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突然闖入這里,不合禮儀,還是道友先說為妙。”
蒙面修士手持法器,全身法力沸騰,大有一言不合,就立刻動手的態勢。
“以道友修為,與我動手,恐怕有點不自量力了。”見此,衛圖冷哼一聲,一甩袖袍,當即釋放出了他的元嬰威壓。
在這股元嬰威壓之下。
與衛圖近在咫尺的蒙面修士,頓時被逼的向后退了數步,滿頭大汗了起來。
“元嬰修士?”
蒙面修士嚇了一跳。
適才,他對衛圖的修為,雖然有所猜測,認為其遠在他之上。
但他以為,衛圖的修為,應該最多是金丹巔峰這一層次,還上升不到元嬰境界。
畢竟,元嬰老祖這等修士,在大蒼修仙界內,何等罕見?
豈是他能輕易碰到的!
“在下…天尸老怪,是傅麟的師父,還請道友見諒,勿要在意。”蒙面修士揭開臉上的面巾,露出真容,一臉恭謹的對衛圖拱手施了一禮。
對蒙面修士是天尸老怪,衛圖早在酒樓外面的時候,就有所猜測了。
然而,當他真看到天尸老怪的“真容”后,還是不免露出了驚色。
“是你?四弟?傅志舟?”
衛圖有些難以置信。
他難以想象,在百年前,于鎮烏仙城之下,為他挺身而出,幫他一同抵擋狐山、齊成楚二人的天尸老怪,竟然是當年與他割袍斷義的傅志舟?
荒唐,實在荒唐!
為人仗義,這能與當年那個心性薄涼的傅志舟,畫上等號嗎?
明明其為了仙途,不肯讓渡絲毫資源給自己的子嗣,做了拋妻棄子之事。
現今,其竟為了營救兒子傅麟,出現在了合歡宗分舵?
衛圖感覺,自己頭一次接觸傅志舟,頭一次接觸這個,與他相交一百多年的義弟。
“也是!若是其不重情,又怎會在韋飛壽終之時,出現在靈巖島。”
衛圖閉上眼眸,輕嘆一聲。
他的道途,在修仙界,已算是極為順坦了。但在此期間,卻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的死劫。
相比于他——和他同樣出身于凡俗,資質低劣的傅志舟,其道途,無疑更為曲折、艱難。
因此,有時候,有些事,此時此刻,在他想來,那并非是其故意如此做,而是其…沒得選罷了。
一如當年,
傅麟借他“十枚靈石”之時。
正是那一次,他第一次在向來得志的傅志舟身上,看到了蕭索之態。
“符前輩,您…”傅志舟看到衛圖在看到他真容后,久久滯語,不出一言,不禁有點心驚膽顫了。
他怕自己,是不是什么時候,無意中得罪了這位前輩。
過了片刻。
衛圖從回憶中,終于緩過了神。
他睜開眼眸,看向面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之人。
接著,他一拂袖袍,也同其一般,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這一下,瞬間就輪到傅志舟大為吃驚了,他面色大變,亦是不敢置信的緊緊盯著衛圖,道了句:“你是三哥?”
語罷,傅志舟下意識的,便面有躲閃之色了,不敢抬頭去看衛圖。
這一生道途中,他不知受了衛圖的多少恩惠。
故此,盡管當年在義社聚會中,他甩袖離開,是情有可原,但他深知,此舉定是深深傷了,衛圖以及其他義社成員的心,毀了他們百年的兄弟之情。
所以,百年前在鎮烏仙城時,他只敢以天尸老怪的假面容,與衛圖相見,不敢輕易道出,他的真正身份。
現今,義社已毀,雙方生出了間隙…傅志舟已經不知道,他該以何種面目,去見衛圖了。
傅志舟的想法。
衛圖不知。
不過他心中,對這個義弟,已經有了重新的接納之心了。
他明白,無論他和傅志舟之間,有多少誤會,但…百年前其在鎮烏仙城的縱身一躍,為他搏命,這件事卻永遠做不了假。
傅志舟,仍是那個,能讓他放心后背的義社兄弟!
而這,就已經夠了!
