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
衛圖聞言一怔。
得益于寇紅纓,他認識的鏡水閣修士并不少。不過這些修士都有他的聯絡方式,無需通過寇紅纓這里去聯系他。
“是哪位道友?”衛圖隨口詢問。
“楚琴楚師妹,她七年前,剛剛突破筑基境。”
寇紅纓回道。
楚琴?
聽到這個名字,衛圖頓時就有了記憶。
楚琴是楚嬛的女兒。
在他駐守“蟬鳴崖”的期間,楚嬛在他第一次出任務的途中,隕落而死。
他作為與楚嬛相熟的修士,給身在鏡水閣的楚嬛女兒楚琴寫了報喪書。并自掏腰包,將楚嬛的遺物,回遞給了楚琴。
“既是故友之后,也應該去見見。”衛圖思索道。
楚嬛當年,在蟬鳴崖多巴結他,就是為了讓他的人脈多照拂一下楚琴。
如今楚嬛已逝,但在他這里積累的情分還在。
當天晚上。
寇紅纓引楚琴,來到了白石湖坊市的洞府,與衛圖見面。
“楚道友。”在前院石桌旁打坐的衛圖,在看到一個與楚嬛有七分像的綠裙少女,朝他走了過來時,稽首一禮道。
不過相比楚嬛的長相平凡,楚琴的容貌,就有些清麗脫俗了,嬌靨如畫,娥眉間有淡淡的清冷之色。
“衛前輩和家母有舊,稱呼我為小琴就可。”楚琴對衛圖斂衽一禮,自矮了一輩。
修仙界內,除了師門親屬之外,都以修為論輩。
楚琴這番話,算是認了衛圖為自己的長輩。拉近了雙方的距離。
“小琴?”衛圖面色古怪,不太適應叫一個同境女修的小名。
雖說他現在已經快一百七十歲了,論年齡,在凡俗都是高祖一輩了,但在修仙界中,他還年輕的很,屬于年輕一輩。
“二十年前,家母戰死在前線戰場,多虧衛前輩施以援手,才讓晚輩能再一睹家母遺物。”
與衛圖見禮后,楚琴臉上露出哀傷之色,對衛圖道了聲謝。
“此是小事。”
衛圖擺了擺手,示意楚琴不必在意。
“當年,衛前輩在報喪信中勸說晚輩,勿要因為仇怨蒙心。”
“晚輩時時記著這個誡訓。”
“如今,晚輩已成筑基之境。也有實力,去找殺死我娘的魔修報仇了。不知衛前輩可知…殺死我娘的魔修姓甚名誰?”
楚琴談起正事。
殺母之仇,不可不報。
她當年接到報喪信的時候,便有沖上戰場前線,為母報仇的想法,只是礙于實力,這才將仇恨隱忍了下來。
“殺死楚道友的兇手?”衛圖沉吟片刻,取出一個空白玉簡,拓印了兩個魔修的名字,遞給了面前的楚琴。
筑基修士,是各大勢力的中堅力量,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魔修殺死楚嬛,亦能借楚嬛的尸體,前去領賞。
在楚嬛死后,衛圖也去過魔道地界幾次,順聽到了殺死楚嬛的魔修姓名。
只是,因為楚嬛和他交情不深,所以他并未冒著危險,前去幫楚嬛報仇。
“衛前輩大恩,晚輩日后定有報答。”楚琴攥緊玉簡,杏眸有些微紅,凝聲道。
衛圖聽到這話,微微一笑,不以為意。
雖說現在楚琴和他修為處于同一大境界,都是筑基真人,但楚琴僅是筑基初期,而他快要到達筑基巔峰,準備凝丹了。
這之間差的修為,按照正常的進度,楚琴得花費一兩百年,才有機會到達他現今的境界。
但他修為,又不是永遠的停駐不前。
楚琴今后難以對他產生幫助。
這都是可預料到的事。
只是。
接下來楚琴的話,就大大出乎衛圖的意料了。
講完正事的楚琴并未道別,她眸底露出一絲堅定之色,貝齒緊咬,對衛圖深揖一禮,說道:
“如果衛前輩不嫌棄的話,晚輩愿拜衛前輩為義父,受犬馬之勞…”
僅是收斂遺物的幫助,還不足以楚琴下如此決定。
筑基的這數年來,楚琴無意間得知,寇紅纓私底下在幫朋友“兌換”宗門提升修為的丹藥。
結合今日的見聞。
楚琴自然明白,寇紅纓的“朋友”就是衛圖了。
二階上品符師,疑似“筑基后期”修為,又是金丹弟子…
兩項實力和這一項背景,再加上曾經的舊情,這才促使楚琴在今日想拜衛圖為義父,傍上衛圖這條大粗腿。
畢竟,若無外界助力,筑基境,幾乎就是她的潛力終點了。
當然,面見衛圖,道出感激之意,楚琴也是真心的。
在此之前,楚琴并不知道衛圖的修為,疑似筑基后期。
拜我為義父?
