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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風下意識離童心釧遠了一點,就對方這陰陽怪氣的本事,自己再跟著他,遲早得被人打死。
果然,正準備灰溜溜走進人群的馮彥,聽了這句話以后,本就漲紅的臉上近乎溢出血來。
三兩步沖回桌前,捏著拳頭。
他雙目圓瞪,大口喘氣,最終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顏師兄。
“呼。”
顏文成沒有理會他,而是靜靜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只見許清兒滿眼期待的撥弄著手指頭,哪里有半分畏懼。
炫技啊…
“這算什么事啊。”
她額上被汗珠布滿,小臉也是漸漸蒼白起來。
話音間,顏文成已經停了手,將陣盤推至那小姑娘面前:“請。”
比先前更加復雜數十倍的陣符,悄然落于陣盤之上。
那是一道普通的化神境困陣。
他尷尬的瞥了眼阿清,所幸這小姑娘的心思都在陣盤上面。
只不過想要尋點安靜罷了,沒成想還能鬧出事來。
而且與鐵畫銀鉤這道鍛神天絲刻意留下的試題不同,顏文成是靠著自己的經驗,出手改動了陣符,學著童心釧的樣子,將此陣的難度再次翻倍。
許清兒很快就陷入了困局。
說是險勝,也不算陰陽怪氣。
他絕不可能主動去打擊自己最看重的弟子。
同樣是當著面布陣,馮彥就只知道瞪大眼睛盯著,而這小姑娘竟是在自己布陣的時候,就已經在思索如何去破。
顏文成在心中嘆了口氣。
自己剛才是不是有點過了。
回頭看一眼沉默的羊長老,顏文成收回目光,低頭笑著搖搖頭,隨即揮亂了已經布下一半的陣法。
然而下一刻,他便瞪大了眼睛。
然而這一次。
但她臉上的興奮之色卻愈發濃郁,好似遇到了什么珍惜佳肴,正在細細品嘗。
其余弟子茫然的看著,只能從顏師兄的神情來推斷情況如何。
“你等著受罰吧!”柳倩云無奈的瞪了他一眼。
童心釧緊緊盯著陣盤,瞳孔微縮,隨即有些懊悔起來。
隨著時間流逝。
難不成一個剛入返虛的所謂“宗主”,他的面子要比自家弟子的道心更重要?
同樣是返虛境大陣,同樣是大陣的一部分。
殿外,柳倩云聽見了動靜,不由朝其中看來。
勝就是勝,負就是負。
羊長老卻像是沒聽見一般,無視了這位有長老親爹的漂亮執事。
她略感頭疼的扶額。
只見那小姑娘認真的點點頭,然后便將神魂灌入了陣盤之中,連思考也無,迅速凝出諸多破陣之物。
這差距不可謂不大。
“柳長老最看重規矩,老夫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羊長老壓根不懼威脅,整個宗門都知道柳長老的性格。
當然,思索歸思索,無論是見識經驗,還是陣法造詣,這些東西都不是靠心性能夠彌補的。
無論神情還是動作,都與先前的童心釧如出一轍。
馮彥豬肝似的臉上重新有了笑容,顏師兄今日是打算替自己出了這口惡氣!
只見其手掌再次揮動。
說他不是故意的,哪有人會信。
但是面對清月宗這般龐然大物,他也只有鐵畫銀鉤的殺陣可以拿出手,若是換了其他陣法,還真不一定能敵得過這群盟宗修士穩固的硬實力。
放放水算怎么回事?
她悄然入殿,來到羊長老旁邊,又是耳語一番。
顏文成神情專注,分放于桌上的雙掌緩緩握攏。
羊長老也是站起身子,步步朝著下方走來,立于許清兒身后,不自覺的開始捋起了胡須。
終于,一只手掌搭在了阿清的肩上,徑直打斷了她的破陣。
“呃?”