“二哥臨終前,曾告訴我,要與你重修于好。他這個人啊,在咱們當武官的時候,是最討厭伱這個將門子弟的。認為你這個世家子,和我們這些寒素,混不到一塊去。”
衛圖面露笑容,主動釋放善意,上前一步,拍了拍傅志舟的肩膀。
這一拍之下。
傅志舟眼中的躲閃之色,也漸漸的消散了,他臉上,重新換上了以前的爽朗之色。
這一變化,雖很勉強,但衛圖能看出,傅志舟已經在努力適應了。
“二哥看我不順眼,我看他,也不順眼。頂著好機緣,好師父,一直以來,也不好好修煉。”
“要不然,他怎會先一步走了!”
傅志舟的這幾句話,雖像是對韋飛道途的嘲諷,但其語氣卻不是,反而充滿了感慨、唏噓。
“不過,我看他兒子韋平,卻是個修煉的苗子。他兒子,日后定有出息,絕不像他,一輩子混了個筑基境界,丟了咱們義社的臉面。”
傅志舟再道。
“韋平確實不錯。”
“他只要不亂來,今后,元嬰不敢說,但金丹,絕對是有的。”
談及后輩,衛圖臉上,亦露出了一些欣慰之色。
接著,二人再順著這個話題,往下繼續談論,天南地北,無所不談。
不多時,衛圖和傅志舟二人,便明顯感覺到了,在這短短幾番交流中,他們之間,似乎沒有先前那般生疏、充滿隔閡了。
而這時,衛圖也引導話題,問起了傅志舟在兩百年前,為何“變心”的緣故。
“當年,我被蒼瀾老怪附身,此魔是正魔戰場隕落的一尊金丹大修。那時,以咱們義社的實力,無法應對這一危機,所以愚弟…只能在聚首后,故意冷場,棄你們而去了。”
傅志舟聞言,搖頭一嘆,緩緩向衛圖說起了當年發生的往事。
“不過,若非此魔。愚弟也難以在這兩百年內,修為精進到金丹境界,并幫助麟兒,解決冷玉媛了。”
傅志舟嘴角露出笑容。
凡事有利有弊,他被蒼瀾老怪附身期間,盡管差點被其奪舍,但他也成功借其精元,精進到了金丹境界。
僅此一項,他就無怨無悔了。
畢竟,傅志舟清楚,以他的資質,再是道心堅定,在有生之年,也不見得能成為金丹真君。
“蒼瀾老怪?”衛圖聽到這話,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不是他看不起傅志舟。
而是他深知,金丹大修的魔修對筑基修士的奪舍,有多么恐怖。
二者相差一個大境界,傅志舟又不像他,有金紫命格傍身,其怎么可能,就輕易化解了這奪舍之危?
衛圖猜測,現在蒼瀾老鬼的神魂有不小的幾率,沒被傅志舟泯滅,而是潛藏在其體內,等待下次合適之機,然后徹底翻盤。
“四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幫你檢查一下身體。”
衛圖沉吟一聲,說道。
“此事,我自然不介意。”傅志舟點了點頭,回道。
先不說他對衛圖,是否信任。
單是衛圖元嬰境的實力,其想對他做什么,他也沒有反抗的能力。
此外,他和衛圖一樣,也對蒼瀾老怪的生死,一直心存憂慮,早就想借機查探其狀態了。
只是可惜,他身為散修,一直以來都沒有合適的元嬰前輩,幫他這個小忙。
語畢,傅志舟盤膝而坐,放松心神,然后敞開了自己的識海。
見到此幕,衛圖也不遲疑,當即單掌覆在傅志舟的天靈蓋之上,然后神識涌入其識海之內,并借助“望日金瞳”,開始了細心的偵查。
沒過多久。
衛圖便看到了一個氣息內斂,宛如蠶蛹般的淡黃色光團,在傅志舟的識海內深處蟄伏。
“雕蟲小技!”見此,衛圖的眸底,頓時露出一絲嘲諷之色。
不過,衛圖并未對蒼瀾老怪的這道神魂立刻下手,他略思索片刻,便一拍頭頂,遁出自己元嬰,然后由元嬰掐訣,向其打入了數道法訣。
出竅法力是何等迅速。
遠非金丹修士,所能反應過來的。
更別說,蒼瀾老怪的這道神魂,此刻還處在蟄伏睡眠階段。
只見,在這數道法訣之下,蒼瀾老怪的神魂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被一塊血色寒冰,永久的冰封住了。
