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洪水陸,七子仙宗。
此刻頗有股風雨欲來城欲摧之感。
一頭返虛八層的妖魔,在龍宮中也就是個先鋒將的位置,現在卻是引起了眾多白玉京修士的注意。
他們安靜的坐在洞府中。
心思逐漸有些飄忽起來。
那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修行之心,如今竟是隱隱泛起了波瀾。
每一道盤坐的身影之后,都有著一段令人瞠目結舌的過往,天驕盛名在弟子口中傳唱不絕。
但虛名之下,卻是一顆顆枯等萬年,早已不堪折磨的道心。
一襲金絲白袍掠過長空,還未落至凌云浮雕上面。
魏元洲便是感覺到了密密麻麻的神識朝自己籠罩而來,其中惡意近乎不加掩飾。
他面容泛冷,緩緩回視而去。
在神識相觸的瞬間,那些窺視的目光頓時少了九成。
剩下的那些,惡意就少了許多,只是帶著些許好奇而已。
魏元洲靜靜踏入了光幕。
當他的身影消失的剎那,一枚枚道牌中頓時響起了低語,皆是向自己信任之人發出抱怨。
“就他是好人,我等皆是惡人。”
“不經磨難,如何看得出那位沈宗主是否有執掌寶地的資格?”
“元洲師兄莫非是想將沈儀慣養成第二個玄慶前輩不成!”
“還未繼承凌云寶地,就真拿自己當宗主看待了,不知所謂,干脆把七宗一起管了吧,以后南洪七子就姓魏!”
顯然,這些修士對于沒能等到沈儀的求援而大失所望。
不僅白白錯失了這么好的機會。
魏元洲此次出宗,更是給了旁人一種他是南陽宗支持者的意思,甚至會讓旁人覺得凌云宗會幫忙庇佑南陽附庸。
如此下來,沈儀撐到七子大會召開,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他們所期待的東西,好似鏡花水月,從此落空。
但這些人的想法,很明顯影響不了魏元洲。
他回到了凌云宗,不急不緩的踏入了祖師殿,垂手立于雕像前。
“怎么樣,他承你的情么?”高大祖師像的眼眸閃爍。
魏元洲先是躬身行禮,隨后才站直身軀,認真道:“此事與元洲無關,皆是沈宗主一人之力。”
聽到這句話,祖師像很明顯沉吟了片刻,隨后略感詫異道:“你是說他已經有了勝過那頭蹈海水蟒的實力?”
能讓一位合道境巨擘嗓音產生變化。
哪怕只是因為面對的是最親近的弟子,也足矣表現出他對此事的看法。
“返虛五層修為,四層天宮,掌握兩式靈法,其中那式靈陣已有小成境界,有玄慶前輩之資。”魏元洲嘆了口氣。
“這才哪里到哪里。”祖師像輕笑一聲:“玄慶直到突破返虛九層時,皆是天宮,哪怕最艱難的返虛圓滿境,那也是盡數一品道柱,鑄就三層仙宮,當初可是讓我等老家伙眼紅不已。”
“他是潛淵地出來的,玄慶前輩是被南陽宗主捧在手心里的。”魏元洲略微抬眸,并不怕得罪玄慶,因為他自己也是如此。
身為宗主親傳,和其他修士享受的本就不是同樣的待遇。
謂之天差地別也不過分。
“罷了。”凌云宗主并沒有在這個事情上過多糾纏的意思,到了合道境以后,他們很少會再去關注過程,而更注重結果。
修行路變化無窮,是沒有辦法靠人力去謀算的。
不存在什么未來的合道境修士。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既然與你無關,你剛才還做出那副模樣。”祖師像感慨垂眸。
“一群宵小之輩,何懼之有。”魏元洲挑了挑眉,颯然一笑:“莫非元洲還怕別人多看幾眼不成,他們可敢到我身前聒噪?”
師徒兩人閑聊的時候。
一道道身影從外面歸來,分別朝著六大仙宗掠去。
他們迅速沒入某座洞府,將先前看到的一切匆忙道出。
近乎同時,這六大仙宗的道牌之中,便是充斥了沈儀這個名字。
諸如天宮,靈法之類的東西,讓那洞府中的一道道身影神情逐漸有了變化。
其中那些一直關注南陽宗的存在,此刻更是罕見的面露迷茫。
他們從頭到尾收集的消息,字字都在眼前,卻無論如何也對不上。
每一封傳信中,好似說的都是一個單獨的修士,然后現在這些探子告訴自己,這些都是一個人?!
荒謬!