許清兒呆呆的回頭看來。
“就到這兒吧。”沈儀推開了她面前的陣盤。
顏文成倏然抬眸,緊緊盯了過去。
羊長老也是略有些不滿足的搖搖頭,破陣的思路全對,可惜礙于練氣境界,神魂強度太差,根本不足以支撐下去。
“哦,好的。”
許清兒擦擦汗水,正想起身,卻是腳步微晃,摔進了沈儀懷里。
她本能的想要站起來,猶豫了一下,身子好像突然就徹底脫力了。
“別裝啊。”
沈儀白了她一眼,將其拎到位置上坐下。
以他現在的實力,哪里看不出這小妮子的消耗,完全是卡著那條線將其打斷的,再繼續下去,可能就真的會損傷神魂了。
“哦——”
阿清撇撇嘴,乖巧的坐下。
其余弟子仍舊是一頭霧水,怎么都不說話,這算怎么回事?
但陣法肯定是沒有破開的,那應該就是顏師兄贏了吧。
童心釧臉色古怪的瞥了顏文成一眼,隨即忍著笑,故作平靜的坐了回去。
顏文成吐出一口氣,緩緩站起身子。
陣法如此嚴肅的事情,怎么莫名其妙就變成了親昵的氣氛。
他重新看向阿清:“只差最后一步,勞煩再堅持一下。”
話音未落。
沈儀忽然隨意的看了過去。
羊長老沉默將目光投至了這位弟子身上,頗為有些無奈,那小姑娘確實看穿了小顏刻意添加的無用陣符,所謂最后一步,也不代表真能破陣。
但只要走出這一步,剩下的也就是時間問題了,或許數月,也可能幾年,但結果是注定的。
這樣的打擊,可能有些太突然了。
“算了,回去坐下吧。”
羊長老伸手將其拉至身旁,拍了拍顏文成的肩膀:“境界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本身心思也在返虛陣法上,并未在化神境刻意鉆研過,可以勉強算個平手。”
此話一出,仿佛冷水在熱油中炸開,大殿內一片嘩然。
馮彥難以置信的朝阿清看去,什么叫勉強平手,換句話來說就是以實力壓人,實際上在陣法上輸掉了。
“我…”
顏文成閉上眼,片刻后撐開眼皮,朝著阿清拱手:“不必自欺欺人,顏某技不如人。”
“但方才那些確實也并非顏某的長處。”
他話音一轉,將目光投向了旁邊的沈儀:“道友也是返虛境,還請賜教。”
李清風還未有所反應,倒是童心釧和許清兒眼露期待,沈儀的陣法造詣眾所周知,乃是南陽宗內絕頂的存在,但兩人都很少親眼見過對方布陣。
沈儀不太明白旁邊這兩個自己人在起什么哄。
他的陣法造詣比較特殊。
若是見過的,那便手到擒來,若是沒見過的,那就沒什么希望了。
人家清月宗拼陣法,總不能用許家或者鍛神天絲的內容。
“道兄,請賜教!”
顏文成再次俯身,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想用盡全力來證明自己。
這時,羊長老忽然頂著柳倩云的怒瞪,緩緩從袖中取出一張陣圖:“此乃五行寶蓮大陣,小顏未曾學過,沈宗主也肯定沒見過,不如就以此陣為題,最為公平。”
“寶蓮陣共分九式,每一式又分作一百零八圖。”
“三日時間,誰能布下更多,便算誰勝?”
看得出來,他是真把顏文成當作了親兒子看待,哪怕冒著得罪柳長老的風險,也要替對方尋回信心。
沈…宗主?
