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薩莉亞方面軍第711號補給中心。
姑娘們結束了上午的搬運工作,打了飯在搬空了的貨場上小憩。
“又是土豆配斯帕姆罐頭肉,已經第幾天是這樣了。”阿克西妮婭打開飯盒就抱怨道,“來點酸黃瓜也好啊!”
“給。”旁邊的娜塔莉亞拿出了玻璃罐,拔出軟木塞。
酸黃瓜的味道立刻擴散開來,吸引了好幾人的目光。
于娜塔莉亞在阿克西妮婭夾走一塊黃瓜之后,把瓶子遞給其他人,一群姑娘就這樣分著黃瓜。
阿克西妮婭一邊吃水煮土豆,一邊說道:“聽說最后一支男人組成的搬運工隊伍已經被征兵的教士帶走啦,我們整個保障師現在全是女人和老頭子了。”
“我都不知道我們師還有年輕男人呢。”
“阿克西妮婭,你的對象不是在方面軍司令部嘛,去找他解決需求啊!”
“他在給元帥閣下當警衛員,每天都很忙的,而且我也沒有想要解決需求!”阿克西妮婭趕忙辯解道,“我只是說,年輕男人們在后勤部隊都絕種了,后方估計更少見到他們。”
女人們都沉默了,不動聲色的吃著土豆。
忽然有人說:“你說普洛森人那邊是不是也這樣?我聽我男人說,普洛森人比我們少,我們都這樣了,他們估計…對吧?”
“不知道。”阿克西妮婭答道,“打仗這事情,本來就不該我們管,現在我們在這里搬箱子,肯定是哪里出了錯!”
把一整個土豆塞進嘴里后,阿克西妮婭一邊咀嚼一邊說:“我奶奶年輕的時候我們也和安納托利亞打起來了,那時候我爺爺應征入伍了,我奶奶一個人在家,據說除了每天思念丈夫,沒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但你們看現在,我們穿著不合身的軍裝,像碼頭工人一樣日復一日的搬麻袋!”
“黃瓜女神”娜塔莉亞附和道,“是啊,比在家里干農活還累,我就是因為日復一日干農活煩了,才應征入伍編入了保障師,結果到了這邊還是干農活。”
阿克西妮婭:“娜塔莉亞,你讀完了十年級,應該試著去醫療隊啊。”
娜塔莉亞低著頭:“不,我不會去的。醫療隊來過我們訓練營征兵,當時很多人搶著去,我就悄悄往后躲。”
“為什么不去呢?”有人問。
娜塔莉亞苦笑道:“之前我在婦女勞動營參加搶修工事,結果敵機來了,一個掃射就倒下了28個姑娘,我記得很清楚,28個!
“我站在旁邊看著她們。有個姑娘被子彈打中了肚子,從后心打進來,肚皮出去的。子彈在她肚子上留下一個大洞,腸子就這么流出來,還有蒼蠅停在上面。
“我趕走了蒼蠅,握住姑娘的手,她開口了:‘娜塔莉亞,我感覺有點冷,肚子會著涼。’”
女人們低垂著目光,有人連土豆都不吃了,沉浸在娜塔莉亞的訴說中。
娜塔莉亞:“所以我不敢去前線。我們保障師向前線開拔的時候,我在悶罐車上連續做了好多天的夢,夢見我的腸子也流出來了,我男人站在我面前,默默的看著我。
“我說:‘你快幫我撿一下啊,全都流出來了。’
“話還沒說完,我男人的頭就掉下來了,脖子上滋滋噴血。我肯定在什么地方看過腦袋斷掉的男人,只是忘記了,不然夢里不可能這么逼真!”
坐在娜塔莉亞旁邊的阿克西妮婭拍著她的脊背:“別害怕,你男人不是前幾天寫信回來了嗎?加上沒有陣亡通知書,所以他一定還活蹦亂跳的。”
娜塔莉亞:“也可能是失蹤了,你知道嗎?神甫說失蹤的一般不會發陣亡通知書,因為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說不定投降了在敵人的戰俘營里。”
有女人說:“投降沒什么可恥的,回來認個錯就行了嘛。第一年幾百萬人投降,到時候還能都吊死不成?”