衛圖抬頭,若有深意的看了楚琴一眼。
此時的楚琴,深揖下去后,距他僅有一步遠,嬌俏容顏在他面前綻放的清清楚楚。
其鼻息,也被他清晰感觸到了。
“衛某已經有女兒了。”
衛圖搖了搖頭,婉拒道。
接著,他一甩袖袍,運使法力將下拜的楚琴緩緩扶起。
楚琴聽到這話,臉部微微泛紅,有些尷尬。
她拜衛圖為義父,是想多一個依仗,從沒想過衛圖會拒絕她。
畢竟她好歹也是仙門筑基。
饒是她“無用”,但有一個仙門筑基的義女,說出去后,亦是一件比較長臉的事。
“是晚輩無禮了。”楚琴紅著臉,致歉道。
衛圖于她有恩,這次雖然拒絕了她的“親上加親”,但她也不至于因此,對衛圖懷恨在心了。
一旁的衛圖,看到楚琴被他拒絕后,臉色仍然正常,暗暗點了點頭。
從這一點來看,楚琴的品性,也算是不錯。
至于剛才的唐突,
也屬正常之事。
有實力的老前輩,任誰都想去抱大腿。
他也不例外。
“衛某不收楚姑娘為義女,不是因為楚姑娘不好,而是衛某從未收過義女。”衛圖想了想,補了一句,解釋道。
修仙界收義子、義女的風氣并不盛行,若碰到合適的后輩,也多是收徒。
所以,他以這句話推脫,合情合理。
楚琴聞言,臉上的尷尬之色漸漸消去,她感激的看了衛圖一眼,提出了告辭。
待楚琴離開后。
寇紅纓看了一眼楚琴瘦削的背影,莫名的想到了自己。
當年,她和楚琴一樣,在籌備筑基的途中,父親寇良外出而死,而自己孤苦無依。
只是不同的是。
她有依靠的長輩,挺過了那段最難的時光。
“傅叔,或許有苦衷。”寇紅纓默默想著,她想讓義社四兄弟的關系,善始善終。
上次義社重聚,她講傅志舟拋妻棄子,雖是罵了傅志舟,但言語中,安慰衛圖的意思更多些。
等楚琴離開后,衛圖也沒有再逗留白石湖坊市,他起身對寇紅纓道別,重返紅河山。
只是,就在衛圖打算在云煙居苦修,煉化丹藥的時候,高辰卻找上了門。
“不知衛師弟,在這云煙居別府,住的可還算順利?”高辰走進客廳,笑呵呵說道。
話音落下。
衛圖頓時明了:高辰是為了收回云煙居洞府而來。
九年前,他初來紅河山坊市,高辰為了拉攏他,便將這云煙居別府暫時借給了他。
今時不同往日。
車真君表態,不允許老弟子拉攏新弟子,在門下組成派系后,高辰對他的拉攏,也成無用功了。
因此,高辰讓他借住在云煙居這一件事,便完全成了虧本買賣。
到今天才來收房,
高辰也算是厚道人了。
“云煙居,師弟住的還算不錯。若高師兄寬允的話,能否讓衛某多住幾年。”
“租金,就按市價。”
衛圖表態道。
他在云煙居定居已久,再換地方的話,比較麻煩。
所以,免費租住改為市價租賃,他能夠接受。
“衛師弟是個信人。只是,這云煙居,前些日子…高某已經作為人情,送給了旁人。”
高辰坐在太師椅上,神色悠然,緩緩說道。
在高辰看來,衛圖也是可恨得很,師父車真君要其不結派,衛圖就當真不與他來往了。
這次,他收回云煙居,除了是及時止損外,也是想借此,落一下衛圖的面子,讓其他的師弟,長點教訓。
衛圖不知高辰的想法。
云煙居本就是高辰的別府,現在高辰不通知他,轉送給別人,去做人情,是一件合理至極的事。
于此事,他沒必要過多糾纏。
只是一間洞府罷了。
“既如此,師弟這就搬走,不麻煩高師兄了。”衛圖拱手一禮,說道。
“什么?”聽到衛圖回答的這么干脆,高辰吃了一驚,這與他預料到的結局大不相同。
高辰本還以為衛圖是個糊涂人,這才沒再和他聯絡,孰料衛圖一點都不糊涂,能分清事理,并未因他“挑釁”而與他“結怨”。