清月宗,竹樓內。
柳世謙看著桌上的兩枚道牌,其中一枚沉寂無聲,另一枚卻是閃爍個不停。
池陽長老收起屬于自己的那枚,調侃般的瞥了過去:“你現在還真是萬人嫌,這般熱鬧的事情,都沒人愿意與你聊。”
然而柳世謙并未回應,好似在沉思著什么。
“怎么?”池陽長老眼中涌現好奇,稍稍坐直身軀:“你看好的年輕人,如今成長之迅猛,讓七子皆驚,你反倒裝起深沉來了?”
聞言,柳世謙閉上眼:“若他們發現事不可為,會如何?”
“自然是該收心的收心,收不了的就去閉關冷靜一下,就當沒有南陽寶地這個事情。”池陽長老壓根不用去聽道牌中傳來的聲音,就能揣摩清楚這群同道的心思,畢竟他們都有一樣的困境。
“那剩下的呢?”柳世謙睜開眼,神情凝重。
“剩下的…”池陽長老臉色微滯,隨即同樣低沉下來:“鋌而走險,冒死一搏?”
說實話,不是每個修士都能做到心如古井無波,特別是曾經體驗過風光的各路天驕,哪個不是拿命搏出來的白玉京。
再搏一次…好像也不算什么。
六位宗主到底在思忖什么,莫非合道之后,真就拿自己當仙了。
說什么順其自然。
要是搞出同室操戈之事,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按下去的。
南陽宗。
沈儀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那座山峰上。
斬殺返虛境灰麟水蟒,總壽十九萬八千年,剩余壽元十五萬兩千年,吸收完畢剩余妖魔壽元:三十七萬九千年 這是沈儀遇到的第一頭擁有“天驕”之名的水族妖魔。
但從這個總壽來看,對方甚至不如金雀少主,確實比普通妖魔要強,但與它的名聲相比起來,血脈顯然是拖了后腿的。
假的?
沈儀沉吟一瞬,忽然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妖魔里面,大概也有悟性的說法,畢竟曾經不是也遇到過青丘狐貍那種靠腦子吃飯的妖魔。
念及此處。
沈儀不再猶豫,照舊是先凝出鎮石,隨即開始以壽元匯聚妖魔本源。
這頭妖魔估計經歷不少,意志還算穩固,和別的妖魔正好相反。
四萬多歲的年紀,卻是用了五枚妖魔本源才重塑完整。
“蹈海參見我主。”
水蟒大妖仍舊是那副銀甲青年的模樣,朝著沈儀恭敬行了大禮。
沈儀并沒有急著將其放入鎮石,反正現在也這剩下一尊二品鎮石,湊不夠六根道柱,沒必要著急。
他側眸看去:“靈陣和拳掌術,伱更擅長哪個?”
“回稟我主…還是拳掌術吧。”蹈海將軍猶豫一下,選擇了后者。
話音落下,它已經被沈儀收回了面板。
浩瀚的妖魔壽元盡數朝著天衍四九中灌入進去。
第一年,你開始給蹈海將軍傳授玄慶的感悟,希望對方能盡快理解這門拳掌靈法 花自己的壽元,給妖魔傳法。
沈儀總感覺心里有些不得勁。
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更是讓他的心情略顯幾分復雜。
第一千三百年,蹈海大將已經完全領會了玄慶留下的感悟,與你的造詣不分伯仲,你們開始一起嘗試著解讀天衍四九的下個階段 見蹈海大將并沒有因為接觸靈法而有潰散的趨勢。
沈儀也是漸漸放下心來。
或許是因為有妖魔陪伴的原因,這次面板的反饋也不像之前修習歸墟仙甲陣時那么強烈。
第一萬七千年,脫離了玄慶的感悟后,你與蹈海將軍愈發感覺舉步維艱,你盡全力督促它,希望能有所收獲 兩者合力之下,沈儀腦海中的迷惘逐漸被整理清晰。
整個視線被漆黑天幕所占據。
雖然喚作天衍四九,但這式法門很顯然還沒有接觸“道”的層次,只是假借此名,實則乃是先知萬法,然后才能破萬法的笨拙之道。
怪不得玄慶入門后突然就失去了興致。
恰巧,無論沈儀還是蹈海將軍,都不是溫室蘊養而出的修士。
皆經歷過無盡殺伐,交手經驗豐富到了極點。
隨著妖魔壽元迅速流逝。
第六萬七千年,蹈海將軍助你沖破了迷障,將天衍四九推演到了新的層次返虛(靈).天衍四九:小成 沈儀并未起身,而是沉浸于深邃天幕,繼續推演了下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剩下的妖魔壽元耗盡。
密密麻麻的面板提示掠過,卻壓根引不起沈儀的注意。
他踉踉蹌蹌的站起身子。
怔怔看向自己的掌心,五指微微屈攏間,好似握住了整片天。
天衍四九早已大成,距離圓滿卻遙遙無期。
妖魔終究只是妖魔,強行修習人族靈法,以它的壽元,倒是可以在年暮時突破大成,但推演了三十萬年時間,終究是付出了代價。
蹈海將軍如枯木呆坐,唯有雙眸癲狂,仰望天幕,突然發自內心的恐懼 沈儀感慨的收回目光。
所幸有妖魂相助,否則瘋掉的大概率會是自己。
他喚出妖魂,將其灌入了鎮石之中。
腦子清不清晰不重要,只要還能打就行,實在打不了最后也能拿去當道柱。
“呼。”
沈儀看著夜色,邁步朝祖師殿走去。
思考的太多,得找人洗洗腦子。
“宗主回來了?”
