩序,把這玩意打發給了安蘇,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維系了考場的秩序.
敲詐到了想要的玩具,安蘇心滿意足。
也不好再得寸進尺了。
他消停了下來,安靜地趴在桌子上,看著窗外的景色打發時間。
因為安蘇的消停,圣徒們的心態逐漸平穩了起來,集中注意處理考題,清脆的落筆疾書聲回蕩在考室之中,
這題目就不是人該做的,反正題難了大伙都難,連那個安蘇都被難住了,他們的心態也就平穩了下來。
帕西司鐸也松了口氣。
時間緩緩地流逝,日光也逐漸偏向正午的橘黃,樹葉的綠蔭逐漸擴大開來。
就在這時,安蘇忽而發現了異常,卻見窗外的那根楊樹枝忽而猛地下墜彈落,綠葉投下的陰影被晃動著,似乎有一個靈巧的生物輕盈地落在了樹杈之上。
安蘇定睛看去,眼神一凝,卻見樹杈上立著只珞小黑,她梳理梳理毛發,貓嘴里還叼著一只羽毛筆,一張白紙,貓瞳瞪得溜圓,透過窗戶看清楚了考生試卷上的題目。
安蘇沒想到艾爾芙膽子竟然如此大,竟溜進了考場中心,不愧是混亂圣女,為了追求樂子啥事情都不在意,說了‘考場重地,動物禁止入內,’但越是禁止的事情,她也是要去做。
你還來考上教廷編制了?
艾爾芙弄出的動靜,自然也吸引了少部分考生們的注意。
不只是他們考場,這一排相鄰靠著楊樹林的考場,也都能看到到樹枝上立著只小黑貓。
不過只是一只野貓而已,倒也無需在意。
——直到那貓舔了舔羽毛筆的筆尖,沁潤后,坐在楊樹樹杈上,將白紙攤開。
她抬起頭來,隔著窗戶瞅著圣徒們的試卷題目,然后低下頭,在自己準備的小白紙上抄下來。
看一道題,就抄一道題。
雖然隔著老遠,圣徒們一時判斷不出這小黑貓在干什么,但當她將那張白紙密密麻麻地寫滿了題目,再結合她寫一筆就抬頭往里瞅的樣子,所有人心中都不免生出那樣一個恐怖的構想。
“她不會也想考試吧?”
“一只貓?”
“怎么可能哈哈”
而下一秒,所有考生們都眼瞳震顫,卻見珞小黑抄寫完了所有的題目,瞳孔中露出興奮而愉悅的神采來,略微思索一番后,就拿著筆奮筆疾書作答,雖然隔著老遠考生們看不清晰,但毫無疑問,這只貓正是在答題!
而且她答得還很歡快,輕松,就連貓耳朵都開心地立了起來,尾巴擺來擺去,果然,跟著安蘇準沒錯,這些題目全都非常的混亂。
不是哥們。
此時此刻,凡是注意到這一幕的圣徒們,全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他們使勁眨巴眨巴眼睛,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瘋了,亦或者是自己瘋了,怎么現在動物界卷到連一只貓都要來考教廷的編制!
而且看貓做題的速度,自己可能還不如一只貓!
這種仿佛世界觀都崩塌了的感覺,席卷圣徒們的內心,而隨著越來越多圣徒注意到窗戶邊上的動靜,便有越來越多的道心破碎,不只是安蘇所在的考場,左右相鄰的考場也察覺到了窗戶外面的異狀,混亂與崩潰順著開始蔓延,
感受著底下傳來了的巨大混亂,艾爾芙興奮地將尾巴搖晃成了螺旋槳,她沒想到還能有這樣意外的收獲、
當即便昂首挺胸,嘴巴叼著她寫好的試卷,輕輕一躍,跳到窗臺邊緣,昂首闊步,滿臉尊榮地從每個考場窗沿邊走過,一邊走,還一邊搖晃著她的試卷。
如同閱兵一般。
好鍵的鍵帽!所有圣徒都在心中狂呼。
湊得更近,就能看得比較仔細了,
雖然具體的答案看不清楚也看不懂,但圣徒們都確信這上面就是他們考試的題目,一個又一個的如喪考妣面若白霜,這還考個夠吧。
他們學了十幾年的道心徹底破碎,畢竟連一只貓都比他們寫的好!
活了十幾年,全都給活到狗身上去了。
艾爾芙享受著眾人混亂痛苦的目光,感受了巨大的愉悅,她叼著試卷繞著考場迅速走了一圈,又輕輕一躍,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正對著安蘇,掏出張新的白紙,開始寫下一張卷子。
她寫滿了一正面,只過去了短短五分鐘。
考場的空氣仿佛被凍住了般,死寂在人們心中蔓延,安蘇沒有壓垮考生心中的最后一絲防線,但這只鍵帽給他們壓垮了。
還不如讓安蘇來壓垮他們呢,好歹后者光看外形還是個類人生物,后面這只貓是什么玩意!
原來傳說中的貓學長真的存在嗎!