眾人正這樣聊著,他們這個保障連的司務長過來了。
這是個六十多的老頭,歪戴著船形帽,大老遠就喊:“姑娘們!好消息啊!我給你們弄到了香皂!”
閑聊一下子停下了。
阿克西妮婭:“是我想的那種香皂嗎?”
“是啊!之前第300野戰洗衣隊的姑娘們抱怨,說老是接觸肥皂之類的東西,皮膚已經老得像老太太一樣了,上面可能覺得應該讓姑娘們繼續美麗,就給每個保障師的女兵發香皂!”
女人們喜上眉梢。
司務長:“安靜!我還沒說完!兵站領導看堆場已經搬空了,決定下午給你們放個假!旁邊就有第伯河的支流,你們可以去那里泡澡!”
女人們歡呼起來,仿佛一下子變回了多愁善感易激動的小女孩。
司務長:“來,阿克西妮婭,你負責發一下香皂,沒有辦法做到一人一塊,所以三個要好的朋友拿一塊,不能拿多!”
阿克西妮婭飛快的完成了香皂的發放——她可太熟悉連里的小團體了,完美完成了任務。
司務長看香皂拿到手了,大手一揮:“好啦,你們抓緊時間去洗澡。”
姑娘們興奮的收攏餐具,沖洗完畢,然后排著隊向河邊走去。
半路上其他單位的姑娘陸續加入搬貨隊,本來只有百來號人的保障連隊伍,一下子變得臃腫不堪,防空觀察員看到這個場面肯定會發出尖銳爆鳴。
這么多人擠在一起,還是一字長蛇陣,一波掃射就非死即傷了。
經過洗衣隊的時候,阿克西妮婭看見一名年過半百的老阿姨還在木筒前面忙碌著。
她小聲問洗衣隊的人:“干嘛不讓阿姨也休息?”
“我們通知她可以休息了!但是她堅持要洗完最后一桶衣服。她啊,可是廠里月工時最長的人!兩年了,沒人比她更努力工作。而且——她好像從洛克托夫時代開始,就在洗衣隊工作了。”
娜塔莉亞的話,讓洗衣隊的所有人都看向老阿姨——老大姐。
又有人小聲說:“我聽說,她全家死剩下她一個人了,戰爭沒結束,她還能給戰士們洗衣服,有個寄托,想著戰士們穿著她洗的衣服去殺敵。戰爭結束后,她該怎么辦喲!”
姑娘們看著大姐。
而大姐似乎感覺到了什么,抬頭看了她們一眼,隨后繼續洗她的衣服,仿佛不知疲倦的人形洗衣機。
阿克西妮婭內心沉甸甸的,一團郁氣堵在她喉嚨。
同一時間,王忠在可薩莉亞方面軍司令部門口等著今天的貴客。
因為推進非常順利,所以他有更多的空閑來承擔“宣傳任務”。
三輛吉普車組成的車隊開進了司令部,中間那輛車上,大老遠就能看到一頭花白的頭發。
王忠迎上前,吉普車剛停穩就握住了阿列克謝耶夫娜大娘的手。
“大娘,你氣色不錯嘛。您兒子呢?”
“他已經到學校上任去了,說早一點去教新兵,說不定能讓更多的新兵活下來。”大娘回答。
王忠:“這樣啊,那您就把我當成您的兒子吧,這位是我的妻子柳德米拉。”
柳德米拉上前擁抱了大娘:“那場戰斗我也在場,還被您兒子救了。”
大娘:“是被元帥指揮的422號坦克救了吧,我兒子只是炮手而已。”
王忠:“我們是一個整體,走吧。”
巴甫洛夫在窗戶里看見車隊離開后,把手中的杯子送到嘴邊,喝了一大口咖啡。
波波夫:“我今天在聯眾國特使那邊聽到一個有意思的消息,說聯眾國也有一位專精于宣傳任務的將軍,明明不抽煙,為了自己的形象還是買了個玉米做的煙斗。”
巴甫洛夫:“我也聽說了,這將軍每天除了接受采訪上報紙,什么都不做,他的司令部在奧斯雷特里亞呆了兩年多,連一次像樣的登陸都沒有發起,聯眾國關鍵的瓜達爾卡納爾戰役,也是海軍陸戰隊打的。”
巴甫洛夫話說完,就有參謀插嘴道:“那位的部隊還是打了兩場戰役的,一場在新幾內亞,在密林里和扶桑帝國的軍隊作戰。另一場…好像忘記了。”
“謝謝你的補充。下次不要補充了,專心自己的工作。”巴甫洛夫說,“瓦西里別看平時吊兒郎當,其實該干的工作全都干完了,然后才吊兒郎當。”
“我是來報告的。”參謀把手里的文件遞給巴甫洛夫。
巴甫洛夫掃了眼文件信封的封面,表情就嚴肅起來,接過信封熟練的拆開繩子,拿出文件。
波波夫:“怎么了?”
