簌簌。
在古樹之頂,那道呼吸聲蕩過眾人耳畔之后。
搬山宗本打算就此離開,卻在蘇紅袖的提醒下,稍微多等了一會兒。
這位天劍道子說的不錯。
即便在琉璃青鳳一族面前,搬山宗也是能說得上話的存在,哪有對方連面都不露,就把自己等人盡數嚇退的道理。
同樣是有合道境巨擘坐鎮的勢力,何須畏懼其到這般地步。
然而在那呼吸聲消散后,遙遙天際的樹頂處便再無任何動靜,那呼吸聲的主人,就這樣沉寂了下去,似乎覺得這樣已經足夠震懾搬山宗。
閻崇嶂并不愿意給師父惹麻煩。
但他要是真的就這么走了,恐怕回宗之后,就連師父都得甩兩個耳光子過來。
身為道子,行走在外,代表的是整個搬山宗。
琉璃青鳳一族的確實力頗為強橫,搬山宗稍稍低頭也不算丟人,但這不代表對方可以把仙宗顏面直接丟到地上踩。
于是乎,整個局面就這般僵持了下來。
搬山宗沒有繼續動手,但也沒有離開,這群地冥幽蟒被圍在中間,又被天上的三道身影盯著,那紅衫女子手中的白玉劍更是給了它們極大的壓力。
在樹頂陷入死寂許久后,終于有一頭稍稍年輕的幽蟒沉不住氣了,它被掐住了命脈,本能的想要掙脫開搬山宗長老的鉗制。
轟——
強悍妖軀與那位搬山宗長老的雙臂倏然撞到了一起。
隨著劇烈的氣息動蕩。
原本安靜到極點的古樹周圍,氣氛瞬間有了變化!
無論是蟒妖,還是修士,本就緊繃著心神,在這變化之下,皆是警惕的使出了最強手段。
血漿再次濺灑開來,蟒妖的嘶鳴聲與淬體修士的怒吼聲交雜在一起,各種道兵的光輝與幽光妖氣糅合,映照著天幕。
“閻崇嶂!你們敢在鳳爺面前造次?!”幽蟒少主忍不住發出咆哮。
它完全沒想到,琉璃青鳳就在此地的情況下,自己這一族居然還是付出了如此慘痛的代價。
短短時間內,修為低下者死傷大半,那些堪比白玉京的族中長輩,原本還能和搬山宗斗個旗鼓相當,但在那三個陌生修士出手的瞬間,局面瞬間潰敗,落入疲于奔命的局面。
“哪個鳳爺,我認識嗎?”
閻崇嶂原本還在猶豫,聽見這句話,終于是抬起了眼眸,挑了挑眉尖:“在哪兒呢?我怎么沒看見。”
既然琉璃青鳳如此高傲,那就別怪搬山宗不給面子了。
反正對方沒有出面插手,自己等人干脆就當作沒聽見,即便是回稟到琉璃青鳳一族那幾個堪比合道境的大妖那里,也算不得搬山宗刻意挑事找茬。
念及此處,閻崇嶂朝著魏元洲輕輕點了下頭,隨即縱身一躍,在不借助挪移法的情況下,僅憑肉身,便是在轟然巨響中,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朝著幽蟒少主掠去!
轟隆隆!