玄慶已經將上次帶回來的孝敬盡數劃分完畢。
他起身相迎,在對上沈儀那雙深邃雙眸的時候,忽然怔了一下,隨即調侃笑道:“宗主想看什么,直說便是,玄慶已是木人之軀,沒什么見不得人的地方。”
“去你的。”
沈儀揉了揉眉心,緩解著天衍四九的后遺癥。
下意識的想要拆解世間萬法,以及找尋對方身上的破綻,近乎已經成了本能。
但在剛才的略微掃視下,玄慶前輩卻是那般平常,沒有絲毫氣機…也沒有任何弱點可言。
“雖然以弟子的身份說這些話,不免有些冒昧。”
“但真的,您做的很不錯。”
玄慶緩緩垂眸,顯然,他也收到了關于斬殺蹈海將軍的事情。
應該說現在整個南洪七子內,但凡是有點地位的,都已經知道了這事情。
至少目前來看。
沈儀宗主的位置,已經是坐穩一半了。
那些附庸勢力中,偏弱的那些不敢違逆,至于強的那些,又怎會看不出這位宗主的天資有多可怕。
之所以說是坐穩一半。
那是因為以玄慶對那些同境修士的了解,大概率會有狗急跳墻的事情發生。
“便讓玄慶,再為宗主獻上一禮。”
話音間,木頭人緩緩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又是一道濃郁到極點的紫氣從它身上溢出,其浩瀚程度,甚至超越了沈儀如今的鴻蒙紫氣總合。
“此物乃是玄慶的傷心事,從它以后,我便再也沒聽見過仙樂為玄慶而賀。”
“還請宗主替我帶上它。”
玄慶踉蹌坐回蒲團上,木質身軀上的生機倏然又減少了許多。
沈儀沉默看著木人的背影。
良久后。
他淡淡道:“要不,把你上次沒說完的事情,繼續說來聽聽?”
玄慶盯著祖師像,忽然露出一個灑脫的笑:“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何必再提,玄慶早就忘了…我想自己坐一會兒。”
“好。”
沈儀輕點下頜,無量妖皇宮從眉心躍出,將夜幕映襯得猩紅一片。
那團濃郁的紫氣,緩緩化作四道,朝著四層天宮涌去。
下一刻,每一層天宮的鴻蒙紫氣都是赫然暴漲,翻了近一倍!
如此豐厚的加持,再算上剛剛突破大成的天衍四九…竟是有了助自己再跨一道分水嶺的跡象。
沈儀收起道宮,并沒有再打擾玄慶。
畢竟如今的自己,就算聽了,也就只是聽聽而已罷了。
總還有機會的。
待到沈儀離開祖師殿。
玄慶這才重新睜開眼,看著那尊祖師雕像,突然有些感慨道:“除了您以外,他還是第一個想聽聽我講故事的人,難不成你們當宗主的,都是這般愛惹麻煩么?”
“可是您聽完以后,南陽宗就沒了啊…”
祖師殿外。
沈儀隨意挑了個地方,翻著那堆冊子,想看看還有沒有能斬獲妖魔壽元的路子。
看著面板上空空蕩蕩的妖魔壽元,總是覺得少了些安全感。
玄慶突然的賀禮。
其實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實際上光想想就知道,在合道寶地這般珍惜之物的吸引下,能成為宗主親傳,本就不是易事,而要安安全全的攀上白玉京,再到繼承合道寶地。
這條路到底有多兇險。
有多少同門師兄弟,想要置其死之而后快。
就一塊寶地,一條升仙路,憑什么是你的,若是靠實力說話,那皆是白玉京,沒有真正生死搏殺過,誰又甘愿承認自己比旁人弱。
玄慶很顯然經歷過了一次,所以才會有此舉動。
就在這時,在李清風的率領下,幾人匆忙趕了過來。
“宗主,他們回來了。”
李清風滿臉笑容,與平時有些不同。
待到他側了身子。
沈儀抬眸看去,只見那堆執事中,混著一道熟悉的身影:“你出去了?”
