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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我在皇家監獄簽到

無線電子書    晉末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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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六日,因局勢穩定,庾琛一家搬離了金墉城。

  邵勛親自送行。

  臨行之前,他看到了在院中朗誦詩書的庾文君小妹妹。

  唉,庾亮有這樣那樣的缺點,但他妹妹真的好可愛。

  本朝幾歲可以結婚來著?

  女子十三歲便可嫁人,超過十七歲未嫁,朝廷就要強制婚配。

  她家今天就要搬出金墉城了,以后得想辦法多多來往。

  我就喜歡皇后,未來的皇后也是皇后。

  就這么想著事情,邵勛往自己的館舍而去,打算好好研究一番并州匈奴的資料,但推開門時,才發現走錯地方了,竟然來到了羊皇后的住處。

  羊獻容正在做女紅,見邵勛前來,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又似乎有些嘲諷,還有幾分得意。

  “將軍前來,或有要事?”羊獻容放下手里的半成品衣衫,問道。

  朝陽落在羊獻容的臉上,細小可愛的淡色絨毛清晰可見。

  脖頸修長雪白,像天鵝一般。

  如果變成中箭的天鵝,脖頸一定更加誘人。

  她的眼睛很會說話,看著你時,有股凜然不可侵犯的華貴氣度。

  但她說話的語氣又柔柔弱弱的,惹人憐惜。

  憐惜過后,又非常想要欺負她。

  絕了!

  不要被這女人的演技迷惑了!

  邵勛暗暗警醒,隨口說道:“想向皇后請教選官之事。”

  羊獻容招了招手,道:“這有石墩,坐下吧。”

  邵勛不動。

  羊獻容低下頭,輕聲道:“妾是罪人,并非皇后。”

  邵勛暗暗冷笑,我會被你這副表象迷惑嗎?

  嘲諷間,腳卻已經挪動了,坐到了皇后對面。

  羊獻容高興地笑了起來。

  笑容很純真,讓人想到十幾歲的青蔥少女。

  她支起右臂,露出潔白水嫩的皓腕,輕輕托著香腮,微微歪著頭,輕啟櫻唇,道:“將軍迎天子而回了?”

  “天子已回洛陽。”邵勛回道:“或許,用不了幾日,皇后就能回宮了。”

  羊獻容“嗯”了一聲,沒什么歡喜的感覺。

  想想也是,說不定哪天又給廢了。

  “宮城守衛,都是邵君的人嗎?”羊獻容眨著眼睛,睫毛晃來晃去。

  “是。”

  羊獻容輕舒了一口氣。

  邵勛看著她。

  羊獻容不好意思地笑了,宛如一朵綻放的茉莉花。

  嘶!這女人,比我還會,比我還影帝!

  邵勛咳嗽了下,道:“臣告退了。”

  “將軍迎天子而歸,爵位不要想太多,自罷公侯以下諸爵后,很難了。但提升下官位卻不難。”羊獻容提高了聲音,說道。

  邵勛又坐了下來,道:“還請皇后分解。”

  “君以孝廉入仕,想必已有所了解,這個便不多說了。”羊獻容說道:“另有官學、朝廷選舉、州郡選舉、公府辟召、門蔭入仕、高官表啟等幾種方法。”

  “官學,即太學和國子學。國子學只收公卿權貴子弟,太學收官僚子弟,平民中若有才智超群者,亦可入學。”

  “皇后且住。”邵勛仔細詢問道:“可否明示怎樣才能入太學?”

  “邵君想入太學嗎?”羊獻容問道。

  “非也。”邵勛沉吟了一下,道:“吾侄、吾弟年歲不大,勤奮好學,不知能不能入太學?”

  羊獻容不可思議地看了邵勛一眼,問道:“令侄、令弟才學如何?”

  邵勛支支吾吾道:“最近學了幾月,略略識得一些字…”

  說完,他也覺得不好意思。

  把幾乎是文盲的親族送進太學,你在開玩笑?

  呃,也不是真的開玩笑。因為在洛陽的時候,他聽說很多人只在太學里掛個名,從來不到,然后還能有官做,便起了心思。

  羊獻容有些傻眼。

  聽說過走后門進太學的,那些人雖然不知書,但好歹識字啊,你這也太過分了吧?就為了讓親族有資格做官?

