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圖沒有想到,在蘇冰兒已經證就金丹的情況下,其竟然在散仙盟內,被齊成楚活生生擄走了,并弄成了這幅鬼樣子。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車公偉呢?莫非車公偉和齊成楚現今仍是一派?還是說,車公偉被齊成楚蒙蔽了?”
衛圖心底驀地一冷。
從加入散仙盟迄今,他對車公偉這個師父一直都存有好感,要不然也不會在偷渡康國之前,給車公偉通風報信了。
然而,眼前的事實,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車公偉這個師父了。
“先不要貿然判斷!以齊成楚的心機、手腕、實力,再加上狐山相助,在有心算無心的條件下,騙過車公偉,擄走蘇冰兒,并非不可能。”
想及自己此次遭遇,衛圖并沒有輕率做出決斷,認為車公偉這個師父欺騙了他和蘇冰兒的感情,坑害他們二人。
畢竟——
早在五十年前,他便對齊成楚和狐山二人,有所防備了。
這次,還是不慎中招。
換到車公偉,其與齊成楚向來親密無間,沒有防備之心,豈能不被齊成楚和狐山二人算計成功?
兩個屹立在修仙界頂端的巔峰真君,耗費五十年時間的籌謀,倘若不成功,才是貽笑大方。
齊成楚帶蘇冰兒到來后。
一行人隨即趕路,橫渡康國和鄭國兩國之間的險地——黑血沼澤。
黑血沼澤是兩國的邊境險地。
理論上,金丹修士便可橫渡。
但后來為了阻絕魔修,七國正道聯盟因地制宜,在黑血沼澤設了不少險障,這一邊境險地,便只有金丹大修才能橫渡了。
不過有狐山和齊成楚二人這兩位金丹巔峰修士在前開路,衛圖一行人,又皆是金丹修士,所以沿途上,并未遇到什么像樣的危險,一路平安。
在路上。
衛圖趁機觀察蘇冰兒狀態,并與白芷交談,商討對策。
——狐山是拘靈派高徒,魂道造詣極高,若衛圖不加防備,肆意與白芷傳音,有一定幾率會被發現。
“蘇冰兒是拘靈派煉制五行嬰的關鍵,現在她應該還未身死,只是中了更高等級的拘靈符,行止、意識完全被狐山操控了,成了提線木偶。”
“只要殺死操控蘇冰兒的狐山,再化解其體內的拘靈符,她便可重新復蘇了。”
白芷緩緩道。
講完蘇冰兒后,白芷將話題引到了衛圖身上,語氣頗為擔憂道:“和狐山、齊成楚一同前往太虛境,衛道友,你要面對的可不止他們二人,還有守在太虛境附近的鬼羅魔主等人。”
“搶奪太虛境的機緣,這是在鬼羅魔主虎口前奪食。衛道友,你不明白,鬼羅魔主的恐怖。”
提及鬼羅魔主,白芷明顯心有余悸,畢竟她此前,便是被鬼羅魔主打傷,然后這才被衛圖撿了漏。
論實力,白芷并不認為,眼前的狐山和齊成楚比她當年要強。
“鬼羅魔主,他是哪一元嬰的化身?”聽此,衛圖心中一動,詢問道。
此前,他在與白芷交流中,白芷只提過鬼羅魔主是元嬰化身,但對其是哪一位元嬰的化身,一直諱莫如深。
但因為多年以來在康國安居,與鬼羅魔主打交道的機會不多,所以衛圖便對此事沒有多問,擱置了下來。
現在,是時候問清了。
“那位的實力,雖然不是魔道中最強大的元嬰修士,論實力,比不過五宗真正的頂尖高手,但他掌握了佛門的一項神通——他心通!”
“這個佛門神通,鬼羅魔主盡管修煉不到家,無法盡知一切。但若有修士配合,心想其本名,鬼羅魔主便可以此為憑依,施展神通…”
“妾身之前不告訴衛道友,鬼羅魔主的真實身份,并非是刻意隱瞞衛道友。而是倘若衛道友魂道修持不到家,又在鬼羅魔主的感知范圍之內,心里浮想那個名字,便會立刻被鬼羅魔主察覺到。”
“那樣,就有百害而無一利了。”
“不過——”
白芷說到這,頓了頓聲,“不過衛道友這幾年修煉了《上衍秘經》,這秘經雖是殘卷,但好歹也是化神境功法,應能抵御鬼羅魔主的他心通了。”
他心通?上衍秘經?