“想稍微做點事情。”
聶君輕聲回應道,眉眼間蘊著些疲憊。
曾經以殺坯著稱的玄劍真人,在南陽寶地開啟后,哪怕見證了如此多的強者,仍舊沒有影響到他的修行道心分毫。
他只是先前缺了很多東西。
現在沈儀幫他補上了,那他就只需要時間。
能在潛淵地中臻至天下前三的修士,又怎會弱于其他宗門的天驕。
“我放棄了三品道柱,改為四品,如今已經有了三柱雛形,只缺煉化寶材。”
沈儀沉吟一瞬,搖搖頭:“再放棄一次,至少二品,缺什么東西就去找文秋金,算我跟他借的。”
南陽宗不缺一個返虛二層的跑腿執事。
“會不會太勉強了。”聶君緩緩抬頭,眼里掠過些許遲疑。
在親眼見證了天宮的存在后,他又怎甘心只鑄一層普通的道宮。
但那些昂貴至極的寶材,壓根不是聶君敢奢望的。
需要先擁有實力,才有出去和別人爭奪寶材的資格。
沈儀也不是什么宗主,對方從來沒有享受過南陽宗的什么東西,而是獨自一人從微末中走出,對任何人都沒有義務可言。
“宗主的話,你一個小小弟子,照辦就行了!”李清風趕忙踹了師兄一腳。
天天在藏法閣呆著,哪里知道沈宗主現在何等風光。
聶君瞥了李清風一眼。
嚇得這小子渾身一顫:“干嘛!我現在可是…可是…”
李清風憋了半天也憋不出來個屁,干著宗門長老的活,實際上連個內門弟子都不算。
“多謝宗主。”
聶君收回目光,重新朝著沈儀拱手行禮。
眼中的遲疑卻并未消退,好像并不單單只是修行的事情。
“我們去了桃源山莊,這是他們給的孝敬。”
終于提起了正事,聶君將兩個儲物袋放在了沈儀面前。
說到這里,旁邊幾個執事也是昂首挺胸,第一次出去辦差,居然能提前收回孝敬。
何況還是桃源山莊這般大勢力,距離那地位最高的四家,也就不過差了一個層次而已。
“如果宗主沒有別的吩咐,我想先回去看看道柱法。”
聶君恭敬告辭,還未轉身,卻又被叫住。
“沒別的事情了么?”沈儀撥弄著兩個儲物寶具,淡淡道。
正打算退去的幾個執事皆是面露疑惑,隨即重新站定。
唯有聶君緩緩攥緊了腰間的玄劍。
他沉默許久,眼中鋒芒畢露,隨即轉身走至沈儀面前,蹲下之后,輕輕分開兩個儲物寶具,分別指了過去:“這個是孝敬…這個,是他們的買命錢。”
“買誰的命?”
沈儀不緊不慢的站起身子,拍了拍衣擺。
他從剛才就發覺了聶君心境的問題,對方從一柄鋒芒畢露的利劍,好似莫名其妙歸了鞘。
聶君長出了一口氣:“有人看見過南陽寶地內的情形,知道有諸如大乾之類的存在,桃源山莊需要很多很多條性命,不計其數,所以找上了我,希望我能給他們送一些過去,這只是第一份而已。”
“我想動手,但我打不過。”
聶君的話音突然低迷了許多。
李清風則是愕然看了過去,誰都知道聶師兄的性格,哪里會在乎打不打得過。
若不是當初被人打得半死,也成不了梧桐山的弟子。
更不可能收下對方的東西。
說是打不過…恐怕還是擔心給沈宗主惹麻煩吧。
“距離七子大會還差兩個月,我想等此事結束以后,再回稟宗主。”聶君自嘲一笑,近乎將那握劍的五指捏碎。
他終于變成了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
考慮什么大局,在乎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
就連師父都未能改變的心性,跟著沈儀之后,竟然也是逐漸有了變化。
待到聶君的話音落下。
幾個來自青海府和陳家的執事,皆是神情有些難看起來。
雖不知道桃源山莊在做什么,但是他們找了看似境界最低的聶君,那就說明這事情并不愿意讓南陽宗知道。
認為以聶君的實力,根本接觸不到真正的南陽宗大人物。
無論如何,與凡人性命掛鉤。
傳出去以后,敗的可是仙宗的名聲。
但聶君的考慮,他們也能理解,至少在這兩個月內,沈儀更需要的是局勢平穩,最好連南陽宗都不用出。
一切以七子大會為重。
幾人卻沒有發現,李清風的臉色突然慘白了起來:“嗬!”
以他對沈儀的了解。
完了完了,要出大事!
果然不出李清風所料。
壓根沒讓眾人等太久,沈儀隨意的朝聶君瞥去。
隨即屈指在腰間一彈,烏光飛劍吊墜化作流光落于腳下。
他平靜的嗓音在周遭蕩開。
“帶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