巴甫洛夫:“葉戈羅夫和老婆孩子,還有卡佳醫生的丈夫孩子的信息。”
波波夫:“這不應該是我收到才對嗎?我才是隨軍主教!”
巴甫洛夫:“稍微拜托了一點老關系。教會忙著恢復占領區的秩序沒空吧?畢竟我們剛剛奪回了那么遼闊的占領區,那么多的大型城市。”
波波夫:“你說得沒錯,但幫忙找一下元帥麾下英雄指揮員的妻兒,并不會干擾我們其他工作。教會比你想象的能干得多,巴甫洛夫同志。所以結果怎么樣?”
巴甫洛夫嘴角抽搐了一下:“結果…我不確定。他們兩個人的配偶和孩子應該都死了,有找到確鑿的目擊證據。尤其是卡佳的丈夫,他有陣亡記錄,但是太混亂了遺失了父名,所以不敢第一時間確認就是他。
“葉戈羅夫的妻兒復雜一點,但現在回收了她的結婚戒指,內側有刻字。”
波波夫:“所以孩子有可能還活著?”
巴甫洛夫:“就算活著,葉戈羅夫也有理由跟卡佳醫生結婚。”
波波夫泳衣一拍掌:“好!不過在那之前,得先把戒指交給葉戈羅夫,你來?”
巴甫洛夫搖頭:“不不,我和他在同一個團的時候,有過摩擦,他覺得我這個貴族在鄙視泥腿子出身的他!我送回去顯然不合適!”
“可是這是第二號軍事主官!”
“這明顯是思想工作任務,應該你們教士來!”
兩人僵持了一會兒,一起放棄了:“算了,讓羅科索夫元帥來吧。”
“是啊,葉戈羅夫一直尊稱他師長,那就讓他這個師長發揮作用吧!”
王忠打了個大噴嚏。
柳德米拉:“一定是普洛森將領又在罵你了。”
王忠:“那我噴嚏可打起來沒完了。”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阿列克謝耶夫娜大娘回頭:“可別感冒了,現在不是…”
王忠:“現在就算我感冒病倒,反攻也會繼續,能限制我們的只有后勤狀況了。”
說話間車隊路過一排燒毀的卡車殘骸,所有的殘骸都被推到了路邊,不影響公路通行。
大娘指著殘骸:“這是哪邊的車少了?”
王忠:“敵人的卡車,您看卡車前面的車標,那是普洛森著名牌子歐寶。”
柳德米拉:“那邊翻倒的摩托車應該是戴姆勒奔馳,也是普洛森的牌子。”
王忠接力解說:“應該是我們騎兵部隊的杰作,大草原上適合騎兵滲透穿插,插過去專門找敵人的補給車隊燒。” 路邊有幾名大爺正在優哉游哉的挖著坑,還有七八名大爺正趕著牛車,收集車隊附近倒下的普洛森士兵的尸體。
看到王忠的車隊,大爺們還沒反應過來這是元帥的車,還在調侃:“這位公子哥,帶著未婚妻和媽媽遛彎啊?”
王忠對大娘笑道:“您看,大爺們都說您是我母親呢。”
阿列克謝耶夫娜大娘微微一笑:“元帥達瓦里希,最好別叫我媽媽,叫過的好人大部分都死啦。”
“怎么會,您大兒子不是回來了嗎?”
老媽媽嘆氣:“回來一個怎么夠喲,怎么夠。”
又開了幾十分鐘,格里高利忽然剎車減速,車子從路牌旁邊經過。
王忠清楚的看見上面寫著“上佩尼耶、10公里”。
他的心一下子緊張起來。
透過俯瞰視角,他看見后面車上攝影師羅伯特卡帕拿著攝影機,對著路牌狂拍。
柳德米拉的手輕輕放在王忠手背上:“別緊張,只是故地重游罷了。”
王忠:“我沒緊張。”
格里高利:“前面的房頂看著很熟悉,您快看!”