圣徒代表的夏冷圣徒將筆一撂,徹底釋懷了。
梅林出這些題目來,就沒想讓他們活。
事已至此,專心致志看黑絲吧。
不寫了。
反正一道題都不會做。
有了人做榜樣,考場的秩序就猶如雪崩般的崩潰,圣徒們都紛紛放下了筆,準備專心致志地看黑絲就連最聰明的夏冷閣下都選擇了擺爛,而那個風頭正盛的安蘇也半天沒有動筆了,看來也是寫不下去了。
那作為普通圣徒的他們,就沒有奮斗的必要了。
大家都掛課,那就等于大家都上岸。
圣徒們不知道安蘇這小子早就寫完了,所以沒有再動筆,他之所以不交卷,只是因為與帕西司鐸的約定而已。
還是黑絲好看。
見著這群圣徒都擺爛了,帕西司鐸嘴角輕輕抽搐著。
就目前的進度,哪怕閱卷司鐸們撈也撈不上來。
他好不容易才安撫住安蘇這個隱患,忽而就從半路中殺出了只珞小黑,這年頭連貓都要來搶飯碗了。
而且帕西司鐸越看這貓,就越覺得眼熟,這貓色這外貌,還有那緋紅都猶如鮮血的眸子,都仿佛似曾相識,仔細一分析后,他眼瞳巨顫,不可置信地將目光投向了安蘇。
這只鍵貓不就是安蘇養的那只小黑貓嗎..
在進考場的時候,還被自己給攔了下來。
你小子,連家里面養的貓都這般怪物嗎?
帕西司鐸對安蘇的情緒相當復雜,這小子本人啥都會做也就罷了,怎么他養的寵物也都這么聰明,在座的考生無不都是天才中的天才,是真真意義上的天之驕子,結果水平就連安蘇家養的貓都不如?
這肯定不是一只普通的小黑貓了。
說不定,這小子故意訓練這只高階貓靈,就是想要搞人心態。
考生找考官行賄也就罷了,關鍵是這小出生收了錢還不辦事.
感受著帕西司鐸那要殺人的目光,安蘇也陷入了沉默。
他是真沒想要搞事情。
已經決定老老實實本本分分了。
混亂教廷的所有教徒都是樂子人,更何況他們教派中的混亂圣女,總能給安蘇整出意想不到的操作來。
他盯著在那樹杈上考試考得津津有味的珞小黑——她所造成的騷亂已經驚擾了巡查的秩序騎士。
數位騎士想要聯手將這只貓拘留回去,但艾爾芙可是艾爾芙,歷代天賦最高的混亂圣女,上躥下跳輾轉騰羅之間,這些四階的騎士硬是摸不到她的貓毛。
安蘇能僥幸逮到她,還是用秩序奉還加辣椒水的奇妙組合。
更令人覺得羞辱的是,艾爾芙在躲避騎士捉拿的同時,還控制了一只貓爪來,在白紙上奮筆疾書。
意識到這個事實,秩序騎士和考生們都同時破防了。
秩序騎士捉拿了十幾年的邪惡密教徒,今天卻抓不到一只貓;圣徒考生們讀了十幾年的書,今天卻也考不過一只貓。
這種羞辱感和潰敗感在所有人心中瘋狂蔓延。
還是看黑絲算了.
只有黑絲才能帶來心靈的安靈。
這也怪不得秩序騎士們,艾爾芙的本體乃是圣人巔峰,雖現在用的分身,但也不是四階騎士能夠對付的,考場若非圣人監考官或者圣人以上的半神出手,否則根本就逮不到艾爾芙。
而恰好現在,在考場輪值的圣人們,暫時自顧不暇,陷入了一點小麻煩 他們為‘誰給領導背鍋’吵起來了。
梅林提出的方案是抽簽抽一個出來,但是抽到了誰,誰都不愿意,逐漸演變成了爭論,爭論進一步升級,又在梅林領導的建議下,爭論的議題便變成了‘弱者就是要給強者背鍋’.
為了證明誰更強,于是他們就開始肉搏了。
而身為考場唯一的一名半神,尊貴的梅林冕下更不可能去管抓貓這種小事了,他好不容易才搞到了休假,是絕計不可能為了這事情上班的。
反正現在有人背鍋了,
除非密教明目張膽大張旗鼓地打過來,不然梅林都不會主動去管這些小事。
在這上面不管,下面管不了的尷尬情況下,所有圣徒們的心態徹底崩壞了 當考場鈴響起時,
安蘇伸了伸懶腰,將書桌上的秩序天平收入了懷抱中,窗外的艾爾芙也寫完了試卷,她輕靈地跳了下來,在自己試卷的名字一欄上按了一個貓爪印,得意洋洋地將試卷往上一交。
意思她也算是個人。
艾爾芙又跳回了自己的交通工具——安蘇的肩膀上,猶如冠軍般昂首挺胸,享受著周圍所有圣徒那死寂的幽幽目光。
這貓原來是你小子養的嗎?
圣徒們都感到遭受了背叛,兄弟和你心連心,你和兄弟玩腦筋,原本以為大家都一起擺爛看黑絲了,但伱這出生竟然還藏了一手.
你個構東曦。
安蘇養的貓都會做,安蘇又怎么可能不會做!
他肯定早就做完了,特意留在考場,只是為了欣賞他們絕望的表情!
安蘇想要把艾爾芙送回野外去了,這只貓總能給他惹事,繼續留在這里恐怕會有危險,便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來,推開門就第一個往外走。
門口已經密密麻麻地擠滿了記者,采訪第一個出來的考生,艾爾芙直接就從安蘇的肩膀上一躍而起。
“喵喵,喵喵喵喵。”
她繪聲繪色地形容自己的豐功偉績,周圍的記者們連忙記了下來,并詢問安蘇她說的啥意思。
“.”安蘇回答道,“我家貓說,題太簡單了,她想要再來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