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迷藥

2013年 11月，玉汗國　　在冬日的碎雪和寒風中，布爾汗的遺體和他用性命換來的節拍器回到了玉汗國。

　　玉汗國的喪葬風俗是要將死者盡快埋葬，葬禮越快越好，一般是當天下葬，最遲不超過第二天，而布爾汗已經去世將近 20天才下葬。

　　更為難受的是，為了保密和繼續保護巴希爾，蘇賽·穆扎迪夫婦無法參加兒子的葬禮。

　　布爾汗被葬在了養父的家族墓地，哈米德心神恍惚地操持著葬禮。

　　葬禮的第五天，按照風俗，親朋好友會去慰問死者家屬。

　　哈米德從辦公樓的臺階跑下來，鉆進了蘇賽·穆扎迪的防彈汽車。

　　汽車沿著通往高原城西南郊的諾里村開去，村莊里有一個像兵營一樣戒備森嚴的院子，那是蘇賽和妻子貝亞·穆扎迪的鄉間住所。

　　坐在車里的蘇賽一言不發，哈米德按動電鈕，升起霧化玻璃擋板，與前座的司機阻隔開。

　　然后，哈米德一動不動地盯著座椅靠背，一言不發，像是被潛意識左右著，他的頭不自覺地躲向蘇賽的另一側。

　　“哈米德，你是不是在想，要是不派布爾汗而派別人去就好了？是不是在想，要是叮囑布爾汗遇到危險則放棄任務就好了？”蘇賽的目光恢復了平常的震懾力，捕捉著哈米德躲躲閃閃的眼睛，說道。

　　哈米德長嘆了一聲，依舊什么話都沒有說。

　　“節拍器怎么樣？”蘇賽轉換了話題，問道。

　　“節拍器銹蝕很嚴重，但經過處理后刻度還是算清晰，已經交給穆斯塔法教授進行研究了。”哈米德平靜地回答，繼續說：“有五個刻度加長加粗了，比較特別，教授認為可能指的是五個頻率，分別對應 0.5、 1、 4、 4.083、 7.83赫茲。”

　　“穆斯塔法搞清這五個頻率的意思了嗎？”蘇賽問。

　　“ 4赫茲頻率對應的是地震活動監測， 7.83赫茲是舒曼共振，也稱作地球共振，其他三個頻率含義不明，需要進一步研究。但教授如獲至寶，他堅信節拍器對應的頻率將成為我們最好的武器。”哈米德答道。

　　小院里，巴希爾和羅珊娜一左一右，坐在貝亞·穆扎迪身旁。

　　巴希爾是昨天被古波灣中的快艇，從帆船城秘密接回來的。

　　羅珊娜雖未能等到與布爾汗訂婚，哈米德還是決定把她從香磨城的學校里接回來。

　　看見丈夫和哈米德走進屋子，貝亞剛剛擦干的眼睛又涌出了淚水，羅珊娜善解人意地依偎在貝亞身邊，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后背和肩膀。

　　巴希爾站起來與爸爸擁抱，帶著哭腔說道：“布爾汗死了，他怎么會死了呢？”

　　蘇賽緊緊地抱著小兒子，慢慢地松開手，用雙手架在巴希爾的雙肩上，說道：

　　“本來想以后再對你說，但是我與你哈米德叔叔商量，決定告訴你一些事情，希望你能像你哥哥一樣的堅強和勇敢。”

　　貝亞雖然只是普通的家庭婦女，但她深知丈夫的工作性質和習慣，抹了一把眼淚站起來說：

　　“我給孩子們做飯去，你們有話慢慢說吧。”

　　羅珊娜懂事地跟著貝亞站起來，一起向外面走，蘇賽叫住了羅珊娜，示意她坐下。

　　同時給哈米德打了個手勢，讓他開始。

　　“你的哥哥布爾汗不是死了，他是為我們的事業犧牲了！他在面臨生死考驗時，不顧個人安危，勇敢地完成了艱巨而又重要的任務。”哈米德深情地看著巴希爾，接著說：

　　“巴希爾，羅珊娜，你們倆從小就離開親生父母，寄養在別人家。后來到了我的學校，有了我這個老馕爸，你們一定很疑惑，我們這些大人到底是做著什么樣神秘的事情?”