王忠站起來,看向前方,一眼就看到了當年發燒的自己趴著指揮的那個水塔,笑道:“我看到了,那水塔竟然還在,還有釀酒廠的廠房,當時我拿著槍逼著波耶老爺的護院開門,把酒拿出來造燃燒瓶。”
柳德米拉:“我知道,我還記得。”
王忠:“教堂的破鐘樓還沒有修好,你記得吧,一開始那個誰要讓整個神箭組爬到鐘樓上,因為操典說那里射界最好!我極力反對才讓你們把陣地設置在一樓。”
柳德米拉:“那個時候,我們都不太懂戰爭——我是說,除了你之外的人。”
其實我也不懂,王忠心想,我只是有一點軍事游戲的基礎,外加開了個掛。
說話間,車子接近上佩尼耶,王忠看見好多輛舊款式的半履帶車扔在田野里,興奮的說:“這幾輛車!是敵人準備包抄我們,被我們打掉了!我指揮那輛T28坦克,還真是干了不少事啊。”
在王忠的記憶里,T28相關的片段就只剩下中彈之后從炮手口袋里掏信的那一幕了。
現在他才想起來,單純論戰果的話,那輛T28的車組也是當之無愧的功勛車組。
當然這大部分是因為有自己這個掛逼在指揮。
終于,吉普車進了村,格里高利把速度放慢到步行程度。
王忠興奮的指著村口的房子:“那二樓有機槍,是我們唯一一個警戒著后方的機槍,我指揮的第一代422坦克把敵人的包抄部隊消滅之后,就撤了,只剩下機槍抵御敵人的散兵。”
很快,車子開到了酒廠跟前,王忠跳下車,結果發現守門的還是兩年前那個波耶老爺的家丁。
家丁一看王忠愣住了:“您是…老找哪位?本地神甫在教堂里,就是那個鐘樓被轟掉了的教堂。”
王忠:“‘這個酒廠我們征用了!’”
家丁恍然大悟:“您是那個中校老爺!兩年不見,變成準將了!”
王忠心想又來了,又把我的元帥大星認成準將了,你們見過準將星這么大的嗎?
瓦西里從后面一輛車蹦下來,在王忠身邊解釋道:“這位已經是元帥了。”
家丁大驚,眼睛都瞪得溜圓:“元、元帥!可是元帥不應該是雙頭鷹嗎?”
王忠:“時代已經變了,大星就是新的元帥軍銜。”
畢竟很快就要沒有沙皇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問道:“你們那個經理,叫什么來著?就是那個當年問我‘你有手續嗎’的那個!”
家丁:“科爾舒夫先生在普洛森人占領之后,就當了鎮長,在鎮上為非作歹,然后一天夜里被游擊隊處決了。”
話音剛落,被冷落在一邊的阿列克謝耶夫娜大娘就說:“活該。黃狗和安奸就該發現一個殺掉一個,這兩年他們害死了多少好小伙子,多少我的兒子。”
王忠:“說得對,阿列克謝耶夫娜大娘,您別生氣。”
他停下來,看著給酒廠看門的家丁:“你沒有叛國吧?”
“沒有沒有!”家丁連連擺手,“我就是混口飯吃!游擊隊進來偷酒做燃燒瓶,我全都裝沒看見!我也不跟游擊隊聯絡,不會被抓到把柄,這些年我一直在等待著光復啊!”
王忠糾正道:“解放。”
“對對,解放!”
王忠:“波耶老爺回來沒有?”
“沒有。”
瓦西里在旁邊嘟囔:“說不定打投降派的時候順便打掉了。”
王忠回頭看了眼跟拍的羅伯特卡帕,再看看他的搭檔麥克記者:“我要去經理室看看,那是上佩尼耶戰斗時候我的司令部。
“當時我發著燒,大部分時候臥床昏迷,葉戈羅夫的團部則設置在那邊波耶老爺的大莊園里,在我昏迷的時候,就是他和參謀長巴甫洛夫聯手退敵。”
麥克記者舉手問:“巴甫洛夫,難道是現在那位巴甫洛夫?”
