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燕兒這次筑基,還是太過危險了一些,竟然沒有事先通知我,而是自行筑基。”
高興過后,衛圖也不禁為這次衛燕的冒險捏了一把冷汗。
在進入秘境之前,他盡管給了衛燕姐弟每人一張精品煉妖符,當做筑基的手段,但此事只是他的有備無患——是為了避免自己在云澤秘境內意外殞身后,衛燕姐弟筑基時無煉妖符可用。
因此,衛燕的冒險筑基,是在他的意料之外的。
畢竟衛燕的性格向來沉穩、循規蹈矩,按理說不會做出這等冒險舉措——至少也得等二十年后的“雙甲之齡”到來,無緣筑基丹后,再去著手突破。
倘若衛燕筑基延遲一段時間,等到他從云澤秘境返回,這次筑基就不會太過冒險了。
他在云澤秘境中,除了找了七份結丹靈物外,還得到了三份筑基靈物。
——云澤秘境并不盛產筑基靈物,這三份筑基靈物,還是源于他與秦真人分開后,斬殺了一名太玄宗“劫修”后所得。
而這些筑基靈物,足夠他兌換一顆筑基丹了。
有筑基丹護持心脈,衛燕即使筑基失敗,也不會身隕。
“燕兒自行筑基成功,節省了一顆筑基丹,那么這枚筑基丹,可以用在修文身上了。”衛圖暗暗想道。
本來,按照他的打算,是先讓衛燕服用筑基丹,之后他再尋一份筑基靈物,兌換第二顆筑基丹,然后用在衛修文身上。
這次,衛燕筑基成功,他也無須另尋筑基靈物了。
手上的已經夠用了。
“修文又無子嗣,三份筑基靈物,多出的一份,于我無用…”
衛圖陷入思索。
這份余下的筑基靈物,他現在有兩個處理方向。
一者,將其與他身上的一些見不得光的“贓物”,一起變賣給鄭國各地的拍賣會,換取資源。
二者,將這份筑基靈物,以友情價賣給韋飛。
“這有什么可選的。”衛圖搖了搖頭,他現在還記著,韋飛當年想贈給他“血食丹”的那一幕。
《五元蘊靈體》這部修仙功法韋飛分享給他,還可以說是其不懂仙家功法,想找人一起研究。
但后面的《小蝕日功》和“血食丹”,就完全是韋飛這個結義兄弟對他的照顧和信任了。
他當年對寇良這個并不怎么親近的大哥,尚且都能伸手拉一把,此刻對于韋飛,他又怎能忍心,在力所能及的條件下,不幫其一把。
低價賣給韋飛筑基靈物。
他會虧靈石,但虧損的這幾百靈石,已全然不在他眼里了。
上次,韋飛想找他“籌借”靈石,他心存拒絕,那是因為韋飛不上進,臨到頭了,想著抱他和寇紅纓的佛腳…
他心里當然不樂意。
不過,事后這個誤會已經澄清。
韋飛并非找他們籌借那么大額的靈石,只是嘴笨,說話時失了方寸,讓他和寇紅纓心生了誤會。
“這份筑基靈物以友情價賣給二哥后…二哥籌錢,再購買下一份筑基靈物,有生之年,未嘗不能再一次沖擊筑基境界。”
衛圖思忖道。
在他心里,子女筑基優選權高于韋飛,若有筑基丹,只會先給衛燕姐弟,而不會給韋飛。
但…他同時也希望,他們義社四兄弟,能善始善終。
此刻,他有余力照拂韋飛,而韋飛曾幫過他,在他這的情分還沒耗盡,他當然樂意去再幫韋飛這一次。
想及此。
衛圖開始寫信,詢問韋飛的意見,看其是否想用這余下的壽命再博一把,還是等待壽終,如寇良一樣,培養后人。
幾個月后。
衛圖養好了傷,身上的法力恢復如初,并且略有精進。
他一招手,將門外的信件攝入手心,看了幾眼。
這信件是韋飛對他的回信。
關于這份筑基靈物,韋飛表示,自己愿用兩千五百靈石收購,請衛圖務必留著,等他湊夠了靈石,就來換取。
一份筑基靈物的市價,大概都在三四千靈石。
兩千五百靈石,雖低了一些,但這份筑基靈物,本就是衛圖以友情價,出售給韋飛。
所以韋飛出的價格只要過得去,就沒有什么太過在意的了。
“就是不知…二哥這兩千五百靈石,什么時候能湊的齊。”衛圖暗嘆一聲。
韋飛沒有一技之長傍身,也沒有傅志舟敢在妖狼山脈賺取靈石的拼勁,其想要湊夠兩千五百靈石,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當年巫仙師的余澤,已在韋飛第一次突破筑基境界時,消耗殆盡了。
看到衛圖走出內院。
黃承福緊步趕了過來,他對衛圖躬身一禮道:“表爺,族長幾日前找過您一次,見您閉關,族長讓我告訴您,閉關出來后去族務大殿見他一面。”
“族長找我?”衛圖疑惑,他不明白族長黃長順此時找他有什么要事。
“莫非是前線告急?三大仙門又給鶴山黃家派遣了任務,要抽取黃家筑基修士?”