衛圖聽到這里,大致明白白芷所言的意思了。
五十多年前,從太虛境而出時,他雖因吞噬了鬼嬰,神識暴漲到堪比金丹后期的程度,但那時的神識是散的,宛如浮萍一樣,毫無根基。
不過,這種狀態,五年前,在從悲鳴神君神魂碎片中獲得《上衍秘經》殘卷后,得到了改善。
他真正將神識,歸為了己身力量,而非原先的虛浮了。
如原先的一團泡沫,變為了占據空間更小的一攤水,但后者的堅固,卻是前者遠遠不能相比的。
這樣,他才有抵御鬼羅魔主他心通神通入侵的本錢了。
“妾身再教衛道友一門魂道的防御秘術,此術雖不精奧,但對抵御他心通這門神通,還有不少的用處。”
白芷想了想,再說道。
換做以前,她可不會為衛圖想的這般周道。畢竟她是在衛圖這里茍活。
不過前幾日在鎮烏仙城外,衛圖遭遇生死危機,選擇放她一條活路后,她的心態…便有些轉變了。
她和衛圖更像是一種合作者了!
“等衛道友掌握這一門神通后,妾身再告訴衛道友…鬼羅魔主的真實身份…”她補充道。
語畢,白芷嘴唇微動,開始對衛圖傳授一種名為《抱蓮功》的魂道秘術。
如白芷所言。
這門名為《抱蓮功》的魂道防御秘術確實不怎么精奧。
相較《上衍秘經》和“陵陰蠆舟”的字字珠璣,這門《抱蓮功》更像是小孩涂鴉,差距不是一丁半點。
唯一一點好處在于,《抱蓮功》是全篇,而非殘卷。
“修煉《抱蓮功》的同時,借助圣泉之水,提高煉體實力。”
衛圖做出決定。
和煉氣需要打坐吐納不同,煉體和練武相似,修行途中,亦有動功。
于是乎,在狐山、齊成楚二人在黑血沼澤引路的途中,衛圖并沒有絲毫懈怠,他開始了有條不紊的修煉,一點點增強實力,提高自己在掀桌后的勝算。
一句話。
盡人事,看天命。
衛圖不信,在狐山和齊成楚二人的算計中,他會永遠落敗。
他最早,也不過是一個牽馬墜蹬的馬奴。
在衛圖等人,進入黑血沼澤的第七天,遠在千里之外的金隴谷。
一道符光直沖云霄。
緊接著,便是轟隆的悶雷聲響起,幾乎震顫了谷里谷外。
散仙盟內的低階修士,受此沖擊,氣血浮動,法力紊亂。
有些根基不穩者,甚至臉色蒼白,嘴角溢出絲絲鮮血。
“發生什么了?”
“有敵人入侵散仙盟了?”
眾修驚詫,一一抬頭望向空中,想要探明這巨大動靜的來歷。
這時,天空上雷云翻滾,一道道金光璀璨的符箓,組成數十丈大小的符龍,張牙舞爪,朝金隴谷最中心的位置飛撲而去。
其散發出的威壓。
已經逼近于金丹大修了。
“是誰?”散仙盟的一眾金丹真君瞬身而出,懸浮在空,面露驚色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幕。
“是車道友的法力、符箓!”
有眼尖的金丹真君,認出了這一條符箓巨龍的來歷。
“車道友?車道友為何會攻擊金隴谷?攻擊他自己?”
眾修納悶不已。
緊接著,隨著符箓巨龍的動作,眾修明白了原因——竟有人以陣法把車公偉強行困縛在了自己的洞府內。
吼!吼!