安特重名的情況很嚴重,所以麥克記者才這樣問。
王忠:“就是他,那時候開始他就跟著我了,不過這個時候他比較菜,也沒有那么多參謀,沒有那么多六級文員,還指揮不動這么大的軍隊。”
麥克記者:“所以我說這是你們合作的起點沒問題吧?”
王忠搖頭:“問題很大,步兵的指揮其實都是葉戈羅夫和巴甫洛夫做的,我只是提出了我的構想,并且強迫他們接受我的構想。”
柳德米拉小聲提醒:“還有飆坦克,你還飆了坦克。”
王忠:“哦對,我還飆了坦克。”
柳德米拉:“當時最危險的時候,你指揮的422號坦克扭轉了乾坤,擋住了敵人的攻擊,也解救了快要被俘的我。”
王忠撓了撓腮幫子,不好意思的說:“還是去參觀經理室吧。”
經理室里四面墻貼著普洛森的征兵海報,顯然這里已經變成了普洛森兵營的一部分。
原本空曠的辦公區現在塞進了好多張雙層床鋪。
王忠瞇著眼睛欣賞墻上的張貼畫。
瓦西里:“我來把這些都洗掉吧。”
王忠:“不,這些都是歷史,將來可以供人參觀。”
“參觀…真的合適嗎?”瓦西里擔心的問,“這可都是我們被欺負的記錄啊。”
王忠:“放寬心,瓦西里。戰爭來了又會走,這些記錄卻會永遠留下來。”
說著王忠在經理室里踱著方步走了一圈,然后發現阿列克謝耶夫娜老太太有點累了,便趕忙說:“走,去看第一代422號坦克吧!”
那輛T28還停在村外,保持著擊毀前一刻和普洛森坦克“對炮”的姿態。
王忠指著坦克正面的彈孔:“阿列克謝耶夫娜大娘,那顆奪走您孩子生命的炮彈,就從這里打進了坦克。”
大娘看著彈孔,表情悲戚:“只是那么小的一個洞嗎?我的好兒子就這樣沒了。”
王忠:“您想看看他的戰位嗎?”
大娘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搖頭:“不了,上去看又有什么用呢?還是獻花吧。”
老太太一回頭,柳德米拉就遞上了花環。
“秋天還能找到這么多花,”大娘感嘆,“小姑娘你很能干嘛,跟元帥一樣能干。”
柳德米拉笑開了花。
老太太把花放在坦克前方,雙手合十,閉眼祈禱。
片刻之后,老太太睜開眼,看向王忠:“將軍,我為您祈福了,今后您一定能逢兇化吉。”
王忠:“謝謝。”
老太太:“你還有什么別的事情要做嗎?”
王忠:“我還有一輛坦克要獻花。”
編號67的KV坦克還靜靜的停在村口。
斯圖卡轟炸造成的大坑已經填平,旁邊還蓋了像瞭望塔一樣的建筑,好像是普洛森版本的“炮樓”。
已經銹跡斑斑的KV就躺在那里。
王忠繞著坦克走了一圈,問匆匆趕來的本地主教:“這輛車的坦克手們,安葬在了哪里?”
主教指著旁邊炮樓:“就在炮樓的地基下面,那段時間鎮上總是‘鬧鬼’,所以普洛森人打算這樣‘鎮壓’一下犧牲將士的靈魂,就把原本埋在那邊樹林里的尸體都起出來,埋在了下面。”
王忠點頭,然后從柳德米拉手中接過花環,放在KV坦克炮塔根部。
雪白的花在銹跡斑斑的坦克上,那樣的耀眼。
王忠拉遠距離,看著坦克上的花。
這時候遠處傳來馬嘯聲。
王忠心想“不會吧”,扭頭一看,就看見布西發拉斯狂奔過來。
“別!”王忠按住帽子,以為這瘋馬又要啃自己頭發。
然而白馬在坦克前停下,然后往坦克上吐東西。
王忠:“你干嘛啊,這坦克是——”
他忽然停下來,發現布西發拉斯吐的這一大堆草里面,混著一朵朵細小的滿天星。
白馬拉開距離,對著坦克,高高抬起前蹄,站起來,昂首長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