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進死谷之前的那句話:我輸了,整個人都輸給你,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但那是賭嗎?
林蘇直接掩額而遁賭個蛋啊…
而如今,林蘇真的干死了死七,這丫頭直接就將這賭給鎖定了,而且賭品相當好,打算兌現。
所以,林蘇可以按倒她。
只是不能打屁股,因為真凰一族也是有尊嚴的,可C不可揍…
林蘇完全無語,你少在那里撩騷,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林某人經不起撩…
“哎,眼睛有點放綠光啊!”鳳隨心湊攏了:“有什么歪心思?”
林蘇橫她一眼:“有歪心思也不能跟你說啊。”
“憑什么?”
“因為我歪心思一大堆,以你的腦筋,根本跟不上節奏!”
“你敢瞧不起我!”鳳隨心怒了,一腳踏上了船幫子:“趕緊上你的歪心思,你要敢不歪,我現場翻臉!”
瞅著她這抓狂的小模樣,看著她無比囂張卻又無比放縱的造型…
林蘇嘆口氣:“腳兒收一收,狂放收一收,來,我們說點歪的話題,保證于你,歪得找不著北。”
“好!來吧!”
林蘇手輕輕一伸,身后茶幾之上,一杯茶憑空飛起,落在他的掌中,落下之時,只是一只空杯,但與他的手一接觸,一滴西江水飛起,變成了一杯熱氣騰騰的香茶。
“我矛頭指向死谷,你覺得我指的是誰?”林蘇輕輕品一口手中茶,突然,他的眼睛亮了。
這是什么茶啊?
家鄉茶!
可為何往日熟悉之至的家鄉茶,突然有了另一種滋味?
只能是水!
這條河里的水,是生息之泉!
泡出來的茶,也太不可思議了。
鳳隨心的心思在這個問題上打轉轉,思考了片刻:“一開始我以為你矛頭指的只有死七,現在我當然知道,你矛頭指的還有蓮花峰!死七原本是你要干的,但你做事,一向是要撈點額外的油水,所以,你先將蓮花峰激怒,然后再干死七,做成了自己的事兒,還換來蓮花峰的感激萬千,順手牽羊帶私貨,典型的林氏風格。”
“不錯,看透了林某人的本質,相當不錯了!你的腦筋也不是完全轉不動…”林蘇點頭贊嘆:“還有呢?”
“還有?”鳳隨心眉頭緊鎖,終于也嘆息:“還有當然就是打我的主意了,你成功了,我鳳隨心一言既出,龍馬難追!賭品見人品!想在我身上怎么玩?隨你就是!”
我的天啊!
林蘇茶杯遮面:“還有呢?”
“沒了!”
“所以說嘛,分析歪心思根本不是你的強項,你就別分析了!”林蘇道:“跟我走,你直接看!”
踏空而起,直上蒼穹。
這一步踏出,直接就是出國…哦,不,出朝!
因為山的另一邊,是紫氣文朝的地界。
這座山,本身就是界山。
界山之上,還有守軍。
而且不是一股守軍,而是兩股。
紫氣文朝的守軍在西邊。
東域仙朝的守軍在東邊。
一般人,是不允許越界的,可惜,林蘇不是一般人,他的大衍一步,啥界山都給你直接跨,管你是哪一邊的…
山的另一邊,生息谷故地。
此刻早已面目全非。
四天之前,一場無人能夠預料的變故突然發生。
生息之地,黃泉突現。
昔日滿山桃花,一瞬間走到生命的盡頭。
青山綠水,被地獄幽暗所取代。
無盡生機,被死氣所取代。
在生息河最深處精修的天族子弟,第一時間迎來了滅頂之災,身邊給他們提供充足得難以想象天地元氣的生息河,突然變成了黃泉河。
而且黃泉河中還有各種各樣的、不屬于人世間的恐怖物種。
黃泉之氣入體,怪物縱橫,天族下到生息河的數十萬天驕陷入滅頂之災。
而且滅頂之災還只是剛剛開始。
黃泉之水從各個泉眼冒出,轉眼間將生息谷無數精美絕倫的房舍變成人間地獄,靜室不靜,練功房成陰森鬼域,湖面泛舟的人,轉眼間成了奈何橋下泛舟…
山中隨處可見的各類珍稀奇物,轉眼間變成白骨盈野,無數的地獄怪物沖天而起,在天族地盤大開殺戒。
弟子亂了,長老亂了,長期居于山頂的蓮心圣女沖天而起,以她圣級巔峰修為,殺了至少百頭地獄怪獸,直到一頭堪比人族萬象的怪獸利爪一張,覆蓋她的全身之時,她還是懵的。
幸好在這關鍵時刻,一劍西來,宛若天外春江。
她兄長及時趕到,劍斬萬象。
兄妹倆緊急下令,召集殘余的同門,召集各路長老,沖破上方封鎖天地的死氣,重見百里外的綠水青山,回頭看看已經看不出半點生機的生息谷,他們的心都收縮成了一團。
一夜時間,從天族帶過來的天族天驕,肩負天族傳承的種子們,損失百萬開外!