　　“我們的事業是嚴格保密的，是我們的敵人或者叫對手逼迫我們這樣做的。世界上主要的大國讓我們玉汗國只能二選一，要么戰略安全，要么發展經濟，但不讓我們兼得。”

　　哈米德抬起頭看著兩個愛徒，以目光詢問著他們是否理解。

　　“您的意思是說，玉汗國擁有核武器就將被經濟制裁，若想取消制裁必須放棄核武器，對嗎？”巴希爾問道。

　　“是這樣，為此我們正在與多國進行艱難的談判，無論怎樣選擇對我們來說都是非常痛苦的，你哥哥用生命換來的一件東西，有可能為我們提供一個新的機會。”

　　蘇賽補充道：“我們的事業還要經歷漫長的時間，我們相信你們倆會愿意像布爾汗那樣與我們一起奮斗。”

　　“ 2008年 F國總統推出斯汝雷計劃，將香磨城周圍處于斯汝雷高原的眾多大學合并組成斯汝雷大學，計劃明年招收第一批學生，但因合并工作很復雜又屢遭抵制，我們估計第一期開學時間要等到 2015年 9月了。”哈米德說道。

　　“您是說要把我們送到斯汝雷大學學習，可是后年羅珊娜還不滿 16歲呀？”巴希爾不無遺憾地說道。

　　“后年我是不滿 16歲，可是我在墨金國的身份，卡米拉小姐，到那時就 18歲了。”羅珊娜調皮地眨著眼睛說道。

　　“羅珊娜已經化名卡米拉在香磨城讀高中了，巴希爾，我們決定把你也轉學到香磨城去，以便你盡快熟練掌握 F國語言。”哈米德說道。

2015年 7月，香磨城　　“明天是你們倆第一次執行任務，我把任務的細節再給你們強調一次。”玉汗國情報局駐香磨城行動隊的隊長說道。

　　巴希爾、羅珊娜（卡米拉）先期已按要求，主動接觸珍妮弗·布勞恩，盡可能與其熟識，并獲得好感。

　　而行動的真正目標是亮國人，珍妮弗的堂妹達芙妮·布勞恩。

　　獲悉姐妹倆明晚將會到阿波羅廣場觀看音樂焰火晚會，巴希爾和羅珊娜的任務是一路跟蹤她們。

　　到達阿波羅廣場的預定區域后，由巴希爾負責吸引達芙妮的注意，盡可能將其逗笑。

　　由羅珊娜負責在不引人懷疑的情境下，使用加密手機給達芙妮拍照，并將照片傳送出去。

　　之后，羅珊娜負責通過手機接收下一步指令。

　　如果指令是“取消”，兩人必須與姐妹倆自然地分開，放棄行動，就像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如果羅珊娜收到的是“行動”，則由羅珊娜發出暗號通知巴希爾，由其設法用事先準備好的特制的瓶裝檸檬水，將達芙妮迷暈。

　　迷藥是緩釋的，達芙妮喝下檸檬水后，二人應自然地離開。

　　外圍行動組會將暈倒的達芙妮抬到事先偽裝的假救護車上，實施綁架。

　　14日晚，阿波羅廣場，羅珊娜從手機上收到“取消”二字，看似不經意地碰了巴希爾一下，引起他的注意，同時，用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這個信號的意思是取消行動。

　　但巴希爾像是沒看到信號一樣，轉過身繼續興高采烈地在畫紙上與達芙妮以書寫的方式對話。

　　整個廣場確實太吵了，音樂歡暢，焰火升騰。接近 40度的體感溫度，昭示著這是幾十年來 F國最熱的夏天。

　　突然，巴希爾從背包中抽出一瓶檸檬水，擰開了可以當作杯子的瓶蓋，將杯蓋倒滿水，遞給達芙妮。

　　同時，自己對著飲料瓶咕咚咕咚地喝了兩口，示意達芙妮喝下她手中的水。

　　檸檬水瓶是特制的，迷藥預藏在杯蓋中。

　　達芙妮舉著水杯，點頭向巴希爾的體貼表示感謝，正要喝下去。

　　羅珊娜突然伸手將水杯打翻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對巴希爾大喊：

　　“見到漂亮女生，你就不理我了，這可是咱們倆第一次約會呀！”羅珊娜一邊說著，一邊憤憤地朝人群外跑去。

　　巴希爾愣了一下，趕緊追著羅珊娜離開了姐妹倆的視線。

　　待到一對兒男女朋友走遠之后，達芙妮姐妹倆從吃驚中回過神來，忍不住笑出聲。

　　達芙妮像是在選美比賽中獲勝了一樣，攤開兩手，得意地搖晃著身體，向堂姐做了一個調皮的鬼臉。

　　遠處，身材嬌小的羅珊娜嚴肅地對巴希爾說：

　　“像你這樣違抗命令，隨意綁架一個亮國人，就能為你哥哥報仇？就叫勇敢嗎？”

　　“跟你哥哥比，你差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