衛圖面色凝重。
幾月前,在回到鶴山黃家,知道黃家“二祖黃舉之”叛亂的消息后,他就有了脫離鶴山黃家,另擇家族成為供奉的想法了。
他是黃家供奉,又不是黃家的死士,沒必要繼續待在鶴山黃家這艘將沉的舟船上。
只不過,考慮到鶴山黃家給他的恩惠,以及脫離鶴山黃家后也難躲避正魔交戰…他這才繼續留在了黃家,沒有立刻脫離。
但假若鶴山黃家打算對待他如對待夏器師一樣,也想將他送到戰場上送死,以此來換得黃家筑基活命的話——
他脫離鶴山黃家之事,就勢在必行了,必須提上日程了。
半日后。
衛圖來到族務大殿。
“衛符師,請上座。”族長黃長順看到衛圖到來,頗為熱情的將衛圖請為了上席。
這般作態,讓衛圖有些受寵若驚,但隨即他掃視了一眼大殿內為數不多的筑基修士后,頓時心知肚明了。
云澤秘境內,七位黃家筑基修士盡皆身死。
二祖黃舉之叛族,又帶走了兩名黃家的筑基修士。
此時,黃家的筑基修士,由興盛時的十二人,降至到了只剩下三人的地步,算是分外凄慘了。
若沒有黃行烈這個金丹老祖撐著,現今的黃家,僅算是一個稍微強盛一點的筑基家族。
而余下的三位黃家筑基,只有族長黃長順是筑基后期的修為,其余兩人,皆是筑基初期修為。
不夸張的說。
以衛圖現在的實力,其已經穩居鶴山黃家的戰力前三了。
從這一點來看,族長黃長順怎么可能對衛圖不熱情。
“這次秘境之行,我黃家損失不小,除了長空等人道隕外,余傀師也不幸亡故了。”
“現在我黃家的供奉,只有夏器師和衛符師你了。”
“想來衛符師也看出了我黃家的虛弱…”族長黃長順說到這里,頓了頓聲,他目光看向衛圖道:“重賞之下才有勇夫。我黃家,愿意提高對衛符師的待遇,換取衛符師的竭力輔佐,從而幫助我黃家渡過這一難關!”
聽到這句話,衛圖緊繃的臉色稍有緩和。
不過他并沒有因此放下戒心。
黃家筑基人數驟減,中間層受損嚴重,沒道理黃家會優先讓自己的族人送死,然后讓他這一個外人,躲在大后方享受清福。
天底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
“長空還在時,曾向我提議過,想要撮合衛符師和彩玉,但可惜,這次彩玉也在身隕的名單中…”
幾番話后,族長黃長順終于步入正題。
他道:“幾日前,我五女筑基成功,她年歲小,筑基不過百歲,還未許出婚事,不知衛符師可愿和我這五女并結連理,這也算是完成了長空的一樁遺愿。”
黃長順知道黃長空是接引衛圖進入黃家的引路人,相應的,其也是衛圖在鶴山黃家中交情最深的一人。
因此,他才會于此刻,假借黃長空之口,提出聯姻之事。
對成婚之事,衛圖心中并不是特別的反對,倘若在他加入鶴山黃家時,黃長空給他撮合的不是黃彩玉,而是現在黃長順口中的“五女”,他恐怕會立刻答應下來。
但現在不一樣了。
鶴山黃家處于危難之間,他于此刻聯姻,過多的涉入其中,說不定會引火燒身。
衛圖不用過多去想,也知道現在覬覦黃家“財富”的修士,定如過江之鯽一樣,數不勝數了。
他這一黃家供奉,不會引起外族之人的過多“敵視”,但若是黃家女婿,這就說不定了。
其外,去了一趟云澤秘境后,他現在身上的秘密可是不少,并不適合這時迎娶一個陌生的黃家女修,去當他的貼身之人。
“事情太過突然,衛某沒有過多準備,一時之間,還無法答應族長這件事,還請族長給衛某些許思量的時間。”衛圖踟躇片刻,委婉道。
除非鶴山黃家此刻能給他開出足夠的利益。不然,他不可能登上黃家這艘將沉的破船。
只是,結丹機緣他現今已經有了,除了這點外,黃家顯然也很難拿出能打動他的“寶物”了。
當然,許諾不派他上前線戰場也可。
但衛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真到了緊要關頭,他是黃家女婿,還是黃家供奉,這兩者之間,并沒有太大的區別。
他清楚知道,黃家此刻籠絡他,可不是為了讓他享清福,而是想著給他撂重擔,這才給他許婚聯姻,防止他跑了。
“既然衛符師不愿,那此事…就作罷了。”
族長黃長順聞言,臉上的笑容頓時一一收斂,不再如剛才那般熱情了,變得有些冷淡了。
適才衛圖的話,說是考慮,但他怎能聽不明白,這只是衛圖的推諉之詞罷了。
因此,他也懶得與衛圖假客套了。
畢竟危難關頭,只有自家人才能靠得住,假客套可不會給此刻的黃家局面,帶來絲毫好轉。
“衛符師為我黃家供奉,現今前線告急,我黃家還缺一批二階符箓,希望在這段時間內,衛符師能加緊趕出來。”
黃長順吩咐道。
說話間,他取出了一枚玉簡,遞給了衛圖。
玉簡的內容,正是這次黃家所需要的大批量符箓名單。
衛圖接過玉簡一看,心里頓時多了幾分不悅,只不過他沒在明面上將這些情緒表露出來,僅僅暗藏在了心里。
這批符箓,數量足有三百張之巨,但在價格上,黃家卻壓的極低,只比成本價稍高一些。
按理說。
作為黃家的符師供奉,他理應在戰時幫黃家繪制符箓,但這不意味著,供奉就應該幫黃家打白工。
成本價和低價是兩碼事!