而就在此刻,一道更加震耳欲聾的巨響在空中炸響,徑直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只見那是一頭雙翼寬大,足鉤鋒銳,整體泛著耀眼青光的巨鳳。
伴隨著尖利的鳳鳴,它攜著流光從天際掠過。
這頭青鳳顯然是處于暴怒狀態,身上溢散的狂暴氣息,攜著能令神魂都感到快被燒融的灼熱,那駭人的聲勢,竟是令蘇紅袖身上的長衫首次搖曳起來,第二座仙城開始加持著這件道兵,避免她被傷到。
蘇紅袖神情間多了幾分凝重。
不同于上次看見無量道皇宗時的反應,畢竟那次的聲勢雖大,但畢竟沒有看見本尊,可這次卻有不同,這頭青鳳是實實在在的給了她威脅感。
對于妖魔而言,同境界的情況下,實力也是天差地別。
不同妖族的神通血脈這種東西,或許比修士間的各種功法間的差距還要恐怖。
傳聞有的妖魔神通,甚至能比肩真正的仙法。
那些妖族,誕生便是天地寵兒,只要能活到成年,便自然而然的碾壓大部分修士一輩子的苦修,讓人嫉妒不已。
這頭青鳳或許離這個層次還有些遙遠,但至少比搬山宗道子要強出不止一籌。
真別說,即使不算什么背景勢力。
就單憑這頭琉璃青鳳本身,想要在搬山宗和自己三人面前,強行帶走那條幽蟒還是沒問題的。
連蘇紅袖都生出了這般心思。
更遑論是其他人。
要換做其他時候,閻崇嶂都很想痛斥一聲,琉璃青鳳一族何時出了這么個蠢物。
搬山宗忌憚這等大妖勢力不假,難道它青鳳一族就能四處惹敵了不成,要真有那般實力,就不應該是在龍宮的壓力下強行占據一方,而是讓龍王把宮殿挪一挪,給它們讓位置了。
好好商議不愿意,非要把事情搞到這種樣子。
但現在,這位搬山宗道子卻是眼角微微抽搐著,死死盯著天上的那頭青鳳。
不止是他,搬山宗其余修士的神情,也都相差不多。
就憑這頭琉璃青鳳的年輕模樣,以及其身上雄渾的氣息波動,便能看出它在族中擁有多高的地位。
但眾人又認不出它的具體身份,聲名不顯。
說明這頭年輕大妖并沒有真正在西洪闖蕩過,似這般古怪的情況,基本上都是妖族中專門培養的繼承者,只有在其徹底成長起來后,才會放其出來歷練,乃是實打實的心頭肉。
簡而言之,得罪不起。
但此刻…
這頭青鳳所謂的掠出,乃是倒掠而出。
再說難聽點,就像是被人一腳給轟飛了出來!
而且在它的脖頸處,還有一道顯眼至極的豁口,以這頭青鳳的強悍血脈,竟是也無法令其愈合。
顯然,對方剛才莫名的死寂是有原因的。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匯聚在了青鳳出現的地方,那遙遙天際的古樹頂端。
下一刻,一抹黑影暴掠而出!
衣袂獵獵作響,攜著紫氣陣陣,發絲揚起間,露出了一張令所有人都怔在原地的漠然面孔。
一套修身玄甲將其身軀包裹,泛著烏金光澤,其間流露出的恐怖氣息,至少也是一件鴻蒙天兵。
“沈小友…”
閻崇嶂下意識低頭看了眼自己雙臂上的護甲,哪怕還沒見過那身玄甲真正的效用,但竟是給了他一種莫名的感覺,那件玄甲或許比他最引以為豪的道兵,排名還要高上一些。
魏元洲三人也是本能將目光投到了沈儀的身上。
就連他們這些自己人,都是第一次看見沈宗主的道兵。
而更為恐怖的地方是——
蘇紅袖抬眸朝著天際看去,屬于沈儀的仙城在云后隱隱約約顯了出來。
龍漢、赤明。
代表著沈宗主已經渡過了生劫和老劫…他竟然不是用了什么斂息法,而是確實只渡過了兩劫!
沈宗主真的是以兩城修為,便在七子大會上,一掌鎮殺了劉興山。
而且還讓蘇紅袖感到了頗大的壓力,甚至覺得自己勝算很低。
她很難理解,這到底是多厚的底蘊,才能做到這種程度。
當然,現在好像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眾多搬山宗長老已經眼瞳緊縮,那位沈小友居然敢于對琉璃青鳳出手,而且從頭到尾一聲不發,完全沒有跟任何人商量過,連他什么時候來的,眾人都是一無所知。
更讓人難以想象的是,對方居然真的將青鳳給擊退了!
“道子!”