達到整個隊伍的三成!
到底發生了什么?
即便蓮心圣女聰慧無雙,也根本想不通什么地方出了問題。
紫氣文朝都城,紫都。
也亂了!
紫氣文朝跟其他的仙朝不太一樣。
他們的都城離邊境很近。
別的都城大多在管轄區的中央位置,他偏偏就將都城設在邊境位置。
有人言,這不安全。
但開國國君怎么說的?
朝強,縱然將都城設在邊境線上,也是安全的。
朝弱,縱然將都城設在最中央,依然不安全。
你言此刻都城在邊境,焉知未來某一日,紫氣文朝吞并東域,這都城就恰好在全域中心!
這是開國之君的豪邁。
這也是他的自信。
同時,這還是紫氣文朝的基本國策。
吞并東域,是歷代國君的夢想。
讓本域變強,也是歷代國君共同的心愿。
就這樣,一代代,紫氣文朝實力步步提升,對東域的攻掠也從未停止…
不管攻掠遭到了何種變數,有件事情是不變的。
那就是紫都的設置非常合理。
紫都有水道與各州相連,紫都有文山,聚天氣文氣,紫都還有生息谷,讓都城以東,百里之地盡是人間妙境。
可是,一夜之間,人間妙境突然發生巨變。
從生息之地變為死地禁域。
紫氣仙皇震驚。
紫都大亂。
帝師金和,臉都青了三天三夜。
各種消息滿天飛,漸漸發生了各種演變,有一種演變很要命,無數人說,紫氣文朝對東域大動刀兵,觸怒天道,天道降罪,化生為死,這是天道的警告!
帝師金和知道這消息的源頭在哪里。
是東域仙朝的!
謝東手下!
謝東派了很多人進紫氣文朝,執行各種任務。
制造謠言,帶節奏,也是這支隊伍的主要任務。
兩域明面上的戰斗雖然暫時停止了,但后面的各種戰斗全方位展開…
這些,金和并不太在乎。
他也是久經沙場的人。
但是,生息谷的突然改變,還是給了他一種驚恐,因為生息谷于他,意義非同一般…
生息谷之側,一座高峰。
高峰拔地而起,直達云層深處。
也許正因為這座高峰著實太高,黃泉河死氣難以直達山頂,才給了天族之人暫時的安身之所。
站在高峰之上,俯視腳下,往日的無限生機,現在是翻滾的死氣。
往日的白云悠悠,今日也是透著幽綠。
圣女蓮心,靜坐山頂,她的身后,依然是一棵桃樹,只不過,這棵桃花上沒有桃花,連葉子都已枯黃。
她的心頭,一片莫測。
四天四夜,無數的念頭。
各條線索,層層匯聚。
她隱約捕捉到了一些東西,但是,還欠缺一點靈機…
突然,她身邊的劍無雙猛然抬頭。
目光如利箭,直透蒼穹之外,這一刻的他,不再是濁世翩翩公子,而是進化成真正的劍道天驕。
眼神亦如劍!
怒火亦是劍!
蓮心圣女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只一眼,她的心頭陡然大跳。
蒼穹之上,兩條人影!
其中一條,刻骨銘心!
正是林蘇!
他來了!
這個滅了她天族、殺了她父親的仇人,終于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的目光剛剛鎖定天際。
林蘇的身影在她鎖定中直接消失。
下一個瞬間,出現在她的面前…
宛若滄江泛浪,她與林蘇的中間,出現了一條春江!
春江之上,一根絲帶飄然而起。
無盡的飄逸,無盡的風流,卻也有無盡的殺機!
這是劍無雙的劍道。
這一劍,可殺萬象,甚至可敵真象,昔日的西河戰場一出,名動西河。
鵲橋會上稍露,立足最高道臺。
紫都一露,亦是名動紫都。
但那都不是這一劍的真正威力。
今日是!
因為在劍無雙心目中,已經完全消去了劍道展示的心思,他要的只是林蘇腦袋!
然而,今日的林蘇,豈是他所能想象?
那條絲帶一飄到了林蘇額前,林蘇一根手指輕輕一點,絲帶陡然回頭!
劍無雙身周盡是絲帶,成為一個生殺劍陣。
這劍陣,赫然就是林蘇的獨孤第十一劍,此心安處!
