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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頂天立地

  “報…督主,明教急報!”

  杭州港,一名黑衣西廠番子手捧密函躬身快步上前,雙手呈給蟒袍黑氅、大馬金刀正坐高臺之上的衛衡。

  衛衡接過密函,隨手屏退手下,拆開密函一目十行的快速閱覽…密函上記載的,正是楊天勝當眾接下明教教主陽破天三招,扎職明教天王,為明教下一任教主第一候選人一事。

  一遍看完,衛衡忍不住倒回去看第二遍,一字一句的細細閱讀。

  好一會兒,他才輕輕呼出一口濁氣,感慨萬千的喃喃自語道:“這小子也成大氣候兒了啊…”

  他想起了當年在路亭,他初見楊二郎與楊天勝的那一夜。

  衛衡也不與他們客氣,拉著周輔就往杭州城方向去,邊走邊低聲交談道:“周將軍,雜家癡長你幾歲,就冒昧稱你一聲周老弟!”

  “末將豈敢欺瞞衛公公?”

  小宗師之體?

  武道歷史上,擁有小宗師之體的天才武者雖然不多,卻也絕不罕見。

  少頃,船隊徐徐入港,鑼鼓聲越發沸騰。

  “公公太抬舉末將了,末將一介武夫,豈敢…”

  “謝衛公公贊賞!”

  “周老弟可是瞧不上雜家一介閹人?”

  不多時,西廠二檔頭曹英躬身上前,小聲說道:“督主,船來了。”

  霎時間,龍旗招展、鑼鼓喧天。

  衛衡暗自松了一口氣,上前扶起周輔、劉唐等人,心頭忽然又莫名心塞:“諸位為我大魏開疆擴土、立下不世之功,陛下命本督主親自來迎接諸位功臣回歸祖國,進京接受接受封賞!”

  眼見周輔還在極力推脫,衛衡頓了頓后接著說道:“東瀛開疆擴土的功勞,總得有人領吧?楊大人不屑一顧,你們不上誰上?”

  衛衡卻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那時,他只覺得這倆后生初生牛犢不怕虎,區區氣海境就敢來欽差頭上動土。

  衛衡笑吟吟的一招手,當即就有西廠番子,牽來十五匹披紅掛彩的高頭大馬:“請諸位功臣請上馬,游街夸功!”

  實話說,站在這十五人面前,他心頭是有些發虛的。

  否則,宗師之體前邊,也不會加上一個“小”字兒…

  聽著周輔的念叨,衛衡又忍不住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后那五大三粗、煞氣逼人的十四人,再看了看左右那些生的皮白肉嫩、外強中干的西廠番子們,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當年在揚州欽差別苑內,連他都敢拔刀的上右所力士們…

  南宮飛鷹不卑不亢的抱拳揖手:“托督主的洪福,弟兄們武功皆略有精進!”

  他幽幽一嘆,默默的掐滅了心底那一絲成就絕世宗師的野望。

  “行吧!”

  “使不得、使不得,使不得啊督主!”

  其余人聞言,也紛紛揖手推脫。

  “哎!”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衛公公…”

  “果…果真?”

  力弱時不敢堅守信念的人,力強后便能堅守信念了嗎?

  若無貫穿始終的堅定不移信念,如何能成就不世之功?

  就比如當年的三大糧商囤積居奇一案,波及大江南北、囊括半壁江山。

  他很想問一句:‘東瀛是不是什么習武圣地?’,可理智又讓他將這句話給憋了回去。

  這咋說?

  不說屁事沒有,可若是說出來這群犢子再拒絕,那不成了抗旨不遵么?

  衛衡木然看了周輔一眼…唔,這個還是氣海。

  若是不懂,他還能抱有幾分僥幸心理,繼續憧憬‘興許哪天開悟了,就躋身絕世宗師之境了’。

  此刻再回首,他才恍然發現…這或許才是真正的強者!

  弱者揮刀,向更弱者。

  “這你就別擔心了,你們此番入京,正好要從他家門前經過,到時候你有的是時間向他匯報!”