“這是《血傀轉生術》,待你習練此術完后,就可永遠的將此神魂,徹底煉化入體了。”
“屆時,他的一生修為,都會盡數成為你的嫁衣。”
待元嬰入體后,衛圖便從袖中,取出了一枚玉簡,遞給了一旁的傅志舟。
適才,他元嬰掐訣,施展出的術法,便是屬于《血傀轉生術》的秘術——“血魄冰封”。
經此術冰封后,除非蒼瀾老怪有元嬰相幫,或者習練過《血傀轉生術》,否則終生,也難以打開這一禁錮術法。
但顯然,《血傀轉生術》這一出自赤龍老祖的高階秘術,根本不是蒼瀾老怪這等金丹階層的修士,能獲得的。
“多謝三哥。”聽此,傅志舟臉上,當即就露出了濃濃的感激之色。
上次,他雖挺身而出,在危急關頭幫了衛圖一次,但他清楚,當時有無他這個“金丹初期”修士,都對大局,產生不了多少影響。
而衛圖不同,其此次,是真正的救他于危難之間了。
并且,現今衛圖來到合歡宗分舵的原因,也不言而喻,無非是為了營救他兒子傅麟而來。
這兩個大恩,他感覺自己,根本無以為報了。
“你我兄弟,無需多言。”
衛圖拍了拍傅志舟的肩膀,笑了幾聲,說道。
“兄弟…”聽到這話,傅志舟頓時雙眸通紅,落下了淚水。
男兒有淚不輕彈。
只是…未到傷心處。
躲在天尸老怪這個殼里兩百多年了,傅志舟頭一次感覺到,他還真正活著,身邊有親朋、有好友。
“好!”
“既然三哥親賜,那我這個做小的四弟,又怎敢推辭!”
傅志舟用袖袍一抹臉上淚水,大笑幾聲,接過玉簡,然后和衛圖,狠狠相擁在了一起了。
一如義社當年結義!
與傅志舟相認后。
衛圖和傅志舟二人,開始聯手解決起了營救傅麟這個麻煩事。
身為生父,傅志舟主動請纓,表示愿做三個月后的接應之人,親自帶傅麟從合歡宗分舵的外門逃離。
“三哥不必擔心我的安危。我現在手上,掌握天尸老怪的三尸秘術,在逃命的本領上,自認在金丹境內,絕對算是入了一流。”
傅志舟拍了拍胸口,自信道。
衛圖曾和傅志舟在太虛境的“血屠海”上,有過聯合作戰,對其保命秘術,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此,在這一方面,衛圖并不懷疑傅志舟的實力。
只要不是元嬰老祖追來。
傅志舟帶傅麟脫身,問題一點也不大。
不過,為了保險。
衛圖還是借出了他的“即時傳送陣”,用以傅志舟父子二人保命。
一切準備就緒后。
他們二人,就等三月之期到臨,然后實施計劃了。
三個月后。
合歡宗分舵,內門。
喬高在親眼看到,凝煙老祖封閉洞府,重啟大陣后,便按照計劃,來到了內門的鼎房,假令帶走了被封禁法力的傅麟,將其偷偷運往外門。
只是,喬高不知道的是。
在他剛走了一會后。
在洞府內的凝煙老祖,嘴角便微微一翹,露出了諷笑。
“蒼瀾老怪,本座在合歡宗內,早就等你多時了。當年,你聯合傅麟,殺死了玉媛。”
“今日,我就讓你和傅麟,一同陪葬!”
凝煙老祖冷笑一聲。
她一甩袖袍,身上的虛弱之態,頓時消散的一干二凈,重回了當年,初入太虛境時的巔峰狀態。
這些年,她之所以大張旗鼓,以傅麟為餌,在合歡宗內外大搞“采男大會”。
除了是借《牝女萬陰策》上面記載的延命秘術,延長壽命外。另一目的,便是想借此引出,名為傅麟師父的天尸老怪,即她眼中的“蒼瀾老怪”。
功夫不負有心人。
在她多年布設,守株待兔之下,她等候已久的天尸老怪,終于露面了。
“玉媛,你放心!姑姑一定會讓他們師徒,在九泉之下為你磕頭道歉。”
語畢,凝煙老祖便眸露冷色,瞬身從洞府的暗道離開,然后遙遙鎖定喬高的氣息,一步步的追趕了過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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