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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5、一悲一歡,青鳳成尊

  “師尊,我…失敗了。”

  落地后,朱宗主滿眼淚光,聲音發澀,囁嚅了片刻,撲通一聲跪在了寒岳尊者的面前,說出了這一句話。

  失敗了,他失敗了。

  明明寒岳尊者勸說過他,讓他可以放棄,但他還是執拗,去拼那不可能的可能。

  現在,若說他不后悔那是假的。

  一念之差,從堂堂的準化神強者,淪落為現在的廢人,丹田盡毀,治無可治。

  但聽到此話后,寒岳尊者并沒有應聲,適才臉上的悲傷之色,在此刻也收斂的一干二凈,面色平靜至極,無喜無悲。

  等了片刻,還是一旁打坐的五散道人扶起了朱宗主這個小師弟,給其喂服療傷丹藥,并用法力梳理體內所剩不多,但仍在躁動的化神精氣。

  又過了一會,五散道人對寒岳尊者稽首一禮,以目光交流,然后一甩袖袍,帶著朱宗主飛遁離開了此處禁地。

  “衛師弟,會不會認為愚兄無情?”

  待五散道人離開,寒岳尊者輕嘆了一口氣,主動與衛圖搭話道。

  “這是寒岳師兄家事,與衛某無關。”

  衛圖搖頭,不欲在這一話題深究。

  寒岳尊者和朱宗主二人的師徒情,他并不認為是假的,適才在朱宗主突破失敗后,他亦在寒岳尊者臉上,看到了悲傷之色。

  其故作冷漠,自有自己的緣由、考量。

  僅因這一件小事,還不至于讓他和寒岳尊者,以及極山派心生隔閡。

  他的意思很簡單——這是寒岳尊者的家事,沒必要向他這個師門之外的人過多解釋。他會理解的。

  “適才,愚兄真希望,他能死在血祭大陣內,而不是被衛師弟救下來。”

  “沒了修為,空余幾十年的壽元,對沖玄來說,是一種折磨。”

  寒岳尊者說出內心想法。

  聽到這話,衛圖不由詫異,原來那會不是寒岳尊者因為情緒原因而忘掉及時救援朱宗主,單單只是想朱宗主去死。

  也是,朱宗主現在活著,與廢人也無異了,元嬰變成了死嬰,連假嬰修士都不如,只能依靠以前身為準化神的體魄,在世間茍延殘喘這最后的幾十年時光了。

  這樣的朱宗主,死亡對其而言,亦算是一種解脫了。

  ‘而且,剛才朱宗主的那一跪,不僅是哭訴,也是在向寒岳尊者求救,乞求寒岳尊者的憐憫…’

  ‘他沒有突破失敗后的釋然、無悔。’

  衛圖目光微閃,大概明白了為何寒岳尊者在剛才一定要冷酷無情的原因。

  ——其是不給朱宗主重來“第二世”的希望。

  為了道途,朱宗主可以冒險突破,哪怕成功幾率極低。

  這足可見此人在道途上的意志堅定了。

  但反過來,對道途堅定者,亦對“求生”的眷戀極大,如即將溺死之人,會拼盡全力也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事實也正是如此。

  古往今來的這些求道者,在“失敗”后,往往都會淪為壽奴——拼命,也要抓住最后一絲求生之念。

  見過了世間的美好,見過了修士的強大,逍遙任性,又怎能甘心自己成為陪跑者,歸于沉寂,歸于死亡。

  朱宗主…自然也不例外。

  “壽奴啊…”