  “敢問公公,二爺如今身在何處?東瀛的情況,他老人家一定很掛心…”

  衛衡迷茫的抬頭看向南宮飛鷹身后隨行的六名西廠精銳,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了他一跳:歸真、歸真…整整四名歸真,剩下的二名氣海,也都一副精氣外漏,距離歸真境只剩下一步之遙的模樣。

  力量有強弱之分。

  適時,船上的周輔以及繡衣衛的劉唐等人,也陸續下船,快步過來的見禮。

  “哈哈哈,不錯,是個聰明人…對了,你經略東瀛已有年許,如今那邊情況如何?”

  單憑此心此念,他二人便值得他們今時今日的成就!

  亦或者說,正因此心此念,他二人才能擁有今時今日的成就!

  這才年許光陰,這廝的《天罡童子功》就追上他了?

  好在這十五人并未居功自傲,聞聲齊齊揖手回禮:“全賴督主栽培。”

  衛衡面上終于露出了些許笑意,他快步上前伸出雙手欲扶起揖手下拜的南宮飛鷹,可剛一靠近,迎面撲來的逼人煞氣就令他不由的放慢了步伐。

  他詫異的定睛細看,就見南宮飛鷹的唇邊下顎,竟都長出了一圈兒烏青的胡茬…都快趕上他了!

  “你《天罡童子功》大成了?”

  “這哪是論功行賞啊,這不是戳我們脊梁骨嗎?”

  轉瞬三年半,當初那兩個被他打得抱頭鼠竄的年輕后生,一位成了橫壓當世的天下第一,一位成了百年明教下一任教主。

  衛衡吭哧吭哧的憋了半響,才憋出一句:“都是好樣的!”

  但最終下場硬剛那黑暗世事的,卻只有楊二郎和楊天勝這兩個氣海境的小犢子…

  道理,他已經懂了。

  可還不如什么都不懂。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突然想明白,為何內廷從未短缺過他們這些御馬監武太監的供養,各種外界難得一見的武功、寶藥、神兵利器應有盡有、予取予求,還時常有絕世宗師級的老祖宗在旁親自指點,卻近百年未有武太監躋身絕世宗師之境。

  “這…陛下隆恩,末將無以為報,唯奮勇登先、馬革裹尸還!”

  眾人聽言,亦大感振奮,激動的齊齊向西北方揖手謝恩。

  曹英賠著笑點頭哈腰的揖手告退,轉身就按著腰刀快步走到周圍站崗的西廠番子們面前,耀武揚威的揮手道:“還愣著做什么?給雜家吹起來,打起來…”

  他的話音落下,后方原本已有意動之色的十四人齊齊后退了一步:“二爺都不曾領此功,我等何德何能領此不世之功?”

  衛衡驚異的再度看了看南宮飛鷹與劉唐,旋即佯裝不悅的“哎”了一聲,上前把住周輔的小臂,強行拉著他往領頭的白馬走去:“你們可是滅國開疆的大功臣,不游街夸功不足以表諸位遠渡重洋之艱苦與酸性…”

  他正了正坐姿,斜眼看了一眼身側的躬身賠笑的曹英,面無表情的說道:“站直嘍,把臉收拾收拾!”

  總之就是個個都有獅虎之姿!

  破案了,就是這些小的們太不爭氣!

  “都給雜家把胸膛挺起來!”

  “公公這是哪里的話,末將早就聽聞過公公的大名,對公公只有敬仰之心!”

  強者揮刀,向更強者。

  看著他搖頭如撥浪鼓的模樣,衛衡都到了嘴邊的一句“此乃是陛下的意思”,愣是不敢說出口。

  正因為他已經懂了,他才明白,他這輩子都無望躋身絕世宗師之境了。

  反倒是太祖太宗兩朝的那些武太監,明明習武條件遠不如他們如今這些武太監,甚至其中大部分武太監都是半路出家,而立之年才開始習武,卻扎堆似的一連出了十數位絕世宗師級的武太監…那都是跟著太祖太宗在戰場上打出來的啊!

  “宗師、宗師…”

  “那就咱就別瞎客氣了,雜家聽你的名字也早就快聽起繭子了,你是不知道,伱們二爺可是一直心心念念的惦記著你呢,四次三番向朝中提及早些派遣得力人手去東瀛將你換回來,說你是員干將,扔在東瀛荒廢著可惜了…雜家不妨給你透個底,朝中已經決意擢你薊鎮副總兵,你此番入京面圣受封之后,便將赴任薊鎮,統領兩萬邊關精兵以及三萬東瀛輔兵!”