楊運恒忽然回頭朝著閻崇嶂喊了一聲,像是在提醒什么。
沈小友初來乍到西洪,那琉璃青鳳一族也不在附近地圖之上,肯定是不了解情況的。
貿然動手,肯定會吃大虧!
雖認識沈儀不久,但楊運恒深知這位年輕人對于搬山宗的意義是什么,哪里會眼睜睜看著對方踩坑。
“我…”
閻崇嶂攥緊雙掌,狠狠一拳轟碎了那頭奄奄一息的幽蟒頭顱。
隨即瞪了楊運恒一眼。
他哪里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意思,但自己用什么身份去提醒?
沈小友既不是搬山宗弟子,又并非一路同行而來。
說直白點,當時對方決定要單獨行動,不就是為了和自己等人撇清關系,不受約束。
沒看連那幾個南洪道子都沒有出聲相勸么。
“動手,幫忙。”
蘇紅袖簡單幾個字,掌中白玉劍上再次泛起光輝。
魏元洲嘆口氣,然后看向白巫,兩人同時祭出了道兵。
哪怕這事情做的對搬山宗來說再不地道,可能會給人帶去很多麻煩,但外人哪有自家的宗主重要,總不能眼睜睜看著沈宗主被那琉璃青鳳欺負吧。
“完了。”
閻崇嶂心頭一跳,大概猜到了什么。
要知道,沈小友和搬山宗不是一起來的,但這幾位道子可不同。
一旦他們出手,就像是黃泥掉進褲襠里,搬山宗這輩子都別想洗清了。
但他咬咬牙,還是將面前的幽蟒尸首狠狠推開:“你們自己小心!不必死戰,拖住等我!”
既然這口黑鍋抗定了,還不如主動參與進去,至少到時候可以和南洪七子一起面對,不至于被這幾位道子強行拖入水中,等事情結束以后,他們拍拍屁股回南洪了,給搬山宗留下個生死大敵。
隨著閻崇嶂抽身而走,南洪幾位道子的注意力也離開了此地。
剩下的搬山宗修士頓感壓力倍增。
稍不留意,便有兩個白玉京親傳被幽蟒那強橫妖軀給一尾巴橫砸了出去,便是他們有靈軀法加持,也是道嬰五臟移位,渾身氣血亂涌。
從一面倒的局勢,再次變成了奮力廝殺的焦灼場面。
就在這時。
沈儀卻是隔著千里長空,淡淡的掃了這幾人一眼。
他并沒有說話,但眼底蘊著的意思卻是極為明顯。
在玄甲加身的時候,沈儀的眸光似乎都冷了許多,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蘇紅袖抬起的白玉劍又緩緩放了回去。
先前魏元洲和白巫齊聲相勸,都沒辦法讓其離開,但現在僅是沈儀的一個眼神,她便再沒有忤逆的意思。
此乃南陽宗主之令。
“呼。”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來,大概能猜到沈儀的心思。
西洪勢力太過駁雜,但對方并不愿意為了特殊的癖好,而給南洪七子四處樹敵,所以干脆就當作不認識。
這確實是一宗之主的考量。
但問題在于…目前的沈宗主,好像還沒有一尊宗主該有的合道境實力,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而那頭琉璃青鳳,以蘇紅袖敏銳的直覺來看,乃是一頭極為危險的妖魔!
反正光從目前沈儀和青鳳身上的氣息去分辨,她居然想象不出來,這頭青鳳到底是怎么才能吃了暗虧,被沈宗主轟飛出來的。
閻崇嶂怔了一下,他不太理解這些南洪修士的想法。
但至少能看出來,搬山宗好像不用參與此事了。
難不成沈小友喜歡獨自行動的原因…就是他會經常性的給別人一個這樣的大“驚喜”?
彈指一瞬間。
沈儀終于追上了那頭碩大的青鳳,玄黑色的身影凌空而立,隨著抬掌,那柄筆直的金紋黑刀再次展露崢嶸!