  衛圖目光復雜了起來,這還是他有生之年以來,第一次看到朋友由修士,轉變為被修仙界所厭惡的、鮮廉寡恥的壽奴。

  不過,他心底,也不會對此時的朱宗主有任何的鄙夷。

  倘若是他,淪落到此般境地,恐怕也不會甘心乖乖等死,而是會竭盡一切手段,哪怕是在他現在看來,突破種種下限的手段,也要留住自己的性命。

  跪求師尊搭救,自然不算什么。

  人與人的悲歡,并不相通。

  在為朱宗主默哀了一會后,衛圖便把目光再次投向了閭丘青鳳,心底多了一些開懷。

  隨著五散道人、羅殿主、朱宗主三人的陸續離開,此刻血祭大陣從鬼婆子身上所抽取的化神精氣,全部供養給了閭丘青鳳。

  這讓其突破的速度,無疑加快了一些。

  而且,好消息是,此時閭丘青鳳吸收這些“額外”的化神精氣,并沒有什么太大的負擔,根基仍舊牢固。

  如果說,幾個月前朱宗主的突破幾率,由三四成下降到了一成半。

  那么現在閭丘青鳳的突破幾率,便由此前的五六成,變成了現在的八成以上了。

  這都是他用肉眼可觀察到的。

  而且,此刻的他,亦能隱隱感知到,極山派上空,天劫的緩緩凝聚。

  在衛圖、寒岳尊者二人監視玄道六宗的時候,玄道六宗也在暗中監視極山派。

  所以,當閭丘青鳳的突破異象有所顯現的時候,昊陽宗、小寰宮等派,也在這一天,通過間諜得到了情報。

  “什么?”

  “極山派內,將有第三尊化神出現?”

  小寰宮內,充當縮頭烏龜、避世已久的童尊者在得知這一要聞時,瞬間臉色大變,握著符信的手,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兩尊化神,已經把他打得畏首畏尾,毫無反手之力。

  若是極山派三尊化神佇世…

  豈不是真要淪落到,身死派滅的下場?

  只是,如今的他,又該怎么做?

  聯合其他修士,圍攻極山派?

  有護宗大陣在,又有衛圖和寒岳尊者二人護道,他們拿什么攻破極山派,扼殺掉極山派內,那可能成尊的第三位化神?

  根本沒法阻止!

  “找鬼婆子商議一下,這次,要一起聯手,真的共進共退了…”

  童尊者心神微定,偷偷飛出了小寰宮。

  此前,鬼婆子雖代表幽神教,與他定下了互守同盟條約,但因為擔憂過多得罪極山派,所以與他的關系,一直不近不遠。

  現在,有極山派這巨大的威脅在。

  單是侵吞小寰宮的利益,絕無滿足極山派越來越大胃口的可能,那么鬼婆子與他徹底合作,幾乎就成了必行之事了。

  除此之外,此行去幽神教,還有一個他格外在意的事情——關于幽神教內,所傳的突破化神境界的邪法。

  以前,他尚且還有身為化神尊者的自傲,不肯接觸此等邪法。

  但現在,受形勢所迫…如果可能的話,他不介意與鬼婆子聯合,以此邪法培養出化神門人,來緩解現在的龐大壓力。

  同一時刻。

  昊陽宗內,有著歸墟海最強化神之稱的“鼎陽老怪”也收到了,極山派內疑似有第三尊化神出現的消息。

  對此消息,他雖感荒謬,畢竟以極山派的底蘊,是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繼續培育出第三尊化神的,但…為了謹慎起見,他還是派出門人,邀請其他幾大化神會面,共同商討未來的歸墟海格局。

  “極山派…”

  “寒岳…”

  吩咐完后,鼎陽老怪把玩手中情報玉簡,嘴角露出了一絲玩味笑容。

  他和寒岳尊者,也是老朋友了。

  同為當年歸墟海內的仙道才俊。

  只是,才俊亦有高低之別,在化神之前,寒岳尊者一直壓他一頭,在化神之后,他一直壓了寒岳尊者一頭。

  譬如…今時的境界。

  五百多年前,他已經領先寒岳尊者一步,突破了化神中期。

  只是,此消息他誰也沒告訴,因為沒太大的必要。

  比起爭權奪勢,他更喜歡,在門內閉關苦修,或者尋找提前飛升靈界的方法。

  但現在,實力驟然提升的極山派,已然引起了他的興趣。

  他很好奇,極山派崛起的原因。

  因為修仙界的“異常”,往往等同于機緣。

  半年后。

  一眾化神齊聚在極山派外,他們高居在九罡天上,神識交流,默默俯視下方護宗陣法全開、防守緊密的極山派山門。

  轟隆!

  一道天雷炸響。

  極山派上空,烏云逐漸密布,雷光閃爍,孕育出一道臂兒粗細的天雷劫。

  往下再看,極山派的后山禁地,天地靈氣異常涌動,凝聚出了龐大的靈氣漩渦,被壓縮成了散發著各色靈光的霧狀靈液。

  在靈氣漩渦中心,一只十余丈大小的九鳳靈影,在不斷翱翔、梳理靈氣。

  “這九鳳靈影,應該是極山派內那新晉化神的法相了。也就是說,此次成就化神的人,是那…衛圖的道侶閭丘青鳳?”