時間停滯。
空間混亂。
因果莫測。
輪回難定。
一個毀滅之黑洞,懸于劍無雙頭頂,劍無雙全身劇震,束發玉冠憑空飛起,卷入黑洞之中消于無形。
他,在這絕對危機之中,竟然一步都踏不出去。
這就是絕頂高人隨手劃下的劍道封鎖。
當年劍三一劍出,昊元宗主五年不能出,就是用的這一招。
而今日,林蘇面對劍無雙,也可以隨意施展自己劍道的大自在…
“殺!”
四面八方,至少百名長老級人物同時飛起,整座山峰全都被攪亂。
然而,林蘇手輕輕一抬,虛空一劃。
一條長河橫亙于他的頭頂。
所有長老均不能越雷池半步。
蓮心圣女手中一只木盒剛剛拿出,一道流光掠過,木盒她完全不能開啟。
而她的全身上下,除了靈臺,也根本動彈不得。
全場安靜。
林蘇踏著落葉,步步而來,蓮心圣女一雙噴著怒火的眼睛盯著他,充滿不甘,充滿絕望…
這是她的仇人!
哪怕鵲橋會上,她也被他的詩詞樂道所打動,對他有那么一瞬間的敵意漸輕,但隨著林蘇的西征,所有一切,都是另一個極端。
可惜,不管她有滔天的仇恨,滿腔的殺意,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都是零!
林蘇慢慢走近,蓮心圣女眼睛慢慢閉上:“林蘇,你終于…如愿了!”
“如愿?”林蘇淡淡道:“你以為我會如何做?”
“自然是徹底清除天族!你做到了,但請你相信,此方天道之下,天族是不會真正滅絕的,終有一日…”
“你錯了!”林蘇道:“本王今日前來,沒打算殺你任何一人!否則,此時此刻,你兄長劍無雙,你從天族帶出來的所有長老,已經全是死人!”
這話一出。
劍無雙頭頂那致命的黑洞突然停止了旋轉。
時空長河之中,消去了波濤。
雖然依然是封鎖,但已經沒有了生殺之危。
劍無雙呆了。
滿天長老呆了。
蓮心眼睛猛地睜開,也有了幾分吃驚。
即便是與林蘇同行的鳳隨心,也睜大了眼睛。
在山的那邊,林蘇提出了一個命題,關于歪心思的命題,鳳隨心雖然解讀得有點歪,或者叫節奏帶得飛起,但是,大腦里也并沒有真的停止運轉,一跨過這座山頭,一看到天族的狼狽模樣。
她其實已經明白了。
林蘇來一場生死轉換,還有第三個目標指向,那就是天族。
他將天族生息之地,轉換成絕域禁地,直接殺傷上百萬天族子弟,現在趁著他們實力大減的空檔,來將他們一網打盡。
這種指東打西的戰場策略,讓鳳隨心雖然嘴里不說,心里佩服得半死。
可是,他現在幾個意思?
今天他不想殺天族任何一人?
我靠!
你不至于是對這個小妞動了心思吧?
我在你身邊,我已經擺明了態度,隨時可以躺平,你竟然對別的女人動心思?
這叫我能忍,我爺爺也不能忍,我爺爺忍了,我娘也不能忍…
“為何?”蓮心圣女聲音有幾分干澀。
“久聞你是天族第一智囊,相信只需要面對三個問題,你就會明白這是為何!”林蘇在她面前坐下了。
“三個問題?”蓮心深吸一口氣:“請!”
“第一個問題!”林蘇道:“你可知道生息谷與山那邊的黃泉河,其實并非自然生成?而是三千年前高人借助地勢營造所得?”
僅僅一個問題。
蓮心圣女心跳就比平日快了兩倍,她緩緩搖頭。
她不知!
是的,她是真不知!
她的智計雖然無雙,但是,她還沒來得搜集腳下生息谷的來路。
因為生息谷蒙金和贈送,只是西征大戰結束的時點,而且生息谷還是別朝的地盤,她如何能知道全域所有事?
“不知現在也知了!”林蘇道:“第二個問題!你可知道生息谷與黃泉河經過陣勢巧妙轉換,能造就一個什么樣的物種?”
如果第一個問題是知識面的話,第二個問題就是天下最精深的物種起源問題。
蓮心依然搖頭。
她還是不知。
試問天下能有誰知?
林蘇道:“能造就不死軍團!事實上,無間門下三支不死軍團,都是用這種方法造就的!取生息之根,融黃泉之氣,合輪回因果,獻祭靈魂于天道,就是不死之本源!”
蓮心心頭轟然一聲,靈智大開!
她終于明白了…
明白了一切!
林蘇道:“第三個問題,看來你可以回答了!這個問題就是:現在你是否相信,我今日前來,不會殺你們任何一人?”
“相信!完全相信!”蓮心冷冷道:“但請文王殿下記住,你這份‘善意’,我終有一日,會用最殘酷的手段來報復!”