在玄甲的襯托下,那張臉龐更加白皙起來,只是蘊著些許不悅。
至于不悅的原因,單純就是覺得死去的那群幽蟒太過可惜。
但礙于實力的問題,沈儀并沒有辦法同時顧及兩邊,更不可能厚著臉皮要求搬山宗的修士替自己先拖住。
要知道,對那些人來說,這可是生死搏殺,稍不注意便是性命不保,道消身隕。
哪怕再心疼妖魔壽元,沈儀也是開不了這個口的…況且,開了人家也不會聽。
相較于妖魔壽元,顯然還是眼前的這頭鳳妖更為珍惜,錯過了很可能就再也遇不見了。
“你這陰險蠢物!真當你鳳爺懼了你不成?!”
青鳳努力抑制著脖頸上的傷勢,在妖魔之中,論起實力,相較于勤奮修行,血脈其實占據了至少八成因素。
譬如地冥幽蟒沒什么太過玄妙的神通,就是以單純的妖軀強橫著稱。
而琉璃青鳳一族,則以那體內的心焰最為出名,狀若琉璃,在不傷敵身的情況下,便能輕易熔去對方的神魂,就連龍宮都對這手段頗為忌憚。
但是,哪怕是同境界的存在…地冥幽蟒的妖軀,在琉璃青鳳面前都是宛如一個笑話。
這就是不同種族間的差距!
如此強悍的妖軀,普通道兵根本傷不了它,至少也得青鸞仙兵才能破開其翎羽。
哪怕受了傷,也能在極快的速度內恢復。
但那柄金紋黑刀砍出來的豁口,卻直到現在還一直折磨著它,完全沒有愈合的趨勢。
在劇烈痛楚的折磨下。
琉璃青鳳不再逃避,而是怒揮雙翅,強行穩住了身形,隨著它揮動翅膀,一抹隱隱約約的灼熱從那仿佛絲綢般順滑的翎羽間涌動而出,如水中波瀾般以肉眼難見的速度朝著周圍擴散開來。
剎那間,就連巨樹靠近水域的那一截,附近的生靈都是臉色大變起來。
搬山宗擅長靈軀法,但在這蕩開的心焰面前,卻是如臨大敵,避之不及,但凡有被追上的,面孔瞬間便是漲紅起來。
堂堂白玉京修士,居然也忍不住發出了痛呼。
閻崇嶂悍然落下,雙掌同時揮出,手掌如鎏金般掀起流光,厚重的氣息仿佛一道屏障,將周圍盡數籠罩了進去,這才將那心焰攔在了外面。
至于地冥幽蟒一族,本就天生喜寒,忽然被這心焰波及,皆是爆發出嘶鳴聲,在古樹上重重撞擊自己的身軀,痛苦的翻滾起來。
“確定不動手?”
這次問話的反而是白巫,在他掌中玉壺的庇佑下,三位南洪道子并沒有受到波及。
但從那玉壺顫抖的頻率愈發變快來看,這位清月道子的壓力還是挺大的。
魏元洲還在猶豫之際。
蘇紅袖終于把目光收了回來,她不太愿意繼續看下去,因為她的直覺一直很準,更何況是在最擅長的斗法上面。
那頭青鳳先前不知道為何那般膽怯,但現在,對方已經徹底暴怒起來。
宗主之令不可違…可沈儀也絕不是那般固執的人。
先清場,杜絕一切意外的發生。
在對方再次發出法旨的時候,蘇紅袖希望自己能專注的將心思放在那頭青鳳身上,說實話,壓力是真的很大…
就在這時,她卻是聽到了一聲白巫的驚呼。
“我的師尊祖奶奶欸!”
蘇紅袖下意識回首看去,隨即便是看見了難以置信的一幕。
沈儀并沒有動用什么玄奧的手段。
他就是單純粗暴的一腳踏了下去,泛著烏光的玄甲長靴略顯尖銳,悍然轟在了青鳳的脊背之上!