  “就是掛個名而已。”邵勛解釋道:“我一定嚴厲督促弟、侄二人的學業,定不讓太學蒙羞。”

  侄子、弟弟將來要做官的,當然不能是水貨。

  水平太差的話,不但幫不了什么忙,還可能會敗壞自己的名聲,讓內部出現難以挽回的裂痕。

  在這一點上,邵勛有著很清醒的認識。

  “太學出來可未必能做官。”羊獻容提醒道:“朝廷、地方、公府任官,還得考察風姿、儀容、德才、人品。”

  人品就是鄉品、門第。

  此時有“官品”和“人品”的說法。理論上來說,官品要和人品看齊,但在實際操作中則不是這樣。

  比如,你家門第是第二品,但不可能一開始就讓你當二品官,那也太駭人聽聞了,總要慢慢升遷。一般而言,仕途起點的官品會比門第低,門第越高,低得越多,中間差三四品都不奇怪。

  二品家族出身的子弟,第一份職位就有可能是庾琛的侍御史(第六品),但人家老庾奮斗多少年了?

  也有官品比人品高的,這主要存在于出身寒素門第的士人中。人家起點很低,但慢慢升遷上去了。

  人品短時間內無法提升,官品是可以的,只要跟對了人,押對了寶,坐火箭也不是不可能。

  很遺憾,邵勛的人品是零!

  現在又是第八品官,屬于官品、人品倒掛。倒掛得越嚴重,加上他的年齡,往上升遷就越困難。

  “人品…”邵勛默念了幾下,沒說什么。

  羊獻容突然生起股惡作劇的感覺,繼續說道:“人品不行,很難補官的。”

  羊獻容伱不要哇哇叫!邵勛看了她一眼,溫和道:“無妨。”

  “其實,以邵君的功勞,得一兩個太學入學名額,并沒有什么。此事易耳。”羊獻容看向邵勛,大小適中、緊窄細膩的櫻桃小嘴一張一合,道:“有迎駕之功,朝廷除官就容易多了,便是禁軍大將,也不是不可能。三五年后,再得個將軍號,開府水到渠成,令弟、令侄是太學生,當官名正言順,沒人能說出什么不是。”

  羊獻容提到的“除官”,就是做官的另一條路子了:朝廷選舉,天子授官。

  說白了,地方上有舉秀才、察孝廉這種選舉權,朝廷又怎么可能沒有人才選拔渠道呢?

  朝廷自己選舉,天子授官,經常用“征、拜、授、擢、除、補、假、召、署”等字眼。

  這條路并不容易,但就像羊獻容說的,有迎駕之功,這比什么都管用。

  而且,這還是一條升官快車道,就看你能量、關系大不大了——以前多為公侯勛貴、外戚子弟準備,現在也是。

  當然,邵勛不需要朝廷選舉,他的親族也不需要,入太學掛個名就完事了,哪那么麻煩?

  羊獻容這是在暗示自己為朝廷效力呢,能快速升官。

  嗬,這女人!馬上朝廷都要變成司馬越開的了,我還在乎這個?

  當即說道:“禁軍大將,非我愿也。”

  這是很明確的拒絕了,羊獻容臉色一白,繼而有些黯然。

  良久之后,低聲說了句:“我…怕。”

  我怕?

  邵勛有些恍惚,他想起自己曾經嘴賤對皇后說了句“別怕”。

  羊獻容,你不要考驗我,我人品是零啊!真想變成中箭的天鵝?

  “諸王在洛陽來來回回,司馬倫、司馬冏、司馬乂一個個都死了,現在司馬穎也敗了,邵君就不為今后考慮?”羊獻容加了把火,道:“只要忠于朝廷,會有回報的。”

  嗯,“回報”兩個字稍稍有些重。

  邵勛眉頭一皺。

  想讓我當呂布,背叛司空么?

  當即起身,拱了拱手,道:“今日我一直在研習經史,并未見到皇后。”

  說罷,轉身走了。

  羊獻容豐富的表情在一瞬間盡皆散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她只想活下去,無論付出什么代價。

  司馬越什么心性,她再清楚不過了。

  他想自己登基稱帝,但又不敢。心思糾結之下,保不齊會做出什么事。

  今上的帝位是得到百官、士人認可的,正統性很強。

  他在的話,其他人若想僭位,下場就是司馬倫。

  所以,羊獻容真的擔憂司馬越會做出什么事。她不關心天子怎樣,但天子活著一天,她的處境就不會低到泥地里面去。天子若不在,新皇又是司馬越傀儡的話,她的下場絕對好不了。

  今天的拉攏失敗了,但又沒完全失敗。

  邵勛還是有私心。只要有私心,就可做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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