供奉和主家雖有從屬的名分,但其關系更像是松散的盟友——主家提供傳承、靈地,而手藝人供奉則負責提供產出的靈物,加強主家實力,使主家不至于在某一項被“卡脖子”,同時借經濟之間的往來,增強附屬家族對主家的依附。
兩者之間,互惠互利。
畢竟在資源的供給上,家族給供奉的俸祿并不多,并不夠日常所需,大多數供奉需要自己憑借手藝去賺取靈石修煉。
換言之。
鶴山黃家只是給了供奉一個可以修煉、賣貨的平臺,在賣貨之前,給了供奉一些家族的傳承。
成本價,這是黃長順篤定他會離開鶴山黃家,想著榨盡他的最后一絲利用價值。
這般做,無可厚非,但容易把事做絕。
“難怪黃彩玉在二十多年前,敢在交流會上那般挑釁我和夏器師。現今看來,和她這爹分不開關系。”衛圖暗忖道。
在他看來,現在的鶴山黃家缺的是戰力,而非是財物。
金丹老祖黃行烈行事就不錯,免了抽取他的結丹靈物,和他結下了一個善緣。
而黃長順卻與之相反。
他拒絕聯姻后,甩臉色先不言,單是這份玉簡的苛刻要求,足能使他心生離意、不滿。
“完成這三百張符箓后,就脫離黃家。”衛圖做出決定。
三百張符箓,算是他償還鶴山黃家請他為供奉的恩情了。
恩情一還,他立刻脫離鶴山黃家,另尋去路。
想及此,衛圖對族長黃長順拱手一禮,道明了他的想法。
“衛某愚拙,空食黃家俸祿,而未立寸功,待完成這玉簡內的符箓后,衛某愿請辭,離開云鶴山,還請族長答應。”
供奉請辭。
在金丹家族中雖然不常見,但也不罕見,一般多是年老修士想著落葉歸根,這才請辭。
如衛圖這樣的年輕修士,就少之又少了。
話音落下。
族務大殿內氣氛頓時寂靜,落針可聞。
在場的黃家修士目光匯聚在了一起,落在了衛圖身上,而這目光,多含敵視。
畢竟此時正值黃家危難,衛圖請辭,不僅不顧道義,而且還有落井下石的嫌疑。
衛圖的反應。
族長黃長順早就有了預判,從衛圖拒絕娶黃家女的那一刻,他便對此事有所預料了。
倘若衛圖想要留在黃家,就不會于此時拒絕與黃家的聯姻,不娶黃家女修了。
聯姻,便是他給衛圖頒發的一個信任憑證。
“可!”黃長順點了點頭,他答應了衛圖的請辭,并道:“只要衛符師完成這玉簡的符箓,鶴山黃家…愿禮送衛道友離開這云鶴山。”
“多謝黃族長。”
衛圖的語氣,生分了一些。
他并不忌怕鶴山黃家在這件事上作假。
走出云澤秘境時,他從儲物袋內取出了黃長空、黃文慶二人的棺槨,這樁事于黃家而言,既是大功,也是大恩德。
他請辭離開黃家。
鶴山黃家若是想在這件事上報復他,阻攔他的去路。
在鄭國修仙界內,鶴山黃家的名聲就算是毀了。
其外,他也不是毫無背景的散修,人脈亦算是廣泛。
秦真人將結金丹。
寇紅纓是鏡水閣金丹種子。
結義兄弟傅志舟是棲月趙家的供奉…
這些人脈,注定了鶴山黃家不會在明面上刁難他。
而暗地里——他也不信鶴山黃家能因這點小仇小恨,派出黃行烈這個金丹老祖劫殺于他。
畢竟鶴山黃家此時的處境已是岌岌可危了。
不宜多生事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