那恐怖的心焰蕩開,然后被玄甲所阻隔。
看上去倒像是沈儀身上有涌動的無色之火在跳動。
在這件玄甲道兵面前,青鳳的天賦神通居然顯得那般羸弱無用。
他發絲揚起,在鴻蒙紫氣的加持下,雙眸愈發明亮而紫意盎然,渾身屬于劍體的氣息臻至頂峰,還攜著幾分與青鳳相似的味道。
但神凰不朽劍體終歸只是自創的妖魔靈法,而且僅是大成境界,還未踏過白玉京的門檻,即便在如此豐厚的紫氣加持下,也至多將靈軀法推至堪堪兩城境界。
用來對付那先前那三個親傳當然是如砍瓜切菜。
但面對這般恐怖的大妖,便有些不太夠看了。
但凡是個道子,哪里有眼力差的,都對這些東西有基本的判斷。
然而實際的結果就是。
在沈儀那相對單薄的身軀踏下去的瞬間,青鳳倏然爆發出一道高亢的慘叫:“昂!”
便是被那么多幽蟒纏身的時候,它都能感覺到愉悅,但在這一記轟踏下,它那遮天蔽日的龐大身軀竟是發出喀嚓的悶響,然后直直的朝著下方墜去!
這一幕帶給眾人的震撼,不亞于螳臂當車,螻蟻撼山。
沈儀臉上卻沒有絲毫意外。
他穩穩的立于青鳳脊背之上,宛如山岳,雙掌握住刀柄,感受著龍漢大城的加持,未曾經歷過生劫,卻能獲得比旁人更加濃郁的氣息。
因為在金光十色的表象之下,那座大城實際上是他的…萬妖殿。
金黃蒼龍端坐殿中寶座之上,俯瞰著這片茫茫水陸,攜著漠視眾生的蒼涼,唯有在目光觸及那道玄甲身影時,才會迅速變得恭敬有加。
剎那間。
沈儀掌中那柄筆直長刀之上,金紋好似忽然活了過來,開始于刀身上游走不定。
駭人的黑色鋒芒延出刀刃,與那金光交錯,化作了玄金二色的長芒。
他將玄刀橫于眼前,那玄金長芒便貫穿了云幕,好似有蒼龍吐息響起。
青鳳感受到背上傳來的涼意,拼了命的扇動翅膀,想要停止下墜。
但不知為何,身上站著的分明是個渺小的人族修士,它卻有種背負著三山五岳的錯覺!
青鳳的心思其實一直在尋找那兩尊失蹤的古怪大妖,先前蕩出這么廣闊的心焰,也是因為帶了這個心思。
一直沒找到,它的壓力便愈發的大,隨時都覺得那兩妖會從莫名其妙的地方出來偷襲自己。
它并不相信,那兩頭大妖會放心把這兩城修為的年輕人單獨留在自己面前,哪怕對方真的很陰險無恥,但實力的差距是確確實實存在的。
但琉璃青鳳壓根就沒想到的是,真正的危險其實就在它一直忽略的地方。
而且是生死危機!
“昂!”
它再次抬起頭,發出一聲長鳴。
漫天心焰迅速匯聚成一枚巴掌大的琉璃印,整體通透,其間流動的光澤,仿佛蘊著極度危險的氣息,然后悍然朝著沈儀砸了下去。
外表乃是赤明大城的萬妖殿中,渾身烏金光澤的老龜睜開了眼,在臉上那道疤痕的映襯下,整個神情透露出幾分瘋癲的猙獰。
心焰攻神魂,并不傷身。
但卻實實在在的被一副玄甲給攔了下來。
琉璃印與玄甲碰在了一起,爆發出恐怖的熱浪,兩者同時一寸寸的崩碎開來。
但在玄甲之下,還有一層灰白的歸墟仙甲。
在那熱浪之下,沈儀的發絲略顯凌亂的搖曳起來,但那雙眼眸中,唯有眼前的筆直長刀。
玄金二色的鋒芒已臻至最盛時。
低沉的龍吟聲于耳畔回蕩。
時機正好,斬!