  衛衡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決定保全天子顏面,一個人扛下所有:“游街夸功就算了,雜家早已備下接風宴,給諸位洗一洗東瀛的風塵…請!”

  眾人見狀,又是驚喜又有些疑慮,齊齊看向周輔。

  周輔見狀,只要一步上前,不卑不亢的揖手道:“啟稟衛公公,我等食君之祿、自當忠君之事,寥寥寸功、不過本分,勞駕衛公公親迎,我等已誠惶誠恐,豈敢再驚動桑梓父老…此舉不可,萬萬不可!”

  抗旨可是死罪!

  衛衡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又氣餒的萎頓了下去,有氣無力的揮手道:“去做事吧!”

  衛衡抬起眼瞼,就見海天盡頭出現了幾個黑點。

  “回公公,經略東瀛之功,末將愧不敢領,二爺歸國之前便已針對東瀛后續的局勢變化做出過諸多布置,屬下這年許光陰不過只是代刀行筆,將二爺的諸多布置一一執行下去…截至末將歸國之前,東瀛已盡在我大魏將軍府掌控之中,只要繼續按照二爺的布置堅定不移的走下去,不出二百年,世上將再無東瀛人!”

  “二爺待我等如手足,我等豈能行此無情無義、豬狗不如之事?”

  “下官繡衣衛北鎮府司上前所副千戶劉唐,見過衛公公!”

  說他們像縱橫江湖殺人無算的江湖大梟吧,又多了幾分威嚴的肅殺之氣…

  但能取得楊二郎今時今日之成就的,僅有他楊二郎一人!

  大多數具備小宗師之體天資的習武之人,都因根基不牢困死在了歸真巔峰境,能順利突破至絕世宗師之境的,都寥寥無幾。

  但信念卻不應該有強弱之別。

  “下官江浙都指揮使司都指揮僉事周輔,見過衛公公!”

  衛衡悵然若失的徐徐收起密函,雙目無神的舉目眺望海天盡頭。

  眾人聞言也暗暗的松了一口氣,齊齊揖手道謝,執意請衛衡前行。

  曹英本能的站直了身軀,回過神來一巴掌扇在自個兒臉上,討好的說道:“奴婢打攪督主休憩,請督主責罰!”

  他垂下眼瞼,低低的呢喃道:“以敢為人先之氣魄,凝海納百川之智慧,開前無古人之前路,方為宗師!”

  “這便好、這便好…”

  “文成武德、天下第一…不愧是‘中神君’楊二郎!”

  難不成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衛衡下意識的挺起了胸膛,納悶的琢磨道:‘可雜家分明也不熊啊?’

  “你們…”

  自幼在宮闈之中學到的那些規矩和敬畏,早已深入骨髓、融入本能,掙不開、甩不脫…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此言一出,周輔頓時就急的一屁股坐到了棧橋上,死活不起來:“此不世之功本就是二爺的!縱使二爺瞧不上眼,我等也無顏冒名頂替、欺世盜名!”

  “來人啊”

  衛衡起身理了理衣袍迎上去,就見幾道身影飛身跳到棧橋上,快步行來,為首之人邊走邊大聲高呼道:“屬下南宮飛鷹,拜見督主。”

  衛衡震驚的看著南宮飛鷹,這廝的武功他是清楚的,當初他命這廝帶隊東渡遠征之時,這廝才堪堪煉精化氣,晉升歸真境,《天罡童子功》要想大成,至少還得五六年來年的水磨功夫。

  他揮手命人將那十五匹高頭大馬牽下去,側身往杭州城方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可還沒等他暗自松一口氣,就又見到劉唐身后的六名繡衣衛精銳一水的歸真、歸真…加上劉唐攏共七名繡衣衛精銳,竟只有一人仍是氣海!

  十五人站在一起,容貌一個比一個粗獷,煞氣一個賽一個深沉。

  說他們像邊關那些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百戰老將吧,又多了幾分桀驁的狂野之氣。

  衛衡瞪起牛眼,左右怒喝道:“瞅瞅你們這自個兒這副松松垮垮的樣子,哪有分毫天子親軍的模樣!”

  西廠番子默默的看了看南宮飛鷹和劉唐他們,紛紛學著他們的模樣挺起胸膛,按著腰刀甩開八字步往前走。

  那模樣…更怪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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