這三個字一出,旁邊弟子全都面露驚悚。
他們倒是大約知道南陽宗重見天日的事情,但卻不知道里面還有個什么宗主。
馮彥也是膽寒起來。
哪怕這青年看上去并沒有宗主應有的氣勢和境界,但就憑這個名頭,要收拾他一個普通內門弟子,那還是一句話的事情。
沈儀感受著周圍人復雜的注視。
隨手從羊長老手中取過了那張陣圖,然后認真端詳起來。
“多謝。”
見狀,顏文成終于面露笑意,同樣取過一份陣圖,神情專注的坐了回去,目光如炬。
這才是他最擅長的領域。
童心釧和許清兒強忍著好奇,安靜站在沈儀身后,想看看對方如何破局。
時間緩緩流逝。
大約一炷香后,沈儀終于放下了陣圖。
顏文成心思微動,但又趕忙排除雜念,絕不受對方任何動作的影響。
羊長老疑惑的朝沈儀看去,其余弟子也是略微有些怔神,這是要做什么?又不打算比了?
“這陣圖有什么問題嗎?”童心釧小聲問道。
“應該沒有吧。”
沈儀也不太清楚,他取過陣盤,動作不如童心釧或者顏文成那般迅速。
不緊不慢,一絲不茍。
動作精確的宛如布置了成千上萬遍。
在沈儀落下第一筆時,羊長老不禁皺緊了眉頭。
從他手中出去的陣圖,其中的繁雜程度,自然無人能比他更了解。
即便是以小顏的天資,想要徹底掌握此陣,至少也需要十年以上的鉆研,三日時間,能描繪出其中一圖的雛形都不錯了。
若是真的不想比,大可以不用伸手來接陣圖。
既然已經開始了,如此行徑,實在有些不尊重人了。
然而只是幾個呼吸的時間。
羊長老的神情便是凝固了起來,因為在沈儀的神魂灌入下,第一枚蓮瓣已經悄然呈現在了陣盤上。
不知過了多久。
沈儀放下陣盤,再次站起身子,朝著羊長老平靜道:“今日就到這里吧,不打擾長老講法了。”
旁聽歸旁聽,如果因為自己等人,將對方的講法堂搞成這副模樣,倒是沒什么必要。
“告辭。”
沈儀輕點下頜,沒有刻意的去整理什么袖袍,他邁步而行,穿過人群,朝著殿外走去。
李清風呆滯了一下,趕忙跟了上去。
許清兒下意識想要離開,目光卻不經意落在了那陣盤之上。
只見繁密的陣符層層疊疊,在方正的沙盤上,化作了一朵盛放的華美寶蓮!
美艷驚人,卻又蘊著濃郁的浩瀚氣息!
她怔怔的張開嘴,呼吸急促起來。
童心釧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動,常年掌控鍛神天絲的穩健手掌,此刻卻是在劇烈的顫抖。
他多年的認知,忽然迅速崩塌起來。
整個人如遭雷擊的僵在原地。
羊長老拾起那陣盤,猛地回頭朝殿外看去,卻發現方才那青年已經走遠。
他倉促的出聲想要叫住對方:“沈…”
然而卻忽然想起了青年的身份,又哪里是自己能夠隨意喊動的。
長老的這般舉動,像是在向著其余弟子宣告著什么,他們整齊的朝著殿外看去,神情近乎一模一樣的僵硬:“…”
整個大殿內安靜的針落有聲。
如此大的動靜,最終還是影響到了顏文成。
他無奈的移開陣圖,卻見對面的沈儀已經消失不見,正打算開口詢問,目光卻同樣落在了羊長老手中的陣盤上。
緊跟著。
嗤拉——
顏文成手中的陣圖忽然裂成了兩半,他猛地撐起身子,想要邁開步子,卻頓感頭暈目眩,腳步踉蹌的跌回了位置上。
口中只剩下木訥的質問:“這是他剛剛布出來的?這是寶蓮大陣?長老,陣圖是哪里來的?”
連續三道詢問,近乎囊括了一切別的可能。
方才在阿清面前,還能坦然認輸的顏文成,此刻卻在極力的尋找著各種借口和理由,完全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幕。
“我…”
羊長老張張嘴,面對這個最看重的弟子,半晌都想不到,該以何等方式來挽回對方的信心。
別說是小顏,就連他自己,此刻都是有些恍惚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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