青鳳倏然瞪大了眼睛,它甚至已經隱隱感覺到了自己脖子被斬斷時的劇痛,不由再次爆發出高昂長鳴:“昂!”
只不過這一次,卻是帶著些求救的哀意。
它是過來享受樂趣的,擔心被同族笑話,哪里會帶著族中其他長輩。
況且青鳳也沒想過,在西洪這片地方,居然真的有人敢對自己動殺手!
“吾乃琉璃青鳳一族,族長的幼子!”
這般緊迫之際,它只來得及報出自己的身份,甚至都不夠時間去說一句威脅或者求饒的話語。
這般臨死前的哀嚎,大概率是得不到回應的。
然而就在這時。
天際卻是有一層金黃色的薄霧滾滾而來。
熟悉的江山畫卷迅速展開。
那蒲團上的模糊身影雖沒有顯得特別急切,但嗓音中也沒了上次的從容慵懶,反而是帶著幾分不容拒絕的威嚴。
“住手,這琉璃青鳳,我無量道皇宗要了,將它給我。”
伴隨著話音,江山圖中有數道身影同時站起,朝著畫外看來,手掌猛的一抖,數條金光鎖鏈竟是橫跨天地而來,精準的纏住了沈儀的雙臂。
這一幕顯然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蘇紅袖原本只是錯愕的看著沈儀斬殺鳳妖,但在這無量道皇宮出手的瞬間,她那雙眼眸里倏然涌起了森森殺機。
南洪七子的宗主,怎能受奇恥大辱!
閻崇嶂反應極快的抬頭看去,幾乎不用思考,就知道現在的局面到底有多復雜。
沈小友擁有能鎮壓琉璃青鳳一族天驕的實力,而且還提前與自己等人撇清關系,其心性有多傲,那是可想而知的,對方也有這個驕傲的資本。
但在洪澤,真的很難找出比無量道皇宗更大的人族勢力了。
年輕天驕,忽然遇到了這般大勢力的欺壓…壞了!
“便是無量道皇宗,也不能強搶他人之物吧,爾等可是名門正宗,總要給這位道友一個說法!”閻崇嶂腦子這輩子都沒轉的那么快過。
一句話不僅堵住了無量道皇宗的修士,同時也給了沈儀一個臺階。
“先收住你的刀,我會給你足夠滿意的補償。”
蒲團之上的模糊身影淡淡道。
聞言,閻崇嶂頓時松了口氣,以這群人的身份,既然已經發了話,那肯定就不會小氣,也避免沈小友白忙活一趟。
然而這口氣還沒來得及吐出去。
他便是感覺到了無量道皇宮中傳來的劇烈波動。
下意識轉身看去。
只見沈儀腳踏青鳳,讓其完全不能動彈的同時,雙臂緩慢卻從未停止的繼續著揮刀的動作。
他神情專注的盯著鳳妖的脖頸。
臂甲之上,那數條鎖鏈已經繃緊到了極點,好似下一秒就會徹底碎去!
蒲團上人影,那張模糊臉龐上竟是隱隱顯出了幾分震怒:“給臉…不要臉?”
這無量道皇宮仍舊只是虛影,并非本尊親至。
但這鎖鏈卻是實打實的鴻蒙天兵,而且還搭配著道法一起使用。
即便如此,也沒能阻止沈儀的動作。
只見金玄兩色的鋒芒掠過長空,在青鳳呆滯的注視下,掀起了一蓬滾燙的妖血,隨即那條猶如長蛇般的脖頸連帶著首級一起,轟然砸落在了地上。
沈儀神情平靜的收了刀。
抬眸瞥了眼那座無量道皇宮,目光掃過那模糊人影。
并沒有多說什么。
只是不急不緩的伸手攥住了肩臂上的鎖鏈,五指倏然用力,氣息劇烈的碰撞下,將其強行扯了下來,然后隨意的扔在了地上。
嘩啦啦。
鎖鏈跌落的聲音,讓無量道皇宮中那模糊身影,就這般突兀的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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