  鼎陽老怪看了一眼面前的童尊者,語氣略帶好奇的問道。

  極山派內的準化神修士,數量并不多,各個都是有名之輩,在其他宗門內,都有詳盡的情報。

  不過,閭丘青鳳卻是個例外。

  其突破準化神的時間尚淺。

  對一眾化神而言,唯一的記憶點便是,此女是衛圖的道侶,元嬰后期境界,衛圖曾因此女和童尊者結下了仇怨。

  所以,雖看到了這閭丘一族招牌的“九鳳靈影”,但鼎陽老怪也不敢篤定,此時正在突破化神的修士,就是閭丘青鳳。

  畢竟,元嬰后期境界,距離化神一境…相差的委實有些大了。

  現場中人,也唯有與閭丘一族關系最近的童尊者,才能做出最準確的判斷。

  “這氣息,是閭丘青鳳的…”

  聞言,童尊者點了點頭,面色稍顯復雜的說道。

  此時,成尊之人若是他人,或許他還會僥幸,壯大后的極山派,不會專門欺負小寰宮一家。

  但現在看到此幕后,他徹底死心了。

  他與閭丘青鳳之間,可是有著滅族之恨!

  此等仇恨,畢生也難以化解。

  話音落下。

  在場的一眾化神,目光頓時微閃了一下。

  倘若成尊之人是極山派的其他準化神修士,他們還能將其定性為,這是極山派耗費宗門底蘊,培養出來的,真正的第二尊化神。

  但閭丘青鳳…

  就大大不一樣了。

  此女和衛圖一樣,在極山派內根基尚淺,極山派是不可能,把化神機緣白白贈予閭丘青鳳這個外人。

  換言之,閭丘青鳳證就化神,有且只與衛圖這道侶,有莫大的關系。

  是衛圖,扶持閭丘青鳳突破化神!

  因此,現在的他們,不可避免的對衛圖這“新晉化神”心生了好奇,心生了貪念。

  “等等…”

  “這閭丘青鳳的法相,似乎有鬼婆子往生法意的氣息…”

  忽的,在場的一個化神尊者,瞪大了眼睛,失聲道。

  “鬼婆子?”

  話音落下,瞬間引起了軒然大波。

  要知道,此刻在場的化神尊者,除了極山派外,唯有鬼婆子一人沒有到場。

  沒有赴約到場,不算大事。

  但閭丘青鳳的法相上,染有鬼婆子所掌握的往生法意的氣息,就是大事了。

  畢竟,他們幾人對“血祭”灌頂之事,可是一點也不陌生。

  “是了!十多年前,五散道人手持靈寶加入兩派之戰,恐怕就是為了引誘我等化神殺人奪寶…”

  童尊者臉上遍布陰霾,冷聲說道。

  他現在不禁慶幸,自己十多年前因為貪生怕死,避戰不出,沒有貪心去奪五散道人手上的石碾靈寶。

  不然,此時被血祭的人,就不是鬼婆子,而是他了。

  “若鬼婆子當真被血祭,那么足可證明,衛圖和寒岳二人,有生擒同階化神的本事…現在,又多上了一位化神尊者,極山派不免如虎添翼…”

  震驚過后,鬼婆子的死,帶給在場一眾化神的,便是實打實的驚恐了。

  人被殺,就會死。

  現在,他們這幫人看似占據了優勢,論數量比極山派的化神數量要多,但他們屬于不同門派,為烏合之眾…

  若不心存死亡覺悟,根本無法撼動,現今已經崛起的極山派。

  然而心存死志,這可能嗎?

  頂多守望相助,防止極山派喪心病狂,把主意再次打到他們幾大化神的身上。

  “肅靜!渡過天雷劫難,可不是易事。以血祭灌頂突破,有不小的幾率,會遇到血色劫雷…”

  鼎陽老怪微皺眉宇,呵斥了一聲。

  聽到此話,在場的一眾化神,互視了一眼,默默點了點頭。

  血祭化神,用以突破,屬于吞服人丹的魔道之法,被上天所不允。

  一般而言,除非宗門傳承有缺,不然再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下,也不會貿然開啟血祭大陣,對后輩進行灌頂…

  所以,閭丘青鳳突破化神面臨的難題,并不只是化神這一關,還有“天雷劫”這一劫難。

  渡不過去,便會化為灰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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