他這一拳,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毫無力氣。
“那就好。”高辰也沒了脾氣,干巴巴的回答道。
在入住云煙居的時候,衛圖因是租住洞府,為了避嫌,所以他只借用了云煙居的修煉室,沒有去云煙居的其他房間。
因此,衛圖搬離云煙居的時候,動作很迅速,略微收拾了一番后,便離開了云煙居。
看到衛圖走的干凈利落,站在云煙居內的高辰,眉宇深深皺起,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行事不拖沓,盡管只是很淺顯的一個習慣,但高辰作為散修菁英,管中窺豹,從中看到了衛圖的深層性格。
——先謀而后動。
如此之人,行事才不會拖沓。
“修仙界不是世俗,機心再重,沒有資質,也難翻天。”
想及此,高辰搖了搖頭,緊皺的眉頭漸漸松展開了。
在他看來。
心性,只能決定修士的下限。決定不了修士的上限。
衛圖再有機心,在他面前,也只是一個“筑基中期”的小輩,比不了他這個假丹真君。
“修仙界,還是實力為尊。”高辰眼不見心不煩,一甩大袖,關上了云煙居的大門。
紅河山坊市,匯聚了泰半鄭國散修。
在此地,想尋找一個如同云煙居一樣的準三階洞府,不是什么易事。
但衛圖是車真君弟子。
衛圖前往散仙盟官方報備之后。很快,他便在散仙盟的安排下,租賃到了一間和云煙居靈氣相差仿佛的準三階洞府。
“云雀居。”衛圖對新洞府另起了一個新名。
這個新名也是舊名。
當年,衛圖脫離丹丘山的“棚屋區”后,搬進的洞府,便是名為“云雀街小院”。
“云雀也有翱翔九天之志。”
衛圖抬頭望向天空,在天空的高闊之下,他心底涌出了沖擊金丹境界的豪情壯志。
接下來,給親友寫了自己搬往“云雀院”的信件后,衛圖便在洞府門口掛上“閉關”字樣的木牌,一頭扎進閉關室,開始了閉關。
如今。
丹藥、煉體秘寶皆備。
他差的,只有用時間,去沖擊練氣、煉體修為了。
在修煉室內,調養了幾天法力后,衛圖取出一粒“白露丹”,吞服入肚,開始煉化。
數月之后。
衛圖的法力氣息,提升了一大截。
為了保證法力的純凈。
衛圖沒有著急繼續吞服丹藥,而是使用“元重法禁”,一寸寸的將體內的“丹毒”煉化而出。
時間緩緩流逝。
七年之后。
四粒提升筑基后期法力的丹藥被衛圖消耗一空,而衛圖的修為,也借此到達了筑基巔峰之境。
“法力再難寸進了。”
“再凝練法力,丹田內的法力湖泊就有“晶化”的跡象了。”
衛圖內視丹田,看到丹田內部濃稠的法力真液后,忖道。
“現在,再去修煉《百脈鍛血訣》。”
“一鼓作氣,讓煉體修為,也到達二階后期巔峰。”
衛圖取出七尺玉盒內,宛如琥珀的“玉髓金”,將其涂在了自己的肌膚之上。
煉體修為和練氣境界,雖然不相干,但二者之間,實則也相互影響。
如今,衛圖境界到達了筑基巔峰,修煉煉體功法時,比原先修煉時,會更容易、順暢一些。
練氣功法,大多也兼備煉體之效,只是不如煉體功法那般突出罷了。
筑基修士的肉身,遠遠強橫于練氣修士的肉身。
“玉髓金”涂到身上后,等了一刻鐘后,衛圖便感受到了針扎一般的痛楚,從他的四肢百骸中傳來,幾乎讓他痛不欲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