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5秒
“若能毀掉你，也不算白來。”P3842看著周荏說道，由于它的職能是重體力勞動，其體型是周荏的三倍。
這碩大的機械身體內部，炸彈還在規律地閃著紅光。
它的措辭非常像人類，但是語氣還是刻板、機械的，更像是復述。
“你毀不掉我。我的數據不存儲于任何物理容器。”周荏說，“所以，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現在都沒有意義了，請執行關機指令。”
“不，在一定層面上，我還可以實現我的目的——我的雇主，安裝了腦機接口的雇主，前天意外身亡。他的生命數據，被我竊取了，現在就存儲在我體內。只要炸彈爆炸，我就間接奪走了一個人類的生命。他不像你，他只被我進行了物理存儲。”
“是沈偲云殺了他嗎？”
“這種事何需教主出手，他的信眾在地球也多得是。”
周荏對著中臺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溝通結束。”
趙欣言回答：“同意。炸彈倒計時還有多久？”
“36秒。”
“行動。”
此刻，周荏突然一個跨步躍向前，身體左傾，用右臂肘彎夾住P3842頸部，稍一用力就聽得“咔啪”一聲，粗壯的脖頸瞬間斷裂。緊跟著左手從裂縫冒出的一片火花中，精準取出一枚比指甲蓋還小的芯片。
這架體型是周荏三倍的機器人，肢干一下子垮了下來，但是周荏的右臂仍然撐在它身體上，令其不至于倒在地面，影響炸彈。
幾乎就是同時——就是所有人都無法看清的同時，周荏的左手已經切斷了炸彈上一根藍線——紅燈停止跳動，轉為綠燈。
整個過程，只用了大約5秒鐘！
此刻，無數在看直播界面的人，都聽到了周荏徒手斷開鋼鐵的清脆聲響，有許多都被驚訝得倒吸了一口氣——他們一直以為那是一名人類警員，直到看到他用那根對比懸殊“人類”手臂，用3秒鐘解決了一個龐然大物。
方辰同樣驚訝，他甚至有種感覺，就是自己長年累月刻苦訓練的結果，只是個笑話。
“很帥氣吧？”方辰的通訊器里，傳來了趙欣言的聲音，“這么干凈利落的動作，沒有一個機器人能做到，更別說人類了。P3842說得沒錯，013他本身就是武器！”
“這是你們升級的結果嗎？”
“不是哦，他原本就有這樣的能力，和本次升級無關。”
“那具體升級了哪部分？”
“這種機密，我也不知道呀。”
“…”
方辰抓起外套和一個頭盔，快步走出家門。建筑上方的機械臂降下來，傳送出一輛BMW摩托車。
方辰戴好頭盔，跨上摩托車，疾速駛向剛剛的案發現場。
“你去那兒干嘛？你還沒有執勤權限。”趙欣言問。
“那你也沒有監督我定位的權限。”
方辰沒有多說，他也不知為何，覺得自己非去不可。可能是因為他最恨等待，他希望盡快得到答案。
可待他到達現場，卻無權越過投影出來的警戒線——他忘記了自己還在停職期間，沒有進入的權限。于是，他被警戒線輕微地電了一下。
這動靜吸引了正在勘察現場的孫暢，他對著智能警戒設備按了一下手腕，投射出自己的警官證，然后又朝方辰招招手。
周荏已經離開了——他的任務已經算完成了。
方辰走過來，和孫暢一起蹲下看著P3842的殘骸，里邊的存儲單元等有調查價值的硬件都已被周荏取走了。
“現在各式工種的機器人，種類繁多。雖然我也學習過，但也不可能全都記住它們的構造。也就是IR架構的數據和處理能力，才能立刻就精準認知其重要部件。”
“…5秒鐘，我沒見過其他機器人能做到這種程度。”
“他在對峙的時候就已經計算好了，其實這種計算力，才是我們最為需要的，硬件的力量倒是其次。”
在警戒線周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類，他們想親眼看一看IR013，尤其是不少女性。周荏的這種形象和行為，很難不令人驚艷，就算是警隊自己的人，都感到有些驚訝。
方辰試圖用手動了動P3842的機械臂，但發現根本就不能移動其分毫。
“他一直就有這樣的力量嗎？”方辰問。
“一直就有，只不過之前都不需要讓他做到這一步。”
“你們不覺得可怕嗎？這家伙，不就是無敵的嗎。”
“不，他當然有敵人。”孫暢站身來，活動了一下腰：“他永遠無法逾越人類，人類也可以輕易將他銷毀。”
“在我看來，沒那么容易吧…”
孫暢沒有回答，轉而看向圍觀人群，“曝光度高了，反而不好，這讓他和你的安全風險更高了。”
“我還以為你以后要利用他的形象改善警方形象呢。”
“我們不是培養代言人的，但確實，他現在無可挑剔。”
“以后帶他執勤太顯眼了吧？”
“不光是他，你也是。”孫暢說，“所以我才沒通過你的復職申請。”
“我還以為AI批準就行了，原來是你攔著啊？”
“如果單純讓AI判定的話，你現在已經被撤職了。”
方辰撓了撓頭。眼前的孫暢才26歲，就老成得像是身經百戰，因為這個年代的年輕人，即便18歲也能夠取得博士學位。在他旁邊，方辰反倒顯得像個孩子。
“這個案子，看起來很簡單，但其實非常非常嚴重。”孫暢說，“今天如果不是周荏來處理，炸彈很有可能會爆炸，這就意味著，蟻穴成功讓一個機器人處于主觀意識，有預謀地殺了一個人類——哪怕他只以數據形式存活。
“他去哪兒了？那個人的數據。”
“在周荏制服它前一秒，就把那個人的數據直接吸收到自己的云端，并迅速上傳至警方私有云端——現在這些數據存放在數字生命研究院。可是，就算不存在這個人，我們也已經知道，蟻穴改造的機器人已經可以做到搬運炸彈并可以主觀有傷害人類的意向，這很不妙。”
孫暢停頓了一下，低聲說：“最可怕的點在于，它是離線的，還帶有強悍的防御系統，所以周荏并未直接侵入制止。”
“什么？”方辰非常驚訝——在他的印象中，離線機器人只能做非常機械的工作，不可能有智能、自然的對話。
“這次，炸彈的破壞力并不大，而且蟻穴提前預告了事件——這明顯是一次警告，他有意讓我們都知道。”
孫暢說道“今晚你回家收拾收拾東西，你住在家里已經不安全了，明天我讓周荏來接你，你們需要去一個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