金色符箓巨龍仰天咆哮,它龍爪直接按在了暗紅色的陣法光罩之上,同時一道道靈符順著龍爪而出,在陣法光罩上的一處節點處接連爆炸。
符力、陣力相互沖擊。
巨大的余波襲擊周遭地域,幾乎將金隴谷的建筑夷為平地。
“破!”盤膝而坐、鶴發童顏的車公偉,忽然睜開雙眸,他張嘴一吐,取出一個宛如山岳般的法寶,挺臂飛遁,刺向了符箓巨龍龍爪所按的陣法光罩節點。
飛遁的同時。
這山岳法寶迎風而漲,徒然間便化作了百丈大小,中間刻著一個“符”字的灰黑色山峰。
兩兩撞擊,內外合力。
暗紅色陣法光罩終于支撐不住,化作點點碎光,消失不見。
“齊成楚!”車公偉臉色鐵青,目光望向齊成楚洞府所在的方向。
七年前,齊成楚欺騙于他,騙他鉆進了這三階頂尖陣法之內,然后將他一直囚禁到了今日。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在這七年的苦苦鉆研之下,他終于窺破了這陣法的運轉缺陷,破開陣法,重得了自由。
“齊成楚!你給老夫出來!”車公偉運轉法力,低聲怒吼。
他要找齊成楚算清這筆賬。
問清楚,這“好友”為何囚禁他!
然而——
無論車公偉怎么喊,齊成楚的洞府始終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回應。
“遭了!冰兒!”這時,車公偉終于注意到了,圍觀的一眾金丹真君中,少了蘇冰兒的身影。
結合多年前的劫殺之事。
車公偉頓時猜出了,齊成楚囚禁他的目的不在他,而在蘇冰兒身上。
當年,車公偉便對“運送法器”情報泄密一事有所懷疑,只是他出于對齊成楚的信任,沒去懷疑齊成楚。
但現今,他豈能不懷疑齊成楚!
“車道友,伱找齊道友有何要事?”
散仙盟的一眾真君,在看到陣法護罩后,已對今日之事有所猜測了。
只是,他們不知劫殺之事,出于思維慣性,相信齊成楚多于相信車公偉。
因此,此刻在言語上,對齊成楚這個盟主多有維護。
畢竟齊成楚只是囚禁,沒有殺死車公偉這個同道好友。
說不定是事出有因。
“齊道友呢?老夫找他另有要事!”車公偉壓抑怒火,冷聲詢問道。
他何等老道之人,已從這些金丹真君的話語,聽出了他們的立場。
因此,他退而求其次,不再在明面上尋找齊成楚算賬,而是轉而問起了齊成楚的蹤跡。
作為散仙盟的同道。
這點要求,一眾真君不會拒絕。
眾真君聞言,面面相覷,不知從何答起。
他們哪有本事,去了解齊盟主的行蹤。
“去找衛圖,共商策略。”車公偉看到這些同道,頓感齒冷,轉念間,便想到了自己另一金丹弟子衛圖了。
上次,蘇冰兒被救,便是因為衛圖及時出手。
換言之,在陷害蘇冰兒這一件事上,衛圖是最不可能被懷疑之人。
只是,就在車公偉準備飛遁離開金隴谷的時候,他在散仙盟內的一位金丹好友卻突然傳音,告訴了車公偉一則情報。
而這個情報,恰好與衛圖有關。
“十日前,在鎮烏仙城,衛圖被一狐臉女修和一黑衣男修追殺,差點殞命。這二人,皆是金丹巔峰境界。
“隨后,衛圖不知和這二人達成了某種合作,一道離開,不知去向了。”
金丹好友一一說道。
狐臉女修?黑衣男修?
車公偉眸光凌厲了幾分。
這二人,他雖不知道是誰,但追殺衛圖的時機這么巧,不由讓他想起了某種可能。
“康國的金丹巔峰修士有數,齊成楚又恰好不在金隴谷,莫非是…太虛境?”車公偉眼睛微瞇。
他與衛圖接觸雖不多,但他深知,衛圖身上可供金丹巔峰修士垂涎的地方,也只有太虛境這一秘境了。
此前,齊成楚不止一次提過,讓他傳信衛圖,一同探索太虛境。
但他礙于太虛境危險,不好讓衛圖再涉身其中,遭遇鮑思燕之厄,所以也就一直沒有答應齊成楚這一要求。
現今,齊成楚為了突破境界,與外人聯合逼迫衛圖,并非不可想象之事。
畢竟,當年鶴山黃家在與齊成楚未曾結仇的前提下,被齊成楚覆滅了。
“好你個齊成楚,老夫視你為至交,你折我一個徒兒不夠,還對我兩個徒兒一同下手,好狠的心啊!”
“這筆賬,老夫要找你算清楚。”
想及此,車公偉再也難掩怒火,他一甩袖袍,朝黑血沼澤的方向,疾馳而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