“無所謂了!”林蘇道:“無論你如何驚艷,都不可能在兩個月內對我形成致命威脅,而兩個月后,我就回家了!你我,終是兩個世界。”
“回家?”蓮心靜靜地看著他。
“是啊,回家!要么是我情感所系的那個海寧老家,要么是生命歸宿的那個老家,情感也好,使命也罷,往日的你顯然是不懂的,但今日的你,或許懂!”林蘇慢慢站起:“告辭!”
他踏空而起,離開這座山峰。
虛空一步,消于無形。
他這一消失,時空長河隨之消失,困住劍無雙的劍陣,也憑空消失。
劍無雙一步來到蓮心面前。
滿天長老同時落在她的面前。
所有人,心頭翻江倒海,五味瓶,八味瓶齊齊打翻…
他們最大的仇人,來了。
舉手投足之間,將他們全部制服。
然而,他卻沒有殺天族任何一人,問了三個問題,說了兩句話,走了…
這給他們的挫敗感,比直接殺掉他們還強!
但是,他們也都不懂,這到底是為何?
惟有面前的蓮心圣女,或許能解答他們的疑問…
蓮心圣女慢慢抬頭,看著死里逃生的伙伴,輕輕吐出口長氣:“這一回,我們的確是暫時脫險了,但請各位相信,這絕對不是他的良心發現,我們與他的仇也沒有半分動搖!”
劍無雙神情無比地復雜:“妹妹,這…這到底是為何?”
蓮心目光慢慢移向他:“他留下我們這支天族,是有用意的!根本目的,就是給紫氣文朝制造麻煩!”
“給紫氣文朝制造麻煩!他想得美!”一名長老大怒:“我們豈能成為他陰謀的棋子?”
“如果是陰謀,我們顯然不會成為棋子,然而這不是陰謀,這是陽謀!”蓮心道。
陽謀!
世上可怕的從來不是陰謀,而是陽謀。
所謂陽謀,那就是你知道這是林蘇對你的利用,你還必須被他利用。
然而,這卻又是為何?
憑什么我天族必須被你利用?
憑什么我必須成為紫氣文朝的麻煩?
我們天族目前的定位,一直是紫氣文朝的幫助者,我們絕對不應該成為紫氣文朝的麻煩…
一時之間,所有長老議論紛紛。
劍無雙的眉頭也一直都在深鎖。
蓮心深深嘆口氣:“如果沒有他前兩個問題,我們斷然不能成為紫氣文朝的麻煩,只能盡全力與紫氣文朝同道而行,然而,有這兩個問題,一切都變了…”
周圍之人鴉雀無聲…
蓮心慢慢站起:“其實進入生息谷之后,本座也是有懷疑的。生息谷點點滴滴都是生機,放在紫氣文朝也是各大仙宗夢寐以求的人間妙境,多少宗門想盡千方百計,想在生息谷建一座小小庭院,都不能如愿,但金和偏偏慷慨至極地讓我天族流亡之人在這里安家落戶,這是為何?我們與金和的感情真的深到了如此地步?”
眾人心頭大跳,一段話,指向一個可怕的目標。
“長久以來的疑慮,今天解了!流亡之人,別指望別人真心待你,任何一次真心,都只為利用!”蓮心道:“近來不死軍團減員有些厲害,看來他們是想讓我天族之人來補這個缺了!”
劍無雙大驚失色:“妹妹的意思是,金和想將我們天族變成不死軍團?”
這話一出,所有長老盡皆失色。
蓮心道:“這已是鐵的事實,無需討論,兄長,各位長老,需要想一想另一個問題!金和是誰?!”
金和是誰?
這用得著想嗎?
他是紫氣文朝的帝師,他是整個天族隊伍后面的保護人…
但是,劍無雙臉色無比陰沉:“無間門!”
眾位長老轟然大震…
是啊,不死軍團的制造之法,唯有無間門知道。
制造不死軍團,也唯有無間門的高層才能真正著手。
這樣一處關鍵地盤,管控在金和手中,你說金和會是誰?
蓮心道:“金和是無間門的人!無間門已經發動了收復煙雨皇朝的大戰,無間門這三個字,在各大仙朝高度忌諱,生息谷的變故一起,金和就已經完了!而我們呢?我們何去何從?”
這句話,引發了新一輪的大恐慌…
天族之人,異族之王,以前從來沒有過“何去何從”的考量。
他進一步萬古霸業,退一步也是獨霸西河,何需考慮何去何從?
但如今,這支天族已經從西河退出,來到陌生的異域紫氣文朝,借屋躲雨,然而,借他躲雨之屋的熱心人,偏偏是皇朝所不容的無間門人。
主